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轻蔑笑笑:“难道又是王府里的几夫人?”
我心中着实一愣,恐怕最近雪姣她们来寻过王爷。凛然对上她的目光,正色道:“请代为通传,济民堂秦于氏求见。”
女子一怔,半晌没反应。她身后又冒出一女子,急急说:“是济民堂的秦夫人…快去通知香落。”
两人皆朝我恭敬笑道:“请夫人稍后片刻。”
我却纳闷了,怎么只一会工夫,她们对人的态度截然相反?不一会,一个小丫头从后堂匆匆跑出来给我上茶,目光热切望着我:“请夫人喝茶。”
“呃…我只是来见王爷的,你们不必费心招待了。”
小丫头甜甜笑道:“秦夫人,你是京城里最了不起的女子。能伺候您喝茶,是小绿的福分!”
我便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小丫头回头冲后堂大叫:“你们看!夫人喝我的茶了!”
我才注意到,楼梯后面的那道门边,好几个小脑袋怯怯探出来。看着那些纯真的面孔,不由笑了。一个管事的妇人将丫头们都拉了进去,使劲给我赔笑脸。
不多时,一名颇有姿色的女子缓缓下楼来,柔声道:“秦夫人,请随我来。”
我暗自思忖,她便是醉月楼的花魁罢,华容添的新女人。
第一章 玉簟凉-4
女子将我带进房中,便合门出去了。没想到在这样醉生梦死的地方,竟设了一间工整明朗的书房。华容添披衣坐在窗边摇椅上,轻轻摇晃了几下,侧头对我笑道:“真大胆,这里也敢找来。茶在桌上,自己倒。”
我顾不得喝茶,直接走到他面前问:“蔺家究竟出什么事了?这两日的传言越来越令人不敢相信。”
“你来问这事的?”华容添歪着头看我,“你家秦大人没告诉你么?”
“他认为我没有必要知道。”
“确实没有必要,都是朝堂中的事。”华容添放下手中书卷,凝神看向窗外,“牵连了不少人了。”
“现在外面人心惶惶,王爷,蔺丞相辞官、蔺淑妃被废,蔺家真的要垮了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蔺丞相辞官隐退实属被逼无奈,蔺淑妃被打入冷宫…相信是为人所害。如今蔺水蓝可是孤身作战了。”
“为何会这样?”
“盛极而衰。”
这不过是推搪之词,我嘟起嘴表示不满,“你们总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华容添思索许久,又开口解释,“赈灾款出了纰漏,被一些官员钻了空子,中饱私囊。其中有好几人是蔺丞相的门生,往年也是一样,他们为了贿赂孝敬恩师,不惜贪污巨款、自毁长城。皇上勃然大怒,原想彻查,但蔺丞相得知风声后立即引咎辞官,至少还保住了家族的脸面。可惜皇上不罢休,将吴千雁堕胎一案和进贡脂粉掺药一案又提出来重审,蔺淑妃被冠以妒忌成狂的罪名打入冷宫。”
我忽觉双腿有些发软,皇上再宠爱一个女人,也不会把她当妻子看待。
“蔺家得势五十余载,终究会有没落的一日。新的贵族又会崛起,循环往复,自古以来如此。”
“城里抓人是抓什么人呢?”
“无非是一些跟贪污案有牵连的人。一门豪族垮台,不单是他们一家人的事。”
“唉…没想到会这样瞬息万变。”
华容添惬意闭上眼睛,深深吸气,“你闻闻,是什么香?”
我走至窗前,向外瞧了瞧,是一株桃花刚好长得与二楼平齐高。左手抓住窗台,上身全探了出去,右手极力向下伸去,想要够到哪怕一朵花。
身边的摇椅吱嘎响了声,接着我的腰被华容添扶住了。他拉我回来,自己探身下去,轻易便摘下一朵小花。
原本紧张的心绪顿时放松了下来,我盯着他手中的灿烂桃花,想起相遇的最初,他看我时迷离的目光。原来我并非记性不好,只是没有用心去记。
华容添将桃花别在我发髻一侧,目光赞赏:“发髻比从前梳得好看多了。”
“在家闲得慌,便跟娘学这些。我还会做菜、做糕点了。”
“你自己的娘呢?还在苏州?”
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张,他从未问过我的家世,或者说从来没谁问过。
见我没吱声,华容添倒是先说了:“我不该问,若你有娘亲,早就会说起了。”
我象征性的垂下头,表示难过。
“秦夫人,还有别的事么?”他客气问道。
我摇摇头,他能这样待我尚且不错,要想回到从前,已经不可能。
从醉月楼出来,又遇见官兵抓了人,大多行人都躲在两旁的屋檐下走,不敢上官道。可惜了这时节的花团锦簇、落英缤纷。
自从有了济民堂,我陪秦夫人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这日为了补偿,我们带了几名女眷,上南郊去放纸鸢。
春风拂面,裙袂飞扬。碧空如洗,莺啼燕语。传闻此处是纸鸢胜地,许多富家小姐带丫鬟出来嬉耍,也有寻常人家的女子热热闹闹地结伴而行。
我们找了块柔软的草地,席地而坐,秀秀带着两个丫头去放纸鸢了。秦夫人看上去气色很好,半眯着眼望着湛蓝的天空,惬意、安详。五彩斑斓的纸鸢渐渐升起,零星点缀在空中,令天空不再寂寞。
我打算拿出些糕点来吃,一回头,竟看见了一身火红袈裟的罗净。他身边的魁梧身影不正是长庆王?我忙垂头倚在秦夫人身边,小声嘀咕:“他怎么还跟着他…”
“你说谁?”
“噢…是相国寺的罗净大师,和长庆王。”
秦夫人仍然望着天,这些事原本就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忽然叹了口气,幽幽看着我:“于归,你可要给我们秦家生个男丁,不然,我下了地府没法向他爹交待…”
我乖顺点头,安慰她。可惜,这根本无法由我自己决定。在她肩头蹭了蹭,撒娇一般:“娘,别说这样的话,你要好好教训公子才行,不然我自己哪里能生儿子?”
她轻轻颔首,抚摸我的头,“于归,这两年,多亏有你。”
我正想答话,忽然感觉秦夫人身子一沉,往一侧倒了下去。忙直起身子扶住她,心猛地好似空了一般,不知所措望着她煞白的面容。好半天,我提上一口气,嘶喊一声:“娘——!”
她倒在我怀里,血色渐渐褪去,眉间仍藏了一份凄楚。这具身躯还是暖的,至少比我要暖。一想到她要凉下去,我害怕极了,瞪大眼睛盯着她,期望她能睁开眼说一句话。
可是我的眼泪先滴了下来,落在她脸颊,悄然滑落。
“她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我抬头看着罗净,呆呆说:“她…怎么了…”
“你别慌。”罗净顾不上我,立即蹲下替秦夫人诊脉,眉头越收越紧,最终长叹一声:“油尽灯枯,恐怕撑不过今晚。”
“怎么会?!”我带着哭腔朝他吼,“去年一个大夫也说油尽灯枯,她都平安无事活到了现在!你这个臭和尚,凭什么咒她!”
罗净冷静说:“能从去年撑到今年,全靠你悉心照料。可如今,她阳寿将尽,无力回天。”
我不信,咬牙切齿道:“我不信!”
秀秀她们大概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跑回来,看见秦夫人躺在我怀里,吓得大喊大叫。
罗净高声喝道:“别慌,赶紧扶你们秦夫人回府去!”
几人七手八脚扛起她来,送上轿子。我抹了抹眼角的泪,看也不看罗净一眼便上了轿。不过我知道他一定会跟来。罗净是高僧,他不会骗我,难道秦夫人真的…我不忍再想下去,深深呼吸,气沉丹田,就算没有别的办法,至少我还有法术为她续命。
许久没运气,竟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相克的两种灵力,小心翼翼避开魔性,巧妙冲开了罗净封住我的几个穴道。反掌渐渐合并,收住法力。一股暖暖的正气从身体内散发,渐渐萦绕全身。没想到现在法力强大得令自己都难以想象,恐怕连罗净都不是我的对手了。
下了轿,几人合力将秦夫人抬进屋去。回头一看,发觉罗净和长庆王赶着马车跟来了。
长庆王粗犷而狰狞的面目如旧,我心中生厌。可他既然来了,没有不招待的道理,我正色道:“王爷请稍坐,民妇命下人上茶来。寒舍简陋,王爷如若坐不习惯,先行离去亦可,不必知会民妇了。”
“好一个民妇。”他轻蔑笑道,“连三弟都拿你没法子,刁妇才对!”
“王爷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家母重病,民妇暂且告退。”我语气冷硬,说完扭头就走,急着想要施法令秦夫人快醒来。
进屋却见罗净在床边仔细诊脉,然后列了张药房,命丫鬟先去煎药。
我找借口打发了其他几人,心急道:“你不是说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么?还煎药做什么?”
罗净双手合十道:“尽人事而听天命。”
“你可以走了,我会自行处理。”我毫不客气下逐客令。
罗净纹丝未动,紧紧盯着我,半晌之后,他腾地站了起来,逼近我说:“你竟然冲开了穴道?”
“你…”我狐疑而警觉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
“我再也看不到你心里想什么了。”他的语气,竟带了几分无奈和落寞,“你可知道,自己的眼睛不如从前那般清澈。”
我推搡着他往外走,“那就不要看了!”
“可我能猜到,你想用法术为她续命是不是?”罗净猛地扭住我的胳膊,狭长的双目中迸发着愤怒,“你不能这样做!逆天改命,会遭天谴的!”
“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吗?”我情急出了一掌,轻而易举将罗净击得连连后退数步。“你说尽人事而听天命,那就先让我尽一次力救她,若救不了,再听天命不迟!”
“胡言乱语!”他举手朝天一挥,手中已经多了把黄铜法杖,“你这并非尽人事,而是用妖法扰乱生死轮回。你修行这么多年都不懂吗?她此生积善,下世一定有福报,你何必耽误她享受福报?”
“我只知道,她是我娘。”心中哀恸,我已泪流满面,回头看着那种亲切和蔼的熟悉面庞,面对今生唯一的亲人,怎能见死不救?素手悠然一转,一团桃红色耀眼的光芒朝罗净袭去,罗净根本没防备,昏昏然倒地,微微张着嘴呢喃:“小桃花,别做傻事…”
大师,我不怕天谴,我只要身边每一个人都平安。
那双修长的眉皱了一皱,接着,狭长的双目渐渐睁开。青灯下,他肌肤如蜜。
我吁了口气,“大师,你醒了。”
他支起身子,瞄了眼四周,“我怎么回来的?”
“我送你回来的。”
“你?”他狐疑看着我。
“我现在可是法力无边。”我小心看着他的脸色,起身去倒了杯茶递给他,“大师,今日是我不对,没想到法力会伤到你…恐怕伤了些元气。”
罗净接着茶杯,却没有喝,递给我看,“你看,这是什么?”
“当然是茶啊!”
“这是杯子,可以喝茶、也可以喝酒。”他仰头望着我,菱唇一张一合,“人心,能行善,也能作恶。修行只告诉你,何为善、何为恶?可善恶还是要自己去选择。你明白么?”
我摇摇头,“我没作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在行善。”
“可是你耽误了秦夫人的轮回,若她被你连累,同你一起遭受天谴,你还认为自己是在行善吗?医者难医命终之人,生死由天。”罗净垂目,悬在空中的手一松,瓷杯碎裂,茶水四溅。我看见他脸上明白无误的哀恸,心中猛地抽紧。
“父亲重病之时,我亦想为他续命。可修行之人,怎能不理解生死?生离死别都是必然的,我们只能无限忍受。”罗净望着一地碎渣,凄然笑道,“谁能想到,当年他竟忍痛答应让我出家为僧,还欺君罔上、为我操办丧事。桃七酿从此成了绝酿,唐家断子绝孙!”
“不要说了!”我扑过去捂住他的嘴,衣裙带起轻飘的风,灯火颤抖。心好似也在颤抖,我看着他的眸子,那里面倒映出我梨花带雨的面容,才知道,噢,我又哭了。既然人是有感情的生灵,当然会害怕至亲离世,佛为何叫人隐忍自己的情感,我不明白。
“既然难受,那就哭出来,为何要忍受?你出家那年才十二岁,难道十年来,你从没流过泪么?”
他捉下我的手,目光游移,低语:“十二岁那年,我做了场梦,喝掉了最后一坛桃七酿,醉倒在院里的桃花树下…湿泪满腮。自那之后,再也没流过泪。”
“你梦见什么了?很悲伤吗?”
他颔首,凑在我耳边说:“天机,我本不能对你说。可还是想告诉你,前面有一场浩劫…”
强光闪过,一道惊雷将他的话语阻断,青灯湮灭。我浑身一抖,几欲弹了起来,猝然被罗净紧紧按倒在榻上,接着又是震耳欲聋的雷鸣,震得人头痛欲裂。
“天雷…”他伏在我身上,表情神秘莫测,忽然按住我的太阳穴,“天雷我们都受不住,更何况地火。不能再说了…”
他渐渐坐直身子,我仍然躺着,远远望着黑暗中他的脸孔,究竟是什么浩劫,令他抛弃所有,遁入空门。我爬起来,凑近他的脸,“你想哭吗?”
“不。”
“我以前想哭,但是不会哭,现在我会了,其实哭出来,心里好受。”
罗净微微一笑,“我心里澄明清澈,没有烦杂之物。”
我得意笑起来,“是你曾经告诉我的,人一辈子只做了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你还是人,等你不自欺欺人的时候,你才能成佛。”
“你也一样,当你不自欺欺人时,才有望飞仙。自己好好参详,当你看透之后,会觉得豁然开朗。”
我一愣,方才那片刻的得意烟消云散。
第一章 玉簟凉-5
夜渐深,我风尘仆仆赶回来,持灯去看秦夫人,见秦朗坤趴在床边睡着了,随手给他披了条毯子。
下午送罗净走之前只跟秀秀说罗净大师开的药每日一剂便可,其实喝不喝药已经没有区别,她的命是靠法术维持的。医者难医命终之人,生死由天。我真的耽误她的轮回了吗?可是明明可以相救,怎么能见死不救?我还是达不到罗净的境界…
望着秦夫人略略苍白的脸色,心头莫名忧愁起来,许多选择,就在一念之间。若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救她的。一转身,前面冷不丁冒出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蔺水蓝!我吃了一惊,蔺水蓝也愣住了,看了我一会,低声说:“我送他回来的。”
他手里端着热茶,我上前接过,客气说:“多谢蔺大人,交给我吧,不必麻烦您了。”
“哎…”蔺水蓝欲言又止,最终垂下头,懊恼道,“我是自讨没趣了,你们夫妻和顺,哪里用得着我帮忙?”
我略微侧头,瞥见他有些孤寂的神情,想到蔺家如今的际遇,不知怎么对他生出些许同情来,低低说:“蔺大人,你要多保重。”
他苦笑一声,边摇头边出去了。我站在屋中央,身影寂寥,手中的灯始终静静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论我如何环顾,都觉得自己是个戏外人,从来都不属于秦朗坤的牡丹亭。
五月初六,立夏,同为太子拜师宴。
秦朗坤由翰林院几位阁老联名举荐,被封为太子少傅,正二品,赐良田、府邸。
次日,皇上对济民堂以示嘉奖,封我为二品夫人,享二品官员俸禄。
宣旨时,我正在济民堂带着刚收留的几个孤儿玩耍,宫中内侍长喊一声,所有的人们都走出房门,跟我一同跪谢圣恩,高呼万岁。当内侍们起驾而去,整个济民堂像炸开了锅,欢笑不已。
当时罗净就站在柜台后面,含笑睨着我。我揣着圣旨给他看,笑得合不拢嘴:“大师,你看,皇上都夸我了!”
“你看,他们更加替你高兴。”顺着罗净指的方向看去,济民堂外已经一片熙熙攘攘,周围的街坊、店家、行人,不论面生还是面熟的脸孔纷纷朝我道贺。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咋舌,紧张抓住罗净的衣袖,“大师,为何大家都对我这么好?”
“把自己放得越低,在他人心中反而越尊贵。”罗净的神情欣慰极了,终于夸了我一句,“你善良得很纯粹。”
旁边一个小孩拉扯我的衣角,脆生生唤:“秦夫人,你和大师都是我们的活菩萨!”
我和罗净相视一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家里的仆人都在收拾巨细,大概挑了个最近的好日子准备搬家了。看来屋里这些老家具秦夫人是舍不得扔掉,要一起搬走。只是院里的花儿移栽起来要麻烦了,因养了一年,舍不得扔下。
我蹑手蹑脚走进屋子,凑到秦夫人耳边问:“娘,在看什么?”
“呃…”她朝手中的画卷吹了口气,“好久以前的画…”
“咦?”我指着画中的树,“那不是院子里那棵白梅?”
“是啊,这棵树也二十岁了。”秦夫人侧头看着我,美目含情,“上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原以为就要去找他了,没想到被你哭呀喊呀,我就舍不得走了。”
“娘怎么能走,娘走了,我和公子怎么办呢?”
她捏住我的手,笑容可掬,“于归,你看,自从你进门,阿坤的仕途一帆风顺,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那还要多亏玉临王!不如等我们搬家之后,宴请玉临王?”
“是要请的,改日让阿坤正式请玉临王过府,从前都太随意了。”
我磨蹭了半天,趴在她腿上央求:“娘,我还想请逍遥王…我的二品夫人,一定是他的主意,况且,从前那些嫁妆,都是他给我的。”
“呵呵…你是女主人,你要请谁,跟阿坤说就好。”放好一卷画,她又抽了一卷,意犹未尽地回忆从前那些风华正茂。我轻轻退了出来,不知自己到她那个年龄的时候会回忆些什么。
从偏僻之地迁往繁华之地,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令我窃喜的是,家门前的匾额不再写着浮云居,而是金灿灿的烫金大字:秦府。比从前的小院堂皇气派多了,房屋错落有致,布局工整。
我挑了一座楼阁独自居住,楼下种着各种花,孤芳自赏。如今秦家气派了,前院里都是名贵的花草树木,用不着我的小可怜们来点缀了。
凭栏远眺,处处都是灯火璀璨,河面上那些画舫中咿咿呀呀的唱腔清晰无比传入我耳中。牡丹亭、惊梦,暧昧极了的唱词,听得我面红耳赤。原来从前都不曾听懂,这其中的缱绻缠绵能令多少女子在幽闺自怜、春心萌动。
因这乔迁之喜,秦朗坤的同僚纷纷来道贺,前院里一时热闹起来。我犹豫着是否要出去,忽然有人来禀,“絮华宫沈昭仪请秦夫人进宫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