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手冢突然说。“只想最后和你回家一次,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局面……”
“没关系,没什么好在意的啊。应该感谢我拯救了你哦。”被他这句话勾起了心里的罪恶感,奈奈连忙岔开话题。
手冢难得的笑了一下:“恭喜顺利毕业,奈奈。”
奈奈也跟着笑了笑。以为是最后一次和我一起回家的话,你可就错了。以后这种日子还多着呢。不过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她也只好尽量说点其他的话来减轻心里的不安。
果不其然,奈奈以排名第三的成绩顺利考上了青学的高等部,在刻意放水的情况下,距离千光的录取线差了七分。所有人都在为她惋惜的时候,奈奈还是保持着对外专用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所以大家都称赞她荣辱不惊有大家风范。只有她的班主任老师莫名其妙,不知道奈奈在搞什么名堂。
分数线下来连着好几天,家里人都小心翼翼的,森川先生还专门带她出去玩了一次。奈奈心知肚明,好笑的配合他们演了几天。憋到后面实在是忍不住了,在吃饭的时候大声宣布:“其实我根本就无所谓啦!上青学不也挺好的吗?”
“当然当然,千光有什么好,又远又没意思,我们奈奈会变成书呆子的!”森川先生一连声的附和。
家里人算是摆平,从此不提这事,可奈奈还是犯了愁。没上千光是自己刻意而为,这几天见了手冢,他倒是有些奇怪。一直都清楚他有责任感得过了头,不会是把这事也揽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的缘故让她分了心以至落榜吧?
这可不行!
奈奈坐不住了,也不管现在正是快要吃晚饭的时间,给妈妈打了个招呼,直奔对门手冢家去了。
“奈奈,来得正好,一起吃饭吧。”
敲开手冢家的大门,手冢先生和热情的说,问都没问奈奈是来干嘛的。这时奈奈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没有礼貌。
“对不起叔叔,我只是,只是……”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别在外面站着,快呀。”手冢先生已经让开示意奈奈进门。
“我还是一会儿再来吧,再见。”奈奈觉得窘死了,当着人家爸爸的面,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我是来找你儿子这种话。匆匆的行了个礼,转头就跑。刚刚从大门处的台阶跑下来,手冢太太从客厅的窗户探出头来。
“别走,国光一听见你的声音马上就放碗了,要是你不想一会儿他又去敲门的话,最好等他出来。”
手冢先生见奈奈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笑的回了客厅,隐隐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彩菜,别逗人家小姑娘……”
这下想走也不可能了。奈奈只能呆呆站着看手冢在玄关换好鞋出来,吃饭时间跑来找人实在是太蠢了。奈奈决定以后不管想做什么都要认真考虑三分钟再行动。
“对不起,国光,我没想太多就跑过来了……”奈奈很抱歉的说。
“没什么。有急事?”
出门前满脑子问不完的话,在看到本人之后反而一句都说不出口。开门见山的问“你最近很奇怪是不是因为我没考上的关系”总觉得太过自恋。而且在这种时间站在不时有人路过的街道,实在是没有半点谈心的氛围。更别提在身后不到三米的距离,森川太太提着锅铲在厨房窗口喊:“奈奈,要吃饭了,你往哪儿跑?”
“小声点妈妈,我就和他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每天听惯了的声音此刻却像打雷一样,奈奈恨不得冲过去堵住自家妈妈的嘴。
“天天都见面,有什么话说不完。再不回来我们就不等你了。”森川太太不满的抱怨着。
“呐,我们到那边去。”奈奈四下看看,推着手冢的背往没人的拐角走去。
“打电话给我就可以,用不着专门跑出来。”
奈奈踌躇片刻,回想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得出有话必须得当面说清楚的结论。不自然的清清嗓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告诉你,其实我挺高兴可以上青学的。”
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奈奈却莫名的心虚,就像是在对他告白似的。习惯了在他面前以强硬的姐姐身份说一不二,何曾有过这种低姿态的时候?
奈奈又羞又不习惯,窘迫得不敢抬头。等了半天没反映,还是忍不住抬头:“你没什么感想?”
“感想……奈奈,我懂你的意思,但是这件事……”
“好啦,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又在尽情挥洒自己的责任感了。真是受不了,为什么你总喜欢把身边所有人的事情都和自己扯上关系?网球部比赛输了是你的责任,部员没有发挥好也是你的责任。好吧,那是你的事情,我也不多嘴多舌。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朋友没考上私立高中也变成了你的责任?你是我老师还是我爸爸?”
手冢不说话,半天才低低的说:“我不该在考试的前一天说那些话影响你。”
“喂喂,别这样啊,你可是青学的冰山部长哎!怎么气势变弱了?这种时候你应该板着脸对我说,太大意了,去跑50圈才对嘛。”看他好像有点反常,奈奈赶紧说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企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见他完全没有觉得好笑,不禁无奈的叹口气。
“国光,作为朋友,你已经很仁至义尽了,那么多复习笔记,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去怪你?只是我自己运气不好,差了几分嘛。你之前也说过不想干涉我的选择,那我现在的选择就是留在青学,快快乐乐的过完接下来三年的高中生活,让千光高中的事情见鬼去吧!”奈奈故意拖长声音,“还是说,你是在怪我太笨,浪费了你辛苦整理出来的笔记?”
“……怎么会。”手冢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别这样把脸绷得好紧,你最了解我啦,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反正,没上千光的事根本无所谓,你不要多想啊!”
“我不该说那句话的……”手冢转过头,脸色沉郁起来。奈奈用力的一掌打上他的肩膀。
“拜托,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再说一次,这件事完全是我自己的缘故,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总之,我们又会是同学了,我很高兴,没有难过,没有不开心,更没有因为你的原因考试失败!再被发现你怪怪的,小心我不客气哦!”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奈奈马上就后悔了。不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吗?怎么不知不觉又回到小时候姐姐教训弟弟的模式了?坏了坏了,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个自以为是口气粗暴的双面人。自觉大失形象,心情沮丧的奈奈挤出一个微笑:“总、总之,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以上!明天开始,我们要像以前一样好好相处!再见!”
丢下手冢奈奈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背恨不得可以瞬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一定是在想,专门把人叫出来就为了说这些,自己的脑子有问题吧,好想哭。
“奈奈——”
“不好意思我要回家吃饭了打扰你吃饭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回去还可以再吃点哈哈哈哈忘掉我刚才说的话吧!”奈奈跑得比兔子还快,直奔回家像被鬼追一样碰的关上大门。坐在桌边的森川先生和森川太太愕然的看着她。
不管怎么样,至少在上高中之前,手冢没有再表现出不自然。他们之间又恢复到了以前自然的朋友模式,奈奈也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里虽说有点小小的失落,她也想和他一起去逛个街看个电影,不过又总是犹豫着开不了口。以前她心无邪念可以正大光明的要求他出去散步买东西,现在意识到了对他的感情,倒还绑手绑脚的拘束起来。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光是控制自己不要因为眼神接触而脸红,态度自然的说话,就已经用光了她全部的精力,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勇气挑战更高难度的冒险。万一出丑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办?于是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来日方长。
开学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有时候会看见大石和乾到手冢家来拜访,三个人一起去打网球什么的。虽然偶尔遇见大石会很热情的邀请她一起去看,可是一个网球的门外汉估计只会看睡着而已。
想来升上高等部之后手冢一定会成为网球部的部长吧?听说高等网球部的社员全部都高兴得不行,早早的放话出来说部长之位非他莫属。比起国中时代被高年级学长看不顺眼,找碴儿甚至下绊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大家似乎都相信,手冢一定能带领青学网球部走向胜利。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陪在身边,一起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他一定很高兴。
所以,这几天奈奈在认真的思考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让手冢能实现自己网球之梦同时,可以看见自己,想到自己。她不想因为网球的原因被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还有,改志愿书的事情虽然不会有人知道了,可她还是很内疚,每次看到书架上那一叠厚厚的复习笔记,就有一股心虚的滋味。手冢没有说过什么,可他总是不声不响的去做。自己的隐瞒仔细想想,和他的隐瞒不一样,性质完全是带欺骗的啊。她一定要竭尽所能的来帮助他完成梦想,心里也许就会好受一点。
加入网球社这条路就不要想了。高中部有专门的女子网球部,男子网球部自从成立以来就没用过女性经理。奈奈托着下巴冥思苦想另外好久,突然回忆起文化祭时的手冢,同时身兼网球部部长和学生会会长的职务,忙碌到睡眠不足的情景。
对了,她可以去竞选学生会干事,等到二年级学生会改选的时候,争取先把会长的职务顶下来。这样,要是手冢又被提名——那是很有可能的——就可以专心的只负责网球部事务。要是学校有什么事情,或者是拨发社团经费开支,她可不像手冢那样有原则,到时候给点优先权什么的不是很好吗?
这也是她唯一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了。好吧,高中的目标锁定,在继续努力成为完美女性的同时,她要成为学生会会长,把手冢从身兼两职的繁琐事务中解放出来!
“奈奈,最近你怎么老往图书馆跑,还有几天才开学,用不着从现在起就开始努力吧?”疑惑的森川太太看到很晚了女儿房间的灯还亮着,忍不住推门而入,看见奈奈趴在一堆书上睡得正香。不禁好奇的拿起几本厚厚的书端详一番。
“《执行力训练》,《演讲与口才》,《领导的艺术》……这孩子,难道还想日后从政了?女孩子家家看这些做什么?唉唉,真是想不通她倒底要做什么。”
在日日夜夜的捧书苦读里,在对着镜子苦练演讲仪表里,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新学期的开学。
奈奈一如既往的在妈妈“老了”的感叹声背景下,穿着高中部校服精神抖擞的出了门,正好和同时推门而出的手冢撞个正着。
“早上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奈奈已经可以正视他的眼睛不再脸红,就是突然加快的心跳让自己也无可奈何。人居然也有不能控制身体的一天,“喜欢”这种情绪实在是很奇妙。
“早上好。”
从国中毕业后也只是短短的一个假期,总感到手冢的气质比起以前更加成熟。残存着的几分青涩迅速的从他身上褪去,沉稳的举止还有不苟言笑的外表,奈奈真的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他也会让她心跳不已呢。
“今天是开学啊,呵呵。”
最近非常容易陷入类似的局面,很想平常的和他说话,不要让他感觉自己异样。然后就开始慌乱找不到话题,鬼使神差的说出一些连自己都想一头撞死的白痴话题。奈奈一不小心又掉进了类似的尴尬境地,全身不由得都僵硬了。
“嗯,我们走吧,开学第一天,不要迟到比较好。”手冢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然,看了下手表后提议道。
“好。”奈奈了一口气。看来她的自我训练还是不够。这样下去会被手冢看出异样的。今天晚上回家之后,还得对着镜子好好练习一下“微笑的假面”才行。
开学典礼,校长讲话,一切和国中入学时似乎没什么区别。反倒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时光易逝。不过奈奈高兴的是,因为按照升学考试的成绩来分班,她终于第一次和手冢分到了一个班级。可惜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他表达一下内心的喜悦,他已经被大石和乾包围了。奈奈的微笑有点僵硬,可恶啊,为什么他们也都分到一个班上!
看他们似乎是在讨论加入网球部的事情,奈奈也不好过去打断他们的谈话,只能无限郁闷的摸出一本从图书馆借出的风景摄影写真集,随便翻翻打发时间。她也是无意间在书架上翻到这本书,一下子就被美丽到不可思议的风景吸引了,于是借回来,有空就拿出来翻翻,幻想自己能有一天到照片上的地方去旅行。
“你也喜欢这个摄影师的作品吗?”
温润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自娱自乐。茫然的抬起头,坐在她前面的那个金棕色头发的男生回过头,指着那本摄影集,微笑着问。
从青学国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奈奈都有印象,这个男生她却从来没有见过。想着大概是外校考进来的吧,在学校从来都以优雅温和形象示人的奈奈条件反射似地露出笑容。
“嗯,是啊,他的照片让人看了觉得心情很舒畅呢。”
“我也很喜欢他的作品,还放大了几张挂在卧室里。真难得,很少有女生喜欢这种纯风景的照片。所以一时忍不住就和你搭话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啊,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有什么不好意思。”这种彬彬有礼型的男生,长得也很秀气,奈奈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于是笑容里的热情又多了几分。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不二周助,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森川奈奈。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啦。”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的时间,奈奈和这个叫做不二的男生愉快的聊了一会儿天,也算是彼此认识了。因为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交谈比较愉快。慢慢的也就把话题从摄影转向了私人方面。奈奈无意间了解到他是专门考到青学,不禁有点好奇的问起了理由。
“嗯,怎么说呢,我很想加入青学的网球部。去年看过一次他们的比赛,对当时的部长手冢君印象很深刻。”他眯着眼睛微微笑了。
“哈,这样啊。”奈奈的好心情顿时下落了一半,又是一个网球少年!这个世界已经疯了,怎么身边认识的男生都喜欢打网球!网球就是她人生路上最大的敌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不二一番,和人高马大的手冢三人组不一样,他中等身材,四肢也很纤细。奈奈不禁在心里嘀咕着这样纤瘦的手臂能挥动球拍吗。
“说起来,森川同学和手冢君似乎很要好啊。”
“你怎么知道?”奈奈奇怪的问,他们自从进入教室以来一句话都没说过呢。
“因为——”不知为何笑得比春光还灿烂的不二同学让奈奈心里一阵发寒,“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往这边看了至少不下十次。”
奈奈疑惑的看看他又看看那边严肃和大石交谈的手冢,是吗?她可完全没有感觉出来。
“你们在交往吗?”笑眯眯的不二丢下了一个炸弹。
万分感谢长时间以来的涵养训练,奈奈才不至于脸红筋涨的失态。当即咳嗽了一声,温文尔雅的回答:“我们只是比较好的朋友而已,不二君误会了。”
“哎?对不起我失言了。”不二有礼貌的道了歉,正好这时上课铃响了,老师进了教室。奈奈下意识的往手冢那边看了一眼,他正好也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了。奈奈立刻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回过头看到支着下巴的不二嘴角那丝笑意,耳根发热起来。
这个人,看起来很温和,观察力却很敏锐到吓人。不过却让人讨厌不起来,也许可以做个朋友吧。
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要好好学习,更别说奈奈早就下定决定要进学生会。那么优秀的成绩就等于成功的一半。第一节课还有几分钟下课的时候,老师问全班同学:“例行公事,我们需要有一个班长,谁愿意主动承担这个责任?要是没有人愿意的话,老师可就要随便指定了哦。”
奈奈看着老师的眼光一直在手冢身上打转,心下大急。手冢的能干和负责在整个青学都是很有名的,连高中部的老师们都知道这一点。在完全不了解新学生的情况下,老师多半会指名他担任班长吧。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又要忙得不可开交,那怎么行!
于是奈奈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露出一个绝对可以让老师心生好感的“好学生”专用笑容:“老师,如果大家不反对的话,我很乐意担任这个为同学们服务的职位。”
老师推推眼镜,在花名册上找到了她的名字。因为座位是按照学号排列,而学号又是根据入学成绩指定。所以老师也亲切的笑起来:“森川同学是吧,嗯,真是个又温柔又亲切的人啊。那么,班长的职务就交给你了,有谁反对吗?”
当然没人反对,大家都知道,班长的事情多得吓人。有人愿意主动承担,高兴还来不及呢。
趁着下课的时间,奈奈跑了一趟高等部学生会,表达了自己想要加入做干事的意愿。正好现任学生会长高城美惠和奈奈因为文化祭的事务认识,对她印象不错,很爽快的就同意了,要她填好入会申请就行。
等到奈奈回教室,惊讶的发现不二已经加入了手冢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全国大赛。大石高兴得简直快跳起来,一个劲的说:“居然有名的不二也到了青学,我们的真是太幸运了!”
奈奈酸溜溜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头一回,她开始怨恨自己身为女生的现实。不管和手冢的感情再怎么好,私下他对待自己再怎么与众不同。只有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涉足的。如果她也是男生,大概就能和不二一样站在他身边,一起为了他们共同的爱好和梦想而努力了吧。
“哎,我真是傻了,想什么呢。他有了很好的同伴,我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啊。”奈奈轻轻的捶了脑袋一下,振奋精神去写那张入部申请书了。不会打网球,也可以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她都想帮手冢实现梦想。一半是因为曾经的欺瞒,一半却是因为她想看到他梦想实现那一刻,喜悦的笑容。
结果一整天下来他们都没能说上几句话,只是在放学后拿回便当盒子时匆匆交谈了几句,手冢就和大石他们一起去网球部了。奈奈看了他们离开的背影好一阵,才有点没精打采的收拾好书包到学生会去报到。
因为是有备而来,奈奈假期里的训练的收集的大量资料没有白费,还有她曾经装作好奇在手冢那里详细的打听过学生会运作流程。所以,对学生会的事务她很快就上了手,虽然只是第一天,她已经能够单独处理一些资料的整理分类了。让忙得不可开交的高城美惠乐到不行,恨不得抱住奈奈亲上两口。
“森川啊,你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本来作为三年级我还在发愁,第二学期隐退之后接班人怎么办。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好好干!搞不好你会成为青学第一个高一的学生会会长,我看好你!”
奈奈笑不露齿:“学姐,你过奖了。”
从学生会的窗户看下去,下面正好就是高中网球部的场地。奈奈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手冢他们几个受到了网球部的热烈欢迎。网球部部长上学期毕业之后他们就没选新的部长,一心一意的等着手冢加入。本来还有几个不服气的高年级部员,在看到手冢和其中一人的练习赛后,也心服口服的不发一言。
“唉,人家已经是高一成为部长的传奇人物了,我们差得还很远呢……”自言自语的说,奈奈做完了所有交代的事情之后,本来还想分担一点其他事务,却被几个学生会成员不好意思的谢绝了。还递给她一盒饮料,强迫推到一边去休息。于是奈奈也就正大光明的坐在窗边看下面网球部的训练了。
真希望手冢可以知道,自己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他为他加油。可是见他很认真的和其他部员一起做着训练,奈奈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虽然只是三层楼的高度,他们之间的距离真是好远。
无意中看到早上认识的不二君也在和谁做练习比赛,奈奈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连身为门外汉的自己也能看出他的技术实在是太好了。看惯了手冢变魔术一样网球技巧,不二的网球似乎不比他差多少。这么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打起球来气势却很凌厉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不二在休息的空隙看向楼上,见到奈奈,露出笑容还挥了挥手。奈奈被他所感染,也同样报以笑容,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要是手冢也能这样敏锐多好啊……那家伙除了学习和网球,其他事情迟钝得简直难以置信!连自己在这里默默的看了半个小时都没发现。
奈奈郁闷的把喝完的饮料盒子丢进垃圾桶。
奈奈突然发现,身处一个班,好像和以前也没多大区别。除了每天早上可以一起上学之外,她和手冢基本没机会说话。她是班长,事情很多。而他新上任成为网球部部长,也是忙到不行。以前放学之后奈奈还可以溜到网球场去等他。自从加入了学生会,高城学姐根本是把她当成下任接班人在培养。开学才不过半个多月,奈奈就因为沉稳的气质以及温和优雅的谈吐,荣登高等部最受瞩目女生NO.1。有一些学生对于高一新生这么受器重很不满,但看到奈奈不管怎么被挑衅和讥讽,都是笑容可掬文文雅雅的样子,最后也无可奈何。不过私下说说坏话,利用前辈的身份时不时刁难一下也就变成家常便饭。奈奈一边磨牙一边吞声忍气,发誓学生会长这个位置,她还非做上不可。
说起一年级的森川奈奈,大家都说:“那个女生啊,不错,又漂亮又温柔,就像电影里的淑女一样,和一般的女生都不一样啊。”
这种赞美是奈奈十四岁时做梦都想得到的,可她现在一点也不高兴。谁都不知道,被高年级前辈讽刺找碴之后,晚上她都会在卧室里狠狠打枕头出气。要不就是吃晚饭时对着爸爸妈妈噼里啪啦好一通抱怨。弄得森川太太说她很像上班族。但一出了门,那个满腹怨气的奈奈就消失了,大家看到的还是温和又沉静的她。
每天早上对着镜子检查仪表的时候,奈奈都觉得,也许自己早就精神分裂或者是双重人格了吧?
下午放学后,大家都匆匆忙忙的赶去社团或者回家,奈奈看着手冢只是对她点了下头,就和大石他们一起走了,真郁闷。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可以和手冢更近一些,为什么反而距离越来越远?她的初衷不是要做全能女王啊!看看那个不二,才来几天啊,就和手冢亲密得像认识了几年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一起长大呢!有没有搞错,她才是正牌的青梅竹马!
奈奈用力的扭动着书包上的带子,走出教室,一路上机械的对每个打招呼的人微笑,其实思绪早就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最近一周手冢心情都很好,今天早上破天荒的说起了网球部的事情。重点在于新加入有实力的伙伴——众所周知的天才不二,还有个子不大动作却非常敏捷的菊丸,以及看似憨厚,一拿网球拍就燃烧的河村。
看他虽然没有表情,双眼都在发光。奈奈在心里暗暗呐喊:我对你的网球部不感兴趣啊!你倒是招兵买马春风得意,我可要被学生会那一摊子事憋死了!然而,这些事她又不可能对手冢说,因为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手冢可没有要求她做任何事,她明知这一点却又忍不住期翼手冢能自己发现,对她表示点什么……唉唉,女人心啊,真是连自己都觉得厌烦。
陷入自我厌恶,奈奈也就没太注意手冢的话,直到手冢连着叫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手冢看了她一会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很抱歉,你不喜欢听这些吧。我只是太高兴,不知不觉就说了起来。”
“没有,你继续,我很感兴趣。”奈奈急忙收回乱飘不知到何处的思绪。
手冢却不再说了,换了个话题:“学生会怎么样,你和前辈们相处得还好吗?”
奈奈很想冲他大吐苦水,顺便请教一下当年他是怎么煎熬过来的。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无能的一面,为了网球部的事他已经够费心,自己那点小烦恼,还是算了吧。于是奈奈很客气的说:“很好啊,我在学生会做得还不错,和大家相处得也很融洽。”
话题一时中断,奈奈拼命的想着可以让他们都有兴趣继续的主题,终于想到了一个:“对了,班上的不二君,是个很厉害的人吧。最近大家都在议论他呢,连我都听到很多传言,说他是个真正的天才。”
“嗯,他的确非常有实力。”手冢点点头。
“他能来青学真是太好了。”奈奈故作开朗的说,其实心里想的是,一点也不好!自从他加入网球部之后,感觉和手冢说话的机会大大减少。偶尔想去搭个话,一看见那眯着眼笑得一脸温和的家伙,就有不好的感觉。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啊。
“你也觉得他很不错?”手冢突然问。
“怎么说呢,我不太清楚他的为人如何,可是看起来很温和很好相处,对了,上次还聊到摄影的话题,他说自己非常喜欢摄影。”既然是手冢看重的大将,奈奈也不好说什么,随便的应付了几句。她真正想说的却是:高深莫测的家伙,眯着眼微笑的样子中像是在暗中观察着什么一样,国光你要小心啊!那个不二绝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纯良!
手冢没回答,奈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微微皱紧的眉毛,怎么了?她都已经很努力的夸奖他了。作为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说得最多的也不过是“早上好”,“昨天作业很难”这样的废话。他还指望自己能对不二有什么深刻的认识不成?
每天放学回家的一段路,可以算得上是奈奈的放松时间。一般她都不怎么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回家,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哼哼歌啊,逗逗别人家的小猫小狗啊,暂时忘记学校里努力营造出的“淑女风范”,剥掉那层假皮,让真实的自己出来喘口气。
“可恶的佐藤,又把事情都丢给我做,我忍!总有一天要你后悔。”嘴里喃喃的抱怨着,奈奈恨恨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块。心情一烦躁就很想吃甜食,看时间不算太晚,特意绕路跑到那家蛋糕店去买心爱的限量凯蒂猫蛋糕去了。
那家蛋糕店虽然不是很大,在喜欢甜食的人群里还是很有名的,看着拍得有点长的队伍,奈奈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排到自己就卖完了。等了大概有个二十多分钟,终于轮到了自己,店员说:“这是最后一个。”奈奈更是庆幸运气还不错。
提着蛋糕哼着歌走出店门,身后突然骚乱起来。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两个打扮得很不良的少女插着腰在那里叫骂。
“搞什么飞机,什么叫卖完了!我们排了这么久的队,一句话就把我们给打发了吗?”
“快点再去做!不然我就叫人来砸了你这破店!”
看店的只有一个店员,还是个工读生,十六、七岁的样子,被她们气势汹汹的样子给吓到了,除了“对不起,真的没有”之外,什么都不会说。后面排队的人一看闹起来,而且那两个少女还一副暴走族打扮,都不想惹麻烦,很多人都走了。留下的几个也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而已。
“听见没有啊!快去重新做!今天要是吃不到我们就不走了!”那个长得比较高染一头红发的女生不耐烦的说,还一脚踩在收银机旁的展示架上。
“对、对不起……可是,真的没有了……”店员小妹快哭出来了,看那个女生想要推开隔板钻进来,急忙过来阻拦,“不行,你不能进来。”
“滚开!我倒要看看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红发女生凶悍的一掌把店员推倒在地,拔腿就往后面的烤房跑。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衣领。
“喂,你没听人家说卖完了吗?没见过你这种不讲道理的女人。”默默在一边看了半天的奈奈,在看到她们把人推在地上时,终于忍耐不住。
红发女生上上下下把奈奈打量一番,见她白白净净很文静的模样,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不屑的把她一推:“哪儿来的大小姐,别多管闲事!走开!”
另一个画了两个大大黑眼圈的女生更是一把抢过奈奈手里的蛋糕,吊儿郎当的摇了摇:“这个就给我们了,快点滚。”
长久以来受的气还有憋屈一瞬间爆发,即使留长头发故作斯文,奈奈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凶兽。在学校被人欺负给气受,她忍了。可这不代表她就会乖乖的任人欺负。当下想也没想的就是一拳打在黑眼圈肩膀上抢回了蛋糕。
“找死!”红头发抓起一根凳子就向她打过来,奈奈从三岁就和男生打架,根本不把这点小把戏放在眼里,直接飞起一脚踢在她肚子上,成功让她跪地呼痛。
“快点报警。”奈奈对那个已经看呆了的店员大吼。
“是、是。”没想到这个看似乖乖女的学生打起架来不是一般的利落,抖抖的拿起电话报警。
“死三八!”看着同伴被一击K.O,黑眼圈居然摸出一把弹簧刀,面容狰狞的朝奈奈扑来。奈奈也没想到她居然动了刀子,心里一阵发慌,下意识的扬起手里提着的蛋糕劈头丢过去。顿时,香喷喷的奶油和芝士糊了那女孩一头一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群里挤出一个男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她惨叫一声,弹簧刀“叮”的掉在了地上。另一个原本跪在地上的女生一听说报警,顿时跑得不见人影。
这时奈奈才感到有点后怕,冷汗冒了一身。看着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蛋糕,心里真是恼火。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捡起一块逼近那个已经被几个人制服的女生,狞笑着:“你不是想吃蛋糕吗?那好,一次吃个够!”语毕,用力把那块蛋糕拍在她的胸上。
“噗——”那个打下刀子的男生小声的笑起来。
奈奈这才有空把注意力放到帮忙的好人身上,一回头就傻了。那个微笑的男生不是不二是谁?
“不、不二君?你怎么会在这里?”奈奈吃惊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姐姐很喜欢这里的点心,我特别绕过来买一块。”纤细俊秀的男生完全看不出刚才只是轻轻一握,就让人惨叫丢掉刀子的彪悍样。他睁开因为微笑总是微眯着的眼睛,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没想到见识到了森川同学意外的一面啊……那一脚真是精彩,简直没办法和学校里的森川同学联系起来。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呢?”
奈奈欲哭无泪。被谁看见不好,偏偏被这家伙看见了?看吧,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一时热血冲头管了回闲事,差点被刀捅不说,奈奈长到十六岁,有幸坐了一回警/车,和警察叔叔们喝了一次茶。不过电视里面看到台灯照脸严刑逼供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警察叔叔们都很和蔼,例行公事的做完笔录,还好好的教育了奈奈一番,下次不要这么冲动。见义勇为这种事,女孩子还是别做得好。
“森川同学是吧,看你这么清清秀秀的,没想到勇气可嘉啊。当时她拿出刀的时候你一定吓坏了,连蛋糕都掉在地上,回头叫那家店老板再给你补一块。”给她做笔录的中年警察开玩笑似的说。
奈奈笑得很僵硬,因为和她一起作为目击证人被带来的某人正小小的抖动着肩膀,想来憋笑憋得很辛苦。毕竟她凶神恶煞般把整块蛋糕拍在那女生身上的行为,怎么看都和“吓坏了”这个形容联系不起来。
那个叔叔还在自顾自的说:“虽然这种行为我们不提倡,下不为例。做了好事还是值得夸奖。你们是青学的学生?真不错,一定打电话给你们校长表扬一下。”
奈奈急了,这种和不良暴走族打架的事怎么能传到学校去!被人知道,她精心营造的大家闺秀形象就要破灭了!
“谢谢您,但是不用了,警官先生。我们当时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手,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还有更好更安全的解决方法。这种时候做为一个普通的学生,报警才是最正确的行为。所以,没有什么可表扬的地方。您不责备我们鲁莽,差点给您添麻烦,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不二带着真诚的笑容,一大通话把警察先生说得喜笑颜开,奈奈听得一愣一愣。
“这位少年真是懂事,现在社会能遇到这么明理的年轻人真是难得呀!”四十多岁的警察深有感触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儿子要有你一半好,做梦都会笑醒。”
于是,在他们走出警局的时候,警官先生已经忘记要给他们学校打电话的事情了。奈奈用崇拜的目光望向不二,不愧是天才啊!太会说话了,轻轻松松就把人捧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已经黑了。两个人都拿出电话给家里人说了一声,不敢说被带到警局,不约而同的把晚归的理由推到了社团活动上面。挂上电话,奈奈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被谈不上熟悉的同班同学看见了自己凶悍的一面,又连累人家一起和警官叔叔喝了回茶。不二越是不在意很轻松的样子,她越是连“对不起”都不好意思开口。
“现在很晚了,直接回家吗?”不二看看手表,转头问她。
奈奈更是尴尬起来,呐呐的说:“实在抱歉,都是因为我一时冲动,把你也拖下了水。”
不二眯着眼睛笑:“没关系,就算你不出面我也会上去制止的。而且,生平第一次进警局,也是个很有趣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