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也不过活了两千多年,听他的语气,早就认识不悔?
墨轩也是一惊,看向不悔,“不悔,你到底是谁?”
“娘,我是你女儿啊。”不悔悲伤地说,眼泪突然流下来,她从审判者的怀中坐起来,疲倦的眉目净是一片浓浓的悲哀,“娘,你也不要我吗?”
“不是,不是,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女儿,娘不是那个意思。”墨轩怜爱地抚着她的脸庞,擦去她的眼泪,“好,娘不问了,好吗?”
她舍不得不悔此般伤心。
不悔轻轻地笑了。
墨轩顿觉心中发堵,闷得受不了。
审判者说道:“不悔魂飞魄散是十万年前的事,当时我来不及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冥王杀了她,肉身和灵魂都被冥王绞碎。当时我用凝魂法术把她的魂魄凝聚,一直等待时机让她重生,在漫长的等待中,总算让我看见姻缘石上有异象,又有两对神魔相恋,不悔能再有重生的机会,所以墨轩和问天结合的时候,不悔就重生了,但即便是重生了,她的魂魄因为破碎无法凝聚,能保持肉身,却不能有智慧,所以不悔一出生就是痴傻儿。”
“你的意思是说,不悔前世也是神魔后代?”问天惊讶了。
十万年前就有不悔,是谁?他从未听说过啊,神界是谁犯了禁忌?海蓝也诧异了,从未听君无恨说过魔界是谁和神界的人相恋了。
还生了不悔。
“对!”审判者说道,“神魔相恋是禁忌,所以神魔之后也是禁忌,不悔的出生是天地所不容的,她要重生,也只能重生为神魔相恋后的结晶。我一边在地狱深渊修炼,一边等待机会,一直等了十万年,才有机会让她重生。我本来只是想先保住她的肉身,灵魂再想办法。没想到,她又遇见冥王…”
“等等…”墨轩打断审判者,“既然不悔还能重生,你为什么说她会消失?五百年后再重生就好,我…照样投生为我和问天的女儿不就成了么?”
不悔唇角逸出一朵笑靥,忍不住打趣,“娘,你是在说你原谅爹爹了么?”
墨轩也察觉自己说了什么,脸顿时一红,看都不敢去看问天,问天莞尔,审判者说道:“这种凝聚凝魂再投生的禁忌之术,只能用一次,且三界只有我能用,再没有办法了。”
海蓝一听全明白了。
的确是山穷水尽了,可不悔五百年后就真这么消失了吗?
“不死之花呢?我体内有不死之花,能用吗?”海蓝紧声问,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不悔摇摇头,“冥王曾向魔祖讨要不死之花,但不死之花救不了我,他明知道的。他要不死之花,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嫣然。不死之花是回魂丹的好材料,嫣然身上还有灵息,他想用不死之花,再加上我破碎的魂魄给嫣然重塑灵魂。”
墨轩握紧拳头,冥王这该死的家伙,竟然如此糟蹋她的女儿?
不悔只是一笑,似是释然,又似是讥诮,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或许,这些悲痛的事,她受得太多,早就麻木了。
神魔之后的灵魂啊,太特殊了。
用处多了。
海蓝一听,怒火顿起,该死的冥王,他竟然如此过分。
审判者冷冷讥笑,“冥王,前生,他就是要不悔的魂魄重塑嫣然的灵魂,才会杀了不悔,今生又是如此,我再不会让他靠近不悔一步。当年不悔都有八个月的身孕,怀着他的孩子,他竟还能如此狠心,这样的男人,我绝不会再把不会交给他。”
众人皆是一震,特别是墨轩,一时脑海一片空白。
“那…孩子呢?”
不悔脸色更惨白,摇了摇头,“我没机会见到她。”
墨轩已哽咽,海蓝难受得眼睛发红。
审判者轻叹,顺了顺不悔的长发,那个男人的心,藏得太深,他看不懂。
那种似是而非的感情,他再不想去理会,前世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不悔交给他,他竟信了,冥王会真心待不悔好。
可惜,到头来却他却看见魂飞魄散的不悔。
如果当年不是他快一步凝聚不悔的灵魂,冥王早就用不悔的灵魂救嫣然。
莫愁海他见到疯狂,绝望的冥王,那不过是一场戏罢了,即便真是疯狂,悔恨,绝望,那也绝不是为了不悔,只是为了他错失了机会。
救不回嫣然罢了。
为了让冥王死了心,他带着不悔的魂魄进了地狱深渊,逃避了冥王的追寻,等待机会让她重生,因此他也付出了代价,失去力量,永远留在地狱深渊。
他宁愿失去一切,失去力量,永远留在地狱深渊也要保住不悔,可冥王却又再一次让不会魂飞魄散,本来,只要他恢复了力量,他能有办法再让不会恢复智慧,不需要借助谁的魂魄,会有一个完整的不悔。
可一切都被搞砸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冥王竟然没用不悔的魂魄重塑嫣然的灵魂,而是把她破碎的魂魄凝聚在聚魂石里,更盗了海蓝的魂魄助她恢复。
因此,他和不悔也被锁在地狱深渊一千年。
他不知道冥王为何要这么做,十万年前,他为了嫣然杀不悔,就想着复活他的女人,如今有机会,他却不用,还宁愿自己被关在地狱深渊也要保住不悔。
他不懂。
冥王的心思,谁又曾弄懂过?
但不管如何,他是不可能让冥王再靠近不悔一步。
前世,他让不悔遍体鳞伤,今生,同样如此,他绝不会原谅冥王。
墨轩悲愤怨恨,又心疼爱怜,她没参与过不悔的前生,可听审判者轻描淡写也稍微能猜得出一二分,冥王竟如此混蛋。
不悔如此可爱,令人心疼,为什么那男人会如此冷酷待她?
她这傻女儿,似乎爱冥王至深,一步步走到今天,渐渐心灰意冷,了无生趣,才会急着把魂魄还给海蓝。
她不想活了。
她总以为,这些年,他们都过得很痛苦,她,问天,君无恨,海蓝,几千年纠缠,可比起不悔,她所受的伤痛似乎微不足道。
问天也是心疼不悔,倏地想起十万年前曾发生的事,当时冥界的冥后是楼嫣然。
据传闻,冥王曾经为了一名女子屠杀冥界近一万冥军,且砍了自己的两名兄弟,当时皆传这名女子并非楼嫣然,而是另外一人。
但具体是谁又没人说得清。
后来听说冥后被一名女子所杀,魂飞魄散,而冥王也疯狂追杀那女子,据传闻,当年那女子似是身怀六甲,已有冥王的骨肉,若猜得不错,那女子是不悔吧。
怎么会有这么惨烈的往事?
“不悔,姑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一定!”海蓝也握住她冰冷的手。
冥王欠不悔的,她要冥王一点一滴地还给不悔。
早知就动手更狠一些,真是便宜了他。
“是啊,不悔,爹和娘一定也会想办法救你的。”
不悔摇摇头,轻声道:“爹,娘,姑姑,你们别费思量了,我活得很累,很辛苦,日夜被往事折磨,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看这片蓝天了。”
不如化作一阵风,永远飘荡在三界。
不再有痛苦,也不再有悲伤。
第3卷 君无恨 391
踏月旅店中,一片悲伤之气蔓延。
众人都住在十楼,墨轩几乎天天守着不悔,怕她做傻事。不悔心如死灰,但还念着和问天、墨轩的养育之恩,不再强行归还海蓝的魂魄。
审判者在店长的书房中钻研,企图能找到法子能救不悔,还有五百年的时间。
海蓝看不悔这般难过,心有不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这样的不悔,谁都安慰不了。
楼顶。
金日一上楼顶就看见海蓝坐在栏杆上,心情低落。
他坐到她身边,海蓝偏头,见是金日,轻轻一笑,“金日哥哥,怎么上来了?”
“你呢?”
“心里闷。”海蓝说道,看远处的风景,目光有一抹沉痛,“不悔的遭遇令人怜惜。”
金日抿唇,没想到冥王和不悔之间也有一段这么惨烈的往事,审判者说得不是很清楚,但多少能猜到一两分,冥王为了救自己深爱的女人,杀了身怀六甲的不悔,想要夺得她的魂魄救人。
他该有多狠,才能下这样的毒手,即便不爱不悔,也该顾及她腹中的孩子,冥王的后代啊。
“情字害人,不悔深爱冥王啊。”金日说,“若非深爱,岂会心灰意冷。”
“但如今都结束了。”海蓝沉声道,冥王再不能靠近不悔,她不允许,她的家人,岂容别人恣意欺负,谁都不行。“我已经有冲动跑去冥界杀了他…不,是毁了他深爱女人的身子,让他也尝一尝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
伤害一个人最深的办法,并非死亡,而是毁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冥王既然深爱楼嫣然,她就毁了楼嫣然。
他欠不悔的,他永生都难还。
她想让冥王永世后悔,再得不到心爱的女人,偿还他对不悔的伤害,可她也知道,不悔不愿意这样,她是一名高傲的女子,有自己的坚持。
且她未曾从不悔口中听过一句后悔。
她唯独后悔的是,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却从没说过,她后悔爱过冥王,后悔曾经轰轰烈烈一场,对他的伤害,她心灰意冷,再不敢碰触感情,却也不曾后悔过。
“或许他已经尝到了。”金日说道,“别去插手他们的事。”
“我明白。”海蓝叹息,她只是为不悔难过,悲伤,她不主动去寻冥王,但他别主动送上门来。
“海蓝,那你呢?”
“我怎么了?”海蓝笑着反问。
金日摇头,微笑看着她,“看到冥王和不悔如此,你可曾想过你和君无恨?”
“又不是一种情况,怎么能相提并论,君无恨不会如此待我。”海蓝脱口而出,复而一怔,她凭什么如此自信呢?
“海蓝,你知道我说什么,好好想一想你和君无恨的未来,别弄到不悔和冥王这般田地,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金日轻声说道。
他爱海蓝,所以他希望她幸福。
海蓝也受的苦,不亚于不悔。
不悔是幸运的,受了那么大的伤害,折磨,投生后变成痴傻儿,无忧无虑,又被冥王疼爱了一千五百年,她总算有过一段幸福时光。
可海蓝呢?
她什么都不曾得到过,为了君无恨受尽苦难,上苍不该如此狠心待她。
欠她的幸福,该还给她了。
他也很清楚明白,海蓝的幸福,并非他能给予,他能做的,只有把她推向她能得到幸福的港湾。
“金日哥哥…”海蓝明白他的心意,眉目一片愧疚苦痛,若她能爱上金日哥哥,她定会是最幸福的女子,人就是犯贱,待自己千好万好的看不见,待自己无情的却时刻惦念。
人真是纠结。
“别和我说什么傻话,你这傻丫头。”金日一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淡淡地看着远处的峰峦,轻声说道:“我只希望你幸福,如果这幸福我给不了,我希望别人能给。”
海蓝鼻尖有些酸涩的疼。
“金日哥哥,如果我幸福了,你也会幸福是不是?”
“当然。”
“嗯,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很幸福啊,有哥哥,有你,有轩辕,我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这样简单的快乐了,谁说你给不了我幸福,有你在身边,我很幸福。”海蓝说道,这是实话,绝无半点虚假。
“嗯,我知道,但是我想你更幸福一点。”他知道,那样的幸福只有君无恨能给。
放手也是一种爱,成全也是一种美。
当你真爱一个人时,你只想给她更多,明知她能得到更多,你只会帮她争取,这就是他对她的疼爱。
海蓝笑而不语。
“君无恨啊…”海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心里始终有一根刺,或许等它不那么疼的时候,我会再好好想想。”
金日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正说话间,一道紫影从半空飘来,一片潋滟,海蓝眸光一亮,站起来挥了挥手,“紫衣!”
她们出来得太急,都没叫上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