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急事?”玉临王好奇问。

我想了想,还是先不告诉他,等华容添回来了,再给他们一个惊喜。得知先皇有遗腹子留下,他们一定很开心!

先皇大丧一过,新皇即册封后宫嫔妃。吴千雁被册封为淑妃,蔺水红反被册封为贵妃,居四妃之首。吴千雁为此大发雷霆,寝宫里砸得一片狼藉。虽然吴千雁的父亲现任礼部尚书,无奈蔺家的关系盘根错节,更利于新皇尽快掌握朝政。

毕竟她们二人都是先皇的妃子,因此一切册封仪式从俭。

得知晚上的宫宴华容添会赶回来,我兴致勃勃缠着夏青为我梳妆。挑来挑去,我换上一袭瑰丽的长裙,长发挽成髻,描眉画黛,眼角处抹了淡淡的桃色胭脂。夏青托着我的下颌赞叹:“模样生得这样好,不就是来魅惑人的么?”

我笑嘻嘻冲她眨眼:“我没画过妆,夏大人,这样好看吗?”

“当然好看,尤其是这双桃花眼,迷死人了。”

“容添他会喜欢吧?”说完,镜中人脸颊绯红,我抿唇窃笑起来。

“女人都喜欢,何况男人呢?”夏青扶着我起来,仔细端详了会,迟疑道,“只是你这样会不会抢了娘娘的风头?”

“形式上我是她的婢女,可这宫里谁不惧怕我?”我得意扬起头,总归要让我美艳一回,才不枉千年桃妖的名头。

吴千雁见到我时,脸色微微变了变,最后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我懒理她,花枝招展地抢了她新封淑妃娘娘的风头。我学着夏青的姿态,极力做得端庄有礼,可忍久了便有些不耐烦,不一会便吐了口气,跟旁边的凌湘说:“学夏大人可真难,难为你学了这么多年。”凌湘微微一笑:“学久了就成真的了。”

大殿灯火通明,无数灯盏高高低低悬在四周,从殿外远远看去像星海一般。

我脸上的笑容刚绽放,意外瞥见了罗净的身影。他披了方袈裟、头戴立帽坐于几案前,一个硕大的佛字正对着我。我就像一只现了原型的妖精一样慌乱,扭头避开他的视线。

礼乐大作,钟鼓齐鸣。我在龙椅之下的第三个位置找到了华容添,他脸上挂着惯有的笑意,风流不羁。我连跑带跳几步冲到他身边坐下,笑嘻嘻问:“我今天好看吗?”

他笑得合不拢嘴,捏了捏我的鼻子:“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京墨和紫葳还好吗?”

“他们很好。”他从桌下悄悄握住我的手紧了紧,似是安慰抑或道歉一般,“让你担心了。”

我喜欢他手里的温度,好暖好暖。整个人都好像被火烘烤了一样,傻兮兮笑着答:“我真害怕你跟他们在一起便舍不得回来了。”

“傻丫头,所以你就打扮得跟妖精一样来留住我么?”他在我腰间使了一把力,我便朝他怀里倒了过去,顺势靠在他肩头撒娇:“那你还走不走了?”

他斜睨着我坏笑道:“那要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我眼珠子转了几圈,坐直身子正经道:“我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在这里不能说。”

“哦?”华容添也敛了些笑意,若有所思,“那等晚宴结束了,我这也有事需要商讨。”

这场晚宴,名义上是为册封庆贺,实际却是新皇为这次成功的政变庆贺。两位妃子便是他拿来炫耀的战利品,席间众人以武官居多,都是他的功臣。觥筹交错间,皇上越发春风得意,言谈间透露着不可一世。

华容添神色平淡,他平淡时总是心情欠佳。我替他斟酒,笑嘻嘻说:“干吗听他们说话?我们吃喝玩乐,不管他们就是了!”

他深吸口气,起身对宫女道:“本王要去更衣。”

我也随着站起来,挥手命她们退下:“我伺候王爷,你们不必跟去了。”

穿过长廊,往后殿去,此处尤为静谧,歌舞谈笑声隐隐约约还听得到一些。更衣室稀稀疏疏站了几名宫人在伺候,华容添止步于台阶前,语气无奈对我说:“我如厕你跟来做什么?”

“我也如厕不行啊?”我咧嘴笑笑,朝另一边去了。

春季的伊始,夜空中星子逐渐多了起来,不至于像冬天一样冷清。寂凉的夜风吹来,我打了个寒噤,华容添慢了两步,牵住我的手,“外面冷,你非要出来。”

“你有心事,却不跟我说。”

“这样的境况,要如何说?”他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和落魄。我拉了他一把,两人停在一扇花窗旁边。我只是脉脉看着他,想叫他从我的眼里看到,不论怎样的境况,我会永远在他身边。

他的目光深邃,我的妆容妖艳。

正殿的喧哗声像是一种怂恿,酒意更加令人想要放肆。他扑过来吻住了我,将我紧紧顶在镂空的檀木雕花窗上。我们的气息夹杂在一起,混乱而刺激,他的吻过于狂烈,从脸庞一直辗转到锁骨,如暴风席卷而过。

这样的他,我从未见过,粗喘中不由浮起几丝轻佻的笑意问:“王爷有心情了?”

他滚烫的手捏住我下颌,声音粗嘎:“妖精,你惹祸了…”

隔着衣物,那双有魔力的手揉捏我的腰身,一并将他自己的腰也贴了上来,我娇呼不止,他忽然吻上我的耳朵,令我浑身战栗起来。衣襟被扯开,寒风侵肌,他埋首在我胸前啃啮,一种强烈的快慰充斥着我的身心。全身瘫软,连大地都无法成为依托,十指紧紧扣住身后的花窗,仿佛一松手,就要万劫不复。

衣衫半敞,裙袂凌乱,任由他抬起我的双腿,交缠在他腰间。

忽然之间,我又胆怯了,忆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意识清醒了些,害怕地咬紧牙关。

他与我耳鬓厮磨,一面断断续续说:“别…让人…过来。”

闻言,我空手洒了一把金辉,将这道长廊封上结界。

“于归…”带着一声长长的轻吟,他缓然挺进了我的身体。

微微胀痛,却不是那样疼得叫人落泪。随着那奇异的节奏,痛意逐渐变美妙起来。我闭上眼,口中已然溢出令人不堪的惊吟。

寒星光辉清冷,我们以天为幕,尽情释放。肌肤冰冷,体内火热,就这样冰火交融着…直到从他喉管深处发出的连连低吼,我十指痉挛,双手扣住的镂空花纹砰然碎裂,木屑散落一地。

他双目紧闭,面容在抽搐。我搂他在怀里,迟迟不愿动弹。欢愉过后的倦苦,令我萌生一个念头,若就此化作石头该多好,千万年都相守在一起。我自顾自笑了,低哑问:“我们就这样变成石头好不好?永远永远在一起。”

气息顺畅了许多,两人分开各自整理衣物。他狡黠答道:“那可不行,石头动不了。还不如变成小狐狸啊、小喜鹊啊…”

“为什么?”

他神神秘秘凑到我耳边呢喃:“晚上再告诉你。”

“晚上…”我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并为方才自己的行为羞涩不已,扭头想跑,又被他拉入怀中。他圈着我,脸颊相贴,语气中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于归,我要娶你。”

“嗯。”我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笑什么?”

“高兴。你不高兴么?”

“当然高兴。”

“你怎么不笑?”

“呃…”

“你笑嘛!”

“不要,很傻…”

“哼!你就是在说我傻!我真的很傻吗?”

“哈哈…”他终于放声大笑起来,我气呼呼用拳头砸他,一路砸,一路笑。

第四章 忍泪吟-9

大殿内歌舞升平,仙乐飘飘。我们一前一后回到席间,蓦然发觉皇上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这边。那种目光,就像豺狼看见了猎物一样。不由想起初次在御花园与他相遇时的境况,我攥紧拳头,垂头躲在华容添身侧。他不动声色低低对我说:“你先退下,找夏青。”

我听话地站起来,垂着头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宫女的行列中,仍然屏住一口气,不敢抬头看。夏青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边,不悦说:“你倒是出风头了,也惹火上身了。”

“夏大人,他还在看我吗?”

“没有,皇上正在论功行赏。”

我吐了口气,抬头扫了一圈,发现在斜对面的方向,也有一道目光坚定不移地盯住我。是罗净,高深莫测的神色,不知在盘算什么。他早已不是当初的罗净了,我看着他总是心有余悸,撇开头问夏青:“皇上为何将罗净大师也请来?”

“你不知么?他已经被尊为国师。”

“什么?”我惊讶极了,愣愣望向罗净,是啊,他泄密立了大功,不然,长庆王说不定早已身首异处了。原来一直是我误会了,他不是神,甚至连僧人也不配。嘴角不由扯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歌舞暂歇,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一行宫女在席间来回穿梭收小帖子。我好奇问夏青:“他们在做什么?”

“方才你们离开的时候,皇上说要犒赏有功之臣,又觉得全部由他来封赏没意思,于是想了个主意,让大家把想要的赏赐写在帖子上,只准写两个字。”

“两个字能写什么东西?”

“所以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我掩口而笑:“其实还有点意思。夏大人,如果让你写,你写什么?”

夏青神情一怔,喃喃道:“我?我从未想过…”

见她有些失神,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两下:“什么?”

夏青茫然看着我:“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来没想过。只是日复一日在这宫里苟延残喘地活着,领了月钱给家人生活,又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原来我从没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解道:“这有何难,现在就想啊!如果我写呢,我会写…嫁人!”说完,自己乐不可支,一面催促夏青,“夏大人,你快想啊!”

夏青摇摇头,笑容苦涩:“我只想好好活着。”

宫女们将帖子都收了上去,由内侍总管呈给皇上。二十几本明黄小帖子摆放在托盘中,皇上只扫了一眼,兴致盎然吩咐内侍一份一份宣读,并说:“但凡你们能写出来的,朕就能赏!”

席间欢呼万岁声不断,那些眼中都散发着贪婪的光芒。内侍尖锐高扬的声音慢慢念着帖子,有的求千金、有的要封侯、有的要府邸,统统都是狮子大开口。皇上丝毫不含糊,一个个“赏”字吐得气势非凡,颇有帝王之姿。渐渐的,托盘里只剩下最后一张,内侍拎起来瞧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皇上带着沉沉醉意问:“谁的?”

“呃…是国师大人。”

“哦?”皇上拍案大笑起来,“朕倒是想知道,和尚会喜欢什么东西?”

内侍迟疑,垂头低声去唤:“皇上…”

“少啰嗦!快念!”

内侍面带难色,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国师大人想要的封赏是,于归——”

此言一出,惊起四座。

我震惊不已扭头瞪着罗净,他却若无其事坐于案前,双目低垂。

皇上愣了片刻,随即暴怒之下推翻了桌案,咆哮道:“好大的胆子!朕要的女人你也敢抢?!你一个和尚,要女人做什么?!”

整个宫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罗净从容不迫站起来走至大殿中央,双手合十行礼道:“皇上乃九五之尊,怎能贪图妖女美色?她会妖法,若留在宫中能祸乱江山。”

皇上火冒三丈指着我:“朕什么女人没见过,偏要试一试这妖女!”

罗净抬头看着我,忽而轻蔑一笑:“皇上尊贵无比,也喜欢贫僧动过的残花败柳么?”

我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捂住嘴。那些梦魇又漫无边际涌了上来,像是有一只长了锋利爪子的魔鬼,掐得我几乎断气!无数道目光都盯着我,新奇、鄙夷、嘲笑,我的背抵在金灿灿的圆柱,退无可退。

“残花…败柳?”皇上眯了只眼,嘴角歪斜。

“她在贫僧禅房中藏匿多时,使出浑身解数迷惑我,妄想用采阳之术吸取男子精气达到修仙的目的。若非贫僧法力深厚,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皇上的表情由盛怒转为嘲讽,睨着在席间僵住的华容添问:“王兄如今还安然无恙,是还没机会动她,还是她舍不得动你啊?”

我脑子里轰地一下,整个人懵了,想要大声辩解、却喊不出声。眼神慌乱在大殿中扫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在看笑话,看逍遥王的笑话。他捧在手心里宠的女人,不仅是妖精,还是残花败柳!

皇上得意洋洋笑着对华容添说:“这么看来,除了国师这样法力高强的人,谁也不能碰她?”

罗净恭敬回道:“是的,皇上。”

“真是可惜…”皇上皱眉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朕当一言九鼎!国师此番立了头功,而且功不可没,于归,就赐给你了。”末了还意味深长补上一句,“择日完婚!”

择日完婚…我多么渴盼嫁人,第二次了,终究是所嫁非人。胸腹间一阵抽搐,沿着柱子缓缓滑下去,蜷缩在一团。

乐声起,欢宴的气氛逐渐复苏,四周热闹喧嚣,我才敢哭出声来。夏青紧紧搂住我,她在说什么我听不见,我什么也听不见。华容添的背影就在面前,仍然纹丝不动。为何我们俩的命运一如浮萍,好容易聚首相依,水波一兴,便又是天涯海角。

我不想成仙了,只要跟一个人相互依偎…忍让到这样的地步,天却还是不让我如意。

宫廷里钟鼓齐鸣、乐声震耳,我在夏青怀里嚎啕大哭,除了自己,无人能听到。

第五章 误佳期-1

浑浑噩噩中睁开眼,望着床前的紫檀八扇屏,才知道身处浮华殿。

宫灯款款,华容添就坐在床边,一双剑眉下的深邃眼睛空洞木然,见我醒来,微微一笑,散发出一股忧郁。

我半支起身子,觉得心力交瘁,又躺了下去,喃喃问:“容添,怎么办…”

“于归。”他坐在那朝我抬手,却顿在半空,渐渐收了回去,“他就是不想让我好过,要把我身边的东西一件件夺走。因为我,你受了太多苦,你走罢,什么也不用管了。”

“走?你赶我走?”我觉得难以置信。

“走罢,孩子与你何干?我是他们的父亲,不应该由你来承受这些屈辱。”

“与我何干?”我深吸口气,憋住眼泪,“你是说,我始终是个外人,不配跟你共患难么?”

他眉头紧蹙,垂下头去,沉声道:“于归,是我不配。我只能看着你受苦,一直以来,我只能看着而已,什么也做不了!”

我从床上弹了起来,声泪俱下质问他:“所以你现在赶我走?你刚才还说要娶我,现在就赶我走?!我走了你就可以去陪孩子,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是不是?反正你已经得到我了,结果你发现我和其他女人根本没什么不一样,况且我还是残花败柳!你终究是嫌弃我了?”

华容添撇开头,声音发颤道:“是,我嫌弃你了,你走罢,回到你的山谷里去,再也别回来。”

“我不走!”我咆哮一声,连屋瓦都在震动。华容添惊骇回头瞪着我,我发疯一般扑上去,揪住他的衣襟恶狠狠说:“我就是不走,妖精没报完恩,是不会罢休的!”

他愣愣问:“报什么恩?”

我镇定下来,柔声对他说:“桃树上的字是你刻的,我的命是你给的。所以这一世我来人间报恩了,你对我好,我要加倍对你好,不管有多少劫难,我们都要不离不弃!”

他渐渐伸臂环住我,发出一声叹息:“难道…要我再一次看着你…嫁作他人妇?”

“就算嫁了,我的心也是在你这。”我握住他的手,摸在自己心口处,“我的法力远远在罗净之上,即便名义上我是他的妻子,他也根本奈何我不得。”

“其实,罗净救了你,若没有他那番话,皇兄垂涎你已久,如何会放过你?如今他只是奚落了我,却保住了你。”

我冷笑一声:“他如今是国师,早已不是当初的罗净。”

华容添的手指在我脸颊摩挲,“可是他对你…一如既往。”

我抬头看他迟疑的神色,问:“他对我如何?”

“你自己不也常说他帮过你许多次么?一个僧人,无缘无故帮助一个妖精?”华容添嘴角的笑意含着一丝苦涩,“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他很神秘。”

“你是在吃醋么?”我睨着他问。

“没有。”他矢口否认,闭眼转过身去。

我抱住他,脸紧紧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容添,不管他对我怎样,我都是恨他的。若不是他通风报信,一切都不会变,或许我们此刻正在苏州拜堂成亲呢…”

良久,他背对我问:“你的法力远在他之上,为何他走火入魔时,你却无法应对?”

心里咯噔一下,我紧张得喉咙发涩,怕伤到他所以才任他为所欲为?不,若换做现在我绝不会心软。于是含糊道:“走火入魔,会法力大增。”

华容添紧张得立即转过来盯着我问:“如果他再走火入魔怎么办?”

“…”我嘟着嘴想了半天,埋首在他怀里,“我把自己的屋子封上结界,不让他进来,我天天躲在屋子里,这样可好?”

华容添拍着我的头,语气宠溺:“那可把你憋坏了。罗净并非大恶之人,我相信他是真心要救你。”

“放心,罗净关不住我。我会飞,可以时常来找你。”

“不,你在罗净那反而安全。”他将我紧紧拢在怀里,一字一句说,“自此以后,我不会再坐以待毙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别让我担心。”

婚期很快选好了,就在这个月。我望着墙外一枝梅花发呆,淡红的花瓣稀稀疏疏,新叶发芽了。又是一年春,夏青恰好从廊前走过,我蓦然发觉她老了。吴千雁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的,似笑非笑说:“春天来了,桃花快开了,你也嫁人了,真是好。”

“春回大地,阴霾总会过去的。”我轻描淡写说。

吴千雁忽然探出身去,直勾勾盯着宫门外问:“那个人是蔺水蓝么?”

我顺着看过去,只看见匆匆而过的熟悉背影,往蔺水红的仁华宫里进去了。吴千雁嘴角上弯,腮下映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于归,跟我过去一趟。”

吴千雁不等宫女通传,径自闯了进去,宫女一面大叫着通报一面多加阻挠。吴千雁气急败坏,喝道:“没眼色、没规矩!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