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晌,慕容逸风问道:“那个人,是在耍我们吗?”

桃夭不同意:“是两个人。”

“什么?”

桃夭缓缓说道:“偷剑的,和还剑的,是不同的两个人。”

慕容逸风正想问什么,蜡烛又灭了。

此刻,他们的眼睛已经能侍应黑暗。

于是,他们看见,一个黑衣人从房梁上飞下,瞬间又将桌上那把无敌偷走。

慕容逸风和桃夭已经放弃了点蜡烛。

没多久,又一个黑衣人从屋顶上翻下,将无敌放在了桌子上。

接下来,那两个黑衣人便一直在重复着这件事--偷走,放下,再偷走,再放下,还是偷走,还是放下……

最后,两人终于不耐了。

黑衣人甲,就是偷剑的那位,开始发射暗器。

而黑衣人乙,也抽出无敌,开始抵挡与进攻。

黑暗中,只见暗光闪烁,只闻兵器敲击。

黑衣人甲开始大把大把地抛飞镖,可全被黑衣人乙的剑抵挡开,顿时,飞镖像雨点一样四下飞散。

本来悠闲喝酒吃点心看打架的慕容逸风慌了神,连忙将扇子一挥,拉着桃夭往楼上跑去。

在黑暗中,桃夭的视力比他好,便一直提醒着。

“小心腿。”

慕容逸风用扇子挡去射向他小腿的飞镖。

“小心脸。”

慕容逸风将扇子挡去射向他那张俊颜的飞镖。

“小心胯下。”

慕容逸风:》_《

好不容易,两人到了楼上,暂时安全。

居高临下,加上此时月光渐明,也看得清楚些。

那两个黑衣人依旧在痴缠着。

慕容逸风好奇:“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桃夭仔细辨认了下:“那个还剑的,就是前晚那名黑衣人。”

慕容逸风不解:“奇怪,他为什么三番两次都来还剑?”

桃夭不做声。

恰在这时,屋内忽然灯光大亮,十几个人破窗而入,纷纷帮助黑衣人乙对付黑衣人甲。

看武功招式,都是各门派的高手。

黑衣人乙将剑放下,全身而退。

那些武林高手将黑衣人甲围住,得意地笑道:“风探郎,你这次跑不了了!”

慕容逸风疑惑,站起身来问道:“各位,你们怎么知道他是风探郎?”

一个其貌不扬,满脸麻子的小个子为他解疑:“我们埋伏了一晚,注意到他从房梁上滑下来那套动作,正是风探郎的绝招‘探囊取物’,他不是风探郎还有谁是风探郎?”

慕容逸风有些困窘:“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埋伏的?”

该不会听见他对桃夭说的那些话了吧。

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粗声粗气地道:“就是从你身边那丫头说你有龙阳之好的时候埋伏的。”

慕容逸风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直响:“我没有龙阳之好!”

一个女里女气,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向他抛个媚眼:“没关系,不懂的事情哥哥可以慢慢教你。”

慕容逸风一阵恶寒。

那个满脸胡茬的汉子言归正传:“好了,集中精神对付风探郎。只要把他拿下,咱们也就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

其余人一听,纷纷拿起武器向黑衣人砍去。

黑衣人临危不惧,在他们靠近时,沉着地原地一个旋转,洒出一大把暗器。

那些个高手赶紧避让。

黑衣人从手腕中射出一根银色细线,缠上房梁,接着,手上一使力,身子迅速向上飞去。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房梁上还埋伏了四个侏儒,他们拿着一张大网,向黑衣人罩了下来。

风探郎大志

那张大网,乃是天蚕丝织成,柔韧无比,更可怕的是,上面放置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暗器,直要将黑衣人甲赶尽杀绝。

速度实在太快,黑衣人甲避无可避。

在那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定格了。

黑衣人甲眼中是绝望。

那些武林高手眼中是志在必得。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抽空看着慕容逸风,眼中闪着淫光。

慕容逸风暗暗抽出扇子,眼中闪烁着几个熊熊燃烧的字:“你丫敢过来,本少爷跟你死克!”

而桃夭。

她眼中的神色,谁也看不分明。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又一个黑衣人丙破门而入,身子斜飞,向黑衣人甲冲去,一股大力,将他推出网外。

小甲脱险,小丙却由此受伤,被网套住。

“快抓住风探郎!”满脸麻子的小个子吼道。

一群人开始向小甲挥刀。

“趁风探郎的同伙不能动,快杀了他!”满脸胡茬的汉子粗声道。

另一群人开始向网中的小丙挥刀。

就在这第二个千钧一发之际,世界黑暗了。

所有的火把被人同时熄灭。

这群武林高手惊惶了,一时敌我不分,拿着武器就在身边乱砍。

兵器击打声和惨叫声连连响起。

满脸胡茬的汉子开始主持大局:“大家别慌乱,都放下武器,别伤到同仁……谁的剑,戳到老子屁股了!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于是,该汉子也加入战局。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此刻则悄悄来到楼上,屏气敛息地走到慕容逸风身后,露出猥亵的笑,伸出魔掌,重重一捏。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吃到这个俏公子了。

屁股果然像自己想象中一样有弹性。

这时,有人拿出火折子,点上,客栈重新恢复光明。

小胡子忽然如遇鬼魅,脸色煞白。

他捏的那个屁股,不是慕容逸风的,是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的。

呜呜呜,他一向只喜欢俊俏男儿,这位口味太重,承受不了啊!

本来已经是摇摇欲坠的状态,被摸的云叔此刻转过身来,对着他媚媚地一笑,轻声问了句:“喜欢你所摸到的吗?”

小胡子彻底倒地,吐血不止。

云叔兵不血刃,得意地转过身来,却看见桃夭和慕容逸风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自己。

慕容逸风悲声道;“云叔,苦了你了。”

云叔拱拱手,一脸凛然:“老奴愿为少爷肝脑涂地,粉身碎骨,身首异处,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肠穿肚烂,七孔流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股阴风吹来,慕容逸风和桃夭同时打个寒噤。

这边厢,楼下大厅的武林高手发现小甲和小丙都失踪了,地上只余一滩血迹。

这时,县太爷也带着一群捕快赶到,点头哈腰地说道:“下官刚才听闻各位大侠来本镇的消息,有失远迎,多有得罪,请府上就坐……”

满脸胡茬的汉子捂住流血的屁股骂道:“坐你个头!我们要去追风探郎!赶紧的,你也带上人和我们一起,抓住后功劳也少不了你的。”

于是,县太爷赶紧带着手下跟随着这群武林高手去追赶小甲与小丙。

出了客栈,只见长街上空空荡荡的,偶尔一阵寒风吹起裹包子的油纸,在空中旋转两下,最后覆盖在发春的野猫身上,激起一阵呻吟。

县太爷低声下气地问道:“各位,这么黑天暗夜的,究竟要去哪里找呢?”

满脸胡茬的汉子眼中闪过一道得瑟的光:“我们早在网上撒了荧光粉,匆忙之间,风探郎肯定没有察觉,现在我们顺着痕迹去找,弄他个瓮中捉鳖。”

说着,一行人便仔细沿着荧光粉的痕迹前进,终于来到一幢民宅前。

县太爷和捕快大惊--这是陈大志的屋子!

满脸胡茬的汉子听说后,眉毛一皱:“陈大志绝对是风探郎的同伙,难怪风探郎总能逃脱,原来在官府中有内线。”

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县太爷决定牺牲得力助手,忙道:“这个陈大志,果真是心怀不轨,难怪我平时看他总是不顺眼,还好今天有各位英雄好汉在,大家一起把他给灭了!”

于是,一部分人飞上了房顶,一部分人守在前门,另一部分人堵在后门,总之是把陈大志的屋子包裹得密不透风。

怕里面有什么机关陷阱,也不敢乱闯,大伙便这么守着。

满脸胡茬的汉子开始对趴在屋顶的侏儒做手势。

县太爷小声问道:“大侠,你在干嘛呢?”

满脸胡茬的汉子道:“我让他看看屋子里究竟有几个人。”

“那位大侠看得懂你的手势吗?”县太爷问。

“废话,我们都合作多少年了。”满脸胡茬的汉子用铜铃眼瞪着他。

正在这时,那侏儒比了个二十的手势。

“二十个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居然没发出一点声响,看来全是高手。”满脸胡茬的汉子眉头紧皱:“得小心应对才行。”

这边厢,侏儒旁边的人悄声问道:“你和老大在比什么手势呢?”

侏儒道:“老大问我们宵夜想吃几个包子,我算了算,一共五个人,每人四个,正好二十个。”

夜阑人静,秋风萧瑟,微寒侵肌,寂静凄清。

野猫继续嚎叫着。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但是没人敢动。

房顶上的人开始抱怨:“包子怎么还没来呢?”

侏儒道:“再等等。”

旁人不满:“肯定是你太贪心了,老大一气,就不买了。我说一人一个不就成了吗?你又长不高,吃这么多也是浪费。”

侏儒被刺中痛处,倏地站起来:“老子跟你拼了!”

谁知话音刚落,陈大志家屋顶因年久失修,受不住他这么大力一站,顿时塌陷。

其余人不明所以,只看见那侏儒“正气凛然”地大吼一声要和屋子里二十个人拼了,便单枪匹马,“跳”入屋中。

一瞬间,他矮小的身影在月关下变得无比高大。

大家纷纷受了鼓动,也争先恐后地进入屋子。

屋子里,是寂静的。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中漏了下来,将屋中的所有镀上一层银色。

门对面的桌子,上面的青瓷茶具,两把简单的椅子,椅背上是镂空的福寿花纹。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大床。

尽管厚厚的帷幔放下了,但凭借听力,这群武林高手知道,里面有两个人的呼吸。

两个人。

逃走的两个黑衣人。

陈大志和风探郎。

终于抓到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拿起武器向床靠近。

将床围了个水泄不通后,他们停住了,长久没有动作。

谁也不敢先掀开帷幔,充当英雄。

于是,他们开始用眼神交流。

满脸麻子的小个子看看侏儒:你刚才已经为我们展示了一次英雄本色,干脆今天就英雄到底,掀了吧。

侏儒挑起八字眉:英雄个屁,老子刚才跌下来时,不知哪几个龟儿子趁乱踩到了老子的命根子,现在我手还是软的,让老大掀。

满脸胡茬的汉子狠狠回瞪一眼:老子手捂住屁股的,怎么掀,让旁边这个当官的掀。

于是,所有人都摆弄着锋利的武器,用同样锋利的眼神威胁县太爷。

县太爷只得战战兢兢地来到床前,伸出颤抖的手,猛地将床前帷幔掀开。

与此同时,其余武林高手纷纷将武器向里面招呼。

但一声冷冷的娇呼让他们的动作停止:“劫财还是劫色啊?”

众人一看,只见陈大志和五娘正躺在被窝里。

五娘只着一件肚兜,一双玉臂露在外面,细腻莹润。而她的满头乌丝,倾泻在枕头上,像一块黑色的华丽的丝绸。她的脸,更是风华绝代,眼角微微上翘,风情万种。

所有人都呆住了,只听见一阵整齐的吞口水声后,所有人的兵器,全落在地上。

“县太爷,这么晚了,不陪你的几位夫人,却来私闯民宅,这是什么道理?”五娘声音柔糯糯的,让所有男人骨头酥麻。

县太爷陪着笑脸:“五娘,我们……”

满脸胡茬的汉子不愧是老大,当即从美色中清醒过来,吼道:“不对,那荧光粉明明是进了这间屋子,而屋子里只有你们两人,也就是说,你们肯定是刚才的黑衣人!”

五娘轻蹙黛眉:“什么黑衣人?我和大志刚才一直在这忙活。”

侏儒提醒道:“老大,刚才有个黑衣人受了伤,只要检查下他们是不是有伤口就行了。”

话音刚落,全部人举手:“我检查女的!”

县太爷忽然恢复男儿本色,挡在他们面前,义正言辞地说道:“五娘是女儿家,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光身子?各位都是大英雄大豪杰,怎么能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呢?”

一袭话说得在场的人有些赧颜。

县太爷转过身,一脸悲壮:“五娘,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只有勉为其难,私下为你检查了。”

说着,他正要把一颗白菜脑袋伸进棉被中,却被满脸胡茬的汉子抓住后领,只听“嗖”的一声,人便从屋顶的破洞中飞出,化为天际的那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