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萝走过去，推着花翘慢慢的朝后园里走，她怎么也想不到花翘会主动让自己来推她，不过推着她倒也能减少她跟她没话说的尴尬。
在幻境湖边，花翘让飘萝停下来，坐在轮椅上看着静幽的湖面，沉默着。
花翘不说话，飘萝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跟她说，只是静静的站在她的轮椅后面，希望连心能快点儿来，好帮她们打破现在的宁静。
“你喜欢星华吗？”花翘毫无前奏的忽然问出一句飘萝始料不及的话。
飘萝静了静神，答道：“师父是仙首，他深得仙界所有仙家们的爱戴和尊敬，我也不例外。”
“我不是指敬爱。”
“弟子不明白师叔您的意思。”
花翘轻轻一笑，“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不知道？”
“师叔您是凌霄神山的仙子，应该比我更了解仙规。”
飘萝冷静下来，用大法规来抵挡花翘的试探，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会产生怀疑的，不管她是真的发现什么还是在诈她，她都不会承认自己和师父有不被许可的关系。
“仙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尤其是人心。”花翘神情愈发清冷，“朝夕相处，男俊女艳，星华的定力我自是非常相信，可你确定自己对他仅仅是师徒之情吗？”
飘萝站到侧旁，对着花翘认真行礼，“弟子飘萝斗胆问花翘师叔一句，你对我师父是什么感情？”
花翘脸色忽变，转脸冷冷的看着她。
“你竟敢质疑本仙？”
“不是。”
飘萝目光大大方方的迎着花翘微微有些怒气的目光，“师叔您是神山仙子，当知仙人之间不可出现爱情，你相信我的师父，可你对我的怀疑就是对他的怀疑。莫非，师叔认为您能看出来的东西我的师父看不出来吗？若他纠正我，便是我确有不妥之处。可我，从未听得师父训斥我对他有不妥之念。”
停了停，飘萝再道，“我很明白，我的运气好的众人皆嫉，更是知道自己身处星华宫的不易，如此不可多得的好事师叔以为我会违反仙规而给自己，给师父，带来麻烦吗？”
“本仙不是怀疑你，是提醒你。”
飘萝轻轻一笑，鞠躬，“弟子多谢花翘师叔的警醒。”
看着被自己问住的花翘，飘萝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师父的事情，不过是猜测自己对师父有不同寻常的感情罢了。
虽没被花翘探出实情，但飘萝却知道自己必须更加谨慎保护自己和星华的感情，不能让旁人嗅出什么。
连心来了之后，飘萝看到她手里的那只长箫，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师姐，你的长箫。”
花翘接过连心递上的长箫，看着飘萝，问道，“会吗？”
飘萝淡淡一笑，摇头。
花翘显得颇为讶异。
“怎么？”飘萝不解，“花翘师叔觉得我不会长箫有何不妥吗？”
“那倒不是。”
葱白的纤指拂过自己的长箫，花翘无限留恋的看着箫身，“星华他很擅长这个。吹出来的箫声能绕梁三日而不绝于耳。我会吹箫，亦是他手把手教的。这箫，也是他当年赠予我的礼物。原以为他会教你这个，想你吹奏一曲来听听。”花翘悠悠一笑，“呵呵，看来是听不到了。”
飘萝的目光落到花翘的长箫之上，难怪她会觉得长箫很眼熟，她这根长箫和师父的一箫长情很相似，师父为她吹过一曲，那时确是花翘说的这般，箫声绝美动听。原来，师父曾亲自教过她吹箫。
“我笨，师父知道我玩不转这些东西。”飘萝自嘲道，“诗词歌赋不会，琴棋书画太累。我，不是个好徒儿。”
花翘问，“那为何星华还收你为徒？”
“呵呵，这个恐怕师叔你得去问问我师父了。”
花翘淡笑。
幻境湖边，箫声悠扬，绵绵霏绝。
一人心情，极佳。
一人情绪，低落。
－
幻境湖边听花翘吹箫之后的几天飘萝都闷闷不乐，她知道那是过去的事情，她阻止不了，也干涉不到，何况星华只是教花翘吹奏长箫，并没有什么不合礼法的行为，她若太计较就显得小心眼儿了。她不生星华的气，也不恼花翘，只怨自己出生的太晚，怪不得任何人，但心情这玩意跟理不理得清事情没必然的联系，心里想得明白有时候反而更难过。
看透，却无力改变什么的心情，才最让人难受。
归冉和落尘明显感觉到飘萝不在状态，逗了她好几天，发现没什么起色，两人实在没办法了。
“飘萝，是不是想你师父了？”
飘萝想起星华，他走了二十来天了，还有两个多月才能回来，数数日子，真漫长。
“你别这样。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归冉开导坐在草地上的飘萝，“每年上仙都得去大千界里巡修三个月，下次就是我师父，勾陈上仙和彩凤上仙，你不去刻意想你师父日子一下就过去了。”
在一旁打坐的落尘慢慢睁开眼睛，道，“飘萝，你去年跟星华上仙来仙界的时候，好像那会他巡修回来不久去凡间除妖遇到了你，你不适应他忽然走这么久也是应该的。只是啊，你现在还不是仙籍，不能跟随师父去大千界，等你入了仙籍，你师父去哪儿你都能跟着，自然也就不必与他分开这么久了。你……”
落尘一开始说话就没完没了，飘萝不得不出声打断他，“大师兄，我不是想我师父，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笨，感觉自己没什么用。”
“胡说!”
归冉显得相当生气，跳到飘萝的面前，“哪个敢说你笨说你没用，我看是那些人羡慕嫉妒恨。有些人啊，不好好修炼修心养德，看到别人比自己好就不平衡，总以为是好运没用降落到自己身上。要知道，我师父说过，一个人若成事了，不要尽看他光鲜的表面，有可能他背地里的付出超过所有人，否则不可能出类拔萃。老天是公平的，不会把所有的烂果子都给一个人吃，也不会把所有的金子都让一个人占。”
落尘赞同归冉的话。
“飘小萝，你别被一些人的闲言碎语影响心情了，这茫茫六界，不管哪儿都有流言蜚语，只要自己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你就不需要难过。妄自菲薄，尤其要不得，很容易让一个人失去斗志的。”
落尘再次点头。
“哎呀。你以为我意志消沉什么方面啊，你不懂的啦。”
飘萝从草地上站起来，看着落日余晖，心中藏着大秘密的人很难有肆意自在的畅笑，师父不在，她没有安全感，总担心自己做错什么说错什么，剩下的日子可该怎么熬过去啊。
归冉小急切的走到飘萝面前，问她，“我不懂你说出来我不就懂了，你说啊。”
“我回宫了。”说着，飘萝打了一个哈欠，“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归冉主动道：“落尘，我送她回星华宫，你先回宫。”
“嗯。”
落尘走了两步又折回到飘萝的身边，“我与你一道送飘萝回宫，魔心未被抓回来，我们必须时刻提高着警惕，万一飘萝再被抓走，我们可担不起责任，到时星华上仙回来看不到她，我们怎么交代。”
归冉白了一眼落尘，嫌他啰嗦，也觉得他回来真是……麻烦，不过考虑到飘萝的安危，倒也是应该多一个人多一层保护。
星华宫外。
“好了，我到了，大师兄和归冉师兄，多谢。”
看着飘萝进了门落尘和归冉才离开，星华宫大门在飘萝的身后缓缓的关闭，走进宫群大殿，飘萝看到一个身影在静静的坐着。
花翘师叔？！
花翘看着飘萝走到自己面前，施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算是她的微笑和招呼。
飘萝刚想说自己太累先回房休息，花翘开口道：“飘萝，连心今天有点累，你能陪我四处走走吗？”
“当然可以。”
偌大的星华宫里，飘萝推着花翘的轮椅慢慢的走着，两人无声，飘萝虽有些不适应，好在花翘本身也就是个话极少的人，走了片刻之后两人的尴尬也降低了许多。
飘萝想，难道师父和花翘师叔相处的五年都是这样俩俩无声？是他同化了她？还是她同化了他？
在前院的苍树下，花翘让飘萝停下，两人静静的赏着月色。
飘萝坐在石凳上面强大精神，看着花翘的侧脸，不得不承认，她长的真的很秀气，很耐看的一张小脸，师父看了这张脸五年难道真的一丝心动都没有过吗？
“飘萝，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失去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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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你诱了我的身，我祸了你的心 131
（“飘萝，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失去双腿？”）
飘萝不免诧然，谁失去双腿都会是自己心头痛苦的记忆，她和花翘的熟知度似乎还不到她对她说这种事情的程度，她虽好奇，却不会过于执着的挖一个人的伤处，所以当她问第一次师父没有回答时，她便不再多问。
一个和自己交情不够的人主动跟自己说人生的痛苦经历，飘萝以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要么，花翘想获得她的同情；要么，她想跟自己建立亲近的关系。她以为，花翘两者都不稀罕，她的清高和师父类似，她是习惯孤独的人，甚至她很享受自己高高在上的孤单。这样的神山仙子，根本不会稀罕她。
跟着星华成长的飘萝到底不再是最初的小野妖了，如果是最初的她，花翘这样说，她肯定会十分高兴的听她的故事，但是现在，她知道花翘必然有目的，虽然她猜不到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平日里傲气非常的仙子主动对她诉说自己终生的痛苦，为何榛？
飘萝不显心思的轻声道：“弟子不想。”
“为何？”花翘转头看着她，“你不好奇？还是，你已经知道了？”
“飘萝不知。疫”
飘萝诚实坦然的回答，“好奇是自然有，可弟子素来胆小，太过惊险的故事，会怕。”
花翘不得不对眼前尚未入仙籍的飘萝重新认识，她一度以为她是什么都不懂的货，如今看来，她平时虽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可星华已在平时的生活里潜移默化的教了她不少的东西，他在陪着她成长，她会日趋成熟和睿惠，就如现在的她已经学会不着痕迹的防人。
“你想的太多了。”
“来仙界之后我太不懂规矩，惹了不少的事情，有些还是差点被灭魂的大罪。尤其，在魔界被困过多日，自然不敢再事事好奇了。”飘萝笑了下，“凡事多想一点总比不想要好。”
对于偷偷犯了仙界天规的她来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可不想遭遇鹊灵和立夏那样的事情。
花翘实在没想到飘萝比她预计的要机警很多，她不愿意听她的故事，她若硬说，不但打动不了她的心，反而会让她觉得自己有什么目的。
一时，花翘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沉默不语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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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
飘萝坐在星华宫的大门前数着日头，师父去大千界巡修三个月，现在过去二个月零二十五天，再六天师父就能回来了。
“哎，总算快回来了。”
飘萝将双腿摆直，手握成虚拳轻轻捶在上面，他走后她都是在凡间吃的饭，有时候归冉和落尘有事要忙，下去吃早饭就买一天的吃食，顾得上量就不顾质，饿到是没饿她一顿，就是想吃哪种东西时没法及时吃到。有道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落尘和归冉陪她这么久，总不能说人家做的不好，毕竟他们不食人间烟火，没饿惨她就很不错了。
在空中里腾云驾雾打算回天凤宫的彩凤看到飘萝坐在星华宫大门前的地上，飞了下去，落到她的面前。
忽然出现的人影让飘萝一愣，看清是彩凤的时候，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行礼，“飘萝见过彩凤上仙。”
“星华上仙还没有从大千界回来吗？”
“是的。”
彩凤朝宫门里看了看，以前星华没有收徒的时候不觉得，这次竟然也会觉得他离开的时间有些长，整整三个月，怕是第一次跟飘萝分开这么久的时间。
“吃晚饭了吗？”彩凤记得飘萝现在还许愿吃食来填肚子。
飘萝摇头。
彩凤看了眼夕阳，“走吧，随我去凡间找吃的。”
“归冉和落尘师兄晚点儿会来带我下凡，彩凤上仙事务繁忙，飘萝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呵。”
彩凤随和的笑了下，“你不必怕本仙。你在仙界这么久了，大家都习惯了。呵，不管众仙满不满意，星华必然会带着你在身边修行，何况大家能看到你的进步，对我，你勿需太过拘谨。本仙今日事情都忙完了，你看看你的脸，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星华回来还不得说归冉和落尘没照顾好你啊。走吧。”
飘萝依旧没有动和彩凤一起下凡的心，她在凌霄峰顶对她所做的事情，她不会忘。
“呵，我知道哪家的烧鸡特别好吃，我请你。”
呃……
这下，飘萝有那么一点心动了。
“你留书给落尘和归冉，我们速去速回。”
飘萝犹豫不决的时候，星华宫的门内传来一个轻澄澄的女声。
“彩凤上仙真是乐善助人，天色已晚还如此关心其他上仙的徒儿。”
彩凤和飘萝一起转身，连心推着花翘从宫里走了出来，看她们的模样，应该在门内听了好一会儿。
彩凤轻轻一笑，“我当是谁呢。花翘你还没有回凌霄神山？莫非，是想将这星华宫当成自己的家不成？”
“我与星华的交情匪浅，若我真开口要永住星华宫，他必定不会有任何推词。”花翘自信满满的看着彩凤，“倒是彩凤上仙让人感动，天凤宫在仙界西边，你居然能来星华宫看望飘萝，有心了。”
飘萝虽不喜彩凤，可此刻看到花翘言词间拽她和星华之间的情谊，对她的感觉更加微妙一点。她住星华宫四个多月了，并不见她找师父有何事情，好似真将星华宫当成是她的一般，她若真有从此以后都住在这里的打算，她可真不知日后要怎么过了。
“本仙虽不是飘萝的师父，可她为六上仙弟子之一，本仙照顾她，倒也算的上是应该。”彩凤笑不达眼底的道，“总好过一些人，名不正言不顺却占着别人的地方指手画脚。你说呢，花翘仙子？”
连心生气的想反驳彩凤被花翘止住了。
彩凤看着飘萝，伸手拉过她，“飘萝，走。”带着她一起腾云驾雾的离开。
七彩祥云之上，彩凤等祥云飞出仙界，问飘萝。
“素日里花翘也用这样的口气与你说话？”
飘萝摇头，“没。”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花翘师叔居然能说那么长的话，在师父面前的时候，她很安静，安静得像一个哑巴。
彩凤似有不信的看了一眼飘萝，“当真没有？”还是她呆笨的没有听出来？
“我白天大部分时间和落尘归冉在一起，很少和花翘师叔接触，晚上在宫里没什么事早早就睡觉了。”飘萝带着疑惑的问，“彩凤上仙你似乎并不大喜欢花翘师叔。”
“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人，如何待见？”彩凤的表情十分不屑。
呃？
飘萝不明白彩凤的话，寻死觅活说的是花翘师叔吗？
“花翘双腿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知。”
彩凤有些诧异，“你师父也没告诉你？”
“没有。”
“说来，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彩凤慢慢回忆当初的故事，“具体是年份我都记不大清了，那还是在……我想想，还是在我没有成为上仙的时候，你师父那时年轻才高貌俊，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让仙家侧目，欣赏非常。有段时间他和端炎一起去凌霄神山修炼，在哪儿听说拜了白眉仙人的外师。”
飘萝不懂，“什么是外师？”
“拜外师的意思就是，不是正式入门的弟子，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俗家弟子，只是暂住在那儿临时叫白眉仙人师父。”
“噢。”
“白眉仙人座下有十名正式弟子，花翘排最末。星华生活在凌霄神山的那段时间和他们关系怎么样，我并不大清楚，那时我在仙山跟着我师父修炼，也是在花翘出事半月之后才听得凌霄神山发生的事情。”
彩凤带着飘萝落到凡间的幽静一角，化了凡间衣裳，带着飘萝朝酒家走去。
“彩凤上仙，凌霄神山发生啥了什么？”
“星华和千离在潜龙谷比剑，遇到恶龙伏击，花翘和师姐师兄去找星华，打斗中为了救星华而失去了双腿。”
什么？！
花翘师叔是为了师父才失去双腿的！
飘萝震惊的站在原地，彩凤走了两步发现飘萝没有跟上自己，转头去看她，见她呆在原地，知道她被花翘和星华的事情惊到了。
“我当初知道这事跟你一样惊讶。星华的法力我们是相信的，不至于需要花翘相救。可嗣音和千离都看到了，当时缠斗中花翘飞身想去帮星华，不料被恶豺咬掉双腿，白眉仙人尽力救治，也只是保了她的命。”
难怪师父不愿说花翘师叔怎么失去双腿的，原来是为了他。
飘萝愣的不知道说什么，身后一辆马车跑过来都没有感觉，彩凤急忙伸手将她拉到路边，“飘小萝！回回神，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觉得事情真的过去了吗？”
彩凤看着飘萝，还真不笨，居然被她看出来了。
“过不过去都得过去。”彩凤严肃的看着飘萝，“当年花翘动不动就寻死，星华内疚，延迟回仙界的时间，在凌霄神山照顾了她五年，等她情绪完全平稳后才回的仙宫。这百万年间，星华再没去过凌霄神山。不，去了一次。就是你被抓到魔宫那次，他去找白眉仙人。”
彩凤纳闷，“也不知道花翘抽的哪门子邪风，嗣音刚回去她就来。”
飘萝隐约能感觉到一点什么，可是非常不确定，便是疑惑也不敢跟彩凤说，问了些旁的，“师父没去凌霄神山的时间里，花翘师叔来星华宫过吗？”
“来过三次。”
彩凤拉着飘萝慢慢走着，“不过三次都没有见到星华。他出界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