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凶手是谁,案子是彻底完结了吗?”这一次,顾初鼓足了勇气来对视他的半罗,如果案子都破了,他的怒火来得太莫名其妙了。

陆北辰没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白色泡沫糊了下巴的样子虽然有点滑稽,但目光极为严肃,顾初想笑就不敢了。她缩了缩头,小声嘀咕了句,“我…就是有点好奇。”

下一秒,她觉得胳膊被他猛地扯住,紧跟着被拽进了浴室。

她的惊喘声与关门声同时扬起。

腰抵着洗手台,身后是镜子,对面也是镜子,一扫眼就能看见镜子里陆北辰结实的后背,还有那条形同蜈蚣的疤痕。

“你干嘛?”她抵着他上前的胸膛。

陆北辰单臂环住她,低笑了,“我看你的问题挺多的,这样吧,我们边洗澡边讨论案子。”

吓得顾初头发丝都能竖起来,忙挣扎推搡着他。

他却收紧了手臂,胸膛上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衣襟,里面的轮廓若隐若现了。她的脸就愈发红了,着急,“快放开我。”

“你不是好奇吗?”陆北辰笑,脸凑近她,“你还好奇什么?”

“不不不,我现在不好奇了。”

“什么都没看怎么就不好奇了?”他打趣。

顾初的心脏扑通通直跳,更是低着头不敢看他。他压低的嗓音听着让人沉醉,“可是,我对你好奇,怎么办?”

呃…

她抬眼,不解地看着他。

却不曾想他的双眼像是被烟火入眼,亮得可怕,又深邃得骇人,他在笑,揉进了眼,却像是困了一头兽。顾初猛地明白他的话中意思,又急又臊,用力将他推开。

可是她太急了,就不经意扯到了他的浴巾。

浴巾落地时,两人都有短暂的惊愣。

顾初的呼吸愈发急促,一声惊叫就彻底打破了安静。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也发誓她绝对不想偷看的。下一秒就朝着门口冲过去,她不知道是没脸面对他了还是没脸面对自己了。

惊涛骇浪就硬生生地砸了过来,她那颗小心脏再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了,离开,她要离开。

手刚碰到门把,就听陆北辰在身后慢悠悠地说,“不准离开房间半步。”

顾初一个踉跄,赶忙逃离浴室。

门关上,陆北辰无奈笑了,将浴巾拾起,扔进了旁边的置物筐。

客厅里,顾初以手当扇,不停地扇风,不用照镜子她也能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现在是觉着滚烫烫的一片,如同被火烧了似的。心里长了草,脑子里闪过的总是一室流光下陆北辰的身影。

又有只猫窜到了心头,不停地啃着心头草,她愈发地慌乱了,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是她故意扯掉浴巾的?顾初很是懊恼,抱着头坐在沙发上,可一闭眼,脑子里闪过的还是不该看见的画面。

真是折磨人。

她干脆开始收拾房间,极快的速度,走不了,总要面对。

打开行李箱,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好,觉得脏了的就检查一下口袋有没有东西,打算送到洗衣房的工作人员。陆北辰带的衣服不多,两件外套,剩下的都是衬衫,长裤。

其中一件外套的口袋里有点鼓,顾初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精致的小礼盒,黑色天鹅绒的盒子,上面没印任何的品牌logo。什么东西?

轻轻打开。

竟是枚戒指。

不知怎的,心就酸了。

这戒指,是他送给谁的?林嘉悦?

顾初想要阖上戒盒,又觉得图案有点眼熟,仔细打量了一下,愣住。

不是求婚或婚戒,戒指上是白兰花的图案,有细碎的绿宝设计了花枝,那枚十分精致的含苞待放的花朵采用白色润玉雕刻。应该还是订制的,否则她一定会知道市面上有买这款戒指的品牌。

戒指盒里还有极小的签字卡片,翻开,烫金的文字:不准视而不见,戴上

很浪漫字体,很*的命令。

顾初心脏又跳快了,是给她的吗?

有预感是给她的,但同时的,她又怕是给她的。

正想着,浴室里没动静了。

顾初一时手忙脚乱,下意识地将戒指盒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将衣服往旁边一搭,下一秒,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陆北辰从浴室出来,换上了舒适宽松的家居服,皱了一下眉,“窗帘挡上。”

“当窗帘干什么?”顾初条件反射。

陆北辰踱到了卧室门口,“补觉。”然后顿步看着她,“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顾初脸一红,马上上前遮住窗帘,“今天没太阳。”

“不习惯。”陆北辰进了卧室,直接靠在了*上。

顾初跟着进来,请示,“那我能离开了吗?”

陆北辰将枕头扔到了一边,冲着她勾勾手指。顾初的心忽悠一下,他勾手指的样子像极了北深。

“过来。”他耐着性子命令。

她的大脑有一瞬空白,却很快地又炸开浴室里的那幕,顿觉口干舌燥。小步上前,他伸手拉她过来坐下,顺势躺了过来,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十分舒服地叹了口气。顾初直直地僵在*边,低头看着陆北辰的脑袋,半天才有了声音,“你…这样不是很舒服吧?”

“挺舒服。”陆北辰没心没肺地打断了她想离开的念头。

顾初舔了舔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陆北辰顺过她的一条胳膊,看了一眼她的手,皱眉,又牵过另只,手指头都是光秃秃的。慢条斯理地问了句,“戒指呢?”

顾初一阵慌,不自然地说,“什么戒指?”

陆北辰抬眼看着她一下。

这一眼极其锋利,像是把小刀子似的直片她的心脏,她一个心虚,手指头就一抖索。幸好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忙掩住颤抖,趁机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

一看,是姨妈发来的信息:跟你的领导说了吗?都过去这么天了,没什么不能开口的,就说是我想要请他来家吃饭。

顾初又是满满的压力,目光一扫,见陆北辰还在盯着她。

“是…顾思的短信,她说要谢谢你。”被他盯得快要焦了,又怕他察觉出她在撒谎,就赶忙将手机揣回兜里,岂料是太心慌了,手机揣进去,一抽手,戒指盒就滚了出来。

正正好好落在了陆北辰的眼皮子底下。

陆北辰笑了。

她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清了清嗓子,朝着她一伸手,那架势很是气人的悠哉。顾初也知道瞒不过了,只好将戒指盒递给了他。他接过,打开戒盒,取出那枚戒指,又顺过了她的手。

顾初惊讶,急急想要回抽,却被他攥紧,低声,“别动。”

她僵持。

戒指,就被陆北辰戴上了她的手指。

不是无名指,是中指。戒圈正正好好,不松不紧,分毫不差。那豆蔻般的绿宝点缀了指尖的颜色,还有那朵润玉雕成的白兰花,就宛若真的在手指间盛开似的。

陆北辰似乎很满意,攥着她的手看了半天,然后问她,“喜欢吗?”

她喜欢。

喜欢白兰,喜欢一切跟白兰有关的东西,像是他送的蛋糕、那条项链,还有这枚戒指。可是…

“我不能要。”

陆北辰笑了,“我买给你的,为什么不能要?”

就因为是你买的…

这句话悬在顾初的喉咙里始终脱不出口,她要时时刻刻警惕他是北深大哥的事实,因为就在他刚刚给她戴戒指时,她又想到了北深,那一刻,他在她眼里就是北深。

“太贵重了。”找了一个不像借口的借口。

陆北辰便与她戴着戒指的手指相缠相扣了,拉至胸口的位置,说,“以后我送你的东西都要心安理得地收着。”

以后?

顾初心里一咯噔,才想到一个问题,眼前这个男人,似乎特别喜欢送东西给她。他是把她当成什么女人了吗?低头看着他,他已然阖上了双眼,睫毛长而密,跟眉毛一样浓黑,下巴剃得干净,还有淡淡的剃须水味道。

刚洗过澡的他,身上少了消毒水味,多了平易近人的沐浴液气息,她看着看着,心头怆然,这样的他,真的跟北深一模一样啊。撇过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她知道他没睡,从紧攥着她手的力道可以感觉的到。

半晌后,顾初问,“我能知道凶手是谁吗?”

她以为他会装睡不回答了。

岂料,他嘟囔了一个名字,“白东。”

“白东?”顾初愕然,还真的是他?

“别一惊一乍的,我要休息。”

“我想知道情况。”

“你早晚会知道,急什么。”陆北辰往她身上又凑了凑。

她全身都紧绷绷的。

他的这个样子摆明了就是不想谈案子,她也不便刨根问底了,但问题是,他真要这么枕着她的腿睡觉?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给出合理化建议,“我把枕头给你拿过来。”

“别乱动。”陆北辰皱了下眉头。

她就不敢动了,看来这家伙还真是腻着她的腿了,身子靠在了*头,暗叹了一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很安静。

就在她误以为陆北辰睡着了的时候,突然他又开口,很低很低地问出了一句话,“想我了吗?”

吓了顾初一跳,低头看他,他没睁眼,也没松开她的手,让顾初误以为刚刚不过是句梦话。她无法回答,其实是她在不停地跟自己说,这个男人只是她的上司,仅此而已。

陆北辰始终没有睁眼,半晌后,却将她的手拉至唇边,温柔地说了句,“我想你了。”话毕,睁眼,目光准确无误地对上了她的慌乱。

顾初成了雕像,全身上下只绷紧了一种情绪,那就是不知所措。他不是梦话,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她似乎真的看到了他内心的一些什么东西。

陆北辰笑了笑,“戒指不准摘下来,听见了没有。”

顾初的情绪受了滋扰,一时间有点恍惚,只有默默点头的份儿,陆北辰笑容扩大,将脸舒舒服服地埋在了靠近她小腹的位置,低喃,“别走。”

他闭了眼,这一次,似乎真的打算睡了。

可他的这句“别走”,撞痛了顾初的心。

一直,蜿蜒入了血液。

我知道,你没忘

后来,顾初才知道陆北辰从天津回来后为什么那么累。原来罗池在盯着刘继强的同时也在暗自关注着白东,只是刘继强在明,白东在暗。白东自己松弛了警惕,一路到了天津,罗池就带着一伙兄弟一路追踪,和陆北辰一起盯着白东的动静。陆北辰提前与天津当地警方取得了联系,两地展开了大搜捕行动。

不眠不休盯了快一周的时间,终于罗池顺到了白东的老巢,当场缴获了作案工具,染有血迹的衣服和手套早就被白东销毁,但巨大号的园艺剪刀短时间内无法处理,白东将其藏在天津的老房子里,不曾想被警方盯上了。

破案的过程顾初不得而知,白东的作案过程她却了解清楚了。陆北辰终究还是记起了她是助理的身份,在审核了他一周前交代让她记得那些资料后,他终于开了尊口。

“白东是在三个月前盯上了萧雪,并且从刘继强那盗了同一批次的普萘洛尔,萧雪遇害时白东曾向警方提供过不在场的证据,证据来源于地下停车场的监控画面。后来据罗池调查,那段视频画面被人动过手脚,在时间的节点上有被篡改的痕迹。而事实上是白东绑架了萧雪,以至于将其杀害。”

陆北辰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正在慢悠悠地喝着咖啡,他在睡足了一觉后提出要喝“游巷”的咖啡,顾初实在不明白酒店有比游巷口感更好的咖啡,他偏偏要到游巷去惩罚自己的舌头。

甚至,他还点了杯蓝山。

顾初不得不提醒他,这里的蓝山大多数都是假的。

“喝什么不重要。”他只是形似高深地说了这么句话。

在游巷,这个向来为市民提供悠哉时光的巷子里,陆北辰在跟她分析一件震惊全城的杀人案件。谁会能想到,在一处白色的遮阳伞下,一个身着休闲宽松T恤衫、牛仔裤,戴着太阳镜慵懒靠在椅子上喝咖啡的高大男人会在讲述如此血腥的话题,午后的游人不多,但他还是只凭着英俊有型的侧脸弧度就能引来不少女孩子们的频频关注。

顾初点了杯西瓜汁,可真正跟陆北辰讨论萧雪的案子后她就后悔了,西瓜汁红得如血,腻在杯壁上,她一口没动。“白东绑架了萧雪?可是你在尸检的时候不是没有发现任何反抗和挣扎的痕迹吗?”

“确切地说是萧雪主动跟着白东走的。”陆北辰喝了口咖啡,许是咖啡真心太难喝,他微微蹙了眉头,接着说,“萧雪跟白东有过短暂的恋情,如果白东提出邀请,萧雪没理由拒绝,而且两人分手那么久了,再见面萧雪也压根没有疑心什么。”

顾初思考。

陆北辰放下咖啡杯,冲着店内打了个响指,服务生上前,他又点了些东西。很快地,服务生上来了一份果盘和一杯新榨的桃汁。他伸手换下了她的西瓜汁,说,“桃汁的颜色我想你还能忍受。”

将果盘也推到了她面前,“或者,你可以吃水果。”

顾初惊讶于他的毒眼,又因他这种不经意的体贴而心脏不安,便给自己挽回了面子,“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很喜欢喝西瓜汁。”

陆北辰笑而不语,转手将西瓜汁递给了服务生让其拿走了。

这么一个举动,像是在*着个孩子。顾初当然也不会逞强,抱着桃汁喝了两口,她一直渴着,只是因为那个颜色令她的胃里翻江倒海。陆北辰抿唇浅笑地看着她,见状,她深感不自在,为了避免尴尬,赶忙用牙签插了块柳橙递给他。

陆北辰微微一愣。

很明显。

顾初看得清楚,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愣住。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要递给你。”思量了半天,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这个动作让他误会了,她绝对没有想要喂他的意思。

陆北辰笑了,没接,却探过身,直接嘴叼了牙签上的柳橙,吃了。顾初忙收回手,抱着桃汁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陆北辰被她逗笑,慢条斯理地命令,“再喂我一块。”

“你自己吃。”顾初才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怪怪的,刚才好多人都看着。

陆北辰挑眉,“不想知道案子的详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