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娱乐频道的女主持人兴奋报道着今日的重大新闻,在长串的德语之后是英语报道,随即轮到中文的同一实况报道。
“今日下午三点十五分,席京财团首席接班人席耀司先生与桑氏财团千金桑凯琳小姐在柏林皇家别墅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席耀司也在同时从其父席光祖先生手中继承席京财团,现下为席京财团总裁。”
“席桑两家的联姻,可谓说是德国两大财团强强联手!”
“请看本台的现场报道——”
画面又是迅速切换,那一幢皇家别墅又是赫然出现在眼前。
无数的记者,无数的车,无数的名人纷纷微笑着走进别墅,只是始终见不到新郎与新娘的身影。这所有的一切,愈发神秘。
身边的德国旅客,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大厅里坐在等候席上的一男一女,沉默地看着这则报道。
肯闭起了眼睛,不为所动。下一秒感觉到身旁的人,忽然站了起来。他却没有睁开眼,只是沉声问道,“你去哪里!”
“洗手间!”钱依依迈着大步,头也没回,声音虚无地飘来。
肯等到脚步声远去,这才睁开了眼睛,愣愣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此刻,她的背影看上去不再坚强与冷然。
下意识地透出一股悠然得落寞,缠绕着她,挥散不去。
钱依依低头急步地走向女士洗手间,门被反手关上的刹那。她颓然地靠向门背,闭上眼的瞬间,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流下。
「妈妈…耀司不见了啦…妈妈…」
「我不要他不见…依依要他回来…妈妈…」
…
她好象忘记说…
如果等待有结果,那么无论是多久,她都愿意去等…
如果等待没有结果,那么哪怕是一秒,她都不想去等…
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
所以…
她不会等…
长时间的飞行之后,两人终于回到了意大利罗马。
轿车飞速地驶出机场,朝着郊外的葡萄大庄园奔驰而去。车子里,谁也没有说话,透过车侧镜,看见那些漂浮的灰尘飞扬在空气中。
钱依依原本平顺的眉头,忽然紧紧得皱了起来。她猛得睁开眼睛,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前方,并没有移动半分。
一旁的肯抬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反光镜,沉稳地说道,“你已经决定了!”
应该是一句疑问句,但是他却了肯定的口吻。
肯心中隐隐得有些担心,他扭头又望了眼身旁镇定的钱依依。见她沉默不说话,收回了视线,忍不住又开口,“还是决定要去!”
“是!”她想也不想,如此得义无返顾。
肯暗自微微叹息,虽然对于她的目标并不完全了解。
可是心里面已经有一种感觉,这是多么深切得仇恨还有血腥。
她的决定,从一开始的进入就是如此明确明白,无庸质疑。也许她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目的,就只是那件事情。
现在,她终于朝这个目标迈出了第一步。但是接下来的一切,却是更加危险以及未知。
没有谁能够预料,没有谁可以揣测到结果。
她一意孤行的背后,是怎样的下场以及收尾。
到底是好…还是坏…
终于,在漫长的车程之后抵达了那座气势雄伟的大庄园。两扇巨大的铁门,缓缓得开启,发出的沉闷声,像是敲击在人心里的冥想。
车子在铁门敞开之后,缓缓驶入。
橘黄色的大别墅前,已经等候了数十人。除去穿着高大的黑衣男子,为首的黑衣女人漠然地注视着他们,似乎已经预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刻到达。
而她那张原本死板的丽颜,居然凭添一股涩意。
车子在众人面前,熄了引擎。
钱依依在同一时间伸出手,就要打开车门。
“绝色!再考虑一下!”肯没有扭头,更没有展现过多的神色。他的声音,透过空气,飘渺地从身旁传来。
钱依依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手一个用力,已经打开了车门。
“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清楚!”她的声音,在车门关上的瞬间,就这样散开,却是异常坚定。
肯望着前方,伸手将车要是取下。
而那双深沉的眼眸,在这个时候,微微眯起。
在他们相识的岁月里,这整整十年里,她总是如此。外表尖锐,说话苛刻不顾及别人,但是却心软放走了叛徒。
只因为…她们曾经一起相伴这么长时间…
钱依依绕过车子,走到了黑衣女人面前。只是抿嘴笑着,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随即伸出双手拥抱住她。
“小羽!以后不要想我!我不会想你!”凑近女人的耳边,仅以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羽影忽然彷徨了容颜,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也同样拥抱了她。
“砰——”,肯已经走下了轿车,车门关上发出了声响。
在这样的一个时刻,身后所有的人居然都默契地低下了头。而他们沉默的样子,预示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风,轻轻地吹着,却是有些冷凝。
钱依依深呼吸一口气,却是没有迟疑地松开了手臂。站定在她面前,低下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本色,周身散发出气焰。
“羽影堂主!请带属下参见皇殿下!”
“恩!”羽影恢复了冷漠,最后深沉地瞥了她一眼。
这份注目里,似乎在与她告别一般。
钱依依抬起头,瞧着她缓缓地转过身。随即迈开了脚步,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黑暗的别墅里。她镇定地朝前走着,想象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肯望着她们两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他始终不愿意收回目光,作为杀手,他的心是没有温度的,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不会跳跃的。但是现在,他居然感到心悸。
绝色…你选了一条…
不归路…
没过几分钟,别墅的入口处,忽然晃动瘦小的身影。
在别墅外等候的人,纷纷扭头,将目光缩定在这黑暗深处。敏锐的耳朵,已经听到了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嗒——嗒——嗒——
终于,那瘦小的身影闪现在众人眼前。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个个脸色异常沉重,却都是万分肃穆以及庄重。
原先穿着的贴身西装外套上沾满了血迹,她单手捂着伤口,血液正从伤口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染红了衣服,滴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此刻,空气里都弥漫了血腥的味道。
而她脸上的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欢愉以及动容,带着些期盼。
那样高傲不羁的容颜,代号为“绝色”的女人。
肯望着她,忽然眼眸一紧。
目光冷燃地触及到她捂住的伤口,身为职业杀手的他,一眼判断——她中了两枪!但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何会是两枪!
瞬间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是因为那次私自放走叛徒的事情吗?
自己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赎罪吗…
会开枪打伤她,却又让她如此心甘情愿的人,只有这个组织的领袖,他们不可冒犯的所在!
殿下…还是放任她了…
连殿下…都放任她离开了…
一个月以后。
德国柏林郊外的席家别墅。
自从桑凯琳嫁给席耀司之后,席家上下每天早上都会一起用早餐。
之前一直是三三两两,时间不定,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可是现在,每天都要全家人到齐一起用早餐。
当下,席楚心、桑凯琳以及席耀司三人凑巧地一起下了楼。
“哎!好困哦好饿哦!”席楚心嚷嚷着,走进了餐厅。
身后的桑凯琳瞧见她倦意犹深的模样,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楚心!昨晚很晚睡得吗?忙着画画?熬夜对身体不好!”
席楚心虽然是席家唯一的千金,但是却极度痴迷油画。
如果说鱼没有了水就不能活,那么估计她没有了画就同样不能活。当然,这是席楚心时常对外人阐述的话。
“是啊!不过快要完工了!到时候就让凯琳姐见识见识!”席楚心高兴地扭头,胸有成竹的样子。
“画画我不反对!记得早点睡!”桑凯琳微笑着说道,一副长辈的样子。
席楚心瞥了眼身后那位冷酷的男人,哀怨地叹息,“唉唉唉!凯琳姐,我以后还是按照辈分叫你嫂子吧!”
“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是像我的嫂子呢!”她感慨地说完,眨眨眼睛。
自从那日莫名其妙地结婚以后,现在她已经荣升自己的大嫂了。虽然大家对他们两人突然的结婚,以及对那位钱依依小姐的离去感到错愕。
但是基于各种原因,却没有一个人开口问。
既然是凯琳姐嫁进了席家,大家本身就是没有人有异议的!反而是乐见其成呢!
不过她倒是忍不住好奇,问过凯琳姐其中的原因。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好好画画!」这是她敷衍的回答。
席楚心朝着大冰山挤眉弄眼了一番,却发现他完全将自己无视得彻底。瘪了瘪嘴,收回视线,大步地走到餐桌旁,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桑凯琳小心翼翼地扭头,望了眼身旁的丈夫。再回头,望向众人,脸上已经扬起了一抹笑容。
她是席家的孙媳妇,更是未来席家的女主人!
应该要有女主人才有的容量以及大度…
就算…就算这一个月来…他们天天同床共枕…却像是陌生人一样…
她估计是最最悲哀的妻子了…
微微叹息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已经走到餐桌前,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就像每天早上一样,一个月以来都没有变化。
席伯生喝了口牛奶,拿起餐巾抹了抹嘴。
这才抬头,目光热切地望着自己的孙子以及孙媳妇,却是语带深意地说道,“哎!老了啊!呆家没什么事情做!也太冷清了!”
“光祖啊!你觉不觉得太清静了啊?”
席光祖怎么可能会不懂自己父亲的意思,他连忙附和道,“家里是太清静了些!还记得就楚心闹得厉害!”
“那个时候就嫌她太吵,现在啊,倒是有些怀念了!”
席楚心听到自己被点名了,连忙嘟着嘴说道,“爸!爷爷!怎么回事嘛!聊着聊着又聊到我身上,我现在可是淑女好不好!”
居然还提起她小时候那些丑事,真是的!
众人瞧见她十分孩子气地鼓起了腮帮子,顿时全笑出了声。
自始至终,席耀司都像一个旁观者,冷然地面对所有人,只是沉默地用着早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好好好!爸爸不提了!不提了!你是淑女小公主!”席光祖不再打趣自己的女儿,急忙收了声,视线逗留在席耀司以及桑凯琳身上。
桑凯琳看见他瞧着自己,笑盈盈地问道,“爸!怎么了?”
“凯琳啊!你和耀司加把劲!无论是生男生女,爸和爷爷都喜欢!你看我们两老呆在家里太清静了!恩?怎么样啊?”
席伯生连连点头,满面红光,更是殷勤地说道,“耀司啊!别只顾着公司!老婆娶回家是要疼的!你成天到晚都在忙忙忙!”
自从席耀司接管席京后,在短短一个月时间之内,收益增长了五个百分点。
巨大收益的背后,是他早出晚归换来的!
席耀司将杯中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拿起餐巾随意地抹了抹嘴。冷漠地抬起头,望着自己的父亲以及爷爷,眼神里却是一片冰蓝色。
“恩!”他轻轻地吭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们慢用!”
桑凯琳扭头,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咽下那份渐渐汹涌的酸涩,假装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扭回头,独自面对两位大家长。
“爸!爷爷!耀司他最近太忙了!这种事情也是急不来的!”说着,她温柔地笑着。
席光祖不再继续追问,只是随意地说道,“爸和爷爷不催你们了!”
“凯琳啊,有空就和耀司出去走走,你们刚结婚,耀司就接手了公司,成天忙着公司的事情,连蜜月都没让你去…”
桑凯琳听到他愧疚的话,连忙摇摇头,“爸!没事!我知道的!公司重要,蜜月等有时间了,补回来就可以了!”
她说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杯子。
心里面无声地叹息着,度蜜月…不知道要过多少时间…
chapter21:不要你死
四楼的卧室,窗帘还拉着,没有打开,宽敞的房间显得很暗。
席耀司正在穿西装,他伸手熟练地打着领带。
而他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漠然地注视着某一个点,却是没有任何焦距。深邃的瞳孔,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抑郁。
却又在下一秒,无法窥探。
桑凯琳习惯性地敲了两下门,这才推门而入。
反手将门关上了,她却是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轻轻地问道,“耀司!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要不要给你留夜宵呢!”
这样的对话,客套生疏的距离。
谁都不会相信,他们是刚结婚的夫妻!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突然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在桌面上打着滚。“嗡嗡——”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变得特别突兀以及刺耳。
席耀司已经穿戴整齐了,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却连余光都没有看她。只是冷着一张酷脸,沉默地走到桌子旁,伸手拿起了手机。
银灰色的屏幕,闪着光,将他的俊脸朦上了一层雾气。
“喂——”他接起了电话,小声地说了起来。
桑凯琳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视线瞥向床上已经换下的衬衣,习惯性地走向它,将那件衬衣挽在了手里。
“…”席耀司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沉默地回应着电话那头。
他的声音永远低沉,让人听不清头绪。可是这一刻,那种让人心颤的男声,却破天荒地呢喃出声,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台湾——”
桑凯琳浑身顿时一僵,慢慢地扭头望着他。
他却依旧像刚才那般背对着自己,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听到了那两个字,那个陌生的国度,是那个名叫钱依依的女孩子生长的地方吗?
“知道了!恩!”席耀司匆忙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塞进了口袋里。
他迈开脚步,大步地朝着房门走去。
“我要出国办点事!一个星期以后回来!”头也没回,像是交代公事一样,这样得冷漠以及处之泰然。
桑凯琳却急了,急步地奔到了他身后,伸手拽住了他,“耀司…”
“放手!”席耀司冷冷地吭声。
气氛十分僵持,过了一会儿,感觉到那她那双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松开了,这才继续跨出脚步,开门走了出去。
桑凯琳瞧见他的离去,心里面忽然燃起一簇火焰。
“台湾!台湾台湾台湾!”
这两个字,就像是引燃的火苗,将她积压在心中的怨气全部爆发。
她愤愤地转过身,打开了一个抽屉。
抽屉里只放着一封粉色的喜帖,这是那个女人留下来的东西。但是基于自己的教养以及对隐私的尊重,她一直忍着不看。
但是现在,的确是忍不住了。
几乎是慌张地焦急地将喜帖翻开,迅速地目读。
有几行字明显地印着指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清楚第一行以及最后两行,中间的黑忽忽的一片。
那秀丽的字迹,顿时化为有生命力的蛇,将她缠绕,她几乎无法呼吸!
桑凯琳气愤地将这封喜帖撕得粉碎,抛向了空中,碎片像是雪花,飞落下来,洋洋洒洒。她望着粉色的纸片,却是不解以及困惑。
“这样一个女人…奚落你…嘲笑你…不屑你…甚至抛弃你…”
“她哪里值得你这样…”
可是,满室的寂静,无人回答。
另一头,席耀司已经坐着劳斯莱斯来到了柏林斯科尼费尔德机场。这次前往台湾,他没有再坐专机,选择了柏林飞往台北的航班。
车刚停稳,阿Ben从前车座走了下来,急忙奔到后车座,将车门打开了,恭敬地喊了一声,“少爷!刚才联络过了!头等舱已经包下!”
“恩!”席耀司点点头,跨出了车子,挺拔的身躯曝露在阳光下。
穿着经典黑色西装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质。黑漆漆的眼眸,偶尔闪过一丝深邃的颜色,却只是在瞬间消失不见。
经过大厅,走向贵宾通道,身边的旅客忍不住驻足停留。
他沉默无声的到来,却依旧能够引人注目。
阿Ben似乎已经习惯于这种场面,平静地跟随在他身后,同样板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喜是忧还是悲。
最可怜的…应该是没有情绪吧…
登机之后,诺大的头等舱只有席耀司与阿Ben两人。
此刻,席耀司漠然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平顺地放在柔软的沙发椅臂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抿紧了薄薄的唇。
方才那通电话,裴焕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耀司!你要找的房子,没有拆!这次回去,我顺便替你买下来了!」
「…」
「你不会是不记得了吧?就是台湾的那个房子啊!其实挺破也挺旧的!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对了!你找来干嘛?」
「台湾——」
席耀司动了动眼睛,却没有完全睁开。
只是眯起了一条缝隙,看到亮光的刹那,她皎洁却又灵动的大眼,闪现在眼前。
他不想回想…他害怕回想…
又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封闭起来。
可是他的脑海里,现在却浮现了她那张亮丽的容颜,变得愈发生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