一周后的周三联谊,老板娘给阿茉放了半天假,参加所谓的联谊聚会。阿茉将头发放下来,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过了腰际,打理起来有些麻烦,挽了个头花,穿了件暗红色的小洋装去参加聚会。
聚会开在洛灵斯顿的一座公园内,准备露天野餐的架势,果然都是些年轻的女孩子男孩子,男孩子难得地梳好了头发穿得干干净净,女孩子自然是花枝招展。
杰克和休斯将她带到一张桌子前坐下,那张桌子立即静了。
“好、好漂亮…”
“天哪,金发耶…该不会是皇室吧?”
“喂喂休斯,她带过来真的没关系吗?不会被国王军抓回去审问吧?!”
“你们好好看看啊,”杰克无奈揉揉额头,“这个是安茉·斯科特,还记得吗?”
众人眨了眨眼,一个个目光亮了。
“哦哦,那个去帝都修道院的那个,超级厉害的呀!”一个男生睁大了眼睛看着阿茉。
阿茉没有回答,只是笑着,“你好。”
与当地的年轻人融入在一起还需要时间,阿茉会慢慢适应。
联谊都是一些当地特色菜肴,洛灵斯顿的果酒非常著名,餐桌上一定少不了,阿茉杯中是葡萄和山楂酿出来的果酒,口味独特,泛着浓浓的香。
宴会上男女都在兴奋的交谈,一些当今时髦的话题和琐碎,女生女生之间也就是一些八卦和街坊小事。
很快八卦在找上阿茉了,几个年轻的洋装女孩凑上去,围着阿茉坐上一圈。
“斯科特小姐有男朋友吗?”
“…哎?”
另一个女孩推了推问话的姑娘,“人家是帝都修女,哪里有什么男朋友,真是的。”
“可是现在回来了,貌似隐退了还是什么?”
“嗯…嗯,算是。”阿茉含糊应道。
“那有男朋友吗?”几个姑娘眼睛贼亮,“快点说啦,我看休斯老瞅着你,肯定是喜欢你,你要是没男朋友的话我们都没机会了~”
“呃…”
“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的啦,是这个地方的吗?斯科特你是为了他才回来的对不对?”
“哦哦,你们到哪一步了,亲亲了没有,他有没有要求你那个什么?”
施密特接管了家里的报社后就去了帝都工作,看来这些事休斯他们都不知道,阿茉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沉默如礁石的背影,嘴角漾出一丝微笑,“有喜欢的人的。”
姑娘们闻言一愣,她还真的说了,一个个更加兴奋,“是城里的吗?”
阿茉摇摇头,“不是。”
“哎?那为什么你回来这里?”
“因为和他分开了。”
几个姑娘眼睛睁得更大了,慢慢收回身子,“啊…”其中一个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分开?”
阿茉一怔,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他找到了他喜欢的女孩,所以就分开了。”
“哎?他把你甩了,怎么可以这样…”
“不是的,”阿茉又摇摇头,“我自己走的。”
“哈?”女孩们面面相觑,阿茉笑了笑,“因为他心里也只有那个女孩嘛,我也争不过,也不想让他困扰…所以就走了。”
她本来就是替代品,最后发现竟然还是个假冒的替代品。
其中一个女孩皱起了眉毛,“他怎么这样啊,好歹也在一起过嘛,你走了这么多日子他也回不来找你,他还算不算男人啊…”
“喂!”另一个女孩掐了她一下,这个女孩子撅撅嘴不说了。
阿茉呆了呆,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睫毛也随之颤了颤,仿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啊…”
她应了一声,没有下文了,只是慢慢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他没有找来。
对他而言,来到洛灵斯顿的确是间轻而易举的事情,一个多月过去,他没有来。
答案显而易见的,他是不是已经找到小爱真正的转世然后在一起了呢。
后来的聚会阿茉一直是恍惚的,没吃几口东西,条件反射般喝着果酒,聚会快散时她拒绝了杰克送她回去的提议,一个人慢慢往回走,入了冬后的夜晚潮气渗进了骨子,阿茉拢了拢斗篷,又望了望天空,如今她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望天空,心里想着,会不会有一只血红的蝴蝶滑过月光。
回去时诺卡叔父正懒在沙发上打瞌睡,收音机开在一边放着微微噪杂的流行音乐,还有他吃得一桌子的曲子浆果饼干屑,阿茉叹口气走到壁炉前暖了暖手就开始收拾桌子,打理好了扯着诺卡叔父一条手臂无奈叹息,“叔父,起来去床上睡啦。”
“唔…”叔父小胡子哈出口气,咂咂嘴巴。
“叔父——”
诺卡叔父总算醒了一点,半推半就地被阿茉拽着洗漱然后扶到床上休息,阿茉颇为费力地脱掉他的马甲和鞋袜然后给他盖好被子,叔父估计是舒坦了,含含糊糊地说:“安茉,你这丫头这么贴心,要是嫁人叔父哪里舍得…”
阿茉怔了怔,理了理被子回房了。
运动一番她有些热,在盥洗室镜子里看到自己时吓了一跳,脸全红了冒着热气,迟钝想了想才察觉是果酒喝多了酒劲上来的缘故,拍了拍脸洗了澡就睡了。
结果根本睡不踏实。
喝醉了全身发热,身体里有团火在烧似的,阿茉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有些羞耻地发现她下面开始痒,里面的肌理一抽一抽收缩,液体缓缓流了出来。
…她想要了。
阿茉夹紧腿红着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睡去,结果根本不管作用,她越来越想要,脑海里晃过一些以前的画面,几乎每个他在的晚上都会抱她,打开她的腿挤入她的身体,占有或疾风骤雨或慢条斯理。
阿茉咬着嘴唇将自己脱得上身只剩下小吊带再趴在床上睡,还是热。
“呜…”现在她该怎么办?
阿茉忍不住朝自己大腿内侧摸去,真的很痒,刚一触到像触电似的抽开,身子颤了颤,又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摸进去,另一只手手指轻轻蹭着自己上身裸`露的肌肤。
“嗯…嗯…”
想起以前他抚摸他的火热感觉,阿茉只能羞耻地假装是他在抱她,用手自己慢慢解决。
“啊…”
自己做完后就没力气了,软软地瘫在床上喘息,脸红红地抽出手指看着上面的粘液,没力气下床,拿床头柜的手纸擦干净了,又拉开抽屉摸黑摸索了一阵,手一停,缓缓拿出那把兰花象牙梳子来。
她借着月光慢慢抚摸象牙梳子上雕刻的朵朵兰花,然后又闭上了眼睛,鼻子发酸。
“钝妖…”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真掉下来了,脸埋进枕头里小声抽泣,将梳子握紧贴近胸口,肩膀一颤一颤,委屈极了。
“…钝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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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茉爱哭,可偏偏是一哭身体就有反映的体质,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照镜子眼睛又肿了。
阿茉赶紧拿毛巾敷,书柜旁的架子上搁着那副画有她的油画,她努力地挤出像画中那样温柔的微笑,然后下楼去杂货铺工作。
老板娘一见她红肿的眼睛扇子一关睁大眼睛,“昨晚那些小兔崽子真欺负你了?!老娘宰了他!”
阿茉赶紧摇头,“没有,是我…做恶梦了。”
“哎呀呀,什么噩梦把我的小姑娘欺负成这样,”这可是她的金字招牌,老板娘心疼地摸了摸阿茉的脸,转身断了个盘子过来,上面是一块巧克力榛子蛋糕,“今早没吃饭吧?吃了再工作吧。”
阿茉谢过了坐在一边吃蛋糕,吃到一半胃中翻江倒海竟然跑到门外吐了。
老板娘赶紧澄清自己,“这蛋糕可是今早烤好的可没过期!”
阿茉吐完一阵身体像抽干了一样难受,难道是昨晚酒喝多了么。觉得自己忍忍就过去了,漱了漱口回来工作。
不过一早上都在难受,阿茉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只能跟老板娘请假然后去医院。
“要赶紧好起来,不然扣你薪水。”老板娘对金字招牌生病的事情感到不爽,阿茉笑了笑,鞠躬道谢,老板娘又说把诺卡叔父叫来送她,她又拒绝了然后一个人去了医院。
洛灵斯顿城市不大不小,两家医院较为有名,阿茉就进去了一家,人不多,医院里开着暖气使人感觉舒服。
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后用职业性的冰冷的口吻说:“麻烦小姐还是去妇产科看看罢。”
“…什么?”阿茉以为自己听错了。
“妇产科做个检查,对了,还是让家属陪同比较好,毕竟生孩子是件大事。”
阿茉脑袋“嗡”了一声炸了,跌跌撞撞跑到楼上妇产科检查,检查完医生大妈笑容满面的,“恭喜你,两个月了啊。”
阿茉拿着化验单眼睛发直,脸色煞白。
“哎呀你这么一个年轻姑娘家怎么一个人来的,应该叫你丈夫一起来啊,对了现在胎儿还不稳定,有些需要注意…”大妈絮絮叨叨说到一半发现阿茉跟脱了线的木偶一样呆滞坐在位置上,毫无血色,皱了皱眉意识到什么,表情变了。
“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啊…啧啧…”
医生说起来毫不避讳,目光变得轻蔑。
阿茉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哑着轻声嗓子问:“打掉要多少钱?”
作者有话要说:jj老是抽= =
抱歉更晚了,死活进不来
冒泡的话明天继续更= =++
☆、60天国游戏
阿茉后来只记得自己在哭了。
哭得头皮发麻,嗓子完全嘶哑,身体好像就要这么碎了,她不停地哭,甚至到后来忘记了为什么在哭,就像刚出生便已失去母亲的婴孩。
哭到后来连悲伤都麻木起来时才停止了嘶嚎,那个时候她的嗓子早已坏掉了。
是约瑟夫神官率先带人赶到救了她。本就是在最底层进行的仪式,触及到血族皇室已经算是最高机密,因此结果并没有宣布于众,那些死去的祭司和修女神父从教团名单上不知不觉划去,只有少量教团高层掌握着情报。
血族“E”已死,约瑟夫神官动用了一些权力便将阿茉那些名义上的罪名消除,这些将不会载入档案——毕竟安茉·斯科特已经没有了教团档案。
之后听约瑟夫神官说,他派人将阿茉从尸体底下拖出来时,她简直像从血池里爬出来的,身上有那个男人的血,也有她的血,她的血从腿心流出来的——她滑胎了,孩子没有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茉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说什么,约瑟夫神官说给她听了她也就听了,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说话。
她不喜欢说话。
当时眼睛发炎声带损伤,她将近三个月没有说过话。
从教团带出来后约瑟夫将她安置在帝都的一座附属于教团的疗养院内休息,环境幽僻。今年冬天下了好多场雪,从窗外看去,白茫茫一片十分美丽。
最初阿茉的记忆有些混乱,她总觉得她忘了什么,又说不上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疗养院。
约瑟夫来看她时阿茉用笔写给约瑟夫,告诉他她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对她微笑,然后说我爱你,那对金色的眼睛漂亮极了。
约瑟夫听了沉默半晌笑着说:“说不定那是你前世的恋人呢。”
阿茉觉得,她等梦里那一句话,似乎等了很久很久。
几个月过去了她就想起来,记起那个金色眼睛的男人是谁了。那个时候春天到来,约瑟夫带了礼物来看她,她静静坐在窗前,神情平静,太久没说话,声线已经变得陌生,“他的尸体在哪里?”
约瑟夫对她的康复和开口说话没有任何吃惊的反应,站了站将水果和糕点放在一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手指交叉说:“处理掉了。”
“…”
“别误会,他是皇族,皇族死去后尸体会随风化成齑粉,跟一般吸血鬼不一样。”
阿茉说:“谢谢。”声音依旧平静。
约瑟夫注视她望着窗外的模样,她穿着病号服,身子纤细而单薄,金色的长发已经长过了腰,随着风轻轻飘扬。
他微微握紧了手指,叹口气,当时在场人员已经全部阵亡,唆使和策划的幕后人员也会杀掉,“杀戮姬”莫卡莎直接被“E”切了脑袋,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已经无从追究与考据,毕竟血族王牌已经死亡,教团高层传达下来的态度是满意的,没有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安茉,你恨教团吗?”
阿茉摇摇头。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走到了现在这副模样。
立春的时候她离开了帝都回到洛灵斯顿,告别的时候她去找约瑟夫道谢。
约瑟夫正在帝都天空大教堂讲经,穿着蓝白花纹的长袍,火红的头发如烈火燃烧,讲经讲到一半他看见阿茉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给众人打了个手势然后走了过去。
“你要走了?”
“嗯。”
约瑟夫露出笑容,在阿茉眼里算得上是灿烂的。
“约瑟夫,你裁炊晕艺饷春茫俊鄙窆僖欢俑龈浪抵苯咏兴志秃谩
约瑟夫想了想,笑道:“能见到天使是服侍神明的我的荣幸。”
阿茉回到了洛灵斯顿,诺卡叔父又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在洛灵斯顿的小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她把那把兰花象牙梳子埋在土里,立了一个碑,她刻字生疏,字迹歪歪扭扭的,她也没有在意。每天工作完空暇时间就坐在墓前发呆,要么就讲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
过了一个月,她清晨过来时发现那棵大树上开满了白色的梨花,原来是棵梨花树,因为山势较高开晚了些。风吹过,花瓣簌簌而落如轻盈柔软的雪花。
有天阿茉在杂货铺忙晚了,天黑了才走到墓前,今夜没有月光,星星倒是繁亮,四周依旧黑黢黢的,阿茉忙了一天太累,坐在墓前发会儿呆就靠着墓碑睡着了,睡到了午夜被冻醒,诺卡叔父已经焦急地四处找她了。
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烧了,春天容易生病,这一病来得及,阿茉一下子就病倒了。
请的医生是洛灵斯顿大医院的,以前打仗时和诺卡是熟人,别人都叫他普拉医生,他来复诊的时候发现阿茉又不见了,他明明嘱咐过不能让她乱跑,诺卡叔父完全没发现,于是又得找。
真叫人不放心,普拉医生扶扶眼镜,叹口气。
最后他在城市后面郊外的一座小山坡上找到了阿茉,她的金发实在是太打眼,她依旧坐在碑前,缩着四肢发呆,病还没好,脸颊泛着红。
普拉医生走上山坡,注视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之前他检查她身体时发现她曾经流过胎,这么小的年纪,他对她的评价十分复杂。
阿茉发现他后对他笑了笑,又望回墓碑。
“这里面没有他的尸体。”
普拉一愣,春季微凉的风吹过,果真是她心上人来着。
“诺卡叔父不是真的叔父,他是我父亲的义弟,父母死的时候我还没有记忆,是他收养的我,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我照顾他多一些。”阿茉埋下头,摸了摸墓碑,“他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
说完这个她就没有再言,普拉推推眼镜穿这白大褂站在一边,说:“我知道,我是你父亲的战友。”
阿茉抬起头,这个中年男人说:“安茉·斯科特,想不想学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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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天,血族与人类的战争结束了,距离得远又不怎么关心,阿茉对这些不甚清楚,收音机和报纸里宣城人类通过顽强的意志和不懈的努力终于在重大战役中取得了胜利,重创血族终于将其打出历史的舞台。
人们将那场战役称为“白蔷薇之夜”——因为那一夜正好是白蔷薇开花的花期。其中为首的将军雅兰·克鲁索比特·加里弗雷德更是被赞誉为开国以来的英雄,国王将自己的妹妹,“克莱什之瑰宝”之称的艾莉蒂公主嫁给了他,在帝都举行了各种盛大而热闹的仪式。
这个时候阿茉终于拿到了克莱什皇家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虽然是卡线的考试分数,阿茉已经很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