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颜惶恐惊叫,像是看见什么怪物紧张地扶住洗手台,脚底险些打滑摔过去。
陆淮琛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那…那是什么?”她指着垃圾桶问。
陆淮琛转到洗手台那侧看了一眼,顿了两秒,收回视线后平静地问:“……你是要我说出它的名字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它为什么会被撕开了!?”
洛颜简直要崩溃,即便她母胎单身也见过超市贴的小广告好吧。
“……”
陆淮琛沉默了一瞬,抬眼思索的时候,恰巧看到了镜子上用手写五个大字——
“陆,淮,琛,禽,兽?”他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洛颜愣了下,目光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惊了惊,连忙垫着脚用手将水印的字迹擦掉。
她竟然忘记毁尸灭迹!?……醉酒简直太丢脑子了。
洛颜蹙起眉来,后悔莫及地转过身想要解释一下,不料陆淮琛忽然笑着倾下身来,两只手撑在洗手台边缘,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浴室间仿佛被调至了静音,静到陆淮琛仿佛都能听到洛颜小心压抑的呼吸和扑通的心跳声。
他微低下头,视线落紧盯住她清亮的眼眸,嗓音有些干哑:
“那你想不想知道,你昨晚的禽兽行为?”
脑海几乎是在一瞬间回想起来那颗草莓印,洛颜飞快捂住他的嘴,摇头:“不,你不想。”
她掌心湿漉温热,还带着一股沐浴后的浅淡清香,微湿的几缕发丝将脸庞衬得格外白皙。
陆淮琛轻笑,拉下她的手:“那杜蕾斯你也不想知道了?你亲手拆的。”
“?????”
洛颜的心跳迅速增加几十迈,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什么叫她自己拆的?
她,自,己,拆,的???
卧了个大槽。
洛颜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快要从洗手台上滑下去。
太刺激了。
断片一时爽,一直断片一直爽——
爽个头啊。
“后,后来呢?”
她惊吓的口干舌燥,脸颊清晰可见红成了朝天椒,连耳垂都不可避免。
陆淮琛敛起笑来,冷哼一声,伸出手惩罚似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以为是跳跳糖,撕开了就想往嘴里倒,还好没倒出来,我差点吓死。”
“……………”
嘎,嘎,嘎。
气氛尴尬得像是沉寂进海底。
洛颜感觉自己活了十七年,脸全在陆淮琛这里丢光了。
他直起身来,手揣在裤兜里往门口走:“衣服放门口了,换好就来吃饭吧。”
“……噢。”
她几乎全身瘫痪地扶住门把手。
晴空万里,从落地窗漏进来的阳光笼罩住一整间屋子,洛颜换好衣服后慢吞吞地从浴室里走出来,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却。
见她出来,陆淮琛搁下手机,抬着下巴示意摆到桌面上的早餐。后者揉揉头发,坐到他对面的位置,毫无生气地往塑料袋里伸手。
“等一下。”
他伸展手臂,隔着桌子帮洛颜将两只过长的衬衫袖口翻折上去。
洛颜看着他的动作,舔了舔唇。
“吃吧。”
“那个……”她从塑料袋里捏出一个小笼包,将皮掰下来一小口塞进嘴里,犹豫着说,“我昨天是不是吐了很多?”
陆淮琛将吸管插进盛米粥的纸杯里,推给她,面色平静:“嗯,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洛颜摇摇头,感觉握紧纸杯的手心有些汗湿,垂下眸子嘀咕,“就感觉,荒唐的仿佛大梦一场。”
他顿了顿,握住一颗煮熟的鸡蛋,伸过手去举到洛颜的头顶,“啪”的敲了一下。
洛颜疑惑地抬眸看他。
只见他又稍微敲了两下之后,取过鸡蛋来,慢条斯理地把蛋皮剥开。
“……”
她第一次见人用头来敲碎鸡蛋壳的。
陆淮琛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她,语气平静:“你知道荒唐就好。”
“心里难受有很多发泄的方式,醉酒是最愚蠢的一种办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昨晚不幸跟一个会伤害你的人在一起,后果将会怎样?”
洛颜瘪瘪嘴,有些委屈地垂下头,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气氛再一次陷入沉寂,唯有墙上的钟表发出指针走动的声响。
陆淮琛思索半晌,沉着开口——
“那天我出院,齐琪来找我,原本我不想跟她一起走,但是她吵闹声影响到了其他病人的休息,就没再争执。”
听到这儿,洛颜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微抬眉心。
“她只是打车送我到家门口了而已。我也没她微信,她读初中我读高中,除了齐远之外,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陆淮琛嗓音像是山间流淌而过的甘泉,清润透彻,敲进洛颜的心窝。
“……”
她往嘴里塞了口包皮,垂下眸,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噢。”
这几日来心头的褶皱就这样轻易被他抚平了,她感觉耳朵有些发烫,不自觉地伸手拨了拨耳垂。
烘干衣服后,两人结伴去柜台退房,服务生毕恭毕敬地接过房卡,然后笑着说:“那先生您有没有使用我们房间里放置的物品呢,我们在房门后面贴了物品收费告示。”
陆淮琛略微思索,想起来昨晚橱柜里那几罐被她糟蹋的啤酒:“有。”
“那您看一下相应的对应价格。”服务生推过来一张价目表。
疲惫的感觉依旧像泥巴一样附着全身,洛颜侧身倚在柜台旁,微掀起眼帘,倦懒地打着哈欠往纸张上瞧——
然后,她看到了价目表上,清晰地,写着,杜蕾斯的价格。
“…………”
她瞬间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出了酒店门,艳阳高照,洛颜单手微遮住头顶的阳光,蹙着眉吐槽:“这酒店也太抠门了吧,竟然连一包杜蕾斯都要收钱。”
她话音刚落,旁边几个进出酒店的清洁大妈向两人投来疑惑的目光。
“…………”
她僵硬着嘴角用手遮了一下自己的脸。
不是的阿姨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还小,我不懂,我以为那是跳跳糖。
陆淮琛握拳凑到嘴边轻咳一声,眉眼间满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洛颜气闷,红着脸拧了一下他的手臂,凶巴巴地说:“快点走!”
21、二十一点想亲 ...
21
临近开学, 一中基本都会在报道前一天晚在群里发分班表和座次表。
洛颜刚洗完澡, 疲倦的眼皮儿都快支撑不住, 晃晃悠悠地躺倒在床上。
这时微信提示音叮咚一声, 她掀起眉心,树懒似的伸出胳膊把手机捞了过来。
【耿小妹:我现在还有些紧张,事到如今,我还在压你跟许珩年同桌。】
【颜颜颜颜颜颜颜:咱上一级高三不就是成绩排位吗,我觉得这样不好,应该第一名和最后一名一桌,互相帮忙相互照应。】
【耿小妹:你就真的, 不再考虑一下颜值爆表成绩斐然的大帅哥?】
【颜颜颜颜颜颜颜:你闭嘴.jpg】
【耿小妹:好了不开玩笑了,那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陆淮琛现在算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洛颜从床上翻了个滚儿,踢掉拖鞋,冥思苦想这个问题。
从昨天酒店一别后,到现在也没间断联系,他几乎报备了一整天的活动,两人也零零散散聊了一整天的生活。
所以这算什么情况?拨云见日?
那天因为林一桐惊吓过度昏倒, 在医院里躺了一晚上, 她也在病房里守了一晚上,连给陆淮琛带的晚饭都凉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去住院病房找他。
结果听到那个实习生小护士说,一个声音很嗲看上去小几岁的女生来接的他。
他出院,连她都不知情。
气得她一连好多天都没给他发消息, 谁知对方也同样销声匿迹了。
直到昨天她才知道齐琪来找他的来龙去脉……
正当洛颜出神期间,对话框那边的耿依然已经发过来好多条消息了——
【耿小妹:哥,座次表出来了,你猜怎么样?】
【耿小妹:我千算万算,都忘了他竟然也跟你一个班。】
【耿小妹:强颜欢笑.jpg】
【耿小妹:……脏话.jpg】
【颜颜颜颜颜颜颜:谁啊把你吓成这样?】
洛颜打了个哈欠,将床头上暖黄色的灯光打开,松开捆竖长发的皮筋,身体缩进太空被里,只探出头。
她退出跟耿依然的聊天界面,然后去级部学习群里看了教导主任刚发的座次表,找到一班,快速浏览她的名字。
然后,缓缓瞪圆了眼睛——
她。
竟然。
跟陆淮琛。
同桌。
真让她给说中了,没想到陆淮琛竟然是班里倒数第二名,所以……
他俩恰巧被分到了一起。
……
【颜颜颜颜颜颜颜:我今天大概该去买彩票的】
【颜颜颜颜颜颜颜:拿碗接泪.jpg】
洛颜躺在被窝里,看着头顶像鸭蛋黄般暖黄色的灯光,攥紧被角,忽然觉得心头暗涌出一股无处安放的情绪。
同桌。
她迅速翻身下床,踢踏着拖鞋下楼到客厅里,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着调的歌,头随着旋律小幅度摆动着。
她拉开冰箱,从冷藏里翻出一罐可乐来,滋啦一下拽开拉环,仰头灌了几口。
洛奶奶从客厅听到她起床的动静,走过来看了看,眼角都是慈祥的笑:“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啊?”她咕嘟咕嘟咽下可乐,打了个小小的嗝,愣了下,“我高兴吗?”
“歌都唱了一路了,还跑这么快,”奶奶伸出食指指着她,“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
“好。”她像只被喂投成功的猫咪似,伸出舌头满足地舔了下唇角的可乐。
她高兴吗?
好像真的还挺高兴的。
她捧着那罐可乐重新回到房间,屏幕上的微信提示频繁亮起。
【耿小妹:我有个事还是想跟你说……你知不知道学校论坛上CP榜第一名是谁?】
【颜颜颜颜颜颜颜:莫非是陆淮琛跟许珩年?】
【颜颜颜颜颜颜颜:假笑.jpg】
【耿小妹:屁啊,是陆淮琛跟宋嘉颖,宋嘉颖你知道吗,就是天天在学习部找我麻烦那女的。】
【颜颜颜颜颜颜颜:他俩?有什么交集吗?】
【耿小妹:有啊,陆淮琛不是学校篮球队队长吗,宋嘉颖是拉拉队的,参加比赛难道不经常在一起吗?】
【耿小妹:还有,学校论坛搞得那个极其无聊,选校花的投票,他也投的宋嘉颖,有手机号石锤,虽然最后是你莫名其妙得了第一吧,但明显还是宋嘉颖出尽了风头。】
洛颜咬着可乐罐的边缘,仔细琢磨了半天眼前这条消息,最后认真地回了句——
【颜颜颜颜颜颜颜:……什么叫我莫名其妙得了第一?】
【耿小妹:因为前面都是刷票拉票一大堆的,要不是我告诉你,你怎么知道有这种无聊到爆的破投票。】
说完之后她也觉得不对劲,一阵急火攻心——
【耿小妹:但这不是重点好吧?】
……
【颜颜颜颜颜颜颜:那我明天直接去问他好了。】
*
时间恍然迈进九月,绵延不绝的热浪扰得人心神不宁。
陆淮琛将变速车停进车棚,漫不经心地转着钥匙环穿过操场。
教学楼一片喧哗,移动桌椅摩擦在地板的声音在走廊内尤显冗长,他迈进原先的班级,将书桌里的课本依次搬出来,斜挎着包往新教室走。
走廊的扶手刷了油漆,刺鼻的气味令他忍不住蹙起眉来。
一中到了高二就会按成绩排出前四个班为重点班,陆淮琛身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且积极向上的校霸,在学习上自然也要起模范带头作用。
他不学语文,文言文看不懂,作文太长,每次考试都交大片白卷,但是他理综近乎满分,所以成绩既不是名列前茅,也没至于甩出重点班榜单。
拎着背包走进新教室,他耷拉着眼皮,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问早已经坐在那里的许珩年:“我坐哪儿?”
他不关心班级和座次的事情,干脆就直接让别人给他看。
后者微抬下巴,示意了一眼旁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