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神来,看看隐逸,道:
“你也说大顺很美,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在大顺的土地上,亲眼见见那般美景。”
碧晴姑娘出府了
“好啊!”隐逸不明就里,只当她是起了玩心,便道:“一有机会我就带你去,二姐姐嫁在那边,我们可以去探亲的。”
她随意地点了点头,不再与其多话,在丫头的引领下进了屋子。
虽然不知道要在东盛呆多久,但总不会久到可以跟他找到机会一起去大顺探亲吧!
轻按向腰间的锦袋,装着夜明珠的盒子还在里面。
游水时她很小心地保护着这袋子以防止其丢落,只是不知道这东西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亲手交给东方凌。
……
时过半月
炎赤
图州的战事经过东方寒添油加醋的回报,武帝大怒。
一气之下将东方凌禁足凌王府,圣言:若不交出那个丫头,你就一辈子在府里呆着吧!
这个结果在东方凌的意料之中,他猜到了慕容雪定会搭救隐逸,但却失算了一个谷安。
早有感觉自己的身边定是有细作之人,只是千算万算,漏算了自小跟在他身边的谷安。
自朝中回来,他将自己禁于书房之内。
谷安的倒戈他一直想不明白,曾试图做了无数的假设,可始终找不出一个合情的理由。
直到上了夜,有下人轻敲了门,进来后禀道:
“王爷,碧晴姑娘出府了。是从后门。”
一句话,似拨动了他的某一根神经,点醒了一直猜不透的迷雾。
挥手喝退下人,思绪半晌,还是选择悄悄跟上。
碧晴走的并不远,只到拐过转的巷子里就停了下来。
东方凌盘膝坐在屋顶,静看着她被一个身影拉入怀抱,而后再拼命挣脱。
不多时,那身影开口说话,是个男声,他道:
“碧晴,你跟我走,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不用再侍候别人。”
情与义
东方凌双目微目,熟悉的声音好像又将时空拉回到十多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谷安也不大,是他的伴读。
两个人一起读书,一起习武。
他一度认为身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却唯独谷安不会。
只可惜,到头来越是相信越是事得其反。
于人来说,最难以选择的,就是一个情字。
兄弟之情、主仆之情,还有男女之情。
当男女之情与其它两者相违背时,大多数的人都会被爱情蒙蔽了眼睛。
他也不能去怨谷安,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忠义观与爱情相生相背时,也许后者也会是他的选择。
“谷安,你夜里能睡得着吗?”
有幽幽的女声传来,是碧晴。
这个丫头总是一派从容淡定,不论是对谁,总是那样谦和地笑着,令人如沐春风。
这也是他将这府中内务交予她的理由,碧晴很难让人挑出错来,也很难让人忍心去责备。
只是她刚出口这一句话的语气,却是连东方凌都不由得为之一震。
好像慕容雪!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带着些阴冷的语气,跟慕容雪好像。
只是少了些慕容雪的从容,多了些许的胆颤。
他轻抚了抚额,对于这种下意识就能够想到慕容雪的状况实在是有些无奈。
说起来那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却可以这样毫无预兆的就占了他心底极重要的一个位置,这对于东方凌来说,是意想不到的。
碧晴的话一出口,场面现了一时的沉寂。
谷安实在是没有想到碧晴会以如此语气向自己发问,而问话的内容却又这样令人难以回答。
原来碧晴心中有爱
见他无语,碧晴又再度开口,道——
“你背弃王爷、追杀雪姑娘,做了这样的事,你夜里能睡得着吗?”
谷安狠狠跺脚,望向碧晴的眼里满斥着怨恨,他说——
“我为什么睡不着?我当然可以睡,而且睡得很香!碧晴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也知道就那三皇子根本也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再呆在凌王府我会疯的!”
“你疯什么?”碧晴上前一步,“王爷待你如何你心里最清楚,有多少次遇到危难他都宁愿自己冲上阵去也不想你去冒险。名义上是主仆,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却让他当你是兄弟,这些你难道都不明白?”
“我明白!”谷安强忍着怒气低声喝起,“我当然都明白!可是碧晴你呢?”他直指向她:“这么些年我对你的情份,难道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怎样?”碧晴摇头,“我什么也应不了你,我早就说过,我什么都应不了你。”
“那是因为你心里有了他!”谷安忽地提高了声音,“因为你心里装着东方凌!装着你的主子!碧晴,就冲这一点,我谷安没有办法再为他卖命!而且我狠他!他贵为皇子,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只有你,他为什么还要来抢!”
两人的对话让躲在屋顶的东方凌着实无奈,也怪他后知后觉,竟从来没看出碧晴存了这样的心思。
再向下观去,却见本是一脸愤怒的碧晴忽然就笑了,而且笑得那么灿烂。
他从来没见碧晴这样子大笑,一时间有些怔然。
谷安,抱抱我
但听得碧晴道:
“谷安你怎么这么傻!你只看出我的心思,难道就没看出王爷的心思么?我的心在他身上,而他的心……却已经被雪姑娘拿走。那个雪姑娘实在是特别,那么美,又那么狠。你不觉得她跟王爷很像,很在很像么?”
渐渐地,笑容里泛了苦涩,话却还在继续——
“谷安你太傻了!你背弃王爷,逼走雪姑娘,这样一来,王爷的身边又只剩下我了。聪明的人这时候应该选择帮忙,帮忙雪姑娘留在王爷身边。你要知道,有她在,王爷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
这样的话听得东方凌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了拳向胸口按去,那地方隐隐的痛,像是有人直捣其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没想到碧晴会说出这样的话,谷安一时间愣在当场,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
过了许久才呢喃出声,却是在不停地道:
“难道我错了吗?是我错了吗?……”
“是。”碧晴点头,人却上前,“是你错了。”
说这话时,整个儿人竟然投进了谷安的怀抱,在对方的诧异中轻语道:
“谷安,抱抱我。”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谷安愣了,东方凌也愣了。
只不过后者眼尖,就在碧晴将双臂往谷安的腰际环去的时候,一道银光尽入他的眼底。
那银光出自她的袖口,正在一点点地、不着痕迹地褪至手心。
谷安根本注意不到这个细节,一来站立的角度不容易发现,再者,此时的他完全的沉浸在碧晴的相拥之中。
只不过后者眼尖,就在碧晴将双臂往谷安的腰际环去的时候,一道银光尽入他的眼底。
那银光出自她的袖口,正在一点点地、不着痕迹地褪至手心。
谷安根本注意不到这个细节,一来站立的角度不容易发现,再者,此时的他完全的沉浸在碧晴的相拥之中。
谷安的死
他以为这个女子终于回心转意,他以为自己心心念念巴望已久的美事终于得已实现。
于是紧紧相拥,恨不能将这个女子融入身体,再也不要分开。
可惜,到底还是后心处突然袭来的巨痛让他不得不放开手臂。
他是习武之人,后心受袭,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定是背后有人埋伏下手。
咬牙转身,却还不忘将碧晴把拉向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其护住。
只这一个动作,碧晴眼里瞬间噙满了泪。
只这一个动作,东方凌决定不再记恨于他。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任何事来都是可以原谅的吧!
“没有人,后面没有人!”这是碧晴的泣语。
伸手拉了谷安的手臂,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却已然站立不稳,扑通一下倒向地面。
后心处不断涌出的鲜血瞬间就将雪白的地面染得通红。
她跪下身来,手里的匕首砰地一下掉落下来。
谷安诧异的望去,怎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很想要问问碧晴这到底是为什么,很想要抓着她问一问为什么刚刚给了他一个甜如蜜的拥抱,而后就要让他以命来抵。
可惜他什么也问不了了,生命就随着那一片鲜血一齐从他的身内流逝。
终于可以抬起手来向眼前人指去时,下一刻却是瞳孔放大,瞪眼而亡。
碧晴颤抖着站起身,要很努力才能够稳住不停晃动的身形。
那些向来淡定从容的脸上正泛着惨白,双唇微微地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那未止住的哭泣。
东方凌见着不忍,想要下去将人扶住,却在这时听得碧晴道——
东方凌救人
“对不起!谷安,对不起!”她步步后退,语音还在继续,“我不能够原谅你的背弃,我不能够容忍你如此对待王爷。是的,我心里有他,我放不下他。错是你犯下的,算就今天我不杀你,早晚有一天你这条命是要用来还债的。不过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去走一趟黄泉,行一回忘川。”
这样说的时候,她的腰身已然弯下。
那把掉落在血泊里的匕首被再度拾起,这一次,却是对准了她自己的胸口。
东方凌眉心一皱,随手抓起身边的半片碎瓦,向下一掷,刚好打到碧晴握刀的手腕。
“啊!”下面的人一声惊呼,那把匕首应声而落。
他飘身而下,于她面前站定。
面上,依然是那一片熟悉的冷寒。
“尸体本王会叫人处理,跟我回府去。”
碧晴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可待看清对方是谁时,面颊突然一阵泛红,心下也起了恐慌。
她太了解东方凌的脾气,如果自己刚才的话都落尽他的耳里,如果他觉得自己的存在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困扰……
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让她从人世间消失。
这就是东方凌,从来不愿他的人生有任何绊脚的存在。
扑通。
直直跪到地上,恐惧到了极点时,反到不怕了。
一瞬间,又复了惯有的从容,轻语道:
“奴婢有错,请王爷责罚吧!”
声音里带了些许的凄哀,也有绝望。
东方凌看都没看她,只是转过了身,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然后冷冷地扔了句话来——
“本王只知道你杀了凌王府的叛徒,何罪之有?”
要她长大,还得很久呢
一句话,让碧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很想问问东方凌到底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顿住。
其实不用问,他一定听到了的。
但是东方凌选择了回避与沉默,这样不是更好吗?
又给了她一个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的机会,于她碧晴来说,总是最好的结果。
缓缓起身,跟着东方凌的身后走回王府。
迈入府门的一刹那,就好像是她第一次来这地方一样。
有一种感觉叫做新生,碧晴想,她现在就是如此吧!
……
这一夜,东方凌无眠。
碧晴确是有些话打入了他的心底,但却无关于她。
他所惦记的,是慕容雪。
事到如今,他实在是后悔当初的决定。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件事情如此后悔,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生出埋怨。
若是早知如此,他怎也不会将那个丫头打发到遥远的临国。
现在想来,一颗珠子,怎也抵不过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一直很诧异何以那么小的一个女孩竟会在他心中烙下如此深的印记,现在想来,应该是她身上的那种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成熟。
那种成熟经常会让他忘记她的年龄,忘记她才只有十岁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