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姚希希很早就起床了,胖阿姨正在做早餐,莫子言坐在客厅里看早间新闻。看到她早起,莫子言倒有些意外的多看了她一眼。

她撇撇嘴,翻了翻今天的报纸,也没什么可看的,她原本也没有看晨报的习惯。只是,翻到内页娱乐版的时候,一整版页都是梁曦文的。

她看着,知道最新一轮的宣传造势已经开始了,尤其,是像梁曦文这样的名主播,无论是人气还是相貌,都不逊色于大腕明星,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的,都会成为媒体争相追逐的对象,何况,是入驻收费频道这样大的事情。

吃早饭的时候,她接到组里的电话,说是出了岔子,需要她赶紧过去解决,她来不及多扒拉两口,就出门上班了。红灯的时候,才想起来,赶紧给陶明白发了条信息,告诉他,她先走了。

等她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助理导播又告诉她,问题已经解决了,姚希希就有些抓狂,神经质的抹了一把脸,看着他们悻悻然的样子,又说不得什么。

今天一大早,她就感觉浑身上下,由里到外的不得劲,焦躁而不安,隐隐的觉得仿佛有事要发生。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她想,难怪莫子言会说,女人是靠直觉过日子的,被这样的情绪支配着,真是要人老命。

早饭因为被耽误了,她只喝了两口粥,就赶了过来。在剪辑室里忙了一会儿,就饿得受不了了,那里一拨儿的大老爷们,她扫了一圈,愣是没找到点可以充饥的东西。等回到办公室,却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个保温食盒,她微微的愣了一下,四处看看,却没人注意到她这里。

打开来,虾滑粥的香气四溢,可不就是早上胖阿姨做的早餐。她正琢磨着,这时有短信进来,她打开来一看,是陶明白发来的,他说:吃完早餐再去开会。

什么呀……姚希希一边嘀咕着,一边又忍不住笑了笑,抬起腕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又忙不迭的舀粥往嘴里送。

景小红跟常青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去会议室,姚希希迅速的又舀了两勺,口齿不清的说:“等等我。”

她随手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巴,拿了记事本就追了上去。

陶明白已经在会议室里坐着了,同他一起的,还有滕一鸣。

看见他们几人陆陆续续的进去,陶明白就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景小红挽住姚希希的胳膊,耳语道:“不就开例会么?怎么连滕总监都过来了?”

姚希希也正狐疑的打量那二人,就摇头:“说的就是。”

景小红有些夸张的看着她,“希希,你真的假的啊?一点儿内幕都不知道?”

“煮的!”姚希希龇牙。

景小红笑。

姚希希敛住笑意,再看一眼陶明白,皱了皱眉。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的,想必每个人都察觉出来这次会议的不寻常之处。

会议开始后,陶明白仍是一贯的,不带任何铺垫的,直奔主题。只是,今日的主题,有如一颗大雷——新闻生活组的三大综合栏目均被勒令下马。而这三大综合栏目中,有一贯垫底,最近刚有起色的《城市出击》,也有在稳居腾昌收费台订户量第一名的《摘星》。

一时间,会议室里跟沸腾了似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没有人想到,一个月的期限之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姚希希同常青,却都异常沉默,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但是,争议的焦点,却不可避免的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城市出击》的被砍,几乎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毕竟,从一开始,陶明白的这把火就烧在这档节目上。而《摘星》的落马,才是真正的叫人震惊。

将腾昌收费频道稳居订户量第一名的节目取缔,没有人想通这是为什么,便更是替常青感到可惜。

这种种的情绪叠加在一块儿,不免让人联想到姚希希同陶明白的绯闻事件,再多想一层,便有不少人开始疑心,这其实是陶明白假公济私以帮助姚希希的一个幌子……

如此一分析,越来越令众人相信后者真实性及可靠性。

这中间,陶明白及滕一鸣,始终未开口,他认真的听着,视线不着痕迹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姚希希身上。她抿着唇,默默地,异常平常平静,虽不似平日里的那般活跃,却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终于,等到会议室里安静下来,陶明白利落干脆的开始的宣布下一个决定——下一季,企划了全新的大型新闻生活综合节目《台前幕后》,节目负责人为常青,执行负责人则由姚希希担任。

“目前我们现有的节目,相互之间,性质及类型很难区分,因而,片面的强调其订户量,却忽略了节目本身的专业性。新一季的这档节目,我们将保留原《摘星》的部分单元,并且,增加《城市出击》的嘉宾访谈及情景喜剧单元,这些得以保留的单元,都是经过考核组综合考核决定的。我们要摆脱以往节目黏糊拖拉的漫谈或说教的形象,不高估也不低估我们观众的观看水平,打造成主攻收视主要群体,领域全面,适当轻松、简单,并深入的大型综合晚间节目。”陶明白说。

“这是最新董事会会议上决定的同意书,还有考核组对各个节目的综合考核分析。”滕一鸣这时候开口,拿出来一份文件,示意身旁的人分发下去。

“另外,这档节目,也将由梁曦文担任主持人。”陶明白继续说,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刚刚会议室还诡异的气氛随着这段话,渐渐的消散,取而代之的,却又是另一番乱糟糟的景象。

毕竟,陶明白这一场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到了这会子,已经烧得人心惶惶,一下子砍掉了三档节目,虽是保留了《摘星》中的部分单元,但原本默契的节目组已经被打乱,而姚希希的那两个单元,因为是临时整改,尚未形成气候,无异于一档全新的节目。

整个新的节目组都将面临重新调整、磨合,这就给节目主创人员带来了相当大的负担。而在这之前,更是没有一档节目由两位负责人担任,虽是有正负之分,但……

众人分析着,也争论着……这次的变动中,唯一还算是平安无事的,反倒是少儿节目的负责人景小红。

姚希希这样想着,就看了一眼陶明白,正触上他扫过来的视线,心里一动,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天晚上他们一起聊节目的事情。

此时,她若是细心回想,甚至还能记得,他在听她说话时,异常闪亮的眼神,还有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想必,那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定,才会在她那样说起的时候,格外沉默。

她又看了一眼常青,常青已经在挠头发了,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后,回以一抹苦笑。

这样重要的决定,姚希希想着,不但他们难以接受,怕是在董事会上也起了不小的风波,陶明白想要在其间平衡,负担怕是不下于她与常青。毕竟,他的父亲,不是旁人,倘若节目搞砸了,她同常青还可以再做旁的节目,而他就……

一念至此,她深吸了一口气。

会议尚在进行,门口却突然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姚希希!”

姚希希尚未回神,猛的听到有人在门口喊自己,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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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愉快。

PS:

抱歉,因为下一章是相对爆炸的情节,有点卡,通知下,明日(即周三)不要等更,周四一早再看,届时奉上八千字更新。

谢谢。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3

来的人竟然是邬美荃。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姚希希眨了眨眼睛,就看着邬美荃气喘吁吁的,脸上居然带了一抹紧张与慌乱,令她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

杨青松拦在门口,解释说会议还没有结束,轻声询问有什么事,他可以代为转告。

邬美荃涨红了脸,试图拨开杨青松,目光迅速的在会议室里寻着姚希希的位置。

“姚希希!”她又喊了一声。

姚希希皱了皱眉,站起来,邬美荃看到她,目光戚戚,竟多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她看到,站着不动,心跳莫名的有些剧烈。

“姚希希,求求你!”邬美荃原本轻细的嗓音一时显得有些沙哑。

姚希希眼皮子一跳,下意识的,她看了一眼陶明白。

“你也不想邱蔚成被毁了吧……”邬美荃的声音越发的沙哑,杨青松却仍是无动于衷的挡在门口。

姚希希只觉得心惴惴的往下沉,脑子里一时间有无数个念头,起起落落。

她不明白邬美荃忽然这样着急的原因,甚至不惜直接来闯会议室。邬美荃虽然多次表达了对她的不满,但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从未影响过工作,这也是当初她不同意调离邬美荃的原因。她不清楚邬美荃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提到邱蔚成,更不明白,为什么邱蔚成会被毁,为什么要来求她……她陡然想到了什么,心一凉。

“姚希希!”邬美荃又叫。

“抱歉……”

姚希希低了一下头,手忙脚乱的,发现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来时,她只随手抄了个记事本……她的心慌乱的不像话,手脚几乎是不听使唤,好不容易,像是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她迅速的离座。

杨青松看到姚希希,愣了一愣,正犹豫的时候,就听陶明白喊了一声“姚希希”。

他没有回头,光是听着这声音,裹着一层冰似的,心说,坏了。

也不知道姚希希究竟听没听到,或者,明明听到了,却已经是顾不得。

邬美荃一看到姚希希出来,抹了一把眼睛,抓住她的腕子,就说:“快跟我走。”

杨青松再想叫住她,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女人小跑起来,速度并不慢,很快就没了人影。

姚希希几乎是被邬美荃拽着在跑,脑子里一团乱,她连喘了几口气,终于停下脚步。

“你慢点儿。”她弯腰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她的目光落在大理石地砖上,“先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的电话没人接。”邬美荃也是喘着气,因为跑步的缘故,她的两颊通红,“姚希希,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是万万不会来找你的。”

姚希希慢慢的直起身子,深吸了几口气,她盯着邬美荃,低声的一字一顿道:“所以,是怎么个情况,让你万万不得以,居然来找我帮忙。”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邬美荃看上去是真急,满面的无措,“你要不去拦着,邱蔚成一定会去见你爷爷的。”

姚希希看着邬美荃,听到这里,眨了眨眼睛。

“快走吧,快没时间了,我听到他们说约在中午,现在只有你才能拦着他。”邬美荃匆匆忙忙的。

“他为什么要见我爷爷?”姚希希木木的,大脑一下子跟生了锈似的,无法正常运转。

“为什么见我爷爷,就会毁了他?”她看着邬美荃,呆住了似的。

邬美荃被她森然的目光,看得心神一凛,站在她眼前的姚希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姚希希。”邬美荃嘴角一扯,“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姚希希攥了攥手。

“像你们这种人,难道不一直是随心所欲的吗?”邬美荃冷冷的说。

“你们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们愿意,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邬美荃发着狠似的,语调已经不仅仅是鄙夷的。

“随你怎么说。”姚希希收回视线,转身往回走。

“不行。”邬美荃抓住她,“你得跟我走,这事你得负责任,你爷爷要约他见面,我亲耳听到他接电话的……你爷爷一定是又要逼他离开,难道他要顺从你爷爷,一辈子就这么隐姓埋名的一直躲在国外吗?”

“我还要回去开会。”姚希希冷着一张脸,推开她的手,“没时间在这儿听你说这些。”

“姚希希!”邬美荃吸着气,胸膛明显的起伏显出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绪,“是你说的,你还珍惜他这个人,现在呢?你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们这些人,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微不足道?你的珍惜,就这么廉价?”

“我说了。”姚希希的语气平静极了,“我还有很多事情,你再这样,我叫保安了。”

邬美荃语塞。

姚希希攥紧了手,再看一眼邬美荃,满目的震惊,满脸的急切……她已经看不清楚邬美荃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状态,兀自转身去搭乘电梯,许是走得太急,险些打了个趔趄。她知道,邬美荃在身后跟着她,生怕她跑了再也找不到了似的。

她尽量让自己走的既快又稳,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仿佛,她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去帮邱蔚成……那么,谁又来帮她?

姚希希觉得心口发闷,她忽然很想打电话莫子言,女人是靠直觉在生活,难道这就是她今天一直感觉不安的根源?她心里那么乱,那么憋闷,打个电话,跟人聊聊就好了……让自己醉一场也是好的,但是,这副样子,这副心情,她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压根儿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回到办公室,里边空荡荡的,所有人都还在会议室,她在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未接来电,她的嘴角一沉。

她并没有回避紧随她的邬美荃,往景慈街拨了电话。

邬美荃听到她以极平静的语调讲着家常话,寥寥几句也就收了线。

她看着姚希希,似乎真的是没有跟她离开的意思,冷漠的,镇定的不像话,邱蔚成如何,仿佛真的是一副毫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她这样一想,再看一眼姚希希,眉一皱,权衡再三,转身离开。

她这一走,姚希希就呆呆的看着手机,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连呼吸都仿佛困难了起来似的,眼睛酸涩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满溢出来。

她忍耐着。

邬美荃的那一串话,她来不及思考更多,这会子,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所有的一切,却仿佛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爷爷、邱蔚成,躲在国外……这些词,串联在一起,原本模糊的脉络在此刻,终于一目了然。

她坐了一会儿,才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不清醒,也不愿跟这所有的一切正面交锋。可眼下,她分明走进了死胡同,再没有可以继续前行的地方。

会议一结束,陶明白就匆匆的走出去,拨电话给姚希希,却是一直无人接听的状态。

滕一鸣在后面拍拍他的肩膀,杨青松不知汇报了句什么……他通通听不进,也顾不得,迈开大步走出去,杨青松紧紧的跟上。

他去了监控室,保全看见他,站起来,他摆了一下手,迅速的在前方众多的屏幕中寻找起来,最终,在停车场看到了她的身影。

只是一个侧影,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走到车边的时候,扶着车顶,站了一会儿,才上车。

他来不及心里盘算什么,不假思索的就追出去。

姚希希把车子开的非常快,若不是还保持着一点理智,她怕是连闯红灯的心都有了。到了景慈街,她将车子随意的停在路口,下了车。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冷静,不比喝了酒的时候清醒到哪里,她没有把握自己待会儿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是,她再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了门口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玉姨的声音。

心里头那一团乱麻,怎么样也捋不清,她进了屋子,玉姨看见她倒是很惊讶,问怎么这个点儿得空回来了,先生跟夫人都不在家呢。她不答,只问爷爷在不在。玉姨告诉她,说你爷爷在书房,正准备出门呢。

姚希希走到书房的时候,停了一下,门掩着,她没有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耳边似有声音在说:姚希希你要冷静,冷静,必须冷静……她的眼泪绷不住,差点儿就哭出来。

现在,她要怎么冷静?

姚首道正准备出去,看见姚希希进来,眉目舒展,清了清喉咙。

姚希希深吸着气,视线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末了,准确的寻到柜子里珍藏的白瓷酒,也不说什么,过去,启开封就喝了一口。

她是一喝酒就犯迷糊的人,此时,竟意外的清醒,身上发着颤,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情绪激动的缘故,她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

在她喝酒的那一刹那,姚首道脸上的笑意就已经揭掉了。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姚希希望着姚首道,看到他花白的头发,硬着心肠,迎着他的视线。

烈酒热辣辣的烧着浑身的血液,如果能大声喊出来,兴许就舒坦了,起码,不会再不会那么难受。

“为什么要去找他!”

也就真的喊了出来,眼泪肆意的往外涌,她看不清爷爷脸上的表情。

“又叫他离开我?我谢谢您对我的关心,但是,凭什么,爷爷您凭什么?”她抹了一把眼睛,视线却还是模糊。

“就这么过去不行吗?您让他离开,他也离开了,我和他是不可能的,现在我也认清了这个事实,这几年没有他,我过得很好,即使他回来了,没有也不会再跟我有什么,您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那么在意您的背景,非要跟我有什么瓜葛吗?”她声嘶力竭的,痛哭流涕。

“爷爷,我不想埋怨您的……”她捶着心口,喃喃道,“但是,您为什么要这样……”

“胡闹够了,就回去休息吧。”姚首道缓缓的开口,语调平静无波。

姚希希望着他,咬紧了唇。

“阿玉!”姚首道抬高了声调,叫阿玉进来。

一直在门外不知所措的阿玉推门而入,看看哭的没人形,脸上煞白煞白的姚希希,再看看姚首道,真的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喝了酒,带她回房里。”姚首道冷静的吩咐。

“是。”阿玉过去扶住了姚希希。

“我没醉。”姚希希拨开阿玉的手,扶着柜子,抬首挺胸,倔强的看着姚首道。

“爷爷,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她这样说着,除了眼泪横流,也真的是异常冷静,冷静的吓人。

“这算什么?”

心里有一处疼,仿佛是落在纸巾上的水渍,缓缓的晕染开来,终于变得麻木。

她惨然的笑了笑,很多话,很多事情,长久以来,一直被她妥妥的藏在心底,如今揭开来再看,才发觉早已发酵。

头疼的厉害……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