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车来到那个富人区,我看着周围的风景感慨这边绿化真好,然后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他家的大门,是个两层的小别墅。
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女声,听着挺开心的,还不止一个。我又看了看地址对照了一下,没错啊…
有些奇怪有些忐忑地按了门铃。
门一打开我看见李承惊住的笑脸,刚要冲上去给他个拥抱,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
“谁来了啊?”
我们一起顿在门口,更让我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后面跑过来一个翩翩人影,一身粉色的裙子,不就正是有段时间没见的陈怡?
刚才的声音又响起来,“是谁啊?”
“没有谁,走错门的。”陈怡冲里面喊了一声,又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就纳闷了,胸口憋得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我看着李承,他皱着眉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一瞬间就失望了。
甚至有些绝望。
难怪电影里说,男人都不喜欢惊喜。
原来我只是个走错门的。
我转身就走,眼睛里顷刻间就有了水花。
才走了一步就被一股力量抓住,仿佛是在悬崖尽头被人一把拉住一样。
“桃子。”我回过头,看见李承坚定的眼神,“别走。”
他拉着我走进门,穿过陈怡身边,带我到了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老妇人我觉得很面熟,好像之前见过,应该是李承的妈妈吧?可是他不是说他父母不在家,家里就他一个人吗?
果然,听见李承说:“妈,这是桃梓芫。”
他母亲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眼光锁在我俩握着的手上。
我清了清嗓子,点了点头,“阿姨。”
李承接着说:“妈,其实我跟陈怡分手了,我现在跟梓芫在一起。”
又在片刻间,他母亲的脸好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又突然换上一脸愤怒的表情,蹭地站起,大声问了句:
“是她?!”
是谁?我记得只是中学时见过几次,难道他妈妈还记得我?
而且…她好像很生气?
我不明所以地看看李承,他微微咬着嘴唇,满脸坚毅。
“是。”
这时候陈怡从外面跑进来,去拉住他母亲。
“阿姨,你别怪他。其实哦…是我自愿分手的。”
什么?我越来越不懂了。李承母亲也是一脸疑惑,但更多的是那股愤怒,仍旧没有消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承就说:“妈,我们先出去一下。”说完拖着我出了门,我都忘了要说再见。
彼此
用多少年的跌跌撞撞才找到终点,用多少伤痛的心爱才不离开身边。
——《多少》
走到门口还隐约听见后面传来他母亲的几句话:
“真的是她?你也由着他?李承是不是疯了?!他难道忘了…”
听到这里,他突然猛一拽,拉着我更加大步地离开。
后面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见了。
一直走到一条幽静的小道上,两旁的梧桐树已经光秃秃的,枝丫左一下右一下地不住颤抖。跌在草坪上的落叶也被雪花覆盖,只在雪浅的地方,隐约冒着枯黄的影子。
再萧条应该也没我的心情萧条。
我挣扎着抽回了手,停在原地,他走得太快,我几乎要滑摔了。
他也停住,回过身来。表情有些难过,眼睛里都是歉意。
我也不知道我生气对不对,似乎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刚才的其乐融融一直窜进我心里,沉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自己跑来了?”声音很温和,不是责备。
我的口气倒有些冲,“嗯啊,是我不对!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抱歉啊!”
北风吹得手割裂一样地疼,我不自觉地去找口袋,却发现衣服上根本半个兜也没有。
李承的手牵过来,暖暖的手心裹住我的手背,又放到嘴边,呵了口气。
“别闹了,你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嘴角微微翘起,好脾气地微笑。
我苦着一张脸,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总还是觉得有些委屈,半天才嘀嘀咕咕道:
“少来了,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他不再辩解,把我的手拉到胸口暖和,靠近了一些。定定地望了我好一会,才认真地说:
“我只问你,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我…
信不信他…
…我自然是信的。
没有原因,只要他说我就信,一直都是。
想起他刚才在他母亲面前摊牌的神情,也就更没有理由怀疑他了。
撇撇嘴,我故作不满地说:“反正现在我信不信都只得信了。”
听到这话他嘴角的弧度比刚才拉得更大了些,不说什么,牵着我又往前去。
“去哪啊?”
“陪我走走。”
刚刚冲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我看着他薄薄的外衣,自己都忍不住打哆嗦。
“别走了,你回去吧,你穿得太少了。”
背后伸过来有力的臂膀,环着我的腰握住我的另一只手。
“这样就不冷了。”他盯着我看了几眼,小声道:“我发现你小脾气小意见什么的是越来越多了…”
我做个鬼脸:“后悔来不及了,恕不退货!”
他哼哼笑两声,显得有些无奈。我低下头,憋着笑意去踢地上像白沙一样的雪,细细的碎粒在脚下飘扬。
绕了一圈晃到公交车站,我看看表,快五点了,该回家了。天色暗了下来,周边的雪白显得更亮眼。
“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
“唔…没有啊,我找了萧灵出来喝茶,然后…”
他点点头,“哦,我记得她。”
我看着旁边的公交站牌找要坐的车,一边故作悻然地说道:“你不愿意我来,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嘴角马上被人咬了一下,力度不大不小,正好让我有点痛。
“再敢这么说,我就加倍罚你!”
我抿抿唇,故意没听见,东张西望了一会,又想起刚才萧灵跟我说的全年级都知道我们的事。心里有些好奇,全年级都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我是好早好早就喜欢他的。可是他呢?在这段关系里,他迟到了很久吧?
报着必输的心理,我无限哀愁地问:
“李承…你——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好像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眯着眼睛想了会,严肃地说:
“唔,应该是那天吧…”
“嗯?”哪一天?我心里已经冒出好多答案,大二?大三?该不会是大学毕业吧?!
他淡淡地笑,无比宁静。
“那天…新生注册的第一天,老师调位置。你走到我旁边自我介绍,红着脸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说…‘同学你好,我的名字叫桃子圆’…”
…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公车上,我记得好像是我愣得什么话也没说,正好公车来了,就被他推上了车。
兴许是地上有积雪,路滑,车开得十分慢,正好连同我琐碎的回忆,一起跳着时间的刻度。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的吧。发生的时候不自知,混混沌沌好多年后,才明白爱情早已来到,并已悄悄地,驻足良久。
我想我是幸运的,静置了那么多年,流光远逝,熟悉的感觉却兀自停留,从未褪色。
越想越得意,我掏出手机,慢慢一个一个字爬上去:
“好哇,原来你暗恋我那么多年!”
刚发了没几秒就听到铃声,打开一看只有平淡的四个字:
“彼此彼此。”
后来的两天我在帮我爸妈收拾屋子,毕竟要过年了,里里外外的大清扫是必须的。
那天擦完玄关处的大镜子,我正好从镜子里看见我妈从对面的储物间里走出来。不知怎么地就想到李承的母亲还有那天她恼怒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忧虑。也不知他们家后来怎么样了。
虽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如果放远了来说,婚姻…不还是两个家庭的事吗?
“妈。”
我从镜子里直勾勾地盯着我妈,她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干嘛?”
以前没发现,现在看看觉得我跟我妈长得还是有些像的,我随口就说:
“妈,我遗传了你好多。”
她好似有些得意,骄傲的语气说:“那是!”
我没注意,光想着别的事了,又岔开话题道:“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够好,所以李承妈妈不喜欢我?”
实话说来,我的确没陈怡那么光鲜靓丽。
我妈却立即黑了脸:“你这是变着法挤兑我呢?怪我没把你生好?”
呃…我真没想那么多。
她怒气冲冲地走出两步,又像旋风一样刮回来。
“你说什么?他妈不喜欢你?”
我挣扎了一阵,还是认命地点了点头。实在看不出她有喜欢我的样子。
我妈皱皱眉,靠在暖气片上,先是义愤填膺了一番,上天入地给我一阵吹捧,说谁看不上我是她没眼光,让我自尊心虚荣心都大大地满足了一下。
稍稍顿了顿,她又开始苦口婆心:
“不过话说回来,母亲嘛,都是疼自己孩子的,怎么对她孩子好呢她就怎么选。”
我想了想,论貌,我没有,论财,更没有。
我妈好像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又教育道:“除了那些物质的东西,人老了还能图什么,不就是幸福啊健康啊。要是我有个媳妇能把我儿子养得白白胖胖开开心心的,那我肯定喜欢她啊。”
听了这话,我果断下定决心,就往这方面努力!
同学聚会的这天我跟着李承一块到订好的隆瑞酒店。坐在车上的时候我就开始隐隐不安,预感等会我会被轮番轰炸。他倒是优哉游哉的,还打开CD盒放起爵士乐。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李承…我有点——不想去了。”
一个白眼撇回来,“都走到这了,为什么?”
“嗯…感觉挺奇怪的。”我跟他一起在众人面前亮相,还事隔那么多年…不知会不会变成酒桌上的谈资。
我压低了声音,几乎被音乐没过:“你那些朋友会不会笑话我?”
这下他头也不回了,只是挑挑嘴角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阿。”
…
所以说女人的预感是很准的。
我们到的比较迟,进到包厢的时候已经高朋满座。那帮人看到我们,先是露出惊悚的眼神,然后又赶紧换上欢欢喜喜。一路走过,看见好多记忆里的面孔,一一打了招呼。
来到的这桌大部分是以前跟李承熟络的同学,我也还认得几个。刚落座就听到有人说:
“李承!什么情况?!”
他淡淡的:“没什么情况。”
“不够意思!又迟到又隐瞒军情,自罚三杯自罚三杯!”另外一人一边说着就一边推过来酒杯。
“不行不行。”我一听急了,连忙摆手,“他不能喝。”
“哎哟!”有人立马打趣,“媳妇心疼了?他不能喝你代他喝!”
哈?这群人没一个安好心哪…
我转过脸本想向李承求助,谁知他竟把他面前的酒杯推给我,一副“劳驾”的眼神。
我恨得咬牙切齿,原来他是敌方阵营的。
他压低了声音说:“没关系,反正是红酒嘛。”然后声音又加大了些:“本来就该你喝,要不是你起晚了,我们会迟到吗?”
四周响起哈哈哈的笑声,暧昧的语调震荡着耳膜。我真想拿起桌上的菜碟扣在他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