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过一次还不够,还要死第二次,顾初,就算Vic福大命大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鱼姜语气十分不客气,“我情愿他醒过来之后再也记不得你是谁,一直在美国快快乐乐地生活。”
顾初怔在原地。
潘安从中调节,“先别说气头上的话,顾初,你先告诉我,你是看见他了吗?你问我他是不是回来了什么意思?”
顾初脑子里乱糟糟的,潘安盯着她瞧,她却盯着鱼姜看,开口,“什么叫死过一次还不够?你把话说明白。”
鱼姜抿着唇,刚要开口,潘安道,“哎,陆那家伙这几年经历的生死考验还少啊?多少次不是从枪林弹雨中过来的?顾初,你别听鱼姜含酸捻醋的话,快说说你看见陆这件事。”
“对啊顾,陆教授是怎么回事?他是从美国回来了?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恢复健康了对吧?”语境一脸兴奋。
顾初对上他们兴奋的眼,半晌后失落摇头,“不,我没看见他…是我误会了,以为他回来了。”
396奇珍异兽二人组
窗外是夜,风过,院中的白兰树沙沙作响,窗棱上的风铃被撞得叮当清脆,已过九点,空气中还是燥热。
顾初坐在茶几前,一动不动地盯着茶几上的东西,一瓶幸运星和一枚白兰花,端端正正摆在眼前。顾思从衣帽间出来后,见顾初还坐在那倍感奇怪,瞅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好嘛,她已经盯着桌上这两样东西盯了快一个小时了。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也学着她一起盯着茶几上的东西。
许久后,顾思拄着下巴慢悠悠地开口,“姐,我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什么新鲜东西啊。”
顾初换了个姿势,继续瞅,没看她,回答,“本来也没什么。”
“没什么你盯这么长时间?”顾思撇撇嘴,将幸运星拿了起来,啧啧道,“该不会是谁那么老土送你这玩意示爱吧?或者,你用美色迷惑了您的学弟?”
“别乱碰。”顾初一把将玻璃瓶夺了过来,这可是她又花了大半宿时间重新叠好的。
顾思见她挺紧张这玩意更是不解了,“这么老土的东西不会真是谁送你的吧?还当宝贝了?我看你的架势都恨不得当贡品供起来啊。”偏头又瞧了瞧,“不过装幸运星的瓶子倒是不错,用来装大米正合适。”
顾初没搭理她。
“这个季节还有白兰呢?”顾思又将目光转移到另一边。
刚伸出“狼爪”,顾初抬手“啪”地拍了一下,疼得顾思哇哇叫,“姐!”
“再敢乱动我的东西把你爪子剁了。”顾初将白兰花和幸运星搬离了顾思的范围。
顾思见状无奈翻白眼,抗议,“至于吗?不值钱的玩意。”
在别人眼里这两样东西的确不值钱,但在顾初眼里,贵如珍宝。顾初生怕顾思再手欠,干脆放回了卧室,等出来时,顾思冲着她“横眉冷对”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误会了。”顾初倒了杯水,润了润喉,“我向来不喜欢跟你坦白。”
顾思狠狠甩了个白眼过去。
“话说,你怎么穿成这个鬼样子?”顾初放下杯子,上下打量了顾思一番。
黑色的紧身衣、黑色的紧身裤,脖子上还围了条黑色的丝巾,裤兜里还挂了一双黑色手套。顾初指了指脖子,问她,“大夏天的你不怕捂出痱子来?”
顾思利落地起身,在原地开始舒展筋骨,“今天不是要夜闯蜡像馆吗?你不会忘了吧?”
“当然没忘。”顾初道,她不但没忘,还势必要跟着去的。别管那里面是艾欣的蜡像还是尸体,关乎了陆北辰,关乎了这件悬案,她肯定是查个明白。
顾思指着她,“你不会就这身吧?”
“这身怎么了?”顾初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很正常不是吗?T血衫运动裤的。
顾思一抱膀,状似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态度问题啊。”
顾初刚想笑说她先太大惊小怪,门铃响了,顾思蹦蹦哒哒地去开了门。是罗池来接她们了,身边还多了一个潘安,两人穿得更是招笑,罗池黑衬衫黑裤子,头上却戴了一顶黑色的老太太帽;潘安更夸张,亦是通体的黑色,但多了一件黑色的燕尾服外套,头戴黑色礼帽,脸上多了一个黑色口罩。
两人背对着背摆了个持枪的造型,潘安十分风骚地冲着门里面抛媚眼。
顾初只听见顾思笑得快抽过去的声音,好奇地来到玄关一看,愕然,紧跟着捂着肚子爆笑。罗池和潘安还保持着固有造型,瞅着门内笑得前仰后合的两姐妹,脸上依旧是酷酷的神情。
好半天顾初才缓过来劲,指着罗池的头,“你是把你家老人压箱底的帽子给翻出来了吗?”又看向潘安,“潘大美人,你今晚是要去蜡像馆,不是去参加假面舞会。”
潘安朝前走了一步,却忘了还将重量压在他身上的罗池,弄得罗池一个趔趄差点倒地。
“这是我的人生态度,要干一行爱一行。”
“瞧见了吧,四个人当中就属你最不严肃。”顾思一下挎过潘安的胳膊,笑嘻嘻道,“我就欣赏你的人生态度。”
罗池上前一把扒拉开潘安,顺便将顾思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道,“我的人生态度比他还正确。”
顾思抬手弹了弹罗池头上的帽子,撇撇嘴,“这帽子过时了啊,话说,你在哪淘到的?”
罗池拉了拉帽边,“据说是我妈坐月子时候戴的帽子。”
“啊?”顾思一下子又没忍住,“扑哧”乐出声。
顾初倚着门框,看着眼前这两只“奇珍异兽”,先是担忧了,“你们穿成这样一旦跑路方便吗?”
“还没去呢怎么就先想着跑了?”潘安摘下面罩,十分优雅地勾了下顾初的下巴,“你这是动摇军心,不好。”
顾初拨开了他的手,“骚气!”
————
筱笑笑在厨房忙完后回到客厅时,天天还在看电视,像小大人似的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怀里还抱着大袋装的薯片。笑笑瞅了一眼屏幕,动画片。
她看了一眼时间,上前道,“天天,已经九点多了,该上床睡觉了。”
天天置若罔闻,还在盯着屏幕咯咯乐,抓了一把薯片塞嘴里,吃得满嘴都是油,再看他衣服上和周围地毯上,一地的薯片渣子。筱笑笑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嫁给顾启珉后她就搬到了他的房子,跟他的养子顾天天朝夕相处,这孩子总是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的,身子底子弱,不像其他孩子那么健康。
最开始的时候,天天跟她相处地还算不错,但打从知道她要跟他爸爸结婚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总喜欢跟她对着干。现在,她成了他的养母,就想着多亲近一下这个孩子,又生怕保姆不会好生照顾,所以就将家务活全都大包大揽了。
但这孩子愈发地不待见自己,顾启珉在家的时候,他就只知道“爸爸、爸爸”地叫,顾启珉不在家,他视她为空气。
当然,他只是个孩子,筱笑笑不会跟他计较什么,想着无非是时间的问题,时间一长他就接受她了。
“天天,大晚上不能这么吃零食,再一个,你离电视屏幕太近了,这样对眼睛不好。”筱笑笑耐着性子教育他。
天天非但不听,还故意把薯片咬得咔擦咔擦的。筱笑笑见状上前一把夺过薯片,故意拉下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大人说的话要听,知道吗?”
小家伙见状后“蹭”地站了起来,一梗脖,刚要说话就听有钥匙开门的声音,紧跟着“哇”地一声嚎啕大哭。筱笑笑楞了一下,顾启珉正好进门。
“爸爸——”天天一下子扑上去,一双小油手抓了顾启珉一裤子的脏。
顾启珉忙将公事包搁置一旁,搂过天天,“怎么了?”
天天将脸埋在他的大腿上,哭得那叫一个委屈,“笑笑是坏人,她不让我吃薯片!”
筱笑笑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
顾启珉看了她一眼,目光略有无奈,将天天抱了起来,走向沙发,“爸爸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小朋友晚上的时候不能吃零食,更重要的是,你是男孩子,为了一包薯片大哭小叫的像话吗?”
“我又没吃很多。”天天一脸的委屈。
筱笑笑靠在旁边看得清楚,这孩子哭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干打雷不下雨。
顾启珉将天天放在沙发上,探下身子,“还有,以后你不能一口一个笑笑地叫,要叫她妈妈。”
“才不!”天天嚷嚷着,“我才不要她做我妈妈!”
顾启珉一个皱眉。
筱笑笑见状后赶忙上前劝说,“行了行了,都这个点了快让天天睡吧,明天还得去幼儿园呢。”
顾启珉压下不耐,拍拍天天的肩膀,“赶紧洗漱睡觉去。”
“天天,走,洗脸去。”笑笑朝着他伸手。
天天冲着她一皱鼻子,“我自己会洗!”话毕跑去洗手间了。
筱笑笑很是尴尬,说老实话,从小到大她挺少接触孩子,也就是在实习的时候轮到儿科时接触得稍稍多一些,要论与孩子的相处之道,她的确没经验。
顾启珉松了松领带,起身,跟她说了句,“你也别往心里去。”
“启珉,我觉得天天这样不行,作为大人,我们得好好教育——”
“天天平时挺听话,可能就是一时间还没接受你所以有点叛逆,我会说他。”顾启珉看上去挺倦怠,“时间也不早了,洗洗睡吧,明天你的晚班又没法睡得踏实。”
筱笑笑知道他今天有台手术耗了不少精力,便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
397也许,都是失踪人口
凌双这大半年来经常国内国外地飞,一来是因为工作需要,各类时装周、时尚展要去参加,二来是为了散心。因为之前庞城那桩案子的牵连,她的职位差点不保,又招来同事们的蜚短流长,所以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那件案子终究也是结了,一些个是是非非随之消散,凌双是做媒体的,太清楚如今这信息社会,时隔一日就会面目全非,更何况一晃眼过去了大半年。她从踏进这个行业的那天起就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咬着牙挺直了腰板,继续谈笑与这个时尚圈。
筱笑笑结婚当天她没赶回来,人在米兰参展,婚后的第三天她回来了,主动约了顾初和筱笑笑。那一晚她们仨喝了不少的酒,说了不少的话,凌双举杯时说了句话:祝我们都没有如愿以偿。
筱笑笑没能如愿以偿地嫁给乔云霄,顾初没能如愿以偿地等回陆北辰,可她们两个都不知道凌双有什么没如愿的事。
凌双不说,任凭她们怎么去问,就是嘻嘻地笑着。嘴巴又十分缺德地问笑笑,哎,你被个女人侵犯了什么感觉?
大家都喝醉了,就无所谓翻不翻脸的,筱笑笑醉醺醺地骂她滚,她就笑得更放荡,然后又说,笑笑,绑你的要是男的更好,说不定能增加你和顾启珉的床上乐趣,你知道吗,这男人啊都有绿帽情结。
那一晚像是回到了大学时期,三个人打着骂着争着吵着,像是最糟糕的关系,但最直接的情绪还是要说给彼此听。
也许有一种朋友关系可以用另一个词语来形容:冤家。
凌双是她们两个的冤家,但这个冤家,还是这份友谊中不可或缺的。
这一晚凌双又有点喝多了。
婉拒了广告商的相送,她踉踉跄跄地出了饭店的门,沿着马路朝着家的方向走着。刚下过雨,夜里的空气微凉得舒服,令她发沉发胀的头脑得到了纾缓。
大半年来,她的酒量比起从前渐长,似乎醉生梦死的日子多了起来,哪怕没有应酬,她也总会跑到酒吧喝得迷醉。也似乎只有酒精作伴,她才能睡个安稳觉。
凌双会时常想,为什么以前自己不这样,现在,一切的负面影响都过去了,她的事业做得更是风生水起,为什么还离不开酒精?
等见到笑笑和顾初之后她才找到原因,那晚,她一手搂着一个,醉醺醺地对她们说: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朋友,朋友就是,你们不开心,我他妈的也开心不起来。
然后又笑得花枝招展地问她们:你们说我是不是贱?你们不开心关我什么事?尤其是你顾初,你越是不开心我就应该更开心!
酒后吐真言。
吐出了一个真理。
那就是,凌双就算再不想承认都得承认,顾初和筱笑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不,唯二的朋友。
夜里的凉风一吹,凌双稍稍有点清醒,她走不动了,靠在树干上,看着这个城市的霓虹灯火和来往车流,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时突然觉得自己,累了。
是那种倦到骨子里的累,日复一日的忙碌,到最后她竟觉得茫然和不知所措。自己想要什么她有点不知道了,拼了大半天再看自己的双手,似乎除了名和利外,什么都没有了。
她呵呵傻笑,目光沿着树干朝上,发现是株粗壮的白兰树。
白兰,白兰…
凌双抬手轻拍树干,深藏多年的悲怆油然而生。
白兰,又何止是顾初一人的思念呢?
她苦笑,再重重地拍了白兰树,踉踉跄跄地前行。其实不是不知道不开心的根源,这么多年,她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前方有车灯闪过,刺眼。
她抬手遮掩,脚却崴了一下。
冷不丁有一条手臂伸过来箍住了她,她倒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
迷迷糊糊抬眼,只觉得男人很高,那张脸逆着车灯,只及他含笑的唇。
等到背后车辆驶过,逆光消散,只剩路灯的柔和,渐渐地,男人的脸颊格外清晰。
凌双这一刻看清了他的容颜,下一秒蓦地瞪大双眼,惊叫出声。
————
夜闯蜡像馆,不论以何种方式说出去都挺不光彩的,很显然,除了顾初,其他三人都这么想,所以把自己打扮得跟锦衣夜行似的。
最后一天的秀展依旧是人满为患,甚至有网友在呼吁希望秀展延期,只可惜,那位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蜡像师并没有回应。
夜里湿气不小,下了雨的缘故。潘安怨声载道,说这种鬼天气令他鼻子里湿湿的,顾初回了他一句:废话,你的口罩那么厚,都不透气了。
蜡像馆到了夜里漆黑一片,整个建筑像个沉默者,被月光映亮了不规则的轮廓。周围没有警卫室,所以谈不上有人看守。潘安和罗池是第一次来,快走近的时候隐约瞧见几个人影,潘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赶忙又怕口罩戴上,罗池更是谨慎,拉住了顾初和顾思,道,“得绕道了,有人守着呢。”
顾思忍不住笑了,“门口的那是蜡像,老土。”
罗池和潘安面面相觑,等走近看清楚了后更是尴尬。
果真是不做防卫的,就连门边的摄像头都关了,也许这里真没什么好偷的,全都是面部狰狞的蜡像,哪个小偷喜欢自虐搬这种东西回家自赏?
门还是那个门,小得只能弯腰。
等罗池和潘安陆续往里进的时候,顾思拉了拉顾初的衣服,压低了嗓音说,“姐,白天不觉得这个门有什么,晚上这么一看你觉得像什么?”
顾初瞄了一眼,摇头。
“你不觉得挺像墓门的吗?”顾思颤悠着声音,冲着门比划了一下,“就是那种乡村很老的坟墓,留一个很小很小的门…”
这话钻进了潘安的耳朵里,吓得他一激灵,身子一挺,“什么?”可他忘了门很矮,一挺身紧跟着头撞梁,猛地呼痛。
走在前面的罗池本来就高度紧张,冷不丁听见潘安惨嚎了一嗓子,一个激灵回头查看,却见他正捂着脑袋直叫唤,甩了个无奈的表情,没搭理他。
白天,蜡像馆里有音乐,有参观的人,虽说是安静,但不会令人觉得害怕。这是顾初第一次在大夜里的来蜡像馆,只觉得安静得让人发慌,周遭的一个个蜡像让人后背发凉。别说是蜡像馆,就算是夜深人静走在普通的展览馆都会心里发毛。
潘安很是兴致勃勃,拿着小手电挨个蜡像细细打量,啧啧称奇,“还真是蜡像啊,跟真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