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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脸上有凉淡的安逸,说:“那是我的爱人。”
琼恩笑:“j,你有时像个诗人。”
程迦没解释,她踩上一级栏杆,上身悬出去,手伸得更远,她纤细白皙的手腕环绕扭转,与风纠缠。
琼恩在她指间看到了有形的风,灵动的,映在墨蓝色的流淌着的海面上。
她每天都能和风玩很久,琼恩想,搞艺术的思维都很奇特吧。
他私下也和船员议论她高高在上的淡漠脸庞,她妙曼的白皙的身材,好奇这迷人的女人身边为何没有男人萦绕,猜测她是不是受过情伤,这似乎更迷人。
但大家对她并无非分之想,只是清苦船员生活中的一丝乐趣与慰藉,每天看她淡然地在船上走来走去,搭一两句话,枯燥的生活就有了色彩。
如果要用色彩来形容,她应该是海蓝色,时常淡淡的,有点儿冷,沉静,从容,含着心事,却没什么忧伤;可看久了,又似乎含着秘密。
对,她应当是海蓝色,冷静的性感。
晚饭后,程迦回到自己的船舱,她抽屉里放了一摞《风语者》摄影展的照片。
她很久没翻看了,今天忽然想起,便坐在台灯下,心情并不起伏地一张张看。
她早早睡了。一个人住,有张上下铺,还有两张吊床。
这晚她睡在吊床上,海浪轻摇,她睡得安然。
夜里,船上广播里传来贝克船长愤怒的警告:“……请迅速离开此片鲸鱼栖息地……”
有捕鲸船。
程迦被吵醒,立刻翻身下去,飞速穿衣服靴子,衣服多又厚,等她穿戴完毕,听到“会发起攻击”这样的词汇。
程迦拉开船舱门,才跑上船舷,哐当一声巨响,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从后而来。战斗早就开始!整艘船晃荡,她不受控制地飞扑出去撞上栏杆,腹部一阵剧痛。
她听见哗啦啦的风声,回头一看,她看完忘了收进抽屉,《风语者》的照片像雪片一样乘着风飞进夜空和海里。
她试图去抓,脚底打滑。她握紧栏杆站稳,更响的一道声音,更加猛力的一撞,船身大幅倾斜。
程迦被甩出去,接近零度的海水将她淹没,冰冷,刺骨,腥味,苦涩,像最后一次拥抱他时的感觉。
她没有反抗,和那些照片一起,沉入冰冷的海底。
终于可以随你而去,一个人旅行好孤寂。
海面上的一切离她远去,她悄无声息,坠入蓝色的世界。
“程迦,如果有天我不告而别,你要原谅我。”
“彭野,我欠你一条命。”
他慷慨赴死,她竭力求生。活着,是她偿还的方式。
第一滴泪落入海洋。
水呛进她嘴里,她奋力上游,朝有光亮的地方;船底撞到她肩膀,水冷刺骨。
她猛地浮出水面,用尽全身的力气喊:“help!”
“help!”
那一刻,她成了和他一样的防守者。
那一刻,她的灵魂被她自己所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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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风和日丽。
海上只有淡淡的微风,海水蓝得像宝石一样晶莹剔透。船员们在修补船只,程迦感冒后,身体恢复了。
她裹着毛毯走上船舷呼吸新鲜空气,看见琼恩在下边修补栏杆,问:“需要帮忙吗?”
琼恩眯眼仰望她:“能下地走了?”
“身体好了。”
“希望落水没让你心情糟糕。”
“没有。这是第二条生命。”程迦说完,道,“琼恩,过段时间,我得和你们告别。”
琼恩惊讶:“为什么?去哪儿?”
“学习这么久了,我想买艘自己的船,我的相机得看见世上的每个角落。”
琼恩能够理解,虽然不舍,但也支持她。
远处送信的小船过来,停靠在他们船边。信差上来,和程迦打招呼:“你的报纸,还有信件。”
“谢谢。”程迦接过来。
信差手上东西太多,没拿稳,哗啦一声全掉地上。程迦帮忙捡,有个信封上写着一个“ye”字,后边跟着“航海士”的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