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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闪电死讯时,卫莱就觉得,也许她们根本就没有能够走出国安局的那一天。

也许……国安局根本就不允许她们老去!

终于轮到她了!

季莫尘

卫莱仰了仰头,任凭两行泪水滑过眼角,再行至耳迹。

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子放任过自己的情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终于没有人管得了她,终于,这一次,她属于她自己了!

就这么让眼泪一直流着,她并不知道,在一个角落处的小窗外,正有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倚墙而立。

修长的手指握住一柄长萧,就那样安静地看向屋里的人。从她对小丫头有意的逗弄,一直到她现在莫名奇妙地流泪。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嘴角挂着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能说能笑还可以哭,人应该是没事了。

季莫尘轻吐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也不枉他救人一场。

但愿如小丫头所说,她快快的好起来,然后再转身离去。

他始终还是不想这山间小筑失了清净,也不想——不想被莫名的情绪扰了心神。

……

约莫两个时辰的样子,一股子中药特有的味道飘入鼻。

卫莱懒懒地睁开眼,却见了烛火。

顺目望向窗外,原来不知何时,外头已经泛黑了。

“你可真能睡!”端药进来的小丫头冲着刚睁开眼的卫莱撇撇嘴,“之前睡了四天,刚醒来多一会儿啊,又睡了!”

“我睡了四天?”卫莱这回是真的愣了,本来以为最多也就晕个一天而已,却不想,眼睛一闭一睁,四天过去了。“怎么那样久?”

小丫头把手里端着的药放到一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走到床榻前撑着她的头将人扶了起来。

虽说嘴上不客气,但是照顾起人来倒还真是尽心尽力。

为了怕卫莱扯到伤口,她干脆跪到床榻边,尽量的往她的右半边使力。

等卫莱终于坐起身靠在身后的大垫子上,小丫头的额角湛得全是汗珠。

卫莱很随意地抬起右臂去帮她擦汗,不想,却把对方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仰去,结果“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你还怕我强奸你不成?

“啊!”丫头摔得一声大叫,撇着嘴坐到地上,哭的心都有了。

卫莱也愣了,苦笑地看着她,问道: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丫头反问,“我好心好意扶你坐起来,你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我……”卫莱真想拿头撞墙了,“什么动手动脚?我又不是男的!你还怕我强奸你不成?”

“哎呀你闭嘴!”见闻她又说出羞人的话来,小丫头更不乐意了。“你不要动,就老老实实地坐着就好。我喂你喝药,然后你爱睡睡去,我不管了!”

“切!”卫莱白了她一眼,“你跟那个白衣美男孤男寡女的住在这山里都不怕坏了清白,我一个女人想替你擦擦汗就能把你吓成这样儿!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头怎么想的。”

“要你管!”小丫头气呼呼地站起来,揉了揉摔痛的屁股,然后端起那碗汤药重新回到卫莱身边。“张嘴,赶紧把药喝了!我再提醒你哦!快点给我好起来,早好了早走!”

“不走!”药照喝,但是想让她走,没那么容易。“这地方好,有山有水有美女美男,我为啥要走?”

“你凭什么不走!”小丫头瞪眼,“这里又不是你家,你一个当客人的,身体好了当然得离开呀!”

“住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是我的家了!”她说得大言不惭。

“你住一辈子这里也变不成你的家!”

“那我住一辈子试试呗?要是不成,下辈子我走!”

“你……”小丫头又被气到无语,凶巴巴地把一碗药灌进她的嘴里,然后转身就走。

“咣当”一声把门关起,也把卫莱的笑声隔住。

小丫头委屈地憋着嘴巴,她发誓,这绝对是她这辈子见着过的最讨厌的女人!

卫莱又笑了一阵,随后发现那丫头忘了再让她躺下。

试着自己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右臂虽然可以动,但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美男又出现

想要借着扭动躺下,可是折腾了几下却换来伤口处又泛了血迹。

火辣辣地一阵痛传了来,卫莱暗骂自己是个白痴。

明明有求于人,还要故意拿人家寻开心,真是自找苦吃。

活该啊活该!

现在要怎么办呢?

总不好就这样在床上坐一宿,那得多难受啊?

喊人吧!

无奈之下她决定用喊的方法再把那丫头给叫回来。

于是,张开嘴,长吸一口气——

“来——”

“别叫了!”

“咳咳!”酝酿好的叫声被人突然打断,卫莱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咳咳!”一阵咳,却又震得伤口湛出更多的血迹。

“哎!”人是从窗子外头窜进来的,直掠到卫莱的床榻边,那么的急。

啪啪!

伸出手,迅速在她的伤口周围封住三处穴道,血立时就止了住。

卫莱在慌乱间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胳膊,大喘了两口气,这才止了咳。

然后仰起头,对上那一双清宁的眸子,本想要出言骂上几句,可是面对着这样一个清俊得浑不似世间俗人的……孽仗,她那句“你他妈的随便进人家屋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大半夜的,你要是一嗓子喊出去,估计山里的鸟儿都得被你惊着了!”

二十七八的年纪,淡淡的语气,若有似无的神情,依然清冷,总是与人有着不经意的疏离。

卫莱没吭声,这人身上自然散出的檀香刚好盖住了她身上的药味儿,让她很是满意。

“不躺下吗?”季莫尘微皱了眉,看向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他不是很习惯与人做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更何况是个女人。

按常理来说,他像这样望去,对方就应该很实时务地松开手。

只是他没想到,身前的这个女子根本不能够以常理来推断。

对于卫莱来说,男女之间拉拉手臂,这根本不算个事儿嘛!

更何况,她既然把他拉住,打的就是多亲近一些的主意。

旷世清雅男也有偷窥的嗜好

这个白衣男子附合了卫莱所有的对于异性的审美观,这种几乎只能出现在幻想中的人突然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OMG!她不是古代保守到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的女子,以她卫莱的个性,就算是直接一抬头照着那两瓣略微弯起的唇吻了上去,也是很正常的。

淡定!

在心里狠狠地告诫自己,要淡定,要冷静,冲动是魔鬼。

半晌,再抬起头来,终于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冲着季莫尘道:

“我把你的丫头气跑了,就只能自己坐在这儿。”

“我知道!”季莫尘轻叹一声,手上加了劲儿,把她又按回到靠垫上去。“要是不想躺,就再坐一会儿吧!”

“你知道?”卫莱挑眉,随即点点头:“哦对!你刚才是从窗子外头窜进来的。没想到你这旷世清雅男也有偷窥的嗜好!”

季莫尘好笑地轻哼一声,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臂。想了想,却是搬过一把椅子在她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好好儿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起话来这般粗鲁。”

他的话音依然是轻轻的,只是目光一直锁住她的眼,很执着地讨要答案。

卫莱习惯性地耸了耸肩,却不想又扯了伤口,疼得直咧嘴。

“这些小动作一定要改改,至少在这伤口全好之前不可以再做了。”季莫尘微微摇头,“我封了你三处穴道,暂时止住血没有问题,一会儿叫山灵给你换副药敷上吧!”

“你不老实!”卫莱轻叹一声,“我问的是你为啥要站在我的窗口底下,怎么歪楼了呢?”

季莫尘不明白什么叫歪楼,但也知道她是故意揪着自己站在外头的事不放,于是淡淡地纠正她:

“不能说是你的窗口底下,只能说,是在我的院子里!”

这句话说得让卫莱想要鼓掌,好一个咬文嚼字的对手,她喜欢!

报上本尊

“封住穴道其实不是一个好办法!”卫莱决定不跟她在刚才那个问题上纠结下去,毕竟被美男趴窗子也是一件挺萌的事情。“穴道封住这个方法其实并不好,人为的阻止血液流通,时间长了对人体有害……好了!”她挥挥右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好!我叫卫莱!”终于还是报上本尊,在这个世界不需要遮遮掩掩,总是希望在蓝映儿这个名字还没有人尽皆知的时候,先让对方习惯叫她卫莱。

季莫尘看着她自报家门的同时伸过来的手,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微怔了一下,随即便道:

“我叫季莫尘。”声音寡淡得像是不食人间五谷。

卫莱不与他计较,就好像这样的效果早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这样的一个人,配上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调、还有这样神态,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寂寞……”她自顾地呢喃,“寂寞是一件很凄苦的事,你的名字取得真不好。”然后又摇摇头,“不过还算好听!对了!”抬眼直视对方,“听说我睡了四天,怎会这样久?”

季莫尘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帮着她扯了一下滑至腰间的被子,这才道:

“本该早就醒来的,只是你的伤口太重,怕你受不住疼痛,这才又用了些安神的药……行了!”他站起身,似乎对于自己刚刚不自觉地去帮她拉被子的事情觉得有丝尴尬,“时辰不早,我去叫山灵给你换药,然后就睡吧!”

一夜好眠,换完了药入睡的时候,卫莱甚至是弯了嘴角的。

季莫尘,实在是一个云淡风清到了极至的男子。

……

一连数日,在季莫尘精湛的中医诊治与小丫头山灵的悉心照料下,卫莱已经可以在保持左半臂不动的情况下自行走动了。

全鱼宴

自季莫尘那里弄了些医书来解闷,这些日子里卫莱一直就把自己埋进知识的海洋里,便也没了心思跟山灵斗嘴。

见卫莱安生了,山灵很高兴,毕竟没有人愿意身边有一个天天惹自己动怒的存在。

小丫头今做了鱼,说是天越来越冷了,以后想要再去溪里捉鱼可不是易事。

于是这天的晚餐几乎成了全鱼宴。

卫莱望着这一桌子各个种类各种做法的鱼,狠狠地将两道秀眉拧到了一起。

“看什么?”山灵不乐意了,重重地将碗筷放到卫莱的面前,“全是好吃的!没有毒!”

卫莱白眼翻起,真是反了啊!她不叫嚣,这丫头到是来劲儿了。

“山灵!”不等她说话,自门口踱步而来的季莫尘先开了声。“来者是客,不可以如此无礼。”

小丫头立马没了声音,悻悻地低下头,开始为大家盛饭。

卫莱看着好笑,可是再去瞅瞅这一桌子的鱼,不由得又犯起愁来。

她从不吃鱼,或者说,是打从她入了国安局之后,就再也不吃鱼了。

不是不喜欢,相反的,她实在是很想痛快地尝尝鱼肉的味道。

但是四岁那年,一枚鱼刺卡在喉咙里几乎让她从此无法开口说话。从那以后,卫莱再也不吃鱼了。

似看出了她的为难,季莫尘轻皱了眉问道:

“怎么?不合口味?”再想了想,又道:“卫姑娘,山灵还小,若是出言得罪了,还请姑娘见谅。”

卫莱轻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也不好跟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制气。

好吧!虽然这蓝映儿的身体也就十六七岁而已,可是谁让这体内住着一个活过两世、都快成了精的她呢!

“先生误会了!”卫莱轻笑,这一句先生是她数日前酝酿了好久才想到的称呼。那时候就觉得这样一个人好像叫什么都不太合适,想来想去,却只有“先生”二字最合他那一身儒雅至极的气质。“小时候被鱼刺卡得差点毁了嗓子,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吃鱼了。”她实话实话。

被人照顾的感觉

“嗯。”他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山灵发出了一声窃笑,像是很得意自己这无心之作捉弄到了卫莱。

可还没等她笑完,却眼见季莫尘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整块儿蒸鱼,又小心地拨去一根甬刺,最后很自然地放入卫莱的碗里。

“放心吃吧!”

屋子里另外两个人皆是一愣,卫莱下意识地抬头向季莫尘看去,却见其已经专心致志地吃起自己的饭,就好像刚刚那举动正常到无需多做一份的遐想。

山灵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哀怨地将目光投向卫莱,狠不得用眼神剜了她几块肉下来。

卫莱撇撇嘴,小丫头吃醋了。

可却还是心安理得地吃了那块去了刺的鱼肉,果然很鲜美,果然没有一丝扎口的感觉。

二十多年了,她第一次吃鱼,却并没有做过多的挣扎。

季莫尘这个人就好像有一种魔力,他说的话,几乎可以让她无条件地选择相信。

又是无声的一块儿鱼肉放进碗里,她吃的时候并未见季莫朝这边看来,但却总是在她将碗里的鱼吃净之后第一时间再夹一块儿新的过来。

这种感觉于卫莱来说,是全新,是很陌生的。

一直以来,她习惯了被人以命令的口吻传达各类信息,也习惯了对任何指令无条件地接受,更习惯了人情冷漠自顾家门。

就算是四姐妹共处时,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不是没有友爱,而是她们明白,那是她们赖以生存的本钱。

此时望着碗里的鱼,有那么一瞬间,卫莱是感动的。

“你怎么不吃?”想要转移话题以掩住自己异样的情绪,卫莱抬头看向山灵,“你怎么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