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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人迷失心智的权力,永远抵不过他心底连自己都挣脱不开的那股深沉的执着。

苏澈也听出了他的话里之意,不期然想起曾经在琅州接触过的谢长亭,以及后来那些日子听在耳朵里的有关谢长亭的一切言行举止,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是我多虑了。”

主上是个怎样的人,谢长亭又是个怎样的人,他们身边几乎所有较为亲近的人皆有目共睹,那些令人无法容忍、令人不能心安的龌龊之事,怎么又可能出现在光风霁月的谢长亭身上?

光风霁月…

三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出了复道,径直往离轩宫方向走去,月萧淡淡笑道:“主子起初建立霁月山庄,取名‘霁月’,直言希望萧能成为一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如玉贵公子,月萧一直以为自己做到了,可现在与长亭一比,才蓦然发现,‘光风霁月’这四个字,大概也只有长亭能真正配得上。”

听起来,这个词与得罪人不偿命的谢长亭似乎完全搭不上,然而,月萧知道,若论忠心,论情感,论执着,长亭在他们所有当中,所心甘情愿为主子付出的,无人能及。

或许,也只有这个词,能形容谢长亭对待如画江山以及无上权势的态度。

看得太透,执着太深,所以即便是权势诱人,对他来说,却已完全没有了一点吸引力。

走进离轩宫,庭院深深,三人突然间同时驻足,沉默无语地看着在树下练剑的男子。

一身常年不变的黑衣墨袍,手中那把雪痕剑犀利得仿佛能斩尽天下妖魔,漫天的落叶飞舞,每一片叶子都带着不容忽视的杀气,使得凡人不能轻易靠近,否则难以抵挡森冷的剑气。

待最后几个剑式练完了一遍,墨离收剑入鞘,月萧望着满地密密麻麻的碎叶,淡淡道:“这离轩宫的洒扫宫女们又有的忙了。”

说着,踩着青石板,慢悠悠举步走进院中。

墨离闻声回头,看见月萧三人进来,神色间似乎有些不自在,沉默地站在门口。

舒桐与苏澈皆心知肚明,却并未说话。

唯有月萧淡淡一笑,“离,你的伤好了?”

墨离唇角倏地抿紧。

月萧走近他身旁,伸手在他受伤的肩膀处不轻不重地按压了一下,墨离蓦然咬牙,脸色迅速泛白。

月萧浅浅一笑,“看你练剑的身形潇洒飘逸,如行云流水,还以为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墨离还是没说话,眉眼却垂下了些许。

苏澈淡淡抬眼看了一下月萧,觉得他虽然笑语晏晏,但听起来轻松含笑的话里,却似乎有一股怒气在升腾?

“楚寒做什么去了?”

墨离咬了咬下唇,“刚离开半个时辰。”

月萧点头,缓缓道:“他说了可以练剑了?”

没。

虽然伤势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但楚寒似乎是有意折腾他,慢慢用药,慢慢养着,那些顶尖好的伤药一次没用。

虽然已经不如之前严重了,也可以不必整日躺床上,但他却千叮咛万嘱咐,可以下床走动,但一定不可以动武。

见墨离沉默着不说话,月萧心里自然有数。

“离,楚寒是怎么说的?”

墨离抿抿唇,还是不说话。

“既然你不肯说,我问楚寒去。”

说罢,转身就待离去。

“别。”墨离倏然抬头,脸颊急促抽动了几下,低声道,“对不起,我…”

舒桐垂下眼,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若是舒河遇到这种情况,撒娇卖乖耍无赖,轻轻松松就应付过去了。可偏偏墨离的性子,数年如一日,冰冷寡言,不善言辞,便是想认个错,也这般难以启齿。

“萧。”走上前,舒桐缓缓开口,“你知道练武之人静不下来,墨离一个人待在宫里大概也是无聊了,这次便算了。”

月萧没说话,径自望着墨离。

舒桐道:“离,楚寒的话你不可不听,惹恼了他,大概让你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他也有的是办法。”

这句话大概说到了命门上,墨离脸色微微一变,想到了楚寒的威胁之语,迟疑了良久,才低声道:“我…下次不会了。”

“回屋躺着去。”月萧淡淡道。

又躺着?

墨离嘴角一抽,却认命地收起剑,默默转头进了内殿。

惹恼了楚寒后果严重,惹恼了月萧后果同样也不轻。

如果他直接跟楚寒提个什么建议,楚寒一定会考虑都不用考虑,直接采纳。

思及他们都是为了自己身体考虑,墨离心里闪过些许歉疚,但一向不善言辞,即使心里有些想法,但若是无关紧要,便总是无法直言出口。

舒桐摇了摇头,淡淡道:“舒河的鲁莽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孩子心性,单纯地快乐着,这样有什么不好?”月萧淡笑,“长亭的执念让人心里佩服,舒河的率真让人羡慕。经历这么多事,他们的初衷始终没曾变过,以后大概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了。”

舒桐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道:“我觉得,应该请求主子给墨离赐门婚事。”

月萧讶异地抬眼看他,“你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墨离的性子太冷了。”舒桐道,“身边应该有个热情些的姑娘融化一下。”

619.第619章 挺有默契

“墨离还年轻,婚事倒是不着急。”月萧沉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染上几分愁思,“比起墨离,我倒是更担心长亭。”

抬眼看着舒桐和苏澈二人,月萧蹙眉,“你们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样的女子,能与长亭匹配?并且,能让长亭另眼相看?”

世间能匹配长亭的女子或许存在,但能让他另眼相看,然后放进心里的女子…

三人沉默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他们接触到的女子并不少,皇族公主、郡主,世家贵女,江湖上的女中豪杰,温婉体贴的,性情爽朗的,娇羞可人的,或是英姿飒爽的,各种身份,各色类型的都有。

只是,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想出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谢长亭心动。

淡淡叹了口气,月萧道:“长亭这样的男子,绝不该孤独终老,但是眼前,适合他的女子又尚未出现,我们似乎也无能无力。”

满天繁星闪烁,皎洁的月光撒下满院银白光辉,月萧举步入了离轩宫,淡笑道:“今晚的晚饭,我们就在这里吃了吧,就当是墨离给我们送别。”

“送别?”舒河清朗嬉笑的声音传来进来,红色身影一闪,瞬间已经携着云阳出现在了眼前,“送别宴怎么能少得了本将军一份?”

话音落下,舒河礼貌地打了招呼,“大哥,月大哥,苏公子。”

因为今天是个隆重的日子,云阳穿的是上次苏末送她的那件鲛绡紫纱曳地群,下午宫宴时便是以此着装招待了各国来的女眷,众人惊艳羡慕的目光至今还残留在云阳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的,直到现在,眼底还未褪去骄傲的神采。

因为想多留住几分美丽的风采,所以宫宴结束之后,云阳还未把衣服换下来。

月光下,一袭紫纱显出几分朦胧的神秘和高贵,被舒河揽着腰带着飞身进来,云阳兴奋得小脸红通通的,同时面对三个俊男,似乎是有点儿害臊。

“三个,舒大哥,苏公子。”呐呐地一一打了招呼,便乖乖站到一旁去了。

月萧含笑道:“有了心爱的人,云阳最近性子似乎含蓄了很多,而且,很容易害羞。”

云阳跺了跺脚,“哪有?三哥不要取笑于我。”

月萧揉了揉她的头,满眼疼爱之色,“好,是三哥不对。”

云阳吐吐舌头,抱着他的手臂,低声说了一句没关系。

舒河率先走进内殿,看着靠在床上歇息的墨离,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那个,冰块…”

墨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淡淡道:“不必觉得抱歉,就如皇后娘娘说的,我是咎由自取。”

或许是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以为有主子和他们这些武功高手在,宫里便不会有人敢行不轨之事,因此这段时间里警戒心也松了许多,如若不然,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人算计?

“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其实我也觉得不必道歉,我们俩之间谁跟谁,就算一时冲动,我也是无心的。”舒河听墨离那么一说,立即嘴角一咧,笑得神采飞扬,很自觉地朝床沿上一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哥哥还非要我来道歉,其实我倒觉得要是真道歉了才伤感情呢,你说是不是,冰块?”

言语之间没有一点隔阂。

墨离慢悠悠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半晌,点了点头,“你说是,就是吧。”

此事若发生在一般人身上,大抵再深的友情,只怕也被摧毁殆尽了。

他心里庆幸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在意那一句言语上的歉意,莫说只是被伤了肩膀,即便舒河取了他性命,他也是无话可说的。

“自己闯了祸还敢那么理直气壮。”月萧穿过屏风隔断,缓缓走了进来,轻飘飘瞪了一眼舒河。

他的身后跟着云阳,闻言惊讶地随口接了一句,“舒河闯祸了?闯了什么祸?我怎么不知道?”

一连三个问句,把几人都问住了。

月萧和舒河瞬间沉默下来,面面相觑。

看到云阳进来,墨离抿唇,眼底闪过一丝自责,却也是沉默不语。

云阳与墨离被陷害之事,云阳自己至今不知,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节,苏末既已令下,宫里自然没有人敢随意传于她知道。

但于他们来说,这件事此时就变得格外难以启齿。

云阳觉得气氛似乎有些怪异,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视线落在半躺在床上的墨离身上,因他一身衣衫整齐,所以也并不觉得拘束,只是奇怪地道,“怎么了?你们的表情都好奇怪,舒河闯什么祸了?”

“也没闯什么祸…”舒河难为情地吞吞吐吐,“那个,我与墨离比剑,不小心在他肩上划了一剑,伤得不轻,需要卧床休养…”

“比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云阳皱眉,视线移到墨离肩膀上,却因为被衣服挡住而不知道伤在哪边,“伤得很严重吗?墨将军,我给你检查一下吧。”

“不用!”

舒河和墨离几乎异口同声拒绝。

云阳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你们两个怪有默契的。”

墨离嘴角一抽,敛眸又恢复了沉默。舒河干笑了两声,解释道:“你师父已经替他看过了,也上药包扎了,再过三五天的,大概也就痊愈了。”

“哦。”云阳闷闷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派上用场而失望,不过只眨眼之间,似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再次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双眼亮晶晶地道:“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可以让伤口迅速愈合,促进肌骨再生,既然是舒河鲁莽闯下的祸,我理当做些补偿的,你们等一下哈,我现在就回去拿。”

“哎,等等——”舒河待说些什么,却已然是不及。

一番话落下,娇小的身影已犹如一阵旋风般飞奔出了殿外,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舒河眨眨眼,几疑眼前出现了幻觉。

620.第620章 顶天之柱

月萧招呼着舒桐和苏澈一道坐了下来,亲自执壶,给二人和舒河都倒了杯茶,四人静静地喝着茶,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茶香入口,方觉身体微乏。

世间不知不觉过了小半个时辰,月萧开口道:“本打算来此用晚膳的,但下午宫宴上吃了一些,现在还不是很饿,要不命人传些点心来,权当是宵夜了。”

“我也不饿。”舒河抱胸倚在墨玉般泛着晶亮色泽的床柱上,垂着眼,神情显得有几分低落,“今晚是大家相聚的最后一晚上了,明日一早起,各奔东西,下次相距不知是何年何月,我觉得,我们应该大醉一场…”

“舒河。”月萧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略带愁绪语调的话,“别装得那么像,伤感这种情绪一点儿也不适合你,数万里路也难不住你的千里追风,何况你根本没打算长期留在封地。”

这些年天下哪处他们没有去过?有千里宝马和绝顶轻功在身,只要想去的地方,花个三五七日的,既不怕半路刺客追杀,又无惧路遥遥远辛苦,权当游山玩水了。

想联络感情,那不是太简单的事情?

被戳破伪装的情绪,舒河一点儿也不觉得害臊,表情淡定得很。

蹙着剑眉思索了好大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苏澈和自家大哥,“谢长亭让你把黔州的五千紫衣骑调回帝都来,加上帝都原有的三千,就有八千人了,那月城的还剩下的两千多,他怎么没有下达调令?”

这一万多紫衣骑,是属于主子的紫衣骑。舒河猜想,谢长亭大概是打算集中到一块的,只是为什么命令只下了一半?

舒桐与月萧对视了一眼,两人也觉得疑惑,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墨离淡淡出声道:“月城是富庶之地,仅凭雪域谷中六万精骑守护,是否会略有些薄弱?”

“不会。”舒桐摇头,“天下大势已归,除了苍月,没有哪方势力还能强大到能抵六万精兵。丞相没有下令,不是因为要留下那两千八百人守护月城,只是因为还没有真正进行兵马的分置。”

“什么意思?”舒河皱眉。

“意思就是,天下大定之后,兵马行调之权不可能集中在哪一个人或者哪一方势力的手里。”舒桐解释之后,缓缓沉吟了片刻,抬头,“舒河,你手中握有一百多万大军的兵权,这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大概再过不久,丞相就会削弱你的兵权,你有什么想法?”

舒河皱眉,“现在已经没有仗打了,一百多万兵马掌控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再说,我的封地在东面,南越、恒国大军我总不可能全部带走,他要是不削,我才觉得不正常。”

舒桐松了口气,淡淡一笑,“你能这样想,倒是不错,我还担心你会有什么不满。”

“为什么会有不满?”舒河不解,“我手里兵权再大,兵马再多,总也不可能去与主子对抗。谢长亭这个人虽然不怎么可爱,但他不管作何决定,都一定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而这江山是主子的江山,既然他一心一意为了主子的江山尽心尽力,我不会对他有什么不满的。”

所以,就算他一点都不喜欢去查案子,但谢长亭的命令既然下来了,他还是会听。

因为,谢长亭代理朝政,是主子的命令。

月萧唇边笑意温润,“舒河虽然看着像个孩子,其实是最为通情达理的,心思也最为简单,没有那么多算计与阴暗,什么事都能抱着乐观的态度——这样很好,一辈子无忧无虑,平安快乐。”

舒河闻言,眸光怪异地看着他一眼,“月大哥,这番话是赞美吗?”

月萧点头,淡定地笑道:“是赞美。”

舒河默默无语,好吧,既是赞美,他就接受好了。

墨离开口道:“你们,明日一早就走?”

或许是这个命令来得太过突然,墨离显得有些怔忡。

也或许他们早已想过了会有这一天,只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心底深处依旧觉得有些怔然。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月萧抑住心里的叹息,语调温和地道,“主子一手造就你们今天的不凡,不是为了让你们时刻陪伴他左右,而是要你们成为镇守四方的顶天之柱。”

舒河哼了一声,“我宁愿做主子的御前侍卫,也不想做那什么顶天之柱。”

一想到这事,纵然已经看开了也接受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几分酸意。

四王之中,苏澈和墨离的命是最好的,一个可以长久留在帝都陪伴圣驾,一个无需背井离乡,只要留在自己的地盘即可。

而他和夜晚清,显然就比较不幸了。

万里迢迢去往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手下大将,周遭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还要处理许多自己不耐烦的政务…

“舒河!”舒桐皱眉看他,“不许胡言。”

舒河撇撇嘴,将脸别到一边。

反正他一年只去封地待三个月,多一天都不可能。

虽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他们之间的情谊,任何人无法真正体会,所以也没有人会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

只是该庆幸,时间和距离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以后虽不能当做亲戚朋友一般经常走动,但一年聚个两三次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想到这里,又觉得,似乎眼前这次分别也并不是那么让人忧桑的事情了。

舒桐沉稳淡然的视线在舒河身上扫过,落到墨离面上,淡淡道:“往后,陆陆续续的不管是兵马军权,还是朝政,在丞相手里,大概都会经过一番大刀阔斧的调整。不管长亭要做什么,墨离,舒河,你们必须得配合他,绝不允许有悖逆之事发生。”

墨离点头,“我知道。”

舒河撇撇嘴,“知道了。”

悖逆谢长亭?只怕那心深似海的家伙不知道还有多少手段在那儿等着你呢。

一个黑色头颅从屏风外悄悄探了进来,舒河眼尖逮了个正着,没好气地笑斥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滚进来!”

621.第621章 后会有期

“凶什么凶?以为这样就能吓倒本姑娘…”咕哝一声,云阳拍拍裙摆走了进来,就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换了一套轻便的裙装,淡蓝色泽,裙摆过膝,脚蹬一双粉色绣花鞋,走起路来轻松得很,一点儿也没有累赘之感。

绕过屏风走进来,将手里攥着的红色小瓷瓶送到墨离跟前,“那,这个生肌活骨丹给你,你自己涂在伤口上,不出三天,伤口就结疤了,结疤之后不要碰水,也不要有太剧烈的动作,再过三日,疤口自然脱落了就好了。”

墨离垂眸看着她手上的药,有些心动,又似乎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他抬头看了看月萧,眼底似乎有些哀恳之色,“…”

相处了十多年,月萧对墨离这样的眼神是再明白不过了。

若是照楚寒所说的,在床上躺半个月,两个月不能动武,对于墨离来说即便难忍,他也会尽量忍下去。

这几天城外军营一直由苏澈或是舒桐偶尔过去监督一下,但明天一早他们都将离开帝都,若他还继续在床上躺着,便会耽搁许多事情。

本来耽搁几天也没什么,出不了什么乱子,何况子聿有时也会去军营里走走,但墨离天生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职。

不过,月萧虽然明白,这一次却不会任由着他,微微一笑,“云阳,过来这里。”

云阳转头,朝他跟前走了几步,狐疑地道:“三哥,怎么了?”

“你师父说了,墨离的伤口不适合用那么好的药,必须慢慢调养。”月萧招了招手,将云阳拉到身边来,拿过她手里的瓶子看了一眼,“这药虽好,但与悉心调养的目的背道而驰,还是不用为好。”

这些年墨离紧绷着心弦,几乎从未有过真正的休息,受过的伤也不少,借着这次机会,楚寒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一次了。

月萧明白楚寒用意,自然便不可能顺着墨离的意思。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墨离,见他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掩住了眼底思绪,整个人看起来依旧那么沉默,月萧无声叹了口气。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能真正学会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云阳闻言闷闷地“哦”了一声,料想因心思了白费而心情有些低落,不过转瞬又朝舒河瞪了一眼,“你下次与人比武小心些,别动不动就伤人。”

“我什么时候动不动就伤人了?”舒河立刻喊冤,“这次是个意外,意外!”

云阳皱眉,“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

都冤枉他动不动就伤人了,这还叫没说什么呢。

舒河郁闷地瞅着她,须臾,慢悠悠拉着张椅子坐下,两腿交叠,瞬间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状似不经意地道:“我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卞州了,你自己留在宫里,多注意安全,没事的时候多去去找末主子,要随时顾着她的身子,也可经常去淑太妃宫里走动走动,或者去找九公主…总之,不要一个人往宫外跑,就算有人陪着也不行,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我最多半个月就回来…”

月萧、舒桐和苏澈三人嘴角微微抽动,却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各自眼观鼻鼻观心。

“你在说什么?”云阳表情奇怪地瞅着他,对他突然要出远门显然表示疑惑不解,加还有隐隐的兴奋,“你要去卞州?去做什么?难道不能把我也带着吗?”

能离开皇宫走走远路,对她来说,简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你去做什么?”舒河暗喜在心,嘴上却不以为然道,“本将军去是因为有要事在身,你一个姑娘家,知道江湖险恶吗?吃得了风餐露宿的苦吗?别到时候走到半路,哭着喊着要回宫…”

“我才不会。”云阳跺了跺脚,“你不要看不起人,我就是要与你一起去,你不同意,我就去找九嫂嫂,她一定会同意的。”

说罢,转身就待离开。

舒河一把拉住她,“哎,你别这么冲动行么?我又没说一定不带你去。”

苏末当然会同意,她的观念从来与常人不同,一直认为女孩子就算没有高强的本事,最起码不能事事依赖男人,要学会自立自强,明辨是非,这样万一将来遇到什么无法控制的意外之事,也不必陡然觉得头顶的天塌了。

舒河觉得云阳从苏末那里学来的那些理论一点都不好,好像世上男人都很不可靠,随时准备以后分道扬镳似的。

不过,对于女孩子要自立自强这一点,舒河还是同意的,小鸟依人偶尔为之,会让人觉得分外可爱,要是整日小鸟依人,可怎么让人吃得消?

云阳皱眉瞅着舒河,“那你是同意让我跟你一道去了?”

舒河轻咳了一声,“那个,我去卞州是真的有事,不是去游玩的,而且在那里只能待半个月,来去匆匆,应该会很辛苦…”

“我不怕。”云阳抢声打断,语气坚定地强调,“我一定要去。”

好吧,舒河心愿达成,扬唇一笑,俯身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吻。

云阳猝不及防被亲了个正着,愣了一下,眼角余光瞥到月萧几人故作淡定的表情,和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脸色瞬间爆红,然后便失去理智一般,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臭舒河,色胚子!”

踩完了,骂完了,脸色红晕还未消退,云阳羞赧难耐,无颜再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奔出了内殿。

舒河站起身,当做没看到众人要笑不笑的眼神,走到外面倒了三杯茶,递给月萧、苏澈和自家哥哥,“舒河以茶代酒,权当给你们送别,后会有期。”

月萧睨他一记,“后会有期?舒河,是不是江湖上打交道次数太多了,也练就出一套江湖人的说话方式了?”

舒河嘻嘻一笑,“难得正经一次,月大哥不要取笑我嘛。”

说罢,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随手把空杯丢在床头的矮桌子上,迫不及待地久往外走去,“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聊。”

622.第622章 童言无忌

第二日一早,舒桐、月萧和苏澈前往未央宫,给两位主子请了安,顺道拜别。

“拜别?”懒洋洋的嗓音自珠帘之后传了出来,苏末半靠半躺在朱红色床柱上,淡淡偏头看向殿外几人,“这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