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加杂在一起,每一只马蹄落地时的状态就绝对不同了。
而慕容雪也是自远处奔来的马蹄声中分辨出骑马之人十有八九就是硕王那老头子。
只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若自己不来,她还得小心翼翼地满围场去找。
如今人主动送上门来,可真是再好不过。
思绪间,蹄声渐近。
就在她看清楚来人正是硕老王爷时,对方也看到了他。
老头子眼睛一亮,刚才走开之后他便觉得不大对劲。
好好的一个人总不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就算是跑开,总也得有个踪迹才是。
想来想去,他认定慕容雪一定还在刚才的地方。
之所以他看不到,一定是对方找到了很好的藏身处,她不动,他自然看不到人。
当然,这时候他也算明白,靳林的杀人计划失败了。
眼瞅着慕容雪离他越来越近,他眯住眼睛拉起手中的长弓,刚准备上了箭,却见前面的小身影似也发现了自己,竟是突然一个疾转,人一下子又逃了开去。
他气得闷哼一声,再左右瞧瞧,不由得怒道:
“该死的!靳林那小子在干什么?堂堂禁军统领竟然连个孩子都杀不死!”
他这样想着,同时打开马,直冲着慕容雪逃走的方向就追了去。
听着身后马蹄响起,奔逃中的女孩不由得扬起了一丝邪邪的笑。
大鱼终于上钩了!
她现在很累,体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虽然在刚刚东方凌与隐逸出现的时候得以短暂的休息,但毕竟腿上有伤,再加上这两条小短腿怎么样也跑不过马匹,渐渐地,两个人的距离开始拉近。
终于看到围栏
不过慕容雪倒是不急,虽然很累,但好在有一个近在眼前的信念在支撑着她。
只要能将这老头子引到东方凌说的那处地方,她保证可以让外围的野兽把他咬得尸骨无存。
一边想着,脚下的步子也开始有了改变。
不再呈一条直线地向前奔去,而是在马快要追上自己时开始左躲右闪。
她这种看似在雪地里打滑一样的步子很诡异,让人看着总觉得像是人要跌倒。
但恰好就是在那跌倒的当口儿,女孩的身子又会忽地一下重新直立起来,然后再一偏,又向另一边滑去。
可怜的是老硕王座下的那匹马,在慕容雪的带动下竟然就也跟着东倒西歪,一步一滑。
前者能控制得了身形,但是马不行。
这么一番折腾,可苦煞了骑在上面的老头儿。
再没办法开弓射箭,老硕王此时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如何能让自己坐稳而不致于从马上掉下来。
如此折腾一番,慕容雪再一抬头,果见前方不远处已经出现了围栏的影子。
她立即向六路观望,不经意间,在一颗高大的树上看到了蹲在上面的人。
那人见她望来,赶紧伸手指了指那围栏,而后动了唇,无声地道:
“轻轻一撞,围栏就开了。”
她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树上的人不是东方凌,而是他的随从谷安。
见她点头,谷安人影一晃,迅速自树上掠下,三两下就窜得没了踪影。
她心生佩服,没想到这谷安的功夫还真的不错。
思绪间,人已奔到那围栏近前,老头子见她跑到路尽头再没处可去,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
复仇开始
随即又一扬手,甩开马鞭狠狠一抽,骏马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小蹄子!今儿看你还往哪逃!”
慕容雪没想再逃,只是存心引着那匹马朝自己撞来。眼瞅就到了围栏跟前,马没有停住的意思,老头子也不再举弓,而是自跨间抽出一把长刀,直奔着她的脑袋就砍了过来。
女孩冷冷一笑,竟是突然回身,一把朝那马缰绳就扯了去。
硕王吓了一跳,怎也没想到慕容雪会来这么一招儿。
马受了惊,他吓得死死抱住马脖子以便稳住身形。
可是女孩的动作未停,扯住缰绳后整个儿人腾空跃起,直奔带着身后一人一马着那片猛兽区就跳了过去。
老头子吓傻了,这时候也顾不得两人是敌是友,只开口大叫道:
“不要进去!那里有野兽!”
她也没客气,甩口就道:
“不是说猎些猫猫狗狗没意思么!本姑娘给你来点刺激的!”
一面说着,半跃起的身子已然撞到了那早被偷偷破坏掉的围栅,“砰”地一下就进了猛兽区域。
但她没多留,只是身子探试性地向前一送,在眼见着几只虎视眈眈的豹子怒吼着朝这边奔来时,手臂一用力,借着马匹本身的冲劲儿,用力一甩,一下子就将老头和马一齐甩向几只猛兽。
见距离差不多,慕容雪抽身而退,疾速地冲出猛兽区,回到围场。
而那几只迎上来的豹子虽然对她也万分垂涎,但是已经送上门的一人一马已经让饥饿至极的野兽没了那些追人的兴致,纷纷一拥而上,对着老头子和那匹可怜的坐骑张开了血盆大口。
大仇已报
她长出口气,一边迅速调节着自己那已经快要累炸的胸腔,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一幕残忍。
等气脉总算是调匀了些,这才又开始抽身后退,直到老头子已经无法发出呼喊、马匹的嘶鸣也渐渐隐去,直到鲜红的血肉已变成森森白骨,女孩这才收起冷笑,一返身,迅速地往远处奔了开去。
她必须得快点跑,且不说这一幕被其它皇族人看到,单单是那些野兽解决了到口的美食之后的反映,就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应服的。
破了笼的猛兽难免冲到这边来,她若是跑得不快,麻烦可就不是一点半点。
一面想着,一面拼命地加足脚力,直奔着碧晴藏身的地方就奔了去。
想是这场中的奴隶已经被猎得差不多了,她在跑动间已经很难再听到有凄惨的叫喊,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却又都跟没头苍蝇一样地四处疯找。
终于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雪堆,仔细瞅去,不难发现那雪堆的一边鼓起了一个包。
她知道那是被雪盖住的碧晴,心下一颤,只盼着这样的寒冷可别将人冻坏了去。
直到人奔至近前,慕容雪二话不说,伸手就开始将盖在碧晴身上的积雪抖了开去。
藏在下面的人见行踪被发现,吓得想要起身逃跑,可是刚一动,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样的寒冷下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还不等人站起来,竟是一下子就往边上栽了去。
头狠狠地磕碰到一边的树干,“砰”地一声,疼得她眼前发黑。
“哎!”慕容雪无奈,赶紧上前将人抱起。
一摸,全身冰凉。
狩猎结束了
她知道,这样的环境再继续下去,碧晴的命就难保了。
正想着该怎么帮她暖暖身子,但听得四面八方都有马蹄声传来。
还夹杂着人声——
“快!那边还有两个!最后两个了!看谁能抢到!”
“驾!”
“驾!”
她知道,只剩下她们两个猎物,这些皇家人八成都疯了,只怕这时候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说话间,无数提弓之人已经到了近前,一对上她们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开始上满了箭弦。
慕容雪心头一沉,看了眼碧晴,只道自己就算跑得了,她的命怕是也得搭上了。
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一个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
阴阳怪气的,但这时候听在慕容雪耳朵里却又是那般的天籁。
那是武帝身边的大太监秦英的声音,他道——
“狩猎时间已过,各位主子请回!”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泄了气去。
举着弓的手纷纷垂落,东方凌在这时候冲着赶来的秦英微点了点头。慕容雪估了一下时间,再又看秦英也正冲着东方凌不着痕迹地点头。
于是明白,时间是差不多了,但一准儿是没有这么巧就准了时。
定是秦英在暗里相助,这才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救了她们一命。
她能想到的事,自然也有人想到。
比如说三皇子东方寒。
此时见多数人已然离去,一袭蓝袍的东方寒笑着冲那秦英道:
“秦公公来得可真是时候,这一个时辰的狩猎怎么就样巧,在这当口儿就到了时间呢?”
“哟!”秦英上前打了个千儿,而后道:“三爷这话说得老奴实在是当不起了,时辰是一早儿就有下人在记着的,说好了一个时辰为准,到了时间,老奴自然得来通传。实在是不敢有别的心思啊!”
有豹子出来把硕王爷吃了!
“哼!”东方寒轻哼,再瞅了瞅自己的二哥,便也没再多话,一打马,人也跟着走了开。
东方凌这时候开口,却是指着慕容雪跟已经晕倒的碧晴道:
“父皇早已应允,一个时辰后只要有奴隶还活着,就都归了本王。秦公公应该不介意本王将人带走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秦英一俯身,“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的,凌王您只管带人就是!”
“如此!谢了!”东凌微扯了嘴角,这才又看向谷安——“去,把人送到马车里!”
谷安点头,走上前去,看了看慕容雪,又看了看碧晴。
不等他开口,慕容雪便先道:
“抱好碧晴,我自己可以!”
谷安也不跟她客气,见人确实没有大碍,于是一步上前,一把将碧晴打横抱在怀里。
这么一晃动,碧晴渐转醒了来。
视线还没完全恢复,便见得一张男人的脸正在距离自己很近的上方。
她吓坏了,以为自己是中了箭落到哪个皇子手里,不由得拼命地扭动身子,想要逃开。
谷安见人在挣扎,赶紧低下头,压低声音在她耳旁道:
“碧晴姑娘,别怕,我是谷安!”
两人同为东方凌身边的人,平时自然熟络。
此时一听到谷安的声音,碧晴那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了下来。
头一栽,再次晕睡了去。
慕容雪看了东方凌一眼,因有旁人再场,两人只一个眼神交流,她便跟着谷安身后一齐离开。
可还没等走出围场,但听身后突然一阵骚乱,随即便听得有人喊道:
“不好了!有豹子跑出来,把硕王爷给吃了!”
有太医来给碧晴看病
一时间全场大乱,她住了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几名宫奴正扯着那老头子身上穿的衣物抹着眼泪带着惊恐地跟几位皇子道:
“奴才们只捡回了这几件衣赏,老王爷,老王爷他……”
众人大惊,就连心中有数的东方凌也故做出惊讶之色,然后开口道:
“这是在哪里捡来的?”
有宫奴回话:
“是在西边儿的围栏边上,有几名禁卫军将士刚才一起打死了一只猛虎,野兽们逃了回去,奴才们这才发现硕王爷的衣物。”
“怎么会这样?”东方寒也吃了一惊,“这围场里不是没有猛禽吗?”
“回三殿下!”宫奴“扑通”一下跪到地上,道:“围场里是没有,但是西边儿那头是有的。本来是有围栏圈着,可是那围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撞破了,这才……这才……”
“行了!”东方寒一挥手,再看了看那血迹斑斑的衣物,看了看东方凌,道:“二哥,这事儿看来得跟父皇说了。”
“嗯!”东方凌点头,脸上现出难色,随即一声长叹,“唉!父皇年岁已高,他老人家与大伯父一直兄弟情深,只怕这打击不轻啊!”
在旁的几位皇子也跟着叹气,但是没有办法,这么大的事总不好瞒着。
于是当下便有几位皇子由宫奴引着去了硕王出事的现场,而年长些的东方凌与东方寒便一起去往主台前,跟武帝道明此事。
见众人离开,慕容雪这才又紧走了两步跟上了谷安,然后便是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等待。
不多一会儿,有太医走到她们所在的马车前,轻声道:
“老臣是凌王爷派来的太医,说是有一位受冻的姑娘需要医治!”
东方凌的好
慕容雪赶紧一挑车帘,果见一名四十上下的男子正提着药匣子站在外头。
她点点头:
“是!有劳您,请上车吧!”
太医也没多说什么,给奴隶看病这事他还是头一次干。
几乎这炎赤国是没有哪个主子愿意请大夫去治一个奴隶,如果生病或受伤,要么直接扔掉,要么任其自生自灭。
就连宫里的太监,除了秦英这样有些身份的以外,也很少有能用上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