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希希扑哧一声笑出来。

姚一柏张了张嘴。

“嗯,你也觉得老莫其实很不错吧?不是我夸她,是吧?哥,你铁定认识很多不错的男人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给老莫介绍几个怎么样?”姚希希盯着他。

姚一柏也看着她,心跳不知道究竟是缓了一缓,还是跳得愈发剧烈。在他听来,希希似乎也只是说了再平常不过的闲话。

依旧是沉默。

姚希希也并不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姚一柏握了握她的肩头,轻声说我们快进去吧,玉姨在催了。

廊子里头的风一时呼呼的吹着……

两个人进屋,发现姚礼仁、姚季节二人就站在靠门边,正说着什么,看见他们进来,姚季节眉毛一动,扑过来勒姚一柏的颈子,说:“你俩聊什么呢,玉姨都催了好一阵儿了。”

姚一柏一时不备,竟呛着了,捏了捏颈子,咳了两声。姚季节没成想让自己轻易得手了,悻悻的松手。

那边乔木兰看见,忙过来看姚一柏,又点着季节,责怪他没大没小,不分轻重。姚季节只管看着要姚一柏发愣,好一会儿才大呼冤枉,说大哥以前没这样不中用的。乔木兰见儿子越发来精神,瞪他一眼,咬着牙,对准他的后背,又是一下子。姚季节龇牙咧嘴的,窜跳着举手投降,故意叫痛,又埋怨母亲横竖是偏心。

大家都笑起来。

姚一柏这会子已经缓过神来,面色也恢复了正常,微笑着看着眼前和乐融融的景象。末了,视线落在希希身上。

姚希希倒是看不出异样来,她看着姚季节,捂着嘴巴在笑,眼睛弯出一道美好的弧度。

他发了一会儿呆,也就没听他们又说了些什么。

吃饭的时候,姚家的男人无一例外的都喝了些酒,也不知怎么的,姚季节就说了一句,这会子要是姑姑也在就好了,姚希希就跟着附和了一声。

就这一句,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起来。

尤其是姚首道。

白朴方示意阿玉把汤匙递过来,给众人舀了汤,说:“快的话,年后你们姑姑就会回来。”

姚希希愣了一下,就听姚季节颇夸张的“哇”的一声大叫。

白朴方看了姚希希一眼,微笑。

姚希希低头。

那晚通电话之后,她跟姑姑好一阵子没联系了。

姚一柏替她布了菜,姚希希看他一眼,灯光投在他眼里,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意味。

“好久没看见姑姑了。”她轻声说。

姚首道从白朴方手里接过汤碗,“嗯”了一声,他看着希希一下一下的咬着筷子,似乎还是记忆里颇孩子气的模样,贴心又烂漫。

“你姑姑最是疼爱你,不要忘记常常同她联系。”姚首道“嗯哼”了一声,他扭过头,旁边姚礼仁帮他添酒。

“好。”姚希希说。

白朴方就笑道,“你呀,最是老相,每回都非得长辈先同你联系,住得这么近呢,也不见你回家几回,何况你姑姑还在国外呢。”

姚希希听这话,知道母亲责怪自己不常常回家,她看母亲的脸在灯光下,呈出一种温暖的粉白色,叫人心里异样的酸涩。

……

饭后,姚一柏与姚希希一同送姚静涛、乔木兰夫妻返回,几个人坐在后座正聊着天,姚希希的短信铃响了一下,拿出来一看,竟是陶明白发来的短信,问她要不要吃面。

姚希希笑,再看一眼短信,越发觉得有趣,竟笑得手都抖了。

众人齐齐的看过来。

姚礼仁倒是没说什么,手指敲着膝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姚季节马上问:“什么好玩儿的?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姚希希忙把手机收起来,听到姚季节的话,手脚越发麻溜。

“就不给!”她笑,忽然看向姚礼仁,问,“哥,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是我一朋友,长相性格都绝对没话说。”

闻言,姚一柏挑一下眉,静默。

在婚姻问题上,姚静涛夫妇的观念向来开明,说不急那是哄人的话,可也从未真格儿的摆上台面让儿子们不自在过。眼下见希希提到这茬,自是笑而不语。

姚礼仁咳了一下,没想到希希会忽然跟自己说起这个,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又不由得笑了,轻声道:“你放心,我不成问题。”

“真没意思!”姚希希嘟了一下嘴巴,“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介绍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你担心二哥,还不如担心我。”姚季节说着把脑袋凑到姚礼仁旁边,做了个对比的姿势。

比起姚礼仁,姚季节是不够俊美,也缺了那一股子常年在部队形成的果伐刚毅之气。姚礼仁向来不缺向他主动示好的女人,可谁也不曾见他正儿八经的去认真处过一个女朋友,常年就那么安安分分的待在部队。

有时候,姚希希在想,她这个二哥,莫不是要一辈子跟部队恋爱了吧,那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

她笑,手攥成拳,捶了一下姚季节的肩膀,“得!你才是不用人担心。”

“嘿!”姚季节无奈,“又拿有色眼镜看人了不是。”

姚希希“啊”了一声,反问,“难道我说错了嘛?”

大家听见都笑了,姚季节勤换女伴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车子停下来,姚静涛夫妇先下了车,知道他们兄妹几个还有别的安排,照应了几句便道了别。

晚饭的时候,姚一柏三人没少喝酒,一合计,便让司机调转方向,直接去笑笑茶馆。路上,经过Raffles,姚季节特地让车子停下来,去买了一盒姚希希常吃的糕点。姚希希在席上一直出神,也没有吃痛快,此时见着这些自己平常爱吃的甜点,乐得合不拢嘴,嘴巴抹了蜜似的,连叫了几声“好三哥”。

姚礼仁一直看着他们,见季节一得意就露出来的一点儿痞样,忍俊不禁。

到了笑笑茶楼,姚一柏他们先进了包厢,姚希希去了盥洗室,想要那条短信,又把手机掏了出来,里边没有新短信,她想了想,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的很快,陶明白清朗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姚希希不由得呆了一下。

“你怎么接得这么快呀?”她问。

电话那头一滞,没有应声。

于是姚希希笑了,道:“我今天有事,下回再上你那儿蹭面。”

“好。”陶明白轻声道。

姚希希拿着电话,她在台盆旁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大喇喇的说:“喂,小白,晚上你在家等我回来,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听见她这样说,电话那头有轻轻的笑声,说:“好,我等你。”

陶明白低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极有磁性,姚希希听在耳里,总觉得这番对话有些古怪,脸一热,心脏不由得扑通扑通乱跳。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她却有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冒出来……姚希希立即咳嗽了两声,不等陶明白说什么,立刻说不跟你瞎说了,哥哥们还在等我。

电话那头的笑声越发的明显,姚希希先收了线,跟做了亏心事似的,竟心慌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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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2

姚希希拿着手机,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推开门,服务生正在浇茶碗,姚一柏站在窗口讲电话,语气一板一眼的凉。

她进去,坐在姚季节对面,刚做了个口型,就见姚季节冲她挤眉弄眼的,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电话那端的是屈唯唯。她又看一眼姚礼仁,确认此时跟姚一柏通电话的是屈唯唯,惊讶之余,却并不感觉十分意外。这二人常常如此,冷战开始,末了,再波澜不惊的收场,若是有不同之处,便是这一回对峙僵持的有些久了。

服务生将小小的茶碗放在他们跟前,姚希希就啜了一口,就听着姚一柏说了句“就这样吧”,然后收了线。

姚一柏转过身,看见姚希希已经回来了,表情缓和了一些,落座,然后说:“你呢,要不要来些零嘴?”

姚希希指了指姚季节给她买的甜点,摇头。

一时有些沉默,姚希希摸着实木桌上雕刻出来的纹路,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正想着,就听姚礼仁开口,说:“听说屈家阿姨那边气的发了狠?”

姚一柏沉默,半晌才说:“那是她的梦想……”

姚希希的心一沉。

屈唯唯的梦想。

“希希,我要做这个国家最出色的翻译官,我会成为最出色的法文同传!”

她说这话时,星星一样闪烁的眼睛,明亮极了。这样的屈唯唯,整个人笼着一层光似的,也耀眼极了。

那时,她还只是哥哥们眼里正在长个儿的小姑娘,甚至,还没能被他们列入大姑娘的行列中,这个漂亮耀眼的姐姐,问她,希希,你的梦想是什么。她还记得自己的回答——我想制作优秀的节目给人看。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有一天,梦想也会变成一种奢侈。她更不知道,维系一个梦想,甚至将它实现,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可是,屈唯唯做到了。做到了,也还嫌不够。

姚礼仁终是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小的白色茶碗,喝一口。

姚希希在椅子上挪了一下,就听姚季节说,“不用问也知道,除了等,还是等,大哥,不是我说,也亏得她遇上的是你……”

“偏就你话多……”姚礼仁看他一眼,目光冷冽。

姚季节一耸肩,便住口了,没跟哥哥犟嘴。

姚一柏静静的坐着,这话,也就季节会同他讲。

等待……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习惯性的等待,然后,换来意料之中的失望,再等待,再失望……她却还一直保持着过去的状态,每一天,都充满战斗力,这些战斗力于她的事业,是无穷的助力,于他们的感情,却是可以退而求其次的杀伤力。

而他,到底是有些疲惫了……

他有些害怕,害怕这股子疲惫无法支撑到,他终于等到她的那一天。

不死心,也不甘心。

“不说这个了。”姚一柏终于开了口,他动了一下手指,“邱蔚成那儿,倒是我大意了。”

姚希希一听,抱了抱手臂,嘟哝道,“得,我没什么的,别把话题转移到我这儿来。”

“这还没什么呢?”姚季节的手点着桌面,“我怎么说来着,这个龟孙子儿,良心早被狗吃了吧,嘿!你们横竖是没人信我,这种打人脸的事,他还上瘾了,合着他以为咱们几个哥哥,都是聋子的耳朵穷摆设呢吧!”

姚希希皱了下眉。姚季节骂起来人的时候,嘴皮子利索的厉害,她有时疑心,是不是他给人打官司的时候,也是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姚礼仁注视着茶碗里琥珀一样的茶汤,也不出声。

“真的没什么?”姚一柏看着希希,语气担心。

“哥。”姚希希抿了一下唇,视线环着三人,“我可以处理好,你们相信我。”

“我……”姚季节按捺不住的要站起来,又被姚礼仁按坐在椅子上。

姚礼仁沉默良久,才点了一下头,说:“好。”

姚希希并没有松一口气,她的眼睑微微颤着,目光跟着哥哥们,声音低低的,静静的说:“我的事情,我想要靠自己解决,我请三位哥哥……不要跟爷爷一样。”

包厢里的气氛一滞,没有人料到希希会直接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茶香袅袅的,姚希希的唇抿得紧紧的,人却是纹丝不动。

她那话里头并没有好坏的意思,可到底是搀了旁的情绪进去了,埋怨的,倔强的,无奈的……过去的事情,仍是她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他们都清楚。只是,谁也不去提,尽量避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所有人都愿意相信,不愉快的过往,终究会有风轻云淡的一天。

可惜,事与愿违。

这越发的让兄弟三人一时不忍说什么。

“小四……”姚季节先开了口,却欲言又止,似是还在琢磨,该如何说才算恰当。

姚希希倔强的沉默,长久的,她也是在等姚一柏和姚礼仁答应。

姚季节无奈,视线在两位沉默的兄长之间游移。

“如果他另有所图呢?”姚礼仁问,并没有正面回答,更没有痛快答应。

“横竖左右,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姚希希较着劲儿一样,迅速的回答道。

“你也是姚家的女儿,更是我们的妹妹。”姚一柏无动于衷,姚礼仁更是眼神平静无波。

姚希希只盯着姚一柏。

她不是那样轻易好糊弄的人,她的哥哥们,更甚。

“现在,邱蔚成在哪儿,同谁在一起,过得怎么样,与我何干?”姚希希咬了咬牙,“即便有关系,也还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是姚家的姑娘,是你们的妹妹,我更是我自己。”

“四儿!”姚季节瞪妹妹。

“从我搬出景慈街的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姚希希一字一句的说,每多说一个字,脸上便仿佛跟着少一分血色,“日后,起码我的感情是独立的,不论是善果还是恶果,我自己尝。”

姚一柏看她。

姚礼仁与姚季节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无奈的轻摇了一下头。

“真想透了?”姚一柏问。

姚希希点头,“这件事,不要告诉爷爷。”

姚一柏看着她,说:“这个怕是有些困难……”

他见妹妹有着急上火的样子,忙说,“四儿,你听我说,你的节目,爷爷是每期必看的。”

姚希希的心,又是一沉。

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近期她的节目里,会择出一期让邱蔚成做嘉宾,竟是没有想到这一茬。没考虑到爷爷发现邱蔚成出现的后果,可更没想到的,是爷爷竟然每期都看她的节目。她那可怜的要命的订户里,有一位,是爷爷。她只要这样一想,心中就忍不住酸涩起来。

“先把他的节目取消吧。”姚季节建议道。

“来不及了。”姚希希摇头,“节目企划和嘉宾都已经过审。”

她的心头突突的跳。

“四儿,我要你一句实话。”姚礼仁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冷酷。

姚希希看他。

静了片刻,只听姚礼仁慢慢的说,“你对那个人,究竟还有没有存了心思?”

姚希希呆了一呆,一时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现在说存没存,还有分别吗?”

姚礼仁喝着茶,听到这里,一顿,放下茶碗。

“这件事很快可以结束,爷爷那里,此前种种,我自会交代……你们不要担心我,我先回去了。”姚希希站起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她的步子稍微有些急,膝盖碰到桌腿,生疼生疼的,她咬牙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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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3

姚希希把车停好,顺着铺满鹅卵石的过道,走到她跟陶明白的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