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许助理您吩咐。”

“集团是收购了一家名为‘谦’的公司对吧。”许桐问。

秘书处那边飞快地查资料,很快给出答案,“是的。”

“我这边在整理高层资料,这家公司收购的时间可能是当时没有记录,请为我提供一下。”许桐敲了几下键盘,利落给出指示。

那边翻查了一下资料,给出具体时间,“是今年元旦的第三天,1月3号正式收购,也许是因为有农历年的缘故,所以列入了去年的业务资料里了,对不起,这是我们秘书处的疏忽。”

一月收购,现在都过去大半年了,再看业绩汇总,令许桐大吃一惊。

“只是一家整形机构怎么这么盈利?”她问。

秘书处的秘书回答,“许助理,‘谦’是家国际连锁,首先,整容这行原本盈利模式就不错,再者,这家公司旗下还有子公司,主营美容产品和其他相关产业,其美容产品目前在中国只是试推出,但在欧美国家产品销量的成绩单已经很漂亮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许桐挂了电话。

又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果不其然,正如秘书所说,这家机构的规模还真心做得很大,只是半年前需要拓展中国市场,与盛天伟达成了资金合作意愿,盛天伟投了一笔钱进去,成了机构的最大股东。

许桐看得叹为观止,女人的钱还真好赚。

只是,八成盛天伟到现在都不清楚这家机构给他赚了多少钱吧,他的重点放在了能源上,此人大有野心,这家机构再赚钱,在这种大资金的滚动下也不足为奇了。

许桐没过多关注这家机构,她对整容机构其实多少还是心存别扭,总觉得见血的地方就怪怪的。她会联想到一个个对美有着强烈追求的女孩子,花费了巨资容许别人在自己脸上或身上挥舞着刀子,挺瘆人的,出来了之后换了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但同时,又觉得身为女人在追求美的道路上的艰辛痛苦,不但要耗费千金还要耗费体力。

如果不是看到盛天伟又投资了其他乱七八糟的行业,她一定会认为他有问题,没事儿投资整容机构干什么。

正想着,电脑的屏幕突然灭了。

黑色的屏衬出了许桐的脸。

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重新开机,电脑却像瘫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无奈,只要打了个电话给维修部那边,让找个人上来看看。

刚挂了电话,电脑屏幕就突然闪了一下。

许桐愣住了。

几秒钟后,她碰了下键盘,紧跟着电脑屏幕就倏地变成了血红色,确切来说,就像是谁在她电脑上做了流血特效似的,乍一看真以为电脑在流血。

许桐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屏幕,她认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可很快地,血红色就消失了。

她动了动身子,凑上前。

瞬间,屏幕里又骤然出现了一个像极了纸人的人脸,吓得许桐惊叫一声,蹭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那是一个木偶,手里拎着一盏青灯。

木偶盯着许桐,嘴巴张了张,竟有声音传了出来,是…那首童谣!

许桐捂住了嘴巴,脸色煞白。快速去敲键盘,但无济于事。直到童谣念完,那木偶才缓缓闭上了眼睛,却又在旁边出现了一行字:离开他,快逃,危险!

什么意思?

许桐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敲门声骤然响起。

“谁?”她条件反射惊叫。

门被开了一条小缝,“许助,是电脑坏了吗?”

是维修部的人,许桐这才缓过来神,回头一瞅,电脑里的画面和文字都不见了,有恢复刚才的黑屏。

“你快来看一下,我的电脑中病毒了。”

维修部的人上前,手在键盘上轻轻一敲,电脑亮了,页面还保持在搜索引擎上。“许助,你的电脑没问题啊。”

“不可…”许桐活生生把“能”字去掉,突然闪过念头,如果,不是病毒呢?

“哦,没问题就行,谢谢你啊。”

维修部的人离开后,许桐又坐回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想起刚刚的那一幕,寒意就爬上了心头。

203心有不甘

午后的阳光烈了很多,驱了不少潮热。顾初的心情不错,在副驾就差手舞足蹈,相比她的亢奋,陆北辰看上去正常多了。

这一路上顾初都在脑海中构建实验室的结构、装修风格等等,她见过医生的实验室,还从未踏足过法医的实验室。可能换成其他人不会觉得有什么差别,但她可不这么认为,一个是研究生的地方,一个是研究死的地方,这两者绝对不一样。跟尸检所还不一样,在琼州时她进过尸检所,那里也临时为陆北辰辟出来做临时实验室,可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实验室,她觉得,陆北辰的实验室一定会令人叹为观止。

所以,她的问题就多了些。

“你的实验室离市区远吗?”

“还好。”

“实验室里的人多吗?”

“不多。”

“实验室漂亮吗?”

“因人而异。”

“你的实验室大吗?”

“够用。”

“跟美国的实验室比呢?”

“面积小,设备先进。”

顾初歪着头抵在车玻璃上,眼睛因期待染了光亮,如同两团焰火在燃烧,很是漂亮。她仅仅沉默两三秒钟,然后又问,“那你还会回美国吗?”

这个问题跟实验室无关,只跟她想探究他更多有关。

“大多数时间会在中国。”

顾初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憋着嘴乐了半天,然后故意问他,“为什么啊?”

前方红灯,堵了一长串的车,陆北辰放缓了车速,直到停下。他没转脸看她,始终目视前方,语气清淡地回答,“为了案件。”

“哦。”顾初的满腔热情像是被泼了冷水,只留下头顶在滋滋冒气。

陆北辰睨了她一眼,唇稍匿了笑,又看着前方,一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轻描淡写又道,“还为了个笨蛋。”

顾初的耳朵一下子冒了尖,扭头盯着他先,脱口,“你骂谁是笨蛋呢?”

“你觉得我骂谁呢?”陆北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

顾初咬着唇没说话,瞪了他一眼后就扭头冲着车窗外看了。他是个甜蜜的话也不会甜蜜说的男人,可就奇了怪了,一个好听的字都没有,却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在心里生了蜜,蜜又融了血液化成了甜水,沁着嗓子眼都在发甜。

正值周末,街上多了不少年轻情侣,或相拥或拉着手,笑着,幸福着。她看得陶醉,许是心情好,看什么都是好的,只是,这条街很是眼熟,她抬眼,目光落在了西南角的街边,葱葱绿绿的棕榈,一路延伸到了尽头,尽头是大学校门的入口,那块已有百年的牌子隐约可见。

顾初嘴角的笑有些凝固了,目光却舍不得扯回来。

回上海这么久了,她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去走那条街那条路,那片棕榈树还在,许是校园里的大片白兰树也是在的。青葱岁月,她从那里走过,回忆充塞了太多的酸甜苦辣。

校门口有人进进出出,因为不是上课时间,来往都是慵懒。她仿佛看到自己第一次来学校报到的场景,然后又看到她跟着一群姐妹们嬉闹着从校门口走过,还有她跟北深,在校门口,她顽皮地直接跳他后背上与他嬉闹着。

离校门口不远是地铁。

那条地铁线是上海较老的一条,那是的上海地铁图也不似如今这般成了蜘蛛网。

她第一次坐地铁是因为陆北深。

一直以来北深都不怎么住校,虽说他在学生宿舍有*位。他经常外出打工,每次回学校就是乘坐地铁,她会问他晚上不回学校住哪,他会说回家照顾母亲。时间一长她就很想知道他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就萌发了跟踪他的念头。

在一次下午没有课,她尾随了他下了地铁,眼瞅着他进了站,她也要往前冲就被拦下了。从来没坐过地铁的她压根连票都不知道该怎么买,正失望着跟踪失败时,一只修长的大手伸过来,递了零钱上去,为她买了票。

她抬眼一看,竟是陆北深,他去而又返。

那一次她觉得丢脸极了。

北深问她,为什么跟踪我?

她死鸭子嘴扁,再抬脸发挥了参赛奥斯卡国际影后的表演天赋,装作惊喜,呀,北深是你啊。

北深笑看她的自编自导自演。

她说了一个足以令他相信的理由:她没坐过地铁,想试试坐地铁是什么感觉。很可信的理由,她也的确是从自身情况出发,打小她出入就是家里司机负责,她哪坐过地铁?

于是那一天下午,陆北深牵着她的手,坐了一遍又一遍的地铁。

直到现在,再看见校门口的地铁时,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旁人的汗臭味、刺鼻廉价的香水味,还有阳光般清爽的气息,最后者,是属于陆北深的。

“看什么呢?”男人的大手罩在了她的头顶,轻轻一用力,将她的头转了过来。

顾初对上陆北辰的眼,一时间觉得恍如隔世,隔了半会儿,马上说,“没什么。”

陆北辰的目光不着痕迹跃过她的头顶,扫了一眼邻街,又收回视线,没多说什么。

绿灯,车子继续前行。

终究远离校园范围的这一刻,顾初突然会觉得心里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路过繁华,出城区的路况愈发变得畅通。

顾初没再像刚上车似的叽叽喳喳,她将头靠在车玻璃上,像是看着外面的风景,又像是在想什么。陆北辰会趁着车拐弯或等红灯的时候看她几眼,大多数也只是保持沉默。

直到,车子突然停了,安全带狠狠勒了顾初一下,才让她有了反应。

“怎么了?”肩胛骨都被勒得生疼,顾初看向陆北辰急问。

他没回答她的话,目视前方,面色冰凉,薄唇微抿起不悦的弧度。

顾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头皮一紧,前方横过来一辆红得耀眼的宾利,看架势,就是故意拦截陆北辰的。她觉得车子有点眼熟,还没等想起车主是谁,宾利的车门就开了,一只纤纤玉足外加RogerVivier新秋款女鞋。

单从穿着讲究上顾初不用看脸也知道车主是谁了。

“车里等我。”陆北辰低沉开口,一熄火,下了车。

顾初很想跟着下车,手一直按着车门,但还是忍住了。

两辆豪车,一辆挡着一辆,幸亏这条路上的车不多,否定定会影响交通,偶尔有来往的车辆,会减慢速度经过,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车主是林嘉悦。

她的头发相比上次见到时稍稍长了些,发稍略卷,衬得妆容精致的脸颊愈发女人味道十足。见陆北辰下了车后,她朝着这边走了两步,却在见到副驾的顾初后停了脚步。

顾初看得清楚,林嘉悦微微蹙了眉。

心有不甘。

她在林嘉悦身上看见了这四个字。

女人都有心有不甘,即使知道自己注定是得不到一个男人,即使知道自己所爱的男人却跟另一个女人走得很近。顾初能够理解林嘉悦的心情,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说能放下就放下的。

更何况,听说北辰基金这次非但没有因股东的撤资而陷于危难,反而引了政aa府的投资扶持,这就好比狠狠打了林家的脸,想必,林嘉悦来找陆北辰也是因为这件事。

车子的隔音效果绝佳,顾初听不见两人在谈什么内容,只能从林嘉悦较为激动的神情看得出她是急了,她一直在说,陆北辰双手插兜伫立,他只是在听,沉默不语。

林嘉悦冲着她的方向指了一下,顾初冷不丁一颤。

陆北辰站着依旧没动,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像是蹙了蹙眉头,薄唇动了动,不知道跟林嘉悦说了什么,紧跟着她整个人就安静下来了,呼吸急促,死死地盯着陆北辰。

他没再浪费时间,转身要回车上。

林嘉悦反应了过来,一下子从身后搂住了他,顾初看见,林嘉悦的眼圈红了。

隔着一块挡风玻璃,她在车内,她深爱的男人被另一个女人搂着,心头有翻江倒海的醋意翻滚着,分分钟她都很想下车,要林嘉悦放开她的北辰,可心里还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她,你先等等,你要相信北辰他会处理。

陆北辰没推开她,只是脸颊微侧,又动了动嘴,顾初从他的口型中隐约辨别出是“放开”这两个字,果不其然,林嘉悦缓缓放手了,看着他,眼泪就滑了下来。

顾初坐在车里虽说听不到陆北辰说话的语气,但也能想象得出他说话时的寒凉。如果从北辰基金的角度来考虑的话,陆北辰现在对林家应该是厌恶到了极点,所以林嘉悦才这般着急吧。

她没由来地就想到了自己,如果有一天他对她也是这般冷漠,该怎么办?这么想着,脊梁骨就爬上了寒意,不会的,北辰不会这么对她。

等陆北辰回到车上后,林嘉悦还站在原地,泪眼朦胧地朝着这边看,烈日炎炎,她却哭得楚楚可怜。

顾初心有不忍,毕竟,林嘉悦也算是成全过他俩的人。

“我们就这么离开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陆北辰。

陆北辰系好了安全带,“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林嘉悦是冲着他来的,她现在下车劝说的话会更令林嘉悦反感。这种情况真是令顾初感到烦躁,如果林嘉悦是那种咄咄逼人又或者直接找她挑衅的人也行,至少她可以狠下心对林嘉悦视而不见。

心狠如陆北辰,她自认,做不到他的心狠。

陆北辰发动了车子,从那辆火红色的宾利旁边绕过继续前行,一切自然地就好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似的,林嘉悦对他,形同路人。反倒是顾初,频频回头张望,脑海中始终晃动着她朝着她一指的场景。

“坐好了。”身边的男人低沉地喝了一嗓子。

顾初听出他的不悦,忙恢复了正常的坐姿。她知道林嘉悦还在原地,也许,是在期待着陆北辰可以回头。

“以后尽量离她远一点。”陆北辰叮嘱了句。

顾初听着这句话有点别的意思,看着他,“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生怕她来搅合他们的感情,那么这句提醒陆北辰早就会说,现在说,意义绝对不一样。

陆北辰沉默了会儿,横过手臂牵过她的手,没解释,只有淡淡的命令,“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