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儿一早还去茶庐?”

云招福将脸从枕头里露出,点头说道:“嗯,我在茶庐走失,师父定然会四处调查,我明儿去给他报个平安,顺便找找那个昨天给我指路的人。”

“你不去也没关系,今天下午我就已经派人去了茶庐,告诉施老先生你已经回王府的事情。”

云招福侧身坐起:“你已经告诉了?”

“是啊。”魏尧起身去给两人倒水:“我若不去告诉他,他必然会找到相府去,你只要是在京城附近失踪,不出一个时辰,我的人就能找到,若让相府出手,不仅找不到人,还会把事情闹大,反而会中了别人的计,所以你从茶庐离开没多久,我就派人去茶庐告诉施老先生你没事的消息了。”

的确,那些人绑了云招福,为的就是让魏尧显示出实力,所以这件事情不能闹大,引起过多的关注以后,反而会让魏尧陷入被动之中。

“不出一个时辰?真这么厉害?”

云招福今天算是彻底认识魏尧了,这人根本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祖宗,平日里表现的多无能,多低调,实际却是一条大尾巴狼,杜谦那些杀手,定然是受了谁的指使,而那些人的目的是魏尧,也许就是利用她试探试探魏尧到底有多少能耐,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魏尧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能团灭了对方。

“若真是厉害,那些人就不会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你了。不过你放心,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云招福依偎到魏尧身上,今天的经历,绝对算是云招福不长的人生里最惊险的了,从知道自己被骗,到被绑架,再到看见杜谦,那些恶狗进门,云招福若说不怕,那肯定是骗人的,幸好在关键时刻,魏尧赶过去救了她,要不然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第二天凌晨,皇帝案前就放下了一封奏章,北郊外的云雪山突发山崩,半面山体尽数滑落,将山下的一个村庄尽数掩埋。

皇帝在朝上专门说了此事,便有大臣上前回禀:

“那王家村地处险要,云雪山本就陡峭,三年前朝廷曾有过让他们迁村的意思,但是王家村的村民祖辈都住在那里,并不想搬,以往最多也就是一两块乱石滑下,没造成什么伤害,不想这回竟然半面山体崩塌,又是晚上,估摸着都在睡觉,也没人跑出来。”

皇帝听了颇为惆怅,这种天灾人祸,就算是皇帝也无法阻止,又问工部有无可能将山体搬开,工部尚书回禀:

“那处本就是险要之地,半面山体崩塌,村子一瞬间就被摧毁,那样巨大的山石,人工根本移不开,就算倾尽财力,使用器械勉强移开,却也怕再惊动另外半面山体,造成二次伤害,那样得不偿失。”

皇帝想想是这个道理,便令礼部和户部分头抚恤,若有王家村的亲人去衙门找亲报案,便劝慰一番,使其节哀。

原本这件事便这样歇下了,然吏部尚书褚闻杰却站出来持反对意见,说是此山崩来的突然,恐有猫腻在其中,希望皇上派工部与刑部调查。

“云雪山位处京城南郊,已然有百余年的历史,王家村在云雪山下也绵延好几代人,山体不会无缘无故的崩塌,若就这样结案,未免也太对不起王家村那七八百余口村民,事情总要有个说法出来的。”

他话音落下,刑部尚书赵畅便与也出列:

“褚大人忧国忧民,使人敬佩,然先前卢大人已经说过,那巨石硕大,人工无法移开,并恐有惊动另外半边山体的可能,若是因此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最终引得山体二次崩塌,祸及周围村落,那这个责任,褚大人担吗?”

对于赵畅的话,褚闻杰只是笑笑:“那巨石确实难以移开,正因如此,若是有人蓄意为之,以为将村落掩盖,便能压住罪行,只怕这其中牵扯的责任更大,赵大人担吗?”

“褚大人将这天灾说成蓄意为之,也不知道依据是什么,什么样的人才能蓄意把一座山给平了,那人岂非是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的仙人了。”赵畅也毫不退让,迎面而上。

“是不是仙人,得查过才知道。”

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两人在殿上针锋相对,皇帝也无可奈何,却没有阻止,褚闻杰素来是个谨慎之人,看他这样,好似那王家村好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山崩之事另有隐情?

“皇上,山体崩塌确实看着像是天灾,然其中疑点重重,这么近百年山体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崩塌的迹象,如何这一夜之间就遭逢此难,若是有心人以炸药炸了山脉底下,引起山体崩塌,将王家村掩埋其下,也并非不能做到。”褚闻杰坚持自己的看法,并且告诉了皇帝。

皇帝疑惑:“为何要费那等功夫,将王家村给掩埋呀?”

褚闻杰上前,不顾赵畅的阻拦,直接说道:“皇上,这便是要调查的事情啊,有些人想利用这山体崩塌,伪造成天灾,以此掩盖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企图混淆视听,所以王家村山体崩塌一事,不得不查。不仅要查,还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查。”

皇帝蹙眉,看着殿下竭力主张查下去的褚闻杰,一时竟难以判断,他是真的有内情要说,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跟赵畅作对。

褚闻杰见皇帝犹豫,再接再厉的又说了一句:

“皇上,此回山体崩塌一事发生的时机巧妙,皇上有所不知,昨日京兆府曾有人报案,说是定王府在街上搜寻定王妃的下落,定王妃疑似被贼人绑了,臣斗胆问一问定王殿下,可有此事?”

褚闻杰说着说着就把矛头对准了一直沉默的魏尧,魏尧蹙眉,冷声怒斥:

“褚大人简直一派胡言,本王的王妃好端端的在府里,什么贼人还绑架她?褚大人想要迁扯本王也该找个好些的理由才是,这种一下就能被人戳穿的话,不知说的意义何在。”

云公良听闻定王妃被绑,也紧张的看向魏尧,见他神色淡定,不像是作假,上前说道:“皇上,褚大人之言确实荒谬,微臣昨日下朝回府之时,定王妃正在相府里,是与臣打了照面的。褚大人所言不实。”

褚闻杰从容不迫:“我所言实不实,也是听了下面人的禀告。定王妃是否被绑,这倒是可以好好的问一问王爷,昨天下午,王爷无故离了刑部,匆匆回府去,不知是去了何处呀?”

魏尧蹙眉不解:“本王的行踪,何时轮到褚大人来过问了。不过既然你今日扯上本王的王妃,那本王倒是要与大人好好的分说分说,这些日子本王一直在刑部审案,觉得冷落了王妃,昨日下午刑部难得空闲,便匆匆回府,带了王妃出去游河,从古渡码头上岸,一路由南至北,游河光山色,晚上在长安街西边的岸口上了岸。昨日王妃都与本王在一起,褚大人非说有人绑架我的王妃,那意思是指本王吗?”

褚闻杰冷笑:“王爷说的是王爷的,你说你与王妃游河,可有…”

问题还没有问完,就听帝台下的监国太子在副坐上开声:“褚大人,昨日定王与定王妃确实游河去了,与本太子和太子妃一起的,本太子可以为定王作证,褚大人不会连本太子的话都不相信吧?”

太子之言,谁敢不信,顿时褚闻杰的脸色变了,朝廷众臣中也开始议论,褚闻杰瞥向一旁仍旧淡定从容的定王,紧咬着下颚,对太子与魏尧拱手:

“既有太子殿下作证,那自当不会有错了,定是下面的人不明所以,胡乱禀报的,定王殿下多多见谅。”

魏尧并不理会,而是甩袖一哼,不再多言。抬眼对上座太子不着痕迹的点头致谢。

第137章

王家村山体崩塌的事情, 吏部尚书坚持要调查,并且一路追着皇帝去了元阳殿的书房。

皇帝旋身不解:

“你为何非要如此?”

褚闻杰请皇帝屏退了左右,上前对皇帝说道:“皇上,有些话臣在殿上不敢说, 是关于定王殿下的。”

皇帝敛目疑惑:“定王?你倒是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不放, 朕就不明白了,定王他好好的,到底哪里惹着你了?”

褚闻杰面色一凛:“皇上,不是定王惹着臣了,而是臣为了皇上您着想啊, 定王殿下他背着皇上做的事情,皇上您根本不知道。”顿了顿:“就拿昨天下午定王妃失踪这件事来说吧, 昨日京兆衙门的巡逻官差,分明在街上就瞧见了定王府的人四处寻人,奴才派人去定王府问过, 王府的门房都说定王妃早上去了相府之后, 就没有回来。并且很可能是被人掳去了南郊, 而那被山体掩埋的王家村也在南郊, 这前后不就对上了嘛。可是今日您瞧见了, 定王殿下面不改色, 矢口不提,若王家村的事情真与定王殿下有关,能在那么快的速度内,办成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可见其背后实力有多厉害。”

皇帝目光落在褚闻杰身上,像是在判断他这话的真伪,沉吟片刻后问:

“你说定王背后实力很厉害。你有切实的证据吗?就凭你一句定王妃失踪,恰巧在南郊,难道就要朕处置定王不成?”

“皇上,臣暂时手中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也是定王殿下真正厉害的地方,就算做出这么大动静,却不留蛛丝马迹。但是只要皇上相信臣,臣就能找到证据。”

褚闻杰一副小人嘴脸,说什么也要把定王拖下水的架势。

皇帝耐着性子问:“你要朕怎么相信你?”

“皇上。王家村。王家村就是证据,只要将那些乱世翻开,露出村里的真貌,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褚闻杰终于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皇帝眯着眼:“你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这个。”

“皇上!此事关系重大呀。您想想,若是定王殿下真的藏了私兵,他这么多年隐忍不发是为的什么?若是定王殿下想为裴家平反,那该如何是好?”

褚闻杰的话似乎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之上,裴家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当年裴家通敌卖国的事情草草了结,并未追究细枝末节,皇上是笼统定的案,将裴家从上了流放之路,若说皇帝心里不愧疚那是假的,裴家为大魏朝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应该要好生对待的,可当年他没有别的办法遏制裴家的势力威胁皇权,只能那样作为,人越是心虚的时候,越害怕被报复,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

“皇上,此事绝不可犹豫啊。”褚闻杰再行劝说。

皇帝深深呼出一口气:“那便…如褚爱卿所言,调查王家村一事,但朕也要事先与你说明,若是将王家村乱石移开,你仍找不到证据的话,那就别怪朕对你不讲情面了。”

褚闻杰一揖到底:“臣,遵旨。”

皇上着工部着手王家村一事,因乱石林立,人工搬运不得,要借用绞盘,杠杆等一系列的工具才行,耗时耗力还耗钱,不过皇帝却听信了褚闻杰之言,哪怕劳师动众,也要将王家村的乱石给搬开。

魏尧在刑部书房里看卷宗,赵畅进来,魏尧请他入座,赵畅却是有些坐不住,对魏尧说道:“王爷,工部已经在日夜施工,最多一个月吧,王家村就该给挖开了。”

魏尧亲自给他倒了杯水推送到他面前:“这么着急做什么。”

赵畅哪里还有心思喝水,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王爷,我如何不急,王家村底下…”

底下的情况,他们心知肚明,那日魏尧急着召集了人手,并在云雪山下埋了很多火药,晚上将火药点燃,引起山体崩塌,原以为朝廷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村落冒这么大的险,费那么多的力,谁知道褚闻杰居然穷追不舍,宁愿冒着自己被咬到的危险,也要让王家村的真相显露出来,若是真露出了内里情况,皇帝必然会疑心王爷,那么他们这么多年来在京城做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王家村底下有什么,与我们有何关系。别乱了阵脚。倒是骆肖那儿还有多久回京?”

骆肖是皇帝派出京城押送三百万两贪墨案涉案官员的禁军副统领。

赵畅见魏尧姿态笃定,想了想后,回道:“昨儿收到骆肖的信儿,他一人领着张,王两位大人,从水路转了好几回船,杀手追的紧,已经死了三个了,这两个约莫再过六七日能到京城,咱们的人已经接应上了。”

魏尧点头,继续看卷宗,看了两行后,忽然冷笑:“这个褚闻杰是真急了。”

确实很急,若非他们的人已经将褚闻杰逼得无路可走的话,褚闻杰不会冒这么大的险,非要在王家村的事情上跟魏尧杠上。

“对了,西北那边全都准备好了吗?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

魏尧对赵畅问。

“是。一个月前兵部的陈良将军已经领兵去了西北,高句国算算时日,现在应该已经被攻陷了都城,萧国这回领兵的乃是萧国被赐国姓的得力战将萧云呼,陈良将军带领的左翼军赶到西北,就看萧云呼什么时候动手了。”

魏尧放下卷宗,沉吟片刻:“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抬手挥了挥,赵畅便拱手作揖退了出去。

云招福带着秦霜秦夏再次去了茶庐,将昨日在茶庐之中遇到的事情悄悄告诉了施老先生,但却没有提及自己被绑架之事,只说受人蒙骗去了后门,施老先生听得眉头深蹙,不动声色让人将茶庐内滞留的人全都喊到了庭院,让云招福在帘子后面查看,看了一圈以后,施定山老先生才回来,对云招福问:

“可有那人在?”

云招福遗憾摇头:“没有,那位师兄看着有些面熟,但我却叫不上名字。可有昨日在茶庐之中,但今日不在的?”

施老先生唤来了大弟子蒋星,对他问了茶庐中这两日的情况,蒋星回想一番后,回道:“若说昨日在,而今日不在的,约莫也就只有一个卫林了。他昨日傍晚时分,就离开了茶庐,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卫林?”云招福将这个名字放在脑中回想,并没什么特别印象。

蒋星点头:“是啊,卫师弟素来喜欢与小师弟走在一起,不过只要有小师弟在的地方,大家习惯性的看向小师弟,就忽略了卫林的存在。”

这么一说,云招福倒是想起来了,从前苏铎身边,确实有一个身影一直跟着,正是她昨日见过的那人:“对,就是他!先前我没想起来,但大师兄这么一提醒,我便想起来了,就是他没错。”

施老先生咬牙叹息:“没想到是他!读书不成器,又不肯用功,成天将心思花在歪门邪道上。这几天也是他日日叫人送太湖石来,我虽喜爱观赏太湖石,却也不是谁送的都会收的,这个卫林,我早该想到他有问题。”

云招福这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那太湖石也是他让人送来的。”

施老先生叹了口气:“师门不幸。”往云招福摇了摇头:“此事为师定会严肃处理,那卫林定是被人买通了去,从今往后,他别想再进我茶庐一步。若是连累你遇险,为师就是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给相爷和夫人的。”

说着,施老先生就要起身给云招福行礼,云招福哪里敢受,连忙起身去扶:

“师父这是做什么,弟子可受不起您这么大礼。”

将施老先生扶好了之后,云招福便又出言宽慰:“师父莫要自责,横竖我也没出什么事儿,幸好魏尧找到我了,不过虚惊一场。”

“唉,幸好有王爷。改日老朽定携礼登门与王爷道歉。”

“师父,您真不必如此的。您这般自责,倒令我和魏尧不知所措了。”云招福对施老先生甜甜一笑,是不想让他继续担心的意思,施老先生如何不懂,见她提起魏尧时,眼里都放光的模样,施老先生忍不住说了一句:

“王爷对你出乎我预料的好。”

云招福幸福的笑问:“怎么,师父之前觉得魏尧不会对我好吗?”

“是有些不太相信他那样的人会对你好。”施老先生的话让云招福有些不明白,疑惑的看着他,施老先生犹豫片刻,才再开口:“有些话本不该说出来的,但你既然问了,那说了也无妨。当年我与王爷不是有幸见过一面,当时…”

施老先生将那段陈年旧事说给了云招福听,云招福听得入神,仿佛身临其境般紧张的捏紧了手中茶杯。

“就那样,他的人把整个村子全都给杀了,只留了几个耄耋老人与十岁以下的孩童,其他人无一幸免。他那样残暴,心狠手辣,我确实有些不太相信,他会对你好。”

云招福放下茶杯,沉吟片刻:“师父,我觉得你说的不对,魏尧不是残暴,也不是心狠手辣,是无可奈何,照师父所言,他去到那座村子里的破庙时,已然身受重伤,后面有人追杀他,那村子里的人,有好有坏,他若不痛下杀手的话,很可能就会被伪装成村民的人杀掉,他这么做自保多过残暴。”

第138章

云招福说完之后, 便替施定山添了一杯茶,施定山看着她,愣了片刻,然后才抿唇一笑,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叹道:

“如你所言,确有不得已的苦衷,然而…”

后面的话,施定山没有说下去,而是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停顿了好长时间。

“也罢,世间之事, 千人有千样看法,并不能强求。诸人有诸人的命运机缘,亦是不可强求, 也不可逃避, 人始终都是要顺应天命的。”

云招福越听越糊涂:“师父, 你忽然跟我说这么高深的话, 我怎么听不懂呢。”

施定山起身, 抚了抚宽袖:“听不懂便听不懂吧, 前尘往事,不该萦绕在心,我的修养还不够。”

说完这些,施定山便潇洒离开了茶室, 留云招福一人在那觉得莫名其妙,难道真是她读书少的缘故,所以师父说的话,她都听不懂。

高人果然是高人啊。

秦霜秦夏有了上回的经验,便随着云招福入茶庐,寸步不离的跟随,自然不会有事发生。云招福也不再像往常那样,让她们不要过分紧张,事实证明,紧张是对的,不止秦霜秦夏要紧张,云招福自己也更该紧张才对。

如今时局,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定王府,淑妃娘娘隔了十年回宫,引发了后宫争斗,让各方势力都坐不住了,这回杜谦被炮灰了,云招福相信他一个罪臣之子,不会是幕后黑手,那么幕后到底是谁要利用她还魏尧呢?

看魏尧的样子,他应该有所察觉的,魏尧这个人,表面看起来疏疏冷冷,清清淡淡,内里的性子却很不好琢磨,他有很多秘密,都是那种不能为外人道的,这些年他在京里暗箱操作,悄悄的聚拢出那么庞大的能力,他曾说,只要在京城周围,随便什么地方,不消一个时辰,他都能把人给挖地三尺找出来,云招福一点都不怀疑魏尧在吹牛,因为昨天她亲眼见识过了,那些暗夜里的杀手,武功奇高,与一般的兵丁完全不同,看的出来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就连杜谦那种死士在魏尧的那些人手中都讨不得便宜,王家村里的打斗很快就结束了,要做到快很准,委实困难,更别说他最后还以火药将山体炸的崩塌而下,半面山体啊,却没听见火药炸出几处,可见摆放的位置就很重要,这一点看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却很难。

火药不能放太多,要不然声音太震撼不说,也难控制山体崩塌的角度,并且,炸山的火药,平时都藏在什么地方?京城里是不许囤积火药的,魏尧竟然有法子在京里做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不留下蛛丝马迹,可见能力有多强。

而云招福不是傻瓜,魏尧凭着一个被冷落的皇子,怎么能聚起这么大的规模呢,若说没有人在后面帮他,云招福绝对不信,淑妃娘娘此时怀孕回宫,会不会就是一个事件的起点,要不然为什么十年都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宫呢。所以,很可能是某件事情的时机到了,必须让淑妃娘娘此时回宫。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哪件事的时机到了呢?

安乐和苏铎的婚事在宫里举行,然后两人便搬出宫外,去到公主府住。安乐邀请云招福去公主府里玩耍,但云招福如今看苏铎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并不想与之太多接触,寻了个理由,委婉的拒绝了安乐公主。

王家村的挖掘工作终于要见成效了,巨石移开,已然能看见村子的屋顶。

又过了几日后,巨石转移差不多,工部侍郎于舫一直坚守在前线,吏部尚书褚闻杰隔日就来问进展如何,于舫告诉他两三日后当就能看的出村内情况了。

褚闻杰当日请了皇帝出宫,辗转到了王家村外,于舫戴着凉帽,官袍脱下,撩着袖子也跟着工匠们在挂绳索,看见褚闻杰和旁边那人,于舫吓得差点从石头上栽下来,连滚带爬扑过来行礼,皇帝抬手让他起来,问道:

“还要多久啊?”

于舫看了一眼褚闻杰,擦了把汗:“回皇上,已经差不多能看见村子的房顶了,都给压扁了,没有好端端的屋子了。更加不可能有人幸存。”

皇帝有些不耐烦,对褚闻杰问:“你到底让朕来看什么,这地方的气味可真是…”

皇帝用熏了香的帕子掩着口鼻,实在不想多说什么话,褚闻杰亦是用袖子掩着口鼻:“皇上,臣所说的证据,马上就要显现了,臣怕证据被人掉包,所以斗胆请皇上亲自过来见证。”

远处传来几声吆喝,挡在村口的一方硕大石头已然上了绳索,连接绞盘,可以集结人力动工了。

“皇上,请您退后,巨石移开,未免引起山崩,还是小心为妙。”

皇帝本来就不高兴在这里,听于舫这么说,就立马转身去到半里开外的遮阳龙伞之下,对一旁汗流浃背的褚闻杰实在生不出任何同情,他倒要看看,褚闻杰一口咬定的证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最好真有证据,也不枉他拉出宫外受这等苦。

巨石被绞盘拉动,一侧翻下,倒在一辆铁车之上,铁车前面,二十几个拖夫拉着绳埋头往前推拉,褚闻杰见王家村的村口露了出来,面上大喜,转身对皇帝回禀道:

“皇上,请随臣入内一看便知。”

说完,褚闻杰便擦着汗,在前面带路,走到村口的地方,就忍不住用袖子遮了口鼻,皇帝硬着头皮,踩着碎石跟他进去,褚闻杰看着村子中间的道路上全都是被碎石砸出的坑,却没有他想要看见的东西。

那日杜谦的人在这里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数两个人跑了出去,给他传话,告诉了他当晚的情况,说是杜谦他们全都被压在王家村的石碓之中,当晚魏尧他们是用箭射的,定然还能有箭矢残留,只要那些被箭射死的尸体露出来,那就能有证据证明,王家村的案件有疑点,死的不是村民,而是其他人,只要深查下去,只要皇上对魏尧起了疑心,那就不怕查不到魏尧的老底。

可是巨石移开之后,王家村的情景,根本就不像是那两个侥幸逃走的人说的那样。两边房子全都被压塌了,中间的路上,除了一些断木残垣之外,别说插着箭的尸体了,连个人都看不见。

褚闻杰头上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掉,用袖子擦都擦不干净。

皇帝实在不想在这乌糟糟,臭烘烘的地方待着了。见了褚闻杰的表情,皇帝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被彻头彻尾的耍了。

转身便离开了这个村落,回到了半里之外的龙伞之下,回身就踢了一脚随他一同过来的褚闻杰,褚闻杰被踢了个人仰马翻,翻身爬到皇帝面前,皇帝呼吸了几口干净的空气,这才又踢了一脚,怒道:

“你的证据呢?”

皇帝看着抖如筛糠的褚闻杰,又抬头看了几眼那些工部的兵丁,哪个不是汗流浃背,就连工部侍郎都亲身上阵,就为了褚闻杰的一句话,做了这劳民伤财的事情,非但如此,褚闻杰这个蠢货,还把他也喊过来见证,见证什么?见证他的愚蠢吗?

“皇,皇上…不,不是的,这,这…臣收到密报,王家村里都,都是…都是…刺客。臣,臣…”

断断续续还没说完,就迎面又给皇帝踢了一脚:“什么刺客?哪个密报报给你的?王家村里的刺客呢?朕就问你,刺客在哪里?”

褚闻杰连番被打,早已失去了理智,急急忙忙指着村子:“肯定在,在屋子里,把,把屋子揭开…肯定就在里面。于,于舫,快,快让人去看看,这村子里肯定有古怪,屋子里的尸体也都给清理出来,每家每户的看看人数对不对,还,还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