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济于事。

再温柔的男人,强吻起来也不会给怀中的女人任何逃走的机会。

他的吻一再深入,直到鼻梁上的眼镜成了碍事的东西,他才稍稍离开了她的唇,终于给了她喘气的机会。徐南烨空出只手将眼镜摘下丢在一旁,镜片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后终于没有了任何阻隔,褚漾又开始急切寻找呼吸的出口。

她的嘴唇出血了,口里开始有血腥味蔓延。

徐南烨也尝到了铁锈般的液体,终于放开了她,抬手用大拇指替她擦去了嘴边的血迹。

褚漾大脑一片浆糊,还在大口的喘着气平复心跳。

从没有看他这样生气过。

他总是斯文温和的模样,就算被她开了玩笑,也只是扶额笑笑而过,从不会与她计较。

结婚一年多,褚漾还是习惯叫他师兄。

他没有爸爸那么严肃刻板,也与顾清识的冷淡寡言不同,褚漾接触过的异性不少,但能让她留下印象的却是寥寥无几。

徐南烨像是阵柔和清隽的秋风,尤其是那双天生浅色的瞳孔里,总是温柔且多情的。

平时总笑脸相待的徐南烨生了气,比任何人都可怕。

徐南烨问她:“疼吗?”

这么暗的环境里,褚漾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楚,却能实实在在感受到他的愤怒和失望。

她怕。

怕他真的生气,然后不理自己了。

褚漾想开口解释,张着嘴,大脑却一片空白。

有啜泣声先从喉咙里冒了出来。

不是因为嘴唇被他咬破感到痛才想哭,也不是因为他盛怒而冰凉的声音,更不是因为那听着渗人的威胁。

她又很多话想说,但说出口的也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你误会了……”

原来百口莫辩,心急辩解的时候真的反而什么词儿都说不出口。

只能用这苍白的话希望能让他冷静一些,能耐心听她解释。

“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他没听她说话,只是言简意赅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

褚漾该怎么说。

她本来不想答应崇正雅的邀请,但她从他的电话中听到了徐南烨的名字,鬼使神差鬼迷心窍,查岗也好跟踪也好,她就来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听上去变态又不可思议。

她凭什么管他呢。

就凭那张说白了是她骗来的结婚证吗?

褚漾说不出口,她紧紧抿着唇,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她喜欢徐南烨。

这太丢脸了,明明她在心里头告诫过自己很多回,他们的婚姻实在荒唐,而她更不该在这种荒唐中自作多情的认为他是喜欢自己的。

那张骗来的结婚证,她把徐南烨骗来当丈夫,也把自己给骗进去了。

就算被男人逼到角落,被他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那该死的自尊心却还在苦苦支撑着褚漾的双腿。

如果她的试探又换来拒绝怎么办?

经过顾清识那次,她开始意识到,男人对自己的特殊,有时候只是糖衣炮弹,当她鼓起勇气往前迈一步时,他们就会果断抽身。

他们是明明白白的夫妻,于理,是她做错事在先,徐南烨自然有生气的理由。

而和其他无关。

褚漾小声的哭了出来。

像是只受尽委屈的小动物,被天敌叼在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小心翼翼地,生怕惹恼了他。

徐南烨的手被沾湿了。

他渐渐松了力道,最后终于垂下了手,无力的摊在身体两侧。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是过来接,接室友的,但是我室友她,她先走了,”褚漾吸了吸鼻子,胡乱的擦去了脸上的眼泪,说一句抽两下,一句话被她说的无比拖拉,“那个男人……我是第一次见,我以前真的没见过他,更加谈不上跟他有什么。”

漏洞百出的解释,虽是事实,可她自己听进耳朵里都觉得扯。

徐南烨沉默半晌,没有开口。

褚漾以为他不相信,低着头又想再多解释几句。

突然有手指触上了她的脸颊,褚漾刚刚擦眼泪的动作太用力,这一碰,她的脸有些刺疼,忍不住抽痛低嘶了一声。

男人的指腹没那么粗鲁,又替她拭去了滚烫的泪水。

褚漾揪着裙摆,咬着唇逼着自己咽下了啜泣声。

徐南烨忽然哑着声音问她:“你以后能不能听话点?”

像是忽然失了声调,再用平常的声音说话需要缓冲,他还没恢复过来,嗓音里满是疲倦。

褚漾猛地点头。

徐南烨淡淡道:“离他远点,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什么。”

在盛怒过后,因为手背上忽然触到的冰凉,徐南烨渐渐冷静了下来。

褚漾觉得周身那股压迫的气息消失了。

他像是妥协般的退而求其次,精疲力尽的给出了对她的忠告。

别的他都不想再过问。

气氛稍稍缓和了些,褚漾止住了哭腔,小声问他:“你还在生气吗?”

徐南烨没打算骗她:“嗯。”

“对不起,”她态度诚恳,“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我保证。”

褚漾大着胆子去牵他的手,男人只是顿了下,没甩开。

有情绪在心间悄然崩塌,而后溃不成军。

徐南烨低叹,伸手把灯打开了。

刺眼的光瞬间照亮了套房,褚漾眼睛有些刺痛,捂着眼睛慢慢适应房间里的光。

灯打开了,才发觉刚刚他有多用力。

原本她穿着裸粉色的雪纺裙,肌肤白皙娇嫩,如今手腕和脖颈处都被他捏出了红印,在灯光下更显得楚楚可怜。

原本精致柔美的盘发也乱了,小小的黑色发夹从发间显露出来,一半头发别着,另一半头发却以散落在肩膀两边。

她脸上的妆也花了,唯独嘴唇湿润嫣红,比原本上妆后的颜色更妖娆几分。

徐南烨喉头微动,眼中仍然流淌着晦涩难明的情绪。

他实在好哄。

“你在这里休息,我让人过来给你重新整理一下,然后再送你回家。”

徐南烨捡起地摊上的眼镜,重新戴上,打算离开这里。

手指刚放上门把,后面有只手扯住了自己的衬衫。

褚漾用蚊子般的声音对他说:“外面怎么办?那些人认识我吗?”

“不认识,”徐南烨轻声回答,“外面我会处理,你待在这里就好。”

褚漾就算没来过这种场合,也知道刚刚他的行为有多惹眼。

“麻烦吗?”

徐南烨点头:“麻烦。”

“那你还……”

褚漾也没好意思说出口,徐南烨如今能留她一条命,她就该感恩戴德了,哪儿还敢说他什么。

“我不是做什么事都能保持冷静的,”徐南烨抚上她受伤的唇角,恶作剧般的重重按了几下,“别再惹我生气。”

褚漾的眼泪又疼出来了,徐南烨生气她不敢惹,只能听话的点头答应。

***

徐家老二动手打了小崇总。

为了一个女人。

这件事不过半个小时,便迅速传遍了整个会所。

但消息的传播范围也仅限于此了。

徐南烨回到大厅时,所有人都在看他,但没人敢上前过问。

他视若无睹,直接往小包走去。

只有徐北也还留在里头。

见他进来了,徐北也直接站起来问他:“二嫂怎么样了?”

“我待会送她回家。”

“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没人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但二嫂的身份现在还不能说,得等到这件事差不多被人忘了,”徐北也啧了声,“你问二嫂了吗?她为什么会跟崇正雅在一起?”

徐南烨目光淡然:“不知道。”

“你没问?”徐北也惊讶的睁大了眼:“你居然连问都不问,你心真够大的啊。”

徐南烨低头,摘下眼镜,指腹用力揉捏着睛明穴。

半晌后才沉声道:“我不想问。”

“你不是吧,连这都不问,”徐北也重重叹了口气,“那二嫂要是真红杏出墙了怎么办?原谅她?”

徐南烨声音低沉:“那她这辈子就别想走出家门了。”

徐北也忽然浑身发毛。

原本同情他头顶草原,现在又开始同情起那个不谙世事的二嫂了。

徐北也坐到他身边,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抚上他的肩膀:“非法囚禁是犯法的你要三思,我看二嫂挺文静的一个小女孩儿,不可能红杏出墙的。”

徐北也扯了扯嘴角:“你不了解她。”

撩男人她可是在行的很。

这被他撞见的就第几回了,徐南烨都懒得回忆。

他突然叹了口气,倾身替自己盛了一杯酒,一直盛到酒杯边缘,酒水已经快要溢出来才作罢。

然后仰头一口干掉了整杯酒,动作仍干净优雅,只是放下酒杯的动作变得有些暴躁。

徐北也从来没见过二哥这副样子。

“你到底在生谁的气啊?”徐北也无语了:“要不你出去再揍崇正雅一顿解气?”

徐南烨居然点头了:“好主意。”

徐北也无语了。

不能怪女人发现丈夫出轨只揪着小三打,男人发现老婆出轨不也只揪着奸夫揍?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徐北也原本还想劝劝他二哥,让他打住此类违法犯罪的念头,结果小包门被猛地推开,撞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说沙包,沙包到。

徐北也再次无语,当小三的居然还敢来找正室,这个社会真是越来越扭曲了。

崇正雅正屹立在门口,漂亮的狐狸脸被打得一块青一块紫,气成一只炸毛的花孔雀。

“徐南烨!!!!!你他妈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徐南烨不耐的朝门口看过去,面色无波:“你好吵。”

崇正雅哼哼两声,三两步冲到他面前,撑着沙发边缘低头怒视他:“我又不知道那是你女人,一个情人而已你他妈至于当着所有人的面发疯?”

他说完又冷笑几声,阴阳怪气的感叹:“还以为你是什么根正苗红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也喜欢在外面偷腥。”

“那是我老婆。”徐南烨倏然蹙眉,语气微冷。

崇正雅:“……”

半分钟后,崇正雅生无可恋的提出了自己最后的请求:“别打脸。”

☆、薅毛【二更】

褚漾在套间里待了会儿, 果然有人来给她送新衣服了。

居然是王秘书。褚漾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周末还麻烦你过来,不好意思啊。”

王秘书没穿西装,套了件长袖T恤, 一看就是临时被徐南烨叫过来做事的。

“我也是徐先生的生活助理,这都是份内的事儿, ”王秘书对她客气的笑笑,“夫人看看这些衣服合不合适。”

褚漾接过衣服,不用问了, 肯定是她的码,徐南烨依赖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后,王秘书按照徐南烨说的, 带她从会所的后门离开。

“师兄他人呢?”

“徐先生暂时离不开, 所以由我送您回家。”

褚漾没由来的心堵, 早知道自己就不过来凑热闹了, 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些事端来。

她跟着王秘书走到停车场,恰好撞上了戴着墨镜口罩也准备开车离开的崇正雅。

不用想也知道他为什么要戴这些东西。

崇正雅一看到她就立马偏过了头, 避她犹如避洪水猛兽。

倒是褚漾先喊了他一声:“崇先生。”

崇正雅浑身打颤, 扶着车门回过头冲她点了点头。

王秘书认识这位,礼貌的冲他鞠了个躬,又好心提醒:“崇总,开车的时候最好不要戴遮挡视野的大墨镜和口罩。”

崇正雅本来想着赶紧走, 一听这话瞬间就炸了。

“我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你问你们先生!”他又指向一旁心虚的褚漾:“再问问你夫人,我这都是谁害的?!”

越说越气, 崇正雅索性大步走到褚漾面前,凌厉的眼神透过墨镜牢牢打在她身上:“你是徐南烨的老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他妈是不是故意耍我?”

亏他还觉得这是个清纯不做作的女大学生,还对她起了兴趣,还想着追她。

妈的,结果是徐南烨老婆。

“对不起,”褚漾后退几步,声音有些虚,“这件事还请你帮忙保密。”

“不用你提醒,”崇正雅冷哼一声,被打成这样还不忘嘲讽徐南烨,“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正经男人,结果还不是娶了个小姑娘,男人都这德性,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哼。”

他这话也是把自己给骂了,不过崇正雅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知道向来高风亮节的徐南烨其实也是个见色起意的老男人,他瞬间就觉得欣慰了不少。

上司的八卦不能随便听,王秘书找了个借口先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