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赦皇妃:夺情冷魅帝王 作者:一季流殇
文案
他,慵懒,魅惑,冷情,十几年悠然游走于各国之间,身份尊贵无可比拟,此生却从未遇到过这样奇特的女子。
她,清冷,无情,妖娆,纵横黑白两道,向来无往而不胜,却睁眼之间,莫名其妙遇到了这个神秘非凡的男子。
微风轻拂,及肩的发丝轻扬,她的表情恣意,张狂,冷酷,冰寒刺骨的话自唇齿间一字一句吐出,“以后谁若再敢挑衅,本姑娘绝对废了他!”
面前,地上跪着的,是他的一干心腹属下。
他负手站在一旁,眉目清冷如画,眸光深沉而玩味,无声笑得愉悦。
作品标签:穿越、女强、帝王、权谋
1.第1章 苏家少主
天色将晚,夕阳沉沉,位于东京东北郊外的成田国际机场外,一排十数辆豪华黑色轿车整齐排列,保时捷,兰博基尼,劳斯莱斯,迈巴赫62s,一系列名车几乎耀花人的眼球。
每一辆车门边,不多不少,标准整齐地站着四个男人,意大利纯手工经典黑色西装西裤,亮得耀眼的黑色皮鞋,清一色雷帝朗墨镜遮住了冷酷的眼神,即使这样,接机楼外,人山人海,离此处五十米之内,却无人敢靠近。
高大健硕的身段,周身散发的慑人气场,腰间隐隐鼓起的物件,再再述说着这群人的不平凡身份。
五十米没人敢靠近,于这群人来说再正常不过,只有站在最前面的似乎是为首的年轻男子,一身不同于其他人的米白色休闲套装,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二十二三岁,身材高挑,五官帅气出众,纯边一抹浅浅的笑容带着淡淡的孩子气,性格显然属于开朗型的,教人看一眼便顿生好感。
当一抹再熟悉不过的窈窕身影进入眼帘时,年轻帅气的男子笑容顿时扩大,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以跳跃的方式跨过身边的加长型轿车,脚步飞快迎上前去,其他黑衣人没有动,依旧规矩地立于车前。
有胆大好奇的顺着男子迎去的方向看去,瞬间呼吸一滞!
单手推着小巧行李箱的女子,一身紧身黑色皮衣皮裤,勾勒出近似完美的魔鬼身材和修长笔直的双腿,五官近乎妖娆的美丽,肌肤白皙细致,一对有神的星眸散发干净清冷的气息,天生混血儿的栗色及肩秀发,随着脚步有规律的移动在肩后轻扬,好一个绝美却冷漠的丽人儿!
站在远处偷偷观望的人不在少数,大多数在猜测着这女子的身份,在这日本这块男尊女卑的土地上,这样行为打扮如此独特的女子,堪称传奇。
“当家的,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年轻的男子一把将女子紧紧搂住,头埋在女子肩头,撒娇似的抱怨着。
女子黛眉微蹙,冷冷道:“让开。”
短短的两个字,却有着足够的分量,男子闻言立马放开了女子,却是哀怨地撇了撇嘴,然后出人意料地转身走了几步,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在众多视线之下,单膝跪下,后面的众多黑衣人,瞬间转了个身,面朝女子的方向,齐齐跪了下来。
看这架势,很多人已瞬间明白了,这是个惹不得的黑帮组织,这个女子,身份定然不凡,于是纷纷侧头避了开来。
身着黑色皮衣的女子,苏家少主苏末,冷冷看了一眼这排场,一句话没说,直接走向最前面的迈巴赫62s,方才撒娇的年轻男子立刻站起身,帮她提了行李,开了车门,待苏末进了车坐好,才随后跟着坐进了驾驶的位置。
“齐朗,下次再带这么多人来丢人现眼,我直接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
“别呀老大!”年轻男子哇哇大叫,一边启动引擎,一边分神过来小声抱怨,“还不是老大你,有现成的直升飞机不坐,非要搭这个什么破航班,离市区还有好远呢,家里后院的停机坪您当是摆设呢。”
当他愿意带着这一大群人跑来这边让人当作珍稀动物围观哪,还不是担忧她的安危。
苏末轻轻睨了他一眼,“这世上,能威胁到我的,还没生出来。”
齐朗专注开车,玩笑的口吻里带着几分郑重:“是,您盖世无双,天下第一。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的我可不敢拿您的性命来开玩笑。”
苏末不欲理会他耍嘴皮似的态度,调整了一下椅背的角度,干脆阖上眼,闭目养神去了。
一阵悦耳的铃声突然在车内响起,齐郎按下接听键只“嗯”了一声,便把电话递了过来,“老大,您的电话,好像很急。”
苏末皱了皱眉,接下电话,听了只三秒钟,便果断挂了电话,冷冷道:“提速,十分钟之内赶到。”
十分钟?齐朗嘴角抽了抽,还有六十公里呢,而且现在正是是人流车流的高峰期,飙也飙不到吧。不过,他很识相的什么也没说,若不是真的很急,苏末不会下这个命令。不过,她的表情,即使真的火烧眉毛了,也实在是冷静得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齐朗不敢问,只是把速度一加到底,在这车流量繁忙的公路上把价值几亿日元的迈巴赫当赛车来开。
不知道到底过了十分钟没有,赶到了东京苏家总部时,齐朗整个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得彻底,整个人摊软在驾驶座上几乎站不起来了。
苏末没时间理会他,直接开了车门走了出去,站在三十七层高的楼底,苏末抬眼望着眼前代表着苏家在日本黑道无上权威的雄伟建筑,右手一抬,眼前一道银丝划过,极细极柔韧的天蚕丝已然不知固定在了何处,苏末身体借力一跃,柔美的身段如同表演极限舞蹈的魔术师一般,瞬间飞身跃向了上空,借力踩力一直飞上了十七楼阳台,停下来只微微停顿了不到一秒,指上天蚕丝再次甩出,又一次飞身而出,身形完美灵巧,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显然身手不凡。
这一次,直达顶楼。
车里的齐朗看见了这一幕,心头蓦地一跳,苏末的绝技,不到万不得已从不会轻易出手,尤其在自己的地盘上,她向来低调。她惯用枪,善用鞭,指上的菱形戒指,大多时候,被当作装饰。
而这一次。不敢多想,忙推开车门下了车,他没有这项绝技,只能快速跑向电梯。
向来冷情的苏末,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真正在乎,包括亲情友情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爱情,她从不曾轻易放进心底,纵使是亲生母亲,那个恬静淡然无比柔顺的美丽女子,纵使是经历了无数生死磨难才换得自己信任并允许近身的齐朗,她从不曾真正表示出自己的在乎。
但,毕竟心头在乎的东西太少,真正面临着要失去时,总是有着些微…苏末微皱眉头,这种情绪,该称之为什么,不痛快?紧张?还是失落?
苏末决定暂时放下心头的疑惑,因为已没有时间让她多想,抵达三十七楼,一脚刚落地,她看到了让她想不明白的一幕,对,只是想不明白,其他的情绪,尚且没有。
她的母亲,站在顶楼天台边的边缘处,神色淡漠,带着点淡淡的凄凉,眼神中却又矛盾地露出些许解脱的轻松。而她的父亲,近五十岁却依旧魅力十足的男人,亚洲最大军火商,最大黑道首领苏家目前真正的掌权人,手里握着一支老款的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表情冷酷,枪的那一头,正对着母亲。
父亲的枪下,从无活口。脑海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苏末来不及思考他的父亲为何枪口对着母亲,也没有时间让她去向父亲或者母亲要一个答案,她的动作早已快过她的思维,一个箭步扑上前去抱住了母亲,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以她的身手,带着母亲避开一枪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然而,冲动之下的苏末错估了两件事,第一,他们所在的天台上没有护栏,第二,他父亲的枪下,确是从来没有活口。毕竟,掉下去摔死,也是死。
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苏末只觉肩膀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身体控制不住重心向前,随即一阵悬空,没有看到父亲毕生罕见的震惊的表情,亦没有看到,刚刚出了电梯飞奔而来的齐朗,那一瞬间不敢置信不愿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伤痛。
连带着母亲一起,从三十七高的天台直直坠落而下!
2.第2章 霁月山庄
苍月皇朝明帝二十一年
月城,是苍月皇朝仅此于帝都的第二繁荣之城,城主姓月,然月城之名却与城主无甚关联,而是以霁月山庄庄主月萧之月字命名。
霁月山庄,崛起于八年前,发展的历史并不长,只仅仅几年的时间,却俨然已成为天下第一庄。庄主月萧,无疑是一个叫人惊叹的经商奇才,短短几年,产业遍及全国各地,经济实力早已凌驾于苍月各大富豪世家之上,包括沧州的韩家,包括湘北的青家,同样包括座落于皇城帝都天子脚下的皇甫世家。目前,是整个苍月皇朝最重要的经济支柱,虽说了解这项事实的人目前并不多,却丝毫不影响他在商界乃至整个皇朝的超然地位。
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月萧之名,几乎无人不知,是整个月城待自闺中的少女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然而,即使同处月城,却极少有人见过月萧公子的真实面容,霁月山庄一些平常的对外事宜,大部分由公子的两名最得力的贴身丫头处理,处理不了的,便请示山庄总管,总管仍解决不了,才会最终请公子裁决。
今天是二月十八,对霁月山庄的人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每一年的今天,他们的公子都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上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许任何人打扰,即使最贴身的两名丫头梅韵和雪怜,也不例外。
时值傍晚,夕阳只剩一点余晖,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自门外吹进的风里尚存留少许冬天的气息,对于体魄强健的习武之人来说,这点凉意自是无需放在心上,然而,倘若独自一个人呆在冰冷单调的密室里超过六个时辰以上,并且这六个时辰极有可能是跪在冰冷彻骨的地板上度过的,那么,这点些微的寒气就足够叫人忧心了。
梅韵雪怜两人在山庄里虽是丫头身份,却无人敢小觑于她们,一来月萧并不是个会苛待下人的主子,二来则因两人聪慧伶俐,又得月萧亲手教导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更兼之容貌不俗,比之一般的大家闺秀更多几分灵秀之气,自小跟在月萧身边,见多了世面,甚至生意上的事,也略有所及。可以说,两人在山庄的地位,几乎仅次于月萧,即使是身份地位比之高出不知多少的月城城主,每次见了面也客客气气地叫一声“梅姑娘”“雪姑娘”,从无失礼。
而此时,这两个平日里处事稳重,深得月萧喜爱的小女子却在邻近月萧公子所居住的暖阁的大厅里,坐立难安,白皙的俏颜一片急色。
“梅姐姐,天都快黑了,公子怎么还不出来?”说话的女子,大约十五六岁,正值妙龄,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美目,顾盼流转之间,自生一股灵动之气,娇俏脱俗的容颜教人一看便心生欢喜,此时却只见到一片忧色。
“别急,再等等。”出声安抚的,便是温婉动人的梅韵了,肤如凝脂,气若幽兰,螓首蛾眉这样的形容用在她身上,当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女子年龄看起来比雪怜略长,气质亦更胜一筹,端的是一朵温婉雅致的解语花。
“怎能不急?公子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身了,一整天水都没喝一口,这都什么时辰了?再等下去,万一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怜儿,别胡说。”梅韵黛眉微蹙,虽同样忧心,却不得不轻声呵斥丫头的口无遮拦,“公子心里有事,我们分担不了,但至少别给他添乱,该出来的时候公子自会出来,你耐心等着就好了。”
“可是…”盯着桌子上已渐渐冷却的饭菜,丫头似还想说什么,皱着俏脸半晌,却只道:“我去叫厨房重新做几个素菜上来,这些都凉了,公子一天没吃东西,可不能叫他吃这些冷的食物,等下叫人都撤了吧。”
梅韵轻点螓首:“嗯,再吩咐他们熬碗姜汤过来。”
雪怜答应了一声,便去了。
看着丫头脚步渐远,终至白色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帘之下,梅韵才转过身,再无法掩饰眸心深处浓浓的忧急,想找点什么事情来做,打发一下难捱的时间,却又心知此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
而等待的时间,无疑是最磨人。
“公子…”低低地呢喃,浅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公子心里有事,却从不对任何人说,也从没有敢未得允许擅自进入他的房间,这些年下来,就连她跟雪怜二人亦无从得知,公子每年的今天独自待在房间里一天,究竟为的是什么。
从未违过公子的令,今日若破例一次,会如何呢?
“一柱香之后,若公子还不出来,韵儿就算拼着受责罚,也势必要…”想到此处,却是不可避免地顿住,势必要什么?闯一次公子的房间吗?梅韵显然还没能下定决心,或者该说,她深深了解自己的公子,虽平日里翩翩温雅,极易相处,可一旦犯了他的禁忌,后果,她不敢想。
处在徘徊犹豫不决之间,正茫然不知所措,却有人接了她的话。
“势必要什么?”再熟悉不过的温润嗓音响在耳边,梅韵猛然回头,大厅与内室相通的出口,她的公子终于打开了房门,一身白衣,一如往常的温润如玉,翩翩神采,端的是优雅无可比拟。
“公子!”既惊且喜,梅韵快速迎了上去,将一早搁置在软榻上的狐裘披风拾起,披上她的公子单薄的肩头,一边似假非真地抱怨,“公子,可急煞婢子了。”
“唔,叫韵儿担忧了,是萧的不是。”月萧唇边噙着温和笑意,口中淡淡说着抱歉,任由丫头将他当作婴儿一般小心伺候着,隐藏在梅韵触及不到的眸底深处,诸般情绪,早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褪得干干净净。
“公子,先在榻上小躺片刻吧,这些饭菜凉了,怜儿已经去吩咐厨房给公子另做一份,待会先喝碗姜汤去去寒…”
“韵儿。”月萧轻声打断,“告诉他们别费心了,我现在着实吃不下。今天偷了一天懒,书房应该又多了一堆等着处理的公务吧,稍候,你和怜丫头用完晚膳,收拾妥当了便去歇着吧,不用伺候我了。”
梅韵脸色微白,低声道:“公子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婢子和怜儿又如何吃得下?公务再忙,也总有时间处理,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
月萧轻轻叹了口气,白皙修长的手掌抚上梅韵乌墨般浓黑的秀发,动作轻柔爱怜,语气更是带着一贯的清浅的疼宠:“好丫头,别为难我了,若不是真的吃不下,我决意不会辜负梅丫头和小怜儿的一片苦心。丫头若实在不能安心,等会儿帮公子沏壶茶送来书房可好?”
饶是梅韵七窍玲珑水晶心肝,此时听了月萧这几句隐隐无奈却又温柔至极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再劝,明知他一整天滴水未进,可一句“实在吃不下”却让她将所有劝说的话尽数哽在喉间,眼眶一热,忙低下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乖。”月萧笑得温雅,明知她难过,也没有出声安慰,迳自离开大厅,朝书房的方向而去,独留梅韵一人在原处,幽幽望着他修长消瘦的背影,怔怔出神。
公子,困着你满腹心神的到底是什么悲伤的过往?你温润柔和的笑容之下,到底隐藏了怎样椎心的苦痛?你宠着我们,怜着我们,把我们护在你的羽翼之下,可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真正走进你的心里?
“梅姐姐。”远远的,雪怜清脆娇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转眼人已到了跟前,“姜汤煮好了,公子他…”声音顿住,是因为同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公子又不吃?”俏丽的小脸瞬间苦了下来。
梅韵无声叹了口气,掩下心底担忧,回身看向她,浅声笑笑:“每一回都一样,不必太伤心难过,公子这么大个人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个数?”
是啊,每一回都一样,连续八年,从无例外,本以为时间久了,公子会渐渐放下心里的结,过了那道坎。可是,年复一年啊,从未改变的习惯,从未改变的心境,公子心里的苦,只怕随着温润的笑愈发的深沉吧。
“帘儿,用了晚膳去休息吧,今晚我给公子值夜。”
那个总是教人心疼的人,这个时候,若不守在身边,又怎能安心?
雪帘点点头,公子和梅姐姐的话,她向来不会违抗,很多事,她不是不懂,只是懂得太多,也并一定就会快乐,公子什么时候需要梅姐姐的温柔体贴,什么时候喜欢帘儿的欢声笑语,她们早已形成了默契,无需为此多言。
3.第3章 公子的痛
书房并不是禁地,山庄的一切事宜,包括生意上的事,月萧从未瞒过二人,所以梅韵端着一盆热水,站在关闭的书房门前,只是柔声问了句:“公子,奴婢进来了。”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一句淡淡的“嗯”声,梅韵轻轻以右腿抵开了房门,门一开,便看到了她的公子端坐在书桌后翻看着帐册,眉宇间一片素雅宁静,帐册一堆一堆分门别类,有序地排列在案上,过完年已经近两个月了,各处生意都在有序地运作着,重要到需要月萧亲自过目的事情并不是很多,所以,一本一本看得也并不是很急。
梅韵端着盛着七分满热水的木盆,绕过书桌直接走近他身旁,将水放在脚下,便蹲跪下身子,“公子,泡泡脚吧。”
月萧放下手里的帐册,身子微转低头看她,声音温柔且隐隐无奈,“韵儿,别总是把你家公子当成个易碎的娃娃,只是待在屋子里一天而已,伤不了身子…”
“公子。”梅韵不让他说完,便轻声打断,螓首微抬,嗓音轻婉却坚定,“韵儿无礼,请公子恕罪。公子没有食欲不愿吃饭,韵儿纵然心里担忧,亦不敢强求。只是,韵儿本是公子的婢子,公子看重爱护是婢子和帘儿的福气,服侍公子却是我们份内之事,韵儿只是想让公子泡个脚去去寒气而已,若这一点要求公子都不愿答应,那,韵儿愿意跪在这冰凉的地板上,陪着公子一夜。。或者,公子如果觉得婢子无礼,随意公子怎样责罚,即使赶出山庄,婢子也必无怨尤。”
静了半晌,月萧微笑而无奈地叹了口气:“傻丫头,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也罢,不过泡个脚而已,便随你开心了。”
得他应允,梅韵暗暗松了口气,才放心地服侍他去除靴袜,将双脚放进热水里,“公子,会烫吗?”
月萧任她伺候,侧过上半身重新拿起桌上帐册,嘴里淡淡应上一句:“还好。”
还好,就是还算舒服的意思,于是梅韵很放心地将他双脚完全浸泡在热水里,并轻轻搓揉,其实水的温度是偏高的,不过练武之人本身对冷热接受的程度较强,倒也无惧这点热度,况且温度低了,也就失去泡脚的意义了。
“公子,空腹喝茶极伤身子,稍候韵儿去厨房炖一碗银耳莲子汤给公子解解渴,可好?”
月萧想起之前叫她泡茶,她却端来了一盆泡脚的热水,不由笑笑:“不必麻烦了。”却也没有再提要喝茶的事了。
梅韵细心的帮他按摩着脚底的穴位,“公子,帐册明天再看,不行吗?”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说到此处,却是顿了一下,“韵儿,风梧明天就回来了是吗?”
“嗯,风总管请了三天假回家祭祖,眀儿一早应该就会回来了。”
月萧笑了笑,祭祖?这个理由只能骗骗小孩子吧,若是有可能,只怕他恨不得亲手将九族灭绝,又哪来的祖可祭?
不过,这种事倒也无须特意解释给丫头知道,目光继续放在帐册上,却突然被上面一组数字凝住了视线,眉眼间现出几分沉吟,几分凝重。
梅韵敏感地察觉到了异样,“公子,怎么了?是帐上出了问题吗?”
月萧摇了摇头,须臾,笑容重新回到唇角,隐隐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只是,接下来翻看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不大一会儿,帐册的部分已经阅完,剩下几份需要他批复的重要文件也一一签了字盖了印,沉默中,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望了望窗外月色,一夜已过去了大半,再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水已凉,脚早已被梅韵细心地拭干,丫头单腿跪在地上,将公子的双脚搭在自己撑起的右膝上,动作轻柔又不失力道地按摩着足底,白皙光泽的额上沁着细密的晶莹,神色却格外地专注,“公子,要睡一会儿吗?”
“丫头,你的手艺可是愈发精进了,不知以后哪家公子有福气能娶到你这样体贴温柔又心灵手巧的人儿为妻?”
梅韵一怔,低声道:“韵儿一辈子服侍公子,不好吗?”
月萧笑斥:“又说傻话,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哪能待在我身边一辈子?不过,就算嫁了人,这里依旧还是你和帘儿的家,丫头无需担心。况且,日后若寻到如意郎君,韵儿和帘丫头可是要以霁月山庄小姐的身份风光出嫁的,可不能叫人欺负了去。”
梅韵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复又继续,低垂地脸上看不出思绪为何,只柔声道:“公子休息一下吧,天亮了我再叫您。”
“丫头不累吗?”
“不累,公子明天不还有事要忙吗?婢子无事,随时都可以休息,今夜就伺候公子了。”
月萧点点头,也不再勉强她,身子放松地向后靠了靠,阖上双目,韵丫头按得舒服,困意袭来,不大一会儿,竟就真的睡着了。
椅子宽大,且铺了昂贵的白虎皮,可毕竟不比柔软的床榻睡得舒适,梅韵欲劝他去榻上躺着,可见他好不容易睡着,且又只能睡上不到两个时辰,不忍心把他再吵醒,索性由着他去了,只从书桌一旁取来他稍早脱下的狐裘披风盖回在他身上,便再次蹲下身子,不厌其烦,一遍又一边地按着他脚底和小腿部的各处助眠穴位,只求她的公子能睡得安稳一点。
静谧的气氛,美好到教人想叹息,若时间能就此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可明知是奢望,心底仍止不住偷偷幻想,梅韵思绪有些朦胧,带着些微自嘲,想起那句“以霁月山庄小姐的身份出嫁”,不由怔忡。
两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逝,窗外的天空不知不觉泛起鱼肚白,些微飘远的思绪,被悄悄拉了回来,一直保持蹲跪着的两腿已麻木得没有知觉,梅韵看着她家公子安静的睡颜,不忍心叫醒,又怕误了他重要的事,正犹豫,却见她的公子已静静睁开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丫头,累了吧?”
“公子。”梅韵柔婉一笑,试着动了动僵硬的腿,“还好,不会很累…”
月萧了然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单手贴上她膝盖,柔和的真气顺着膝穴上游,渐渐软化了腿部的僵硬,“下次别再这么折腾自己了。”
梅韵没接话,只问道:“公子,叫人进来伺候洗漱吗?”
月萧收回手,淡淡颔首,“帘儿在门外。”
梅韵起身,走过去拉开房门,果然迎上雪帘娇俏动人的笑颜,“梅姐姐早。”
梅韵笑着应了一声:“早。“看到她身后端着洗漱用具的两侍女,淡淡道:“进来伺候吧。”
“是。”
“梅姐姐,公子这里交给我了,你去休息吧。”
梅韵点头,回身看着自家公子,福了个身,道:“公子,韵儿先退下了。”
月萧含笑点头:“别忘了吃点东西。”
雪帘领着两个侍女进门,先行了礼,才道:“公子,风总管已经回来了,正候在西花厅,公子洗漱过后是先用膳,还是先见风总管?”
答案毋庸置疑,自然先见见请了三天假回家祭祖的大总管了。
刚过而立之年的风梧,容貌看起来并不十分出众,却是个足够成熟稳重的男子,就似他手中的剑给人的感觉一样,朴素内敛,不到必要时候,绝对不会让人看到他隐藏的锋锐。
西花厅离暖风苑书房并不十分远,是霁月山庄一处风景最为优美的所在,四面朝阳,没有任何遮挡风景的屏蔽,南北连接九曲回廊,西侧是一座假山流水连着美丽的人工湖,东侧则是悉心照料过的大片垂柳,沉睡了一个冬天,经过前几日一场春雨的滋润,又恣意冒出了嫩绿的枝叶。
风悟,显然是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未来得及洗去一身疲惫,便早早候在了这里,虽风景幽静雅致,却丝毫看不出他有欣赏的情趣。独自沿着回廊一路行来,月萧看到的,便是这个从霁月山庄初建时便跟随着他的男子,正望着眼前的假山怔怔出神,神色间有着几乎不可能在他身上见着的几丝茫然,直到他走近身侧与他并肩站定,还尚未察觉。
“若此时这里进来一个敌人,即使是一个三流高手,都能轻易在瞬间取了你的性命。”月萧的嗓音从来是温润悦耳的,此时仍是,只是温润中却透着淡淡的冷意。
风悟一惊,这才回过神,转身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侧的月萧,慌忙后退两步,单膝跪地,垂首道:“见过公子。”
月萧淡淡看他一眼,“你刚才在想什么?”
风悟垂眼望着地面,没有回答,只道:“属下知错。”
月萧沉默片刻,微叹,随即笑道:“也罢,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下不为例,起来吧。”
“谢公子。”
“事情忙完了?”
风悟这回却没有隐瞒,“并没有真正忙什么,只是去确定一件事,路途远,来回路上耽误的时间比较多一些。”
月萧点点头,也不再问,“今日我要出门一趟,庄里的事暂交你负责。”
风悟抬头,“公子是要去…”
月萧点头:“刚才那一幕,若是让主子看到,只怕谁也救不了你。”
风悟脸色微微一变,不禁再次垂首:“属下明白,这样致命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
月萧淡淡笑开,温润如玉的容颜沐浴在早晨的微光下,更显风姿华贵,丰神俊朗,只是,淡淡的笑颜里,却掩藏不住几分自嘲:“说起来,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呢…”
微弱到几不可察的的叹息,最终,随风消散在微凉的空气里。
4.第4章 静谧庄园
月城郊外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林,苍翠浓郁,盎然生机,天然生长巧手布置,外围怪石嶙峋,看似杂乱无章,却处处为阵,无意间阻行人脚步。
竹林深处重重阵法机关数不胜数,避无可避,雷霆凶险可瞬间夺人性命,胆敢随意踏进一步者,绝无回身余地。
站定在竹林外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几番平复稍显混乱的心神,月萧才踏足走进竹林,脚步不快却从容,不见丝毫滞留,看似随意,却步步见章法,显然走过这里已不止一次,即使机关重重,亦熟稔于心。
穿过竹林,隐藏在整片浓郁翠绿之后的,是一座占地近千亩,悠然宁静的巨大庄园。
而最靠近竹林的临风苑,是整座庄园的最尊贵所在,清清浅浅的兰花芳香钻入鼻尖,月萧顺着矮矮的几层台阶步上凉亭,拾起被主人随手置放在桌子上的紫色貂裘搭在臂上,便沿着连接着凉亭的长廊一路走去,长长的回廊曲曲折折,途经几处院落,一座假山流水,又往前走了一段,才终于缓下脚步。
此时已是辰时将过,正是风和日丽,柔软的春风微微拂过,撩起桃花树下一缕墨黑发丝,几瓣桃花缓慢悠然飘落,慵懒小憩于躺椅上的男子面容安详,似已熟睡,明媚春光下,男子一张俊美容颜更显神圣,一袭天蚕丝织就的雪衣衬得他修长削瘦的身形,高贵得不似凡人。
一阵极轻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缓缓靠近,直至走近身侧,熟睡的人却丝毫反应也无,似乎未曾发觉,直到带着熟悉气息的紫貂裘披风轻柔覆盖到身上,才缓缓睜开眼来,一双凤眸清清冷冷无丝毫倦色。
“属下把主子吵醒了?”温文尔雅的男子在身侧缓缓撩衣跪下,恭谨请安,来的正是月萧。
“无妨,本也就没睡。”苍昊微一抬手示意他起身,清泉般悦耳的嗓音带着与身俱来的威仪,“只是难得空闲,想偷个懒而已。”
“虽说现下已进入暖春季节,但主子近日疲惫,还是应时刻注意保暖,只怕寒气入体引发身体不适。”
低低一声轻笑,“月萧,你越来越罗嗦了。”
“主子…”
“本王没那么娇弱,说正事吧。”语气淡淡却隐含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月萧微微躬身,年轻温润的俊颜一片肃穆,“碧月刚传来的消息,近日里两次遇上的刺客应不属同一方势力,雪月阁在昨晚先后接到两笔委托,内容相似,不惜重金取主子性命。想必是前几日派来的人都失了手引起他们的警觉了,所以不敢再自己动手而是打算委托江湖杀手门,碧月顺着线索查出其中幕后主使,正是来自宫中。”
“唔,意料之中的事。”慵懒的嗓音丝毫没有危险到来的紧张感,反而惬意得像是在欣赏被猫一手掌握了命运却丝毫不知死亡将至的老鼠。
“一道召月王回京的圣旨毫无预警地砸下来,如一记闷雷,砸到他们头顶,怕是叫所有人心里都没底了吧。安逸的尊荣享得太久了,就怕横生出什么枝节来阻了他们的美好幻想。”月萧淡淡的笑,似讽非讽,极力压抑着嗓音里的颤意,指甲掐进了掌心而不自知。
公子月萧在人前永远温润如玉,没有人能了解他温柔面具下侵了血脉的痛,入了骨髓的恨。
轻声一笑,似是觉得有趣,“的确是有点迫不及待了,以至于破绽百出,不但要不了月王的命,反而过早的泄了自己的底。”
月萧闻言神色静静,刚才一过而逝的情绪外露似乎只是错觉,待见主子懒懒的靠躺在椅上,神情安详,却深知这几日因事务繁忙且接连赶路确实有些劳累,遂走上前两手很自然地搭上两边额角力道适中的按摩起来,同时不忘继续禀报,“另外一批人倒实实在在来自江湖龙凤帮。帮里两位帮主一位在三年前嫁到南越国做了三皇子妃,而另一位则在四月前被二殿下成功收服成了入幕之宾。”
“唔…挺有意思的,安王什么时候也好这口了?”还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及啊。
似是没见到主子脸上兴味盎然的笑容,月萧静默,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你说,想要月王性命的是安王呢,还是那位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昭三皇子啊。”
“属下斗胆,更有可能是两人合谋。”
“呵呵…月萧,本王有没有说过你实在是很聪明啊,龙凤帮两位帮主是亲兄妹,这两方要联手是再容易不过了。”清冷的凤眸缓缓闭上,遮住里面让人心惊的寒酷冷光,“不过呢,自家兄弟的小打小闹纵然过分了点,本王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打发时间了,若有人胆敢把主意打到其他地方,那就是他自寻死路了。”
通敌叛国,纵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顿了顿,又道:“最后加入的那批杀手身手倒是不错,不似那些白白来送死的虾兵蟹将。”淡淡的语气仿若谈论天气一般,“查出来了吗?”
月萧无语,也只有主子敢说,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到了这里成了虾兵蟹将了。不过,也确实吧,要不然怎么莫名其妙全死了呢。
而最后一句话,却止住了他手里的动作。
脚下侧移两步,第二次跪了下来,却是请罪,“请主子责罚,这一批刺客来自哪儿,萧还不能确定。”
“哦?一点头绪也无?”
“还在查。他们的武功招式全然陌生,被杀死的六个人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特殊标志,不似普通的江湖人,甚至不像中原人。”
苍昊静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想,“嗯,确实不似中原人,不光武功招式,他们似乎很擅长隐身。”顿了一下,又道,“可惜没抓到活口。”
月萧静跪在侧,闻言微微垂首,须臾,再次开口:“主子,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嗯?”
月萧道:“沧州韩家,这个月月初到月中,十五天内在霁月山庄名下的宝济钱庄提取了现银一百五十万两。”
闻言,苍昊凤眸微眯,唇畔的笑容越发慵懒魅惑,“一百五十万两,足够十万大军一年的军需了,这韩家倒是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