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告诉她,这天底下最坏的地方就是朝廷就是皇宫,而这天底下最坏的人,就是皇帝!

她不晓得为何父亲为何对皇宫这样排斥,但也正因为如此,更让她对那一处所在生出了几许好奇。

入了莫云轩,旁人常来常往,不需要再做安排就自顾的去找自己的住处放下东西然后开始忙活。

西遥被安排与几个丫头同住,见其一直好奇的东张西望,碧晴不得不出言提醒——

“不管你觉得这皇宫里有多新鲜,都要板住你的好奇心。下人们的活动范围只在莫云轩里,不经主子允许,是绝对不可以出这宫院半步的!”

自己这边收拾妥当,慕容雪本想着让碧晴去把东方宇给接来,可是再又一想,过年的时候瑾嫔送了礼物给她,自己怎么说也得过去表个谢意。

于是吱会了东方凌,带了个丫头便往瑾嫔的宫院而去。

见了瑾嫔

她到时,瑾嫔正被东方宇缠着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儿,见她来了,小孩子也不顾自己满身的雪,飞奔着就往慕容雪的身上扑了过去。

这孩子可爱,她很想就势将人抱起。

可是东方宇也越来越重,个子长了,体重也涨了,她试了几下,不运内力话根本没有可能将人提起。

“宇儿快下来!”院子里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她抬眼望去,但见得一个身着淡紫色棉袍的妇人正提着东方宇摘下来的小斗篷,一脸无可奈何地喊着。

那女子生得极美,高鼻大眼,双唇未着胭脂也是淡淡地泛着微红。

但这份美丽并不张扬,隐透着含蓄,却又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不过平心而说,瑾嫔即便再美,有慕容雪站在面前,那份美丽也不得不失了几分颜色去。

“来!”她轻推开双手环着她脖颈、正像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东方宇。“姐姐要去给瑾嫔娘娘请安,你乖!”

小孩子一听她要见自己的母妃,赶紧拉过她的手往瑾嫔面前扯,同时叫道:

“母妃你快看!这就是宇儿跟您说的漂亮姐姐!你看她是不是美得像仙女一样?”

不用他说,瑾嫔早些慕容雪的长像看在眼里。

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慕容雪。

平日里瑾嫔基本是足不出户的,这是宫里最安静也最低调的一个妃子,就连上次所有人都参加了的冬围也没见她的影子。

见东方宇拉了慕容雪过来,还不等对方行礼,瑾嫔到是先笑着开了口。

话音虽然还是习惯性的那么轻。但却明显的没有排斥之意,还带了些亲切。

试探西遥

“免了吧!到我这儿来不用客气!你现在也是公主,这礼数遵不遵的,其实没那个必要。”

慕容雪摇头,虽然对方这样说,但她还是给对方行了礼。

只不过现在她不是奴婢的身份,大礼自然就可以免了。

“娘娘是长辈,这一礼该受的。”直起身时,她也轻声开口。

两个绝美之人第一次近距离的面对面,都不得不在心底轻赞了对方。

“我是来谢谢瑾嫔娘娘过年时给的恩赏,慕容雪与娘娘平日时没什么往来,那样好看又珍贵的东西,拿着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呢!”

瑾嫔摆摆手,一边将人让到屋里一边道:

“什么过不过意得去,没那些个说道。我这人平时接触的人也少,连皇上都习惯了我这性子,没办法的,好在宇儿不像我这么沉闷!他喜欢你,你也能陪着他玩儿,这才是我最高兴的,所以那珠子,你就安心收下吧!”

瑾嫔说话时总是带着淡淡的笑,这种笑其实很官方,是那种不远不近的感觉。

慕容雪有那么一瞬间,就在她的眉眼中看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来。

可也只是一瞬间,再仔细看去,那感觉却又荡然无存。

两人浅聊了两句,慕容雪便提出要接宇儿到莫云轩去玩儿。

瑾嫔笑着点头,自让她将孩子带了去。

看着两人小孩离去的背景,忽然间,瑾嫔的眼里就泛了湿来。

曾几何时,这样的童年她也有过的……

她的背景好像一副画

西遥从来没见过慕容雪如此模样,平时她把这个女孩看成是魔鬼,是恶煞。

直到今她才知道,原来慕容雪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在西遥看来,这才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该有的表现。

只是她不晓得,就在这嘻戏的外表下,隐藏着的,还是那颗缜密的心。

两人玩累了,终于回到慕容雪的小院子时,东方凌正在那里摆弄一柄新送来的剑。

东方宇凑到近前也跟着看了一阵,半晌之后挠挠头,坐到院子里的石椅上,一会儿看看慕容雪,一会儿又看看东方凌,若有所思的样子。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慕容雪并不知道东方凌要试探的到底是什么,不过还是知道,宇儿一定是有所发现。

谁也没问,只等着小孩子自个儿琢磨。

不多时,东方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真奇怪,刚才有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下人,她的背景好像一副画!”

这话听得慕容雪一阵糊涂,见东方宇还在那儿皱着眉头思量着,不由得开口道:

“宇儿说的是谁?”

“就是刚才咱们去小厨房偷点心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烧水的下人。”

她听罢,便知那正是西遥。

于是冲着东方凌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什么偷点心!”她捏捏东方宇的小胖脸蛋儿,故意差话题岔开。“你是皇子,有什么可偷的!”

正说着,碧晴领了一个老嬷嬷走进院儿来,见人都在,便快行了两步俯了俯身,道:

“瑾嫔娘娘差人来接十殿下了,说是皇上去了那儿,找着要见殿下呢!”

小孩子一听说自己的父皇来了,欢呼一声跟着那嬷嬷走了。

两人苦笑摇头,只道到底还是孩子。

原来带西遥回府是因为这个

东方宇走了,碧晴也正准备告退离开。

可是刚退了两步却又站住,然后开口道:

“王爷,那位西遥姑娘是新来的,咱们院儿里以前没给她备宫里穿的衣裳。奴婢去内务院领一套吧,毕竟是在宫里,她穿王府里下人的衣裳总不太好。”

东方凌点点头,示意碧晴自去办就好。

待人都离开,慕容雪这才转头看他,疑问道:

“西遥的背影像画,是什么意思?”

东方凌皱起眉,收了剑坐在石椅上,思绪了半晌,方才开口道:

“瑾嫔的宫里挂着一副画,很多年了,我小的时候看过一次。那画上是一名女子的背影,的确跟西遥很像。从前我也没注意,那时候你晕迷不醒,我根本也没心思看她一眼。直到初五那天西伯去世,我帮着料理后事的时候看到西遥很落寞的站在灵前,这才发现些不对。”

“所以你将西遥带回了王府,现在又带进皇宫?”她终于明白东方凌为何明知自己不喜欢还要执意将西遥留下。

东方凌没回答,只是瞪着眼看她,那意思明显就是在说——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她耸耸肩,没再追问下去。

东方凌却又开口道:

“其实上次你说西遥有一块儿跟东盛太子一样的玉时,我不意外。因为西伯临去时,我偷听到他对西遥说,如果一个人活得太辛苦,就到东盛国去找怡妃娘娘,告诉怡妃她的名字,再给对方看一样东西,怡妃自然会收留她。当时我只是听到,却并没看见屋子里的情景。不过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块儿玉吧!”

三姐妹的猜测

“怡妃……”慕容雪犹自呢喃,半晌,忽地眼睛一亮——“对了!就是怡妃!怪不得刚才去见瑾妃时,总觉得她偶尔的感觉特别像一个人。就是东盛的那个怡妃!很像。”

东方凌眨眨眼,下意识地苦笑出声儿。

“还真是乱!阿桐跟瑾妃是姐妹,瑾嫔跟怡妃很像,西伯让西遥去找怡妃,西遥的背景又像瑾嫔宫里的画像……”

“不乱!”她拍拍手,“如果她们三个本来就是姐妹,那也就不奇怪了!我第一次去东盛的皇宫里,正好怡妃要跳湖。那时她就在说东盛的皇帝之所以宠幸她,完全是因为她像一个人,就是那个珠子的主人!那必然就是阿桐了。”

“那就是说她们三姐妹一个嫁到东盛,一个嫁到炎赤,还有一个,却是被东盛和炎赤的国君同时爱着……走!”

正说着,忽然就拉起慕容雪的手往门口走去。

“哎!”她被他吓了一跳,急声问道:“干什么去?”

“回府取那颗珠子,然后直接去问怡妃!”

……

两个人风风火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当他们终于拿着那颗瑾嫔相赠的夜明珠站到人家的宫院门前时,慕容雪只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得开了口,道:

“这事儿折腾了这么久,咱们就直接冲进去问,瑾嫔能说?”

东方凌指了指她手中拿着的那只盒子,道——

“有些事情在心里藏得久了,总是希望能够找个人来倾诉的。她若无心再提当年的事,又何苦把这样敏感的东西送给你。明知道阿桐的那一颗就是你带回来的,自然也应该明白对于这件事,你就算知道的并不多,可也不算少了。”

阿桐的壮举

东方凌的话有理,她不再争辩,只随着他一起进了宫院。

院子里的下人见了慕容雪到没有多惊讶,毕竟她常跟东方宇玩在一处,人们早已经习惯看到她。

可是东方凌也来了,这到很是让人出乎意料。

瑾妃向来不喜与人打交道,就连过年的时候皇子们也只是拜了年之后马上就退了出来。

眼下东方凌跟着一起来,下人们不知道这是来找娘娘还是来找殿下,更不知道他只是顺路陪着还是特地而来。

“李嬷嬷!”慕容雪先开了口,“跟瑾嫔娘娘禀报一声吧,就说二殿下求见!”

还不等那老嬷嬷应声,只见正厅里头踱步而出一位年轻宫女,向了他们二人浅施一礼,而后道:

“王爷,公主!娘娘请二位进呢!”

两人对视一眼,只道看来东方凌的猜测是对的。

对于阿桐的事,是时候由一个知道究竟的人出来讲一讲了。

只是将他二人选做倾诉对象,这到是最开始没有想到的。

两人并肩而入,再收丫环引着进了正厅的里间儿。

但见得瑾嫔正坐在贵妃椅上,望着她二人,淡淡地笑。

真是一双壁人!

她在心里轻叹。

东方凌与慕容雪的对现,似让她回到了当年。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从容地走进这座皇宫。见到那个要嫁之人时,有一丝欣喜,却也知道,喜过之后,便是半生的寂寞。

皇家恩宠再多,那也不是完整的,如果有可能,她宁愿学姐姐阿桐,一把火烧了屋子,自此逃之夭夭。

“瑾母妃!”东方凌恭敬地施了一礼,成功将她的思绪拉回。

有的时候,秘密也需要与人分享

“来啦!”她开口应声,而后随意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指,道:“坐吧!我这里简单得很,没那么些规矩。”

两人也不多语,她让坐,他们就坐。

有下人送了茶来,之后便无声而退,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瑾妃先是一声轻叹,而后就又像是陷入了回忆,好半天都不开口。

慕容雪不愿看她犹自哀怨,也不想这事情拖得太久。

于是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往前递了递,主动开口道——

“如果我没看错,这珠子跟之前拿回来那颗大的,是一样的吧!”

瑾嫔怔了怔,这才向她手中看去。

见她捧着的正是自己所赠之物,于是笑笑——

“我就知道把这东西送出去,你们早晚都会找来。上一次雪姑娘过来时,我就以为她要问这事情,却没想到只是来找宇儿。”

“母妃!”东方凌再开口,“这事与父皇有关,如果不方便,还是可以不说的。”

武帝对阿桐的感情,单从那次拿珠子换隐逸的事件上就看得出。

瑾嫔就这样对他们道来,如果武帝心中不快,怕是要多生事端。

“不碍。”瑾妃摇摇头,“他早知道我把珠子给雪姑娘,并没说什么。对于阿桐,你父皇现在所怀有的,应该是感情多过爱情了吧!但他绝对不想让那个名字在他的生命中远离,所以,说起来,他是愿意再被一些人知道的。”

“唉!”又是一声叹,“人老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方面希望秘密永远都是秘密,可是一方面又希望有那么一两个人能够得知,从而与之分享。”

关于阿桐、瑾嫔,和怡妃

瑾嫔的话就这么娓娓道来,东方凌跟慕容雪谁也没再插话,只听着她去讲述那当年的故事。

那段故事里头藏了太多关于两个国家的秘密,哪怕只是皇帝个人的情事,但关系下来,却也有影响到如今的人。

慕容雪将那珠子放到桌上,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它也随之散了淡淡的光。

瑾妃的声音又起,轻扬而幽远。就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正挂着一副很大的画,那是按着人的比例所绘,画面上,是一个女子的背影。

慕容雪看去,不得不承认,那的确像极了西遥……

“她就是我的姐姐,阿桐。”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慕容雪看的就是自己身后那幅画。“苏欣桐,她的名字。”

东方凌点头,他知道,瑾妃的闺名,是苏欣雅。

而慕容雪这时也想起,当初十皇子与他们转述的时候,说的是:欣雅,他们偷了阿桐的珠子。

如果她没猜错,东盛那位,应该是叫苏欣怡了。

“我还有个妹妹,叫苏欣怡!”瑾嫔的话马上就证实了慕容雪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