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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话,宮相如忍不住的,嘴角微扬起一抹弧度,口中的声音则益发凌厉:“我这个妹妹倒是有自知之明。说是自知之明,还不如说狡猾成性。也就怪不得圣上没有为难你。圣上没有为难你,当哥的为你感到幸运。然而,这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原谅你。”

花夕颜听完他话,身体骤凛。

果然,他清冷的面孔犹如阎罗王似的,不咸不淡的声调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是一样的威严:“跪下。”

没有丝毫犹豫,她两条腿跪到了他面前,低下头:“槿汐愿意接受家罚。”

“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吗?”他在她面前贵为家长,审问。

“槿汐知道。槿汐不孝,让爹和娘,让兄长为槿汐担心这么多年。”

“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初不告知,因为爹娘年事已高,而为兄在前线无法赶回来的缘故吗?”

感受到他一言一词都是在为她开脱,她吸口气:“哥,槿汐错是错,没有借口。”

“当初,你进宫时,爹娘疼你,都没有话和你说。为兄因为与圣上从小到大一齐长大,所以比谁都了解圣上,为兄告诉过你,警告过你,伴君如伴虎。你不要以为,你聪明,圣上远比你目光长远。你不要以为你得到了他的心,圣上会永远信任你。如果你不懂,胡太后的下场,你都看见了。”

作为亲母的胡太后,死后都要被他发到小云岭,除去皇籍神籍。这是胡太后咎由自取,活该。然而,从另一方面,也可以得出他是个怎样的人。

“你认为,圣上只是因为太后害了你,所以对太后如此绝情?”

“不,槿汐不敢这么想,不敢把自己在他心里面想的地位之高。槿汐牢记兄长说的话,在圣上心里,没有任何可以比得上圣上的江山圣上的帝位。槿汐知道,若槿汐有半点让圣上起疑心的地方,不止槿汐一人,会连累到宫家上百号人口的生死。”

她此刻的每句声音,由于喉咙干涩沙哑,却是每个字都咬到清清楚楚。

宮相如望着她头顶的目光收了回来,轻叹声:“起来吧,哥给你把把脉,看你的身体恢复成怎样。”

她磕个头之后再起身,起来时不知是不是跪的太久的缘故,突然头一阵眩,身体轻摆之际,两边被双有力的手牢牢握紧。睁眼一瞧,见眼前的眸子含了惊魂未定,芳唇开启:“哥。”

他随即三指按上她腕间的命脉,仔细巡查脉象。过了许久,都没有放开。

花夕颜自己都能感觉到体内的七魂六魄有所异动。由于是轮回过两次的魂魄,一次从古代到现代,一次从现代到古代,又由于回来后勉强硬是要将以前的记忆带上,这本是天命不允许的。可能正因此此,造成七魂六魄的不稳定。

只听她哥的声音,带了些颤抖,不是惊就是俱,或是怒,问:“谁帮你做出这种事?!”

因为这是连身为龙尊的黎子墨都做不到的事。如果黎子墨能做到,在七年前早帮她做了。这种事儿,本就是泄露天机,在天命之下玩游戏,躲避规则,风险度可以想象。做的好,她成功回来,像之前反噬胡太后的命一样。若是,中间被人察觉,洞察出玄机,说不定,她的命又会被带走。

“具体这个人——”她扶了扶额角,“哥你知道的,能做这种事的,自身犯了极大的危险,肯定是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即使我回来了,依然记不起这人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知道她此话是真,大概也是因为如此,黎子墨没有为难她。

“你七魂六魄未定。”收起诊脉的三指,藏进袖口里不让她察觉,道,“那个帮你做这种事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些什么。”

这肯定是有的。她很清楚,在要带回她作为宫皇后的记忆时,那人在玄机上给她留下了句话:非要找回这记忆,风险肯定比忘掉大,因为涉及到了天机。但是,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走,因为她不想忘记他,不想忘记自己儿子,不想忘记家人,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谋害她的人。

没听见她只字片语,却能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宮相如的目光缓缓扫过她脸上,道:“知道为兄当年在听说殿下要向宫家提亲时,想做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为兄一度想把你送进青山寺,杜绝殿下的念头,因为为兄太了解你这个人了,你的性子过于刚烈,与以和为贵的宫家人不同,只有把你送入寺庙,才能杜绝这种事的发生。”

从小到大,她的种种迹象,都让她家里人吃惊。不知情的人,不懂她的人,只以为她是个安静的,只会在闺中绣绣花抄抄书弹弹琴的小姐,二门不迈。记得宫夫人第一次知道她翻墙溜出去外面时,差点儿被吓晕了,那个时候,她不过五六岁。

“哥,我——”

“不要再说了。”宮相如摆手打断她的话,“听圣上的话,留在宫中,哪儿都不要去。其余的,由圣上和为兄来解决。”说完起身时又严厉地警告她:“这回,若被圣上或是为兄再发现你自己又跑出去,绝对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放过你的事情。”

能感受到兄长话语里的愠怒,花夕颜低下头。

只听,头顶上的声音,似是略带温柔,又不是那么的温柔地问:“你轮回了一世的那个人,叫做什么名?”

“与花家大小姐同名。我想,是为了能顺利轮回到指定的轨迹上,那人用了些法子操纵了轮回轨道。”在现代的时候,她的名确实叫做花夕颜,不过是现代家庭里花家的独生女,与花家废物大小姐的家庭境遇完全不同,是普通的工薪家庭,一个人从低往上爬。

“花夕颜,花夕颜。”他念了两遍她名字,像是在嘴里叨着回味,“也就是说,之前为兄和圣上见到的那个花夕颜,不是花家废物大小姐,而本就是你宫槿汐轮回后带回来的另一个人格。”

“是的。”是她,没有错,只是带多了一世的记忆,七魂六魄还是那个主儿。

这说明他们一开始的直觉就是没有错的。包括坚持的云尘景,都没有错。又怎么可能有错呢?第一次把她的脉象,她的脉象他从小摸到大,再熟悉不过,即便有误,之后他给她开的方子,都是最适合她身体调养的房子,一用见效。只是,任他们谁都想不到,这样匪夷所思的法子她都能想的出来。

这个法子,已经让他们无话可说了,只能叹为观止了。真是,恨不得把她掐住的心都有了。

花夕颜正觉他的安静而可怕,只听身旁突然一道风刮过,她抬头时,见他已是突然间走了出去。以宫家人喜欢不紧不慢的习性来说,她哥这回一走的风驰电掣,可算是让人大开眼界,可以说,她哥这次真是被她惹恼了。

没有就此抽她一巴已经很好了,只是让她跪了一遭。花夕颜摸摸自己的左脸,让疤变回来,深长地叹口气。

奕风跪在主子的面前,一句句回答:“他们从永寿宫劫走了孙姑姑,臣想,或许孙姑姑是他们在宫中安排许久的眼线。”

“哪止是眼线?”墨眸汪沉,犹如大海中最深的那颗石头。胡太后好多念头,虽然不是孙姑姑出的主意,可有这样一个人,在胡太后身边整天念叨,难道不会影响胡太后的想法。

譬如胡太后三番两次想让他再立后,想让西真女皇的皇长女与他联姻,不都是他们想出的主意。

当然,他和胡太后作为母子的心,在外人看来好像是突然间变化的,只有他本人清楚,早在他年幼跟着先帝时,先帝三番两次要他戒防胡太后。当时胡太后又要他警惕先帝。那是他第一次身为皇家人,懂得了什么叫做皇家。亲身父母互相暗地里指责对方,防对方像防着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一样,比战场上的敌人更为仇恨,表面上则相敬如宾。最后的结果,理所当然是,早在他当太子的时候,已经是既不信任先帝,也不信任胡太后。

在他眼里,那不是他的父母,只是一对想看着他走上帝王之路的人。或许,在死去的先帝和胡太后眼里,他迈上这条路所要经历的残酷,才真正的开始。

所以,他不想,不想自己的后代变成和自己一样可悲又可怜,至少,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子,自己的子女,才能得到真正的母爱和父爱。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个目标,是奢侈了。但是,他甘之如饴,迷醉于心。哪怕要他付出更多的代价。

“主子,要派人包围孙家府吗?”奕风问,照这个逃犯劫走孙姑姑的线路,终点站是孙家没错的了。

“孙府有这个胆量造反吗?朕不见得。”傲慢的声调,表明了蔑视。

孙府再如何在军中安插人都好,若真有这个胆量想造反,早造反了。孙家最好的造反机会,应该是在他登基时被大宛攻打的时候,可当时孙府都没有这个胆子,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奕风惊颤地跪在那儿,静静地等他定夺。

“传朕的旨令,命逐影和追月,即刻回京,朕有要务给他们。然后——”墨眸眯了眯,“因为朕之前,已书写过一封密令,让林将军从军营回来,他日夜兼程的话,也快到了。你到城门那迎接他。”

“臣领旨。”奕风叩拜后转身出去。

李顺德开了门,奕风闪出门口,进来的是宮相如。

“圣上。”宮相如行礼之后的眼睛,与龙椅上的某人相视,又垂下。

只从对方那一眼里表达的含义,黎子墨握在龙椅上的手不禁地抖了抖,这么说,他在她体内探到的气脉告诉他的,是没有错的了。

七魂六魄未定,随时能被人拿走。

“什么人帮她做出这种事,她自己没有说吗?”他不想为难她,算他狡猾,让她哥去教训她为难她。

“圣上,她记不起这个人是谁。而我们必须找出这个人。如果找不到这个人,或许,她的七魂六魄又会被人拿走。”

“她记不起这个人是谁,却是能把自己性命委托给这个人,说明对这个人的信任度之高。”说到此处,黎子墨内心不甘,是什么人,让她如此信任。

宮相如能感觉到他身上隐隐传来的怒气,眉头一样揪着。

“不管如何,宫卿,你应该知道朕最担心什么。”

宮相如眼抬起:“圣上是指与宫太史对话中提及的云岭一事吗?”

“宫卿果然了解朕。”墨眸里益发凌厉,“她的陵墓,非朕可以打开的门,为什么能被人动过?宫卿可有想过其中的原因?”

这个事实确实让人很震惊。只有龙尊可以打开的门,怎会被其他人打开。怪不得他和他父亲都要为之震动,从内心里被憾动。

“臣虽不知原因,但是,臣一样以为是件大事。”宮相如答。

“宫卿是刑部的,知道一个道理,凶犯会再一次回到作案现场。”

“圣上是指那些人会再回到云岭吗?”

“如果是朕的话,朕是不会做这种愚昧的事。明知会有人在那里设圈套。”

孙擎苍没有同意儿子去云岭查看的建议:“你以为,若圣上昨晚真去过了云岭,在那里察觉了端倪,会不在那里安排人守株待兔?”

孙玄曦却不以为然:“我从永寿宫带走孙姑姑时,他们可能都知道了是孙府,所以没有派人追过来。”

孙擎苍一听愣住:“你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

“我去到永寿宫才知道。他们只留孙姑姑一个人在那,不是等着我们落网的圈套是什么。”

说来是他们先沉不住气了,才会上了黎子墨的套。孙擎苍越想越气愤,握紧拳头在桌上砸一拳:“孙家对几代皇帝忠心耿耿,他黎子墨凭什么离间我们孙家?”

黎子墨一登基,开始收兵权,这点本来没有错。没有兵权,帝位怎能保得住。错就错在,黎子墨收兵权不像以前的皇帝,要让老将顺服自己,而是直接收,收到自己手里面,委任新人上任。这对于几代军中老臣的孙家几乎是致命的。

孙家走到今天,也都是被黎子墨逼的,孙擎苍一直这么认为。

“去云岭的话,爹,至少或许可以知道胡太后怎么死的。”孙玄曦再次进言。

看儿子急成这样,孙擎苍说:“你究竟怕什么?即便是天咒,太后娘娘死于天咒,谁能用天咒害死太后娘娘呢?想都知道不可能。就像要对宫皇后用天咒一样,不是普通人能施法的。论如今天下,能对太后娘娘用天咒的,当属圣上为第一个可能。可圣上会用天咒咒太后娘娘死吗?不可能。圣上若想让太后娘娘死,不用天咒都能办到。”

孙玄曦对父亲此话不能苟同,分明是着急上了火,提醒时声音都跑了调:“父亲,别忘了,天咒会反噬。”

这句话像天打雷劈,直把孙擎苍打倒在地,指着你儿子:“你你你,是指太后娘娘当初参与了天咒吗?”

“儿子想,极有可能。施法天咒,若是成,对方死,自身也能得利,称为转运。为什么太后娘娘会对这样有益的事儿不参一脚呢?”孙玄曦说,“如今太后娘娘死了,而且病因查不出来,又不可能有他人天咒于太后,那么,太后若参与了对宫皇后的天咒,如今被天咒反噬,不就是顺其自然的事了吗。”

“天咒反噬,要有条件的。那就是天咒失败,失去的人活了过来。死而复生,没有人能办到!哪怕是龙尊,神族,都办不到,是违背天命的!如果是她当初没死天咒失败为一回事,但是,她当时明明白白是死了。”孙擎苍说得满面通红,目中带刺,看着儿子,“你不要再胡说八道,胡思乱想了。她的陵墓,我们都去过,都亲眼见过了,她是死了的,躺在棺木里头,一点气息都没有。若说不是她本人,又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她手里拿着凤印。”

孙玄曦跪了下来:“爹!可如今太后娘娘明明白白也是死了,死于天咒。你说,会不会这其中我们哪里看错了眼吗?她或许真没有死。”

“她若真没有死的话,怎么会死后六七年才回来呢!”孙擎苍大吼一声。

屋角,听着他们两个吵架,依然魂不守舍的孙姑姑,面上突然一顿神色惊慌,说:“宫皇后,如此说,宫皇后回到太后屋里,不是做梦?是真的?”

孙玄曦听到她声音,走过去一把扯起她双手,将孙姑姑的身体提上来,面露凶色,问:“你给我说清楚了。你那时候看到的人,究竟是谁?”

“宫皇后。她穿着皇后的国服,插着九凤钗头,声音与奴婢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奴婢实在找不出她不是宫皇后的理由。”孙姑姑说。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吗?你再仔细想想,给我想好了!”

孙姑姑吞了下口水:“好像,好像她,她的手——”

“她的手?”

“对,她的手,不像宫皇后。宫皇后没有干过活,手是光滑如玉。她不是,她的,她抓太后的手时,我看出很有力气,而且,好像有茧。”孙姑姑说到这又确定地说,“但奴婢想不到她不是宫皇后本人的理由!”

“爹。”孙玄曦放开她,走回孙擎苍面前,“无疑,她是回来了。若不是她回来,就是有人假她面容,或许是假她尸身回来。”

“假她尸身?”

“有人借她的尸还魂。不然,怎会有手变粗糙的事儿发生。这分明不是宫皇后的性情。”

孙姑姑这会儿记起一件事,爬过来说:“有人和太后说过,说是太子殿下宫内,又出现了一个孩子,说那是颜尚书的孩子。”

“又是颜尚书,难道这一切都是那女子做的鬼吗?”孙擎苍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孙玄曦等他回话,马上去云岭探查,必须先验明那尸身还在不在棺木里头。

不过,孙姑姑的话再一次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孙姑姑说:“那晚上,太后娘娘强行进入皇后的陵墓,是想追圣上,奴婢有幸跟随太后娘娘进入,到了里头一看,皇后娘娘是躺在棺木里头。但是,刚老爷少爷提起的凤印,奴婢不记得有见到。不知这凤印是长什么样子的?”

孙擎苍只听完她最后这话,就知道儿子是对的了,棺木里头的尸身被人调换了。而且是什么时候调换的,都不清楚。

父子两人头顶像乌云密集。

“此事紧急,我必须马上去禀告一声那位大人。”孙擎苍说,站起身时两腿竟是有丝发软,按住椅子扶手才站住,吩咐儿子和孙姑姑,“你等把口封好,别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不然,我们孙家,快灭门了。”

孙姑姑磕着头啜泣。

孙玄曦跪下:“爹,我们孙府不会有事的,有事都还有块免死金牌顶着。”

孙擎苍擦过他们两人身边,走了出去。

抱着猫儿的孙如玉,贴在墙角边,听完屋里头父亲和兄长的对话,只觉冷汗淋漓。他们在说什么?说本该死的皇后没死?

怎么可以没死呢?那个宫皇后本就是他们孙家的眼中钉。她太记得了。当年她在宫皇后面前表示自己对于宮相如的心意。只想着宫槿汐是好人的话,会帮她牵这条红线。可她一辈子都没有忘记宫槿汐听完这话望回她的那双眼神,仿佛在说:凭你,也想嫁给我哥?

宫槿汐,她讨厌她,不是普通的讨厌和憎恶。每个人都说宫槿汐是宫里最好不过的主儿。但是,比胡太后更讨厌。胡太后的虚伪她看的一清二楚。宫槿汐,比胡太后更虚伪,巴结圣上的好,以此谋权,压着他们孙家人。

如果宫槿汐回来了,胡太后已经去世了,她还能倚靠谁?心里着急着,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主意,叫了自己丫鬟过来,说:“备轿,去长公主府。”

想那西真皇长女金素卿,听闻风声有变,不是也跑到长公主府去了吗。

长公主,绝对是,连圣上都动不得的。不然,胡太后不会将长公主一直都当为抵挡圣上最后的靠山了。

长公主府。

黎季瑶见昨儿真是下雨了,咋呼咋呼眼睛,对丫鬟三七说:“你说这颜尚书神不神,和我皇嫂一样,不用看天都能预知下雨的事。”

三七低声和她说:“郡主,奴婢刚经过大堂,见很多人来找公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奴婢怎么听说,说太后娘娘在宫中好像不行了。”

“太后娘娘病重了?”黎季瑶问。

“是,奴婢是这么听人说的。”三七点头。

黎季瑶立马从赖着的床上跳了下来,道:“那还等着做什么?赶紧备车,本郡主要进宫里探望太后。”

“宫里都没有人传话通知长公主府,郡主,圣上能答应让您见太后吗?”三七拦住她说。

黎季瑶瞪她个一眼:“你怎么知道本郡主不是想见太后,是想借机进宫见颜尚书?”

三七被她这话给愣到,于是,被她拨开了手,只好追上去喊:“等等,郡主,奴婢陪你一块去。”

花夕颜在宫里,既然是被自己哥严厉警告,想着,暂时按兵不动,让他们和杜有志都分别去查,自己呢,在宫里也不会没事做,刚好可以有时间做起相夫教子。

早上,起的早,就此走到太子宫殿,去叫醒两只小懒虫早起来念书。柳姑姑和绿翠跟着她走,分别提着从御膳房带来的好吃的点心。

来到太子宫殿,张公公在昨晚太子和小吃货一块睡的寝室外候着,见到她来,被惊到似的,连忙行个礼说:“颜尚书好早,是来找花公子的吗?殿下未起身呢。”

刚刚打了五更的梆子,花夕颜垫脚,往扇门的缝隙里想望下两儿子怎么睡觉的。柳姑姑于是在张公公耳边说:“圣上说了,颜尚书想看儿子的话,不需阻挠。你开个门,让姑娘进去瞧瞧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好的。”

张公公皱个眉头:“里头不止有她儿子,还有我们太子殿下。我们太子殿下的睡颜岂是可以他人随意见的?”

“张公公,不怪我提醒你,你想想,她若是未来月室殿的主子,你这儿广阳殿都得她管着呢。太子殿下还不都得对她行礼。”

张公公十足愣了下:什么时候,已是快成为月室殿主子的地步了?

不再多想,张公公打开了扇门,说:“颜尚书,花公子在里头。”

意思是她可以走进去看了。其实,她想进去看自己儿子的话,谁能拦得住。只是她想进去会不会吵醒两只小懒虫,这不在门口犹豫了有一阵。这会儿门都打开了,想必不吵也吵醒了。提了裙子,花夕颜迈过了门槛。

里头,一幅鸭子戏水的屏风,遮挡着小龙榻。花夕颜先是站在屏风边角上,往里头偷偷望一望。这可好,里面,金黄被褥头上露出两个小脑袋,一个面向外面,一个面向里侧。

躺在里头的是她儿子,被子歪了一角,露出小木木怀里抱着的狮子狗。一人一狗睡的香甜,连呼噜声都频率一致。她儿子睡觉的典型特征是,小嘴角流口水。比起来,可怜的是她的大儿子,小太子爷,一晚上,肯定是被小吃货折腾到没法睡。瞧小太子爷睡向外侧的小颜都知道了,小眉宇紧紧拉到中间纠结成一团,可能一晚上都没有松开过。

哎,那是他弟弟,没有办法,只好忍着。

花夕颜握住拳头,撤回脑袋,蹑手蹑脚走回到屏风外头一把椅子上坐下,轻轻咳了声。

这声音不大不小,小太子爷立马被惊醒了,爬了起来,问:“是张公公吗?到什么时辰了?”

张公公答:“小主子,是五更天了。”

“五更了,这么快?”小太子爷感慨的声音,充分透露了昨晚上可能一晚都没睡。接着,他的手推推小吃货:“木木,该起来了。”

“不要,我在吃包子。”小吃货做梦梦到包子,不愿意起来。

小太子爷只好想了想,生出一个主意:“御膳房的蟹黄饺子送来了,再不吃的话,冷了就不好吃了。”

听到这话,小吃货啪,立马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四处闻:“饺子在哪?”

“你穿好衣服就有饺子。”小太子爷一步步诱骗弟弟下来洗脸穿衣。

一样睡到香甜被叫醒的狮子狗麒麟,听见小太子爷这骗小吃货的话,狗嘴勾了勾:和你爹一个样。

两个孩子,下床,张公公过来,帮他们整理衣服,时而望向屏风外头,知道花夕颜是想给他们两个惊讶,没开声。可是,小吃货的鼻子不一样,闻着闻着说:“我好像闻到我娘来了。”两个孩子就此一惊,绕过屏风一瞧,果然见他们的娘坐在外头等着他们呢。

“娘——”三天两头能见到娘了,小木木一如既往地赖着娘冲过去抱住娘的大腿。

花夕颜一只手搂住小儿子,一只手,对着那边站着不动的小太子爷伸了出去。

黎东钰只是怔了下,立马走了过去,在迟疑着抓不抓住她的手时,她的手已是绕过他的小肩头,把他搂了进来。

鼻子里,满满是她的味道。小太子爷心里酸酸的,好幸福。

小木木抱着娘的一边大腿,本是虎视眈眈地望着突然被娘搂进来的小太子爷,突然看到小太子爷眼角酸酸像是泫然欲泣,鼻子往上一翘:算了!谁让这小子对他也很好呢。

花夕颜让两个孩子洗脸,然后和他们一齐用早膳。想到永宁殿那位主子不知吃了没有,对柳姑姑说:“等会儿让御膳房做碗燕窝汤过去给圣上。他起的早,可能要打个盹儿,晚点再送过去。”

柳姑姑和张公公对视上一眼,听她这口气,完全是月室殿主子了,连忙齐声应好。

有个宫人这时候过来,禀告道:“郡主进宫了,说是要见颜姑娘。”

这个宫人是黎季瑶买通的,不然,哪能直接报到她这儿来。可见,黎子墨说的禁足令,不过是吓唬下这位郡主妹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花夕颜说:“请郡主到这边来吧。”

黎季瑶不会儿就到了,进屋闻着早点的香气,直喊:“好饿好饿!”与孩子无异,不,是比小太子爷更像个孩子。因此,知道这是小太子爷的宫殿,说:“太子殿下,可否赐本郡主一碗粥喝,本郡主出来的急,没有用上早膳。”

黎东钰对她自然是熟悉的,吩咐人:“给郡主赐座。与本宫一块享用早膳。”

黎季瑶不用人二话,自己已经快手快脚先搬了张椅子坐到花夕颜身边,要和花夕颜谈笑时,方发现,桌上坐了两个孩子,除了小太子爷,还有一张和小太子爷一样的小颜。顿然失色,滑下椅子:“天,这孩子是,是谁?是太子您的法术吗?”

什么法术?说得他好像不是人。小木木不悦地瞪她下:“我叫花木容,不过刚好和太子爷长得像罢了。这是我娘。”

黎季瑶眨了下眼,望向花夕颜:“你儿子?”

“嗯。”花夕颜一语双关,两个都是她儿子。

黎季瑶两只手托着腮帮子,望着眼前这两张一样的小颜,沉默了。

暗室里。

孙擎苍望见珠子上浮现的两张一样的孩子脸时,惊骇的神色可见:“这,这——”

“是她回来了。”回答他的声音十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