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七决拉着她的手,快步的向前走着,小蝶看了看手中的包袱,全然的丢在了榻上,现在这个时候,夫人的安危最要紧。
“我娘到底怎么了?前几天你不是跟我说她还好好的吗?”马车里,苏苡欣紧张的看着阮七决,一脸的担忧之『色』,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滑落。
车室外人声鼎沸,在洛州城的繁华之下,苏苡欣的语气显得特别的小声,阮七决紧紧揽着她,双眉紧拧,眼眸里透着一股极冷的冰寒,这件事情不会如表面这般简单,安慰着怀中的女子,“你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让洛州城最好的大夫去了苏府,相信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一定会有结果了。”
苏苡欣没在说话,只希望滚滚车轮在快些,在快些,更恨不能长双翅膀,一下子飞到娘亲的身边去,父亲离世时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母亲在世她亦连最基本的教道都没有尽到,内心无比的自责,祈求着爹爹在天之灵保佑娘亲身体健康,不要让自己的人生里再存留下一个遗憾。
到达苏府,已是一盏茶功夫后的事情,苏苡欣慌『乱』的下车,险些摔倒在地,因着先前淅然山庄那边有派人来吩咐,所以苏家的大门一早就大打开了。
管家见到小姐冲进来,想伸手去扶,却被小姐推开,这样慌『乱』的小姐他没见过,却非常理解,小姐从小到大,几乎是被老爷与夫人捧在手心里,难得小姐在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后,依旧只记得老爷与夫人的好。
“庄主,里面请,老奴这就去给您倒茶。”
“不用了。”阮七决唤住管家,不是于苏家管家的待客之道他不领情,而是此时的苏苡欣让他更为担心,“先带我去见大夫,然后再去夫人那里。”
苏府阮七决一定都没来过,而此时的苏苡欣早就跑得没影了,想要最快的见到她,只能让人领路,而此时眼前的苏家管家无疑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管家心中微微怔了怔,他也没见过淅然山庄的庄主长什么模样,只是听方才赶车的小厮掀开帷帘时这么称呼他,有的印象也不过是从传闻中听来的,此时见他仪表堂堂,气势不凡,倒是与小姐绝配,“是,庄主请随老奴这边走。”
好呛鼻的一股子『药』味,苏苡欣只觉得胸口闷得仿佛要窒息一般,喘着气息踏进门槛,又险与端着『药』碗的侍婢撞到,别过身子,终于见到了她担心不已的人。
“娘——。”扑到床榻边,苏苡欣一直紧张着神『色』,看着娘亲的一脸惨白,心痛不已。
第084章苏母的犹豫
第04章苏母的犹豫
苏夫人刚服下『药』汤,并未睡去,听到苏苡欣的声音,自然的睁开了眼睛,脸上扫过些许惊讶,“欣儿,你怎么不好好休息,这会儿回来做什么?”
呃——?这话苏苡欣有些不解,紧紧的握着娘亲的手,苏苡欣言道:“娘,您在说什么?您生病了怎么都不告诉欣儿呢,你这样子不知道女儿有多担心吗?”
苏夫人想到什么,心中止不住的一阵纠结,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染湿了肩处的绒枕,“欣儿,我可怜的女儿,你又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让自己的孩子小产了。”
苏苡欣闻言,神『色』赫然一怔,她记得嘱咐过阮七决,就是怕母亲会为她担心,所以让他别将这事告诉她的,他既是答应了,便不会违背对自己的承诺,可是不是他,娘又怎么会知道?“是阮庄主告诉你的吗?”
苏夫人摇了摇头,上午管家来报说淅然山庄送来了礼单,下午庄主会陪欣儿回来探自己,她听到这个消息好高兴,可是却不愿意让女儿看到这样的自己,她是那样的脆弱,失去孩子是一打击,自己不能让她再担心了,吩咐来人回去说不要让欣儿回来,没料到她还是回来在了苏府,“怎么会呢,庄主那么疼你,怎么会舍得让你为娘担心。”
不是他?那会是谁?“娘,是谁告诉你的,就算女儿失去了孩子,并不代表以后没有,您为何要担心成这样呀?”
“是谁告诉娘的都不重要了,欣儿,你的身子向来虚弱,这下子又没了孩子,娘担心你受不住呀。”苏夫人抬手捧着女儿的脸,眼神里流『露』的担心真诚亦殷切。
为了担心自己,娘亲变成这个样子,苏苡欣内心的自责无以言表,那已超过了用泪水表达的界限,“娘,女儿现在好好的,您什么都别在说了,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欣儿一定给您生一个外孙。”为娘亲掩着被子,苏苡欣依旧难掩心中的忐忑。
女儿能用这样的话安慰自己,又见阮庄主亲自陪她回来,说明女儿现的日子过得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然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老爷离开后,她就一直沉浸在失去主心骨的痛苦里,女儿在还要掩饰一下,那日她离开后,自己承受着怎么的难过只有她自己清楚,前日又听到淅然山庄那边派人来说欣儿小产之事,还躺了好些日子才醒过来,现如今仍赢弱无比,她怎能接受这样的打击,一时之间气急攻心,方吐血晕倒,导致今日这般模样。
阮七决听完大夫准备后事的话走了进来,除了满室的『药』味,便是空气中浮弥的泪意,来到苏苡欣身边,苏夫人苍白的脸上确是让人忍不住消极,“苏夫人。”
这是苏夫人头一回见到阮七决,她微微的笑了,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对着他笑,他看上去是那么的靠得住,此番又对欣儿好,或许老爷当初的决定,是老天爷做的另类安排也说不定,“阮庄主,谢谢你陪欣儿回来看我,想不到我们头一回见面,却是要以这样的方式。”
“苏夫人,你好好养病吧,省得欣儿担心。”揽着苏苡欣的肩往自己怀中靠着,她的所有痛苦,他都想分担,就若帮不上忙,让她靠一靠也是好的。
苏夫人又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听我说,欣儿以后有你照顾,我就放心多了,你不要被她表面的坚强给骗了,知女莫若母,她内心的脆弱只有我才知道,以后我若不在了,你可要好好的看着她。”
听着母亲像交待遗言似的嘱咐阮七决,苏苡欣直觉得痛不欲生,“娘,求您别在说了,您会好起来的,难道您不想抱孙子了吗?”
“欣儿,娘的身子娘亲知道,我怕是离大去之期不远矣,这样也好,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爹了。”苏夫人说着,眼神里没有痛苦,有的,是些许期待,些许向往,“可娘放心不下的还有你。”
“娘——。”苏苡欣听不进去了,轻声的呢喃着。
阮七决听得清楚,苏夫人说她放心不下的‘还有’苏苡欣,那么先前担心的那个就是她的谪亲儿子了,那个在『药』王谷接受那个贪财『药』王治疗苏苡欣却一无所知的兄长,有些担心苏夫人会说出什么让苏苡欣绝望的话来,扶起苏苡欣说:“欣儿,我们先出去,让苏夫人好好休息罢,迟些时候再来看她。”
苏苡欣先前听着母亲的话,本就没有主意,此时听阮七决一说,自然赞同,她要暂时离开,不想听到母亲那里似遗言般的交待,“娘,您好好休息,女儿一会儿再来看你。”又对一侧的小蝶说:“小蝶,你留在这里帮忙,有事情来找我。”
小蝶拭了拭脸颊上的眼泪,颌首应下。
从娘亲的房里出来,苏苡欣还不时的回眸,阮七决揽着她的腰间,紧拧的神『色』明显不愿她再回到那个房间里去,尽管方才从大夫清楚的说苏夫人已命不久矣,但为了欣儿,宁愿让她遗憾,亦不能冒这个险,并非苏家亲生女儿,他想像不出要是她知道的事情的真相,会以何颜面世?
回苏府已有三日,苏苡欣虽然回房休息,但每日都是深夜离去,一大早又来相陪,苏夫人感动女儿的举动,但自认是自己残喘的身子扰了她的安静,心中十分不安,有一件事情,她一直在心中徘徊不定,忖虑着是否要告诉她,这便是老爷当初狠心让她到淅然山庄做的密秘。
可她的担忧与老爷一样,他们真心喜爱这个女儿,不愿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从小到大,捧在手里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下告诉她不是苏家女儿这个事情,她怎么接受?
可是不告诉她,那对她的人生来说又太不公平了,虽然在此看来阮庄主对她还不错,可让自己安心离去,但总有一日她会面对这个问题,溢青的身子因着老爷最后的那五万两银子,已让『药』王治得九不离十,总有一日他会回来,会找欣儿。
第085章什么是真相
第05章什么是真相
溢青本不知道有欣儿这件事情,可是那孩子有段时间太过消极,觉得自己的身子是苏家的累赘,一心求死,若不是老爷说出欣儿为他牺牲之事,他早就命归黄泉了。
“咳咳咳——。”房间里传来咳嗽声,小蝶加紧了步子进屋。
苏苡欣扶起她,道:“娘,您醒了。”接过小蝶递上来的『药』碗,拿起汤匙轻轻的吹着轻轻的搅着,“娘,这『药』已经不烫了,女儿喂您服下罢。”
苏夫人吃力的抬手推开女儿递上来的『药』,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启,“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怎么又来陪我了?阮庄主呢?怎么不见他和你在一起?”这几天,只要欣儿在这儿,他就一定会在,这会儿不在,倒是让她有些奇怪。
没想到娘亲会问及阮七决之事,苏苡欣望着她的眼神倍感担忧,应言:“方才高英来找他说是有事,这会儿该是去办事了,一会儿就可回来了,您可是有话对他说,告诉欣儿吧,欣儿办你转告给他。”
苏夫人微微的叹了口气,本就虚弱的气息越发的虚弱,“欣儿。”拉过女儿的手,苏夫人下定了决心,“你知道我除了放心不下你之外,还放心不下谁么?”
听这口气,苏苡欣知道娘亲又要说一些她不爱听的话了,可最后的那句话,让她此次缄默了口,没有打断娘亲的话,眼眸中满携疑虑的继续听着娘亲说,“还有溢青。”
她终于说出来了,让欣儿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苏夫人眼中徒然盈泪,涌落的泪水化作清晰刺骨的悲痛。
“娘,溢青是谁?”在她的记忆里,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从未有这个人存在的印象。
“欣儿,爹娘对不起你,是苏家对不起你。”
这话太过耳熟,好像每次听到这样的话,自己都会发生一件痛不欲的事情,这种征兆难以忘怀,那么这次呢,自己面临的又将是怎样的事情?“娘,您为何总是这样说,女儿从小在爹与您的呵护中长大,您和父亲并没有对不起欣儿,苏家更没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想知道,却又被求知欲引诱得想继续听娘亲说下去。
在苏苡欣矛盾的心理中,苏夫人开始了她的坦言,说及了苏苡欣一直以来追求的答案,“十几年前,我早产产下一子,结果孩子先天『性』体弱,被大夫宣告活不过五岁,而我又因临盆时大出血而再无法生育,这个孩子无疑是苏家唯一的命根子,他要是出了事情,我死后无颜去见苏家的列祖列宗,老爷寻遍了大江南北,终于得知『药』王谷的『药』王老人可医治孩子的体弱病,可『药』王老人极为爱财,开始以苏家的财力还能坚持得住,可孩子在『药』王谷,那『药』王老人每三年才让我们见孩子一次,做父母的那能不『操』心呀,老爷的心思一点儿一点儿偏移到孩子身上,再也无心经营家产,苏家终于开始落败了,咳咳——。”
苏苡欣静静的听着,只觉得体内的每一条神经都紧如琴弦,一个轻微的碰撞便会断残,瞪大的双眸泪水直落,已是无力再打断娘亲的表言,“当年本想让老爷纳妾为苏家后继香火,可老爷与我感情甚笃,如何也不肯就范,为了安抚苏家的长辈们,在外一直喧称我生了个女儿,当将溢青送去『药』王谷时,老爷从外抱回来一个真正的女婴,告诉我说,从此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小蝶站在一旁,闻得这个消息,已是掩唇泣不成声,听着小姐哽咽的声音响在室中,“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些?”
“欣儿——。”苏夫人语气拖着艰难的余韵,用尽了力量紧紧的握着女儿的手,“当初你爹突然转变『性』子,『逼』你嫁进淅然山庄,也是因为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溢青的身体正值紧要关头,而『药』王老人来信说一定要拿到银两才会下『药』,所以你爹才会…。”
接下来的话不必在说了,以女儿的聪慧,她怎会不明,望着女儿一脸的泪痕,苏夫人能体会到她的心痛。
“娘,您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真相,难道我不配做苏家的女儿么?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女儿知道自己的存在只不过是老天爷开的一场玩笑,那您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爹从那里抱来的?”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爹的突然转变,可厚颜无耻几次三番到淅然山庄要钱,他为的,都是那个在『药』王谷治病的苏家惟一的命根子,那自己算什么?事到如今,连他的替身都不是,更是如何来到这个世间的都不知道。
面对女儿的问题,苏夫人根本答不上来,当初她问过,可老爷却并没有给她答案,苏夫人哭着说:“欣儿,你永远都是苏家的女儿,我知道是我们的错,让你受尽了委屈,可看在我们十几年是真心疼你的份上,原谅你爹,原谅娘,好吗?”
苏苡欣只觉得脑子好『乱』啊,频频感到眼前一片昏暗,以至于苏夫人说了什么她根本不曾听入耳际,胸口似被挤压一般难受,终于在一瞬锤心似的痛楚中昏厥了过去。
“小姐——。”
窗外残月如勾,黯然了神『色』畅游在银河里,那些星星滴滴的闪烁,仿佛在悲泣。
晚风透过窗棂透入室内,撩动了床帷摇摆,嘤嘤阵阵的梵音,弥『荡』在苏府内的每一处角落。
阮七决守着梦魇不止的苏苡欣,好不容易才让她在睡梦安静了下来,眼角的余光凌厉的斜视着跪在一旁的小蝶,他离开之时,苏苡欣正在睡觉,再三提醒过她若是小姐醒了,他不在千万不能让她去苏夫人的房里,尽管不知底细,但自己的吩咐她违背了,那便是过错。
“看来是小姐平常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胆子大到连主子的话都不听。”阮七决冷冷的说着,一想到苏苡欣此时的模样,内心就一直窝火。
小蝶磕了一个头,“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
“警告过你我不在之时别让小姐去夫人的房里,你可是只认小姐是主子,我的话便可以不听了吗?”
庄主的话像刀子一样割在小蝶的身上,她惶恐的垂下了眼,方想说什么,却听到小姐有气无力的声音,“你知道这件事情对不对?你知道对不对?”
第086章坚强不起来
第06章坚强不起来
苏苡欣醒了,见到的却是一双盈满水雾的泪眸,阮七决没有说话,苏苡欣却拉着他手臂想要坐起身来。
阮七决扶起她,不忍见她眸中的疑问,少顷颌首,立即听到苏苡欣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连你也要欺骗我?”
阮七决心疼的捋过她胸前的青丝,温柔的叹息道:“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模样,欣儿,天大的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没有了苏家,你并不是没有依靠。”
苏苡欣内心的防线全然被阮七决的话给击溃了,扑到他的怀里紧紧的靠着,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仿佛她虚无缥缈的人生正逐渐凝聚成一条清晰我线,而她这会儿牢牢抓着,有个声音告诉,你可以不用再掉下万丈深渊。
哭得累了,脑子又欲昏昏欲睡,可此时浸入耳迹的梵音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惊恐的望着阮七决问着,“怎么会有梵音出现在府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欣儿,你心底明明已有了答案,为何不勇敢一点面对呢?阮七决为她为疼起来,缄默无声。
看向一旁跪下的小蝶,苏苡欣痛苦的问着,那在承认与否定之间的犹豫与徘徊,已将她折磨得临近崩溃的边沿,小姐迟早都要知道,此事根本就是隐瞒不下去的,小蝶流着眼泪说:“小姐,在你上午晕倒的时候,过了不久,夫人——夫人就走了。”
瘫倒在阮七决的怀里,苏苡欣眼神涣散一片,随即挣扎着要下床,却让阮七决拦着,“欣儿,你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你愿意让苏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吗?这里什么事情我都会替你做好,你身子太弱了,只需躺在榻上好好休息便是。”
阮七决的声音过大,许是让苏苡欣震住了,怔怔的盯着阮七决,喉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在苏老爷死去后不久,苏府又大丧,这是洛州城里这几日最常于言道的,苏苡欣不顾自己的身子,不吃不喝坚持在灵前守了三日,阮七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直到苏苡欣再次晕倒,他才强迫她吃下些流质食物。
出殡那日,小蝶一直扶着小姐,害怕她再次难过得晕倒。
人散后,苏苡欣跪在苏夫人的墓前,父亲的坟冢上才长出新草,母亲便来相伴了,事事由天不由人,无论自己如何的悲伤,也唤不回惜日快乐的时光,挽留住两条『性』命。
磕了一个响头,苏苡欣含泪言道:“爹娘,感谢你们这十几年视苡欣为已出的照顾,苡欣心里真的好难过,却不能否认这十几年的亲情,爹,您的苦衷,女儿终于知道了,这都是苡欣的命,我认了,娘,您与爹相遇,便不用在承受分离的痛苦,可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娘,欣儿坚强不起来,不会一个人去面对自己的来历,爹,你告诉欣儿,欣儿到底是谁?”
风拂动着烛火摇摆,撩起她的白『色』衣初飞掀,小蝶跪到苏苡欣的身旁,看了看两个坟墓,紧紧的握着小姐的手,哭道:“小姐,您虽然不是老爷与夫人亲生的,可小蝶知道老爷跟夫人是真心的疼爱小姐,现在他们虽然都不在人世了,可你还有小蝶,小蝶会一起陪着小姐,从此以后,小蝶会与小姐相依为命。”
“小蝶——。”苏苡欣紧紧的抱着她,哽咽着呼吸,微风吹过,四散的白『色』全然飘飞,婉如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周围飘落一地的凄凉与悲伤。
寂静的初尘君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凝结的哀伤一直布满了庭院中的每一处角落,连墙角那些待绽放的花儿们,似乎都受到感染,迟迟不愿撑开花衣。
撩开珠帘,小蝶一手端着点心进了室中,望着躺在榻椅上盯着天空发愣的小姐,她亦只有无话可说,夫人去逝已近一个多月了,小姐每日这都样郁郁寡欢,正因为自己知道她郁结何事,这才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庄主于小姐的宠爱在淅然山庄的下人们眼中,那是前所未有,有些嚼舌根之人,还扬言说小姐会取代杨小姐的位置,成为淅然山庄的当家主母,只有她知道,小姐根本就不屑那个位置,她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平平淡淡的安宁。
“小姐,小蝶陪您出去走走好吗?”微躬着身子,小蝶轻声的说着,见着小姐无神的眼神,忍不住为她心疼。
苏苡欣轻轻的摇了摇头,扯起唇角一抹淡到无的笑意,“小蝶,我想一个人呆会儿,你出去罢。”
这一个多月以来,小姐说的最后的话就是这句了,等她离开再回来,小姐依旧会保持着那个姿势躺在榻椅上,无神的望着天空,不论是白昼还是黑夜,“小姐——。”
“你出去吧。”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小蝶回望一看,见到是阮七决时,心中起了几分欢喜,至少庄主来了,他会有办法让小姐多说说话,多些表情,“是,庄主。”
小蝶出去了,阮七决来到苏苡欣的身边,望着那双黯然无光的眼神,不禁随着她的神『色』变得黯然起来,“今日午饭都用了吗?”
轻轻的话,充满了温柔,苏苡欣忍不住心中一颤,凝聚了涣散的目光与其对视,颌首,“嗯——。”
吃了,不过也是用得很少吧,处理完前段时间他遭人暗算的事情,又将泽奉城中那人的所有产业归属淅然山庄名下,所以他不能时刻陪在她的身边,估计还得有个几日方能忙完,心里想着过几日就好了,有自己相伴,终有一日会让她从悲伤与痛苦中走出来。
揽她入怀,她的身子抱在怀中就像一团软绸似的,柔软得让人很不安,“欣儿,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呃——?他为何要提孩子的事情?有些疑『惑』的抬眸,对上他的依旧温柔,苏苡欣喃喃言道:“孩子?”
将她的重新轻轻的按入怀里,阮七决点了点头,说:“对,孩子,有了孩子,他会带给你欢声笑语,这不比你整日躺在榻椅上有趣吗?”
第087章放过
第07章放过
紧紧的拽着他胸前的衣襟,苏苡欣心里的难过并没有得到减缓,想到孩子,痛苦反而更添了一层,“我心里难过,真的好难过。”
微微的叹了口气,阮七决知道她的内心在纠结着什么,“我说过从此以后淅然山庄就是你的家,我这就是你的归属,欣儿,求你别在想自己是谁,到底来自那里好吗?”
拉开与他的距离,苏苡欣泪如雨落,沉浸在郁结里无法自拔,“我做不到,做不到。”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压抑得疯了,体内的每一处血『液』又在颤抖。
欺身吻住她的双唇,试图让她安静下来,紧紧的搂着她的身子,这样的苏苡欣,阮七决不忍见到,少顷唇分,才看到她的两颊有了些许颜『色』,然而眼中流出的眼泪,丝毫不能掩饰住她心中的挣扎与痛苦。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但又过了一旬,苏苡欣之所以长时望着天空,是在内心默默的寻问着老天为何要给她安排这样的命运,她不怪上苍,却是很不理解,爹死了,娘走了,她已经妥协听阮七决的话,从此以后,他就是自己的依靠,她亦知道,从此以后,她不会再悲痛了,经过了太多的变迁,现如今的自己惟祈愿平淡,然而,悲惨的命运并未有放过她的打算。
这日,天气显得特别的炎热,依附在树枝上的蝉鸣,鸣叫了整个初尘居的热闹,经册还握在手里,却记不得搁下有多久,透过窗棂的风带着热意,一点儿一点儿的浸入肌理。
枝头上停落的一只小鸟,突然叫囔着展翅高飞,这下子将苏苡欣飞得悠远的思绪给惊回了神,偏头看到空『荡』的室中,好像少了什么,对了,小蝶出去很久,怎么还没回来?
搁下手中的经册于台,起身到门口张望了一下,还是未见小蝶的身影,心中有了些不安,以往习惯了平静,一个人也无所谓,可自从初尘居中出现了阮七决的身影,习惯过后的平静总会让她烦燥难安,还好小蝶会陪着自己,可现在小蝶出去很久了,还是没有回来,不免让她有些担心。
担心的走出了初尘居,很少自己一人走在淅然山庄里,迎面走来一侍婢,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闪躲,苏苡欣拦着她,问:“你见到小蝶了吗?”
侍婢垂着头,盈了一礼,小声言道:“小蝶姐姐在杨小姐那里。”
苏苡欣一愣,听到杨语淑,不禁浑身都拎起了警惕,“在哪儿,告诉我在哪儿?”
“在流溪阁。”
侍婢说得很委婉,却还是让苏苡欣倍感压抑,在苏苡欣的记忆,杨语淑不论从那个方面而言都是个危险的存在,她将怨恨发泄在自己身上就好了,不要难为小蝶才好。
苏苡欣一路小跑着,祈求着爹娘保佑小蝶,有什么事情,冲着自己来就行了,不要让她身边惟一亲近之人也受到伤害。
流溪阁,是杨语淑的居所,苏苡欣赶到之时,里面正传出痛苦的叫喊声,那声音苏苡欣再熟悉不过,抑住着要气急晕厥的神智,苏苡欣冲了进去。
庭院中,已站立着不少侍从仆婢,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小蝶被按在长凳上,由两个仆从提起手中的棍棒一上一下的打着。
苏苡欣从人群中挤出来,摒着呼吸推开又欲落下棍棒之人,小蝶身上的衣裳,已沾染了血迹,“小蝶,为什么会这样?你痛不痛?”
小蝶轻拭了唇角的鲜血,却无奈力量不够,不能全然的拭去,转头看着为自己落泪的小姐,小蝶亦哭了起来,“小姐,小蝶没事。”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事?”不由自主的提大了声音,苏苡欣死死的盯着落坐在一旁的杨语淑,而她亦不善的盯着自己。
“小蝶不过是个侍婢,她做错了什么,你要下这样的狠心,是我苏家对不起你,你又何必迁怒于你,她不姓苏。”
杨语淑缓缓站起身来,惊讶的看着苏苡欣,好像从未见过似的,她实在是想不到平常那么赢弱的苏苡欣居然也会与她顶嘴的一天,“苏老爷死了,他生前根本不知道我存在于淅然山庄的事情,苏夫人就更不会知道,说,是谁告诉你这件事情?”
“我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如何,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何苦难为一个下人,杨小姐,在淅然山庄我敬你,可不代表你能随意迁怒。”苏苡欣一字一句的说着,心疼小蝶的伤势,不禁泪如雨下。
杨语淑胸中的怒火再一次燃烧了起来,苏老爷害死了爹爹,他就是杀人凶手,苏苡欣一个杀人凶手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这样跟她说话,狠狠的瞪着她,杨语淑恨不能此刻将她碎尸万段,“苏苡欣,看不出你死了爹娘,胆子到是变大了,敢这么顶撞于我,要知道在这淅然山庄的内务事宜差不多都是我说了算的。”
苏苡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也不愿再听下去,只想着赶紧叫来大夫治好小蝶身上的伤,“随你怎么算。”说完看着小蝶,“小蝶,我们走。”
“慢着。”叫住欲扶起小蝶的苏苡欣,杨语淑踏下了台阶,“苏苡欣,你好大的胆子,本小姐在实行家法,你怎能这么轻意就将人带走。”
家法?小蝶触碰到了淅然山庄的家法?蹲在小蝶身边,苏苡欣疑『惑』的忖虑着小蝶会做什么触犯淅然山庄家法的事情。
小蝶冲小姐摇了摇头,紧拧的眉宇无声的诉说着她受的伤不轻,“小姐,奴婢没有,奴婢经过花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二夫人与三夫人在谈论小姐的事情,忍不住好奇就偷听了一下,奴婢听到她们说是杨小姐出主意让三夫人的侍婢去告诉夫人说小姐您小产的事情,还把小姐小产后的身子说得很糟糕,老夫人肯定是因为听了那侍婢的话才受不住打击突然卧病在床,让小姐失去老爷后,又没有了夫人。”
“你说什么?”脑袋有些错『乱』,苏苡欣斜眸朝杨语淑看了过去,那眼神里的质问透着无比的冰冷。
第088章喉咙撕破的寂静
第0章喉咙撕破的寂静
“奴婢跟着她们,想听听杨小姐会怎么说,结果让她们发现了,于是杨小姐就说小蝶来流溪阁偷东西,小姐,奴婢没有偷东西,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
苏苡欣握紧了手,指甲硬是破了掌心,头一回知道了愤怒是怎么样的?冷冷的眼神,仿佛将周围的温度都冷却了下来,冷冷的看着杨语淑,“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就将小蝶打成这样,你太过份了,太过份了,小蝶是无辜的,我娘更不懂我爹在生意上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一条命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剥夺走她的生命。”
不知道是苏苡欣的言语用得太过深刻,还是杨语淑没见过这样的苏苡欣,反正她被此时的苏苡欣给吓住了,她所言的『性』命,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当初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让苏苡欣难过,并没有想到要了苏夫人『性』命,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还一渡的认为,这是老天爷在为她杨家报仇雪恨。
“苏苡欣,别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博同情,我告诉,这是你苏家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永远都还不清。”杨语淑怒吼着。
闻讯赶来的四夫人邹清清,已是派人去通知在布庄里谈生意的阮七决了,此时她亦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小蝶身边,手轻轻的看着拭着小蝶的伤患处,拧眉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想问苏苡欣好不好,却徒然听到杨语淑一喝,“来人啊,将其余的人都给我拉开,给我继续打。”
杨语淑已经没有了理智,内心潜在的犯罪感愈发的让她不安,为了证明自己没错,她一味的执着的回忆着父亲死去的模样,从小蝶的越来越低沉的叫喊声中感受着报复苏苡欣的快感。
苏苡欣让两个仆紧紧的抓着身子,眼睁睁的看着小蝶被人实行叫痛苦的家法,苏苡欣努力的挣扎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杨小姐,你打我吧,你打我吧,不要打小蝶,不要啊,放开我——。”
小蝶听着小姐凄冽的呼喊,声声力竭枯干,渐渐地,看着小姐恐慌的泪颜,直觉那声音越来越遥远,抬起手,伸向小姐所在的方向,可眼前朦胧一片之后,什么都看不见,亦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