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墨锭上,也是这样的印制,这是宫里的东西。

这到底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呢?

她站在油灯昏黄的光下,一时怔怔地流下眼泪来。

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家世的女孩子,要到一个满是聪明灵透的美丽女子的地方,和很多人一起讨好一个丈夫,甚至…仅仅只是一言之差、一步踏错,就会像她的父亲一样,在悲戚苍凉中默默无闻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么久来,她终于寻找到的,心动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她一个人抱着那把伞,坐在凌乱破败的柴房中,压抑地哭泣着。夜半风来,听到风摇动桃花树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一夜,会凋残多少宠柳娇花。

第二天一早,母亲与她起来,刚将院门打开,看见几个身穿宫服的人走过来。她母亲吓了一跳,正在惶惑中,却发现那几个人里有盛家的老族长在,族长一看见她们,急奔过来,径自越过母亲,扑过去握住了盛颜的手,涕泪横流:“阿颜,你这孩子可算是光宗耀祖啊…”

盛颜一夜辗转失眠,今天又早早起来和母亲一起洒扫庭院,还有点不太清醒,问:“爷爷,这是怎么了?”

“皇天庇佑,圣上恩德,我们盛家大喜啊…”他抓着盛颜的手,胡子不住地颤抖,老泪纵横。

后面那些宫人手捧卷帙说:“昨夜太后作了一个梦,梦见先帝爷告诉她,皇上出生之时,他曾赐你名字,并说了此一对小儿女出生在同一天算是有缘。太后想现在宫中正挑选名门闺秀,入宫学习礼仪,以备皇上之选,姑娘的父亲曾是天章阁学士,先皇又托梦以示,所以太后出发祭陵前匆匆嘱咐了宫使要诏你入宫,其他闺秀都已经在宫中好几天了,请姑娘接了懿旨马上进宫吧。”

盛颜的母亲一时愣在那里,结结巴巴问:“太后怎么…怎么突然会…想起,想起我家来…”

宫使又说:“太后还说了,姑娘年岁与圣上一样,假若已经许配他人,就看自己的意思罢了。”

母女接了懿旨看过,确实是如此。村中的地保已经仓促备下酒水,接宫中大驾。一院子都是闹哄哄的,只有母女俩人在屋内坐下,相对无言。

“不如回掉吧。就说你已经许配了他人算了。宫门深似海,未必是什么好去处。”母亲低声说。

她默然无语,想着那一双深深深深看入自己心中的眼睛。

他说,我就偏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纵然把那定情的一块玉还回去,可那一个三生池上的吻,又该怎么还回去?

她低声开口:“娘,我…”她想要说说自己与他曾经见过两面,可那雨中刹那的相遇,那花树上下的相视,一个羞怯的女孩子要如何出口?

“阿颜,”母亲皱眉,拉着她的手,低声说:“你可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那里个个都是有来头的主,你无依无靠,如何在那夹缝中生活下去?”

盛颜咬住下唇,轻声说:“娘,我自己知道的。”

她想到他一直不开心。想到他笑起来还像个孩子,左颊隐隐一个酒窝。

“我…反正在家里,也嫁不到好人家了,不如去碰碰运气吧。”盛颜紧紧握住她的手,已经是泪流满面。

母亲见她这般固执,只好把她的手握一握,转身出去给宫使敬酒:“几位差官辛苦,劳各位跑这一趟了,我家女儿叩谢太后恩典,明日便奉旨起行。”

“如此,大伙就恭贺姑娘在宫中前程大好,有莫大际遇。”宫使个个笑道。

盛颜与母亲在门口拜谢,村中的几个老人送宫使到村口,等人影不见,大家都议论那女子幸运,居然被太后的一个梦成全。

在议论间,忽又看见一队衣锦佩紫的使者,捧着锦褥花红,各色箱盒,向村口走来。

正在诧异间,领头那人颇有礼貌,跳下马来向他们询问:“在下是瑞王府的仪官。今日带了生辰字帖来,是替我家主人来向你们这里盛家姑娘说亲来啦,要聘她为瑞王妃。不知盛家在哪里?”

那些老人惊愕之极,面面相觑,说:“我们村只有一户盛家,母亲带着女儿过生活的。”

那个仪官说到:“正是,敢问她家在何处?”

“刚刚宫里传来太后的懿旨,她已经奉诏入宫了。”

瑞王府的众人面露诧异之色,等到得她家的茅屋蓬门,那些人看看这简陋的屋舍,低矮泥墙,惊愕中只能窃窃私语。

此时她家内外都挤满了人,左近邻居知道她要进宫,无不前来恭贺,左一个“第一眼看见就有贵人之相”右一个“我早看见你家屋上有瑞气红光”。那蒋媒婆更是唾沫飞溅:“平时我给她说媒,老是不成,我也看那些鸡零狗碎哪里配得上盛娘娘?这不,上天就是让她等到今日,这才是福气到了不是?”

盛颜与母亲听着他们的话,相视一眼,眼泪却哗一声倒了下来,都心知离别在即,此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聚,一时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些差官见满院子的人都是如此说,相互商议了一下。觉得已经应诏入宫的女子,他们再讲明来意是极为不妥,况且瑞王也到皇陵去了,一时半会儿,快马加鞭也来不及追上,只能先行离去,料来可以慢慢再说,即使是已经入宫,也未必不能请皇上赐了瑞王。

于是一帮人转头离去,竟没有踏进盛颜家中。而村里老人见围聚的人越来越多,挤不进里面去,也只好各自散了回家。

明日就要进宫,起行非常仓促,盛家根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东西,做衣服也已经来不及,全是族中给了银子,母亲带她匆匆忙忙去店中找了几件好料子的成衣。穿上身全是簇新,而且也并不是很合身。母亲未免皱了下眉,觉得一看就是临时买来的,但也只好无奈将就。

那一夜盛颜与母亲同榻而眠,都是一夜不寐。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时间了,嫁出去的女儿还能回家探亲,可进了宫里的女儿,却不一定有熬出头的一天,何况就算熬出头了,也未必有一次省亲的机会。

盛颜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愧疚已极,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觉得母亲整夜握着她的头发,手指在她的发丝间轻轻梳着。

两人都是一夜不眠。

第二天宫里来接她的车子到了门口。盛颜与母亲倒是平静下来了,盛颜拜别离去后,母亲站在门口,看自己的女儿向宫中行去。她一时怔忡,觉得自己依稀二十来岁,在门口目送丈夫到朝廷里去,那一次,她只等到丈夫下狱的消息。

朝廷翻云覆雨,宫廷莫测高深,她的丈夫已经葬送在里面,如今却连女儿也投身于其中。

她看着女儿离去,一时泪流满面。

马车从青龙门附近的偏门进去,盛颜被安置在宫城偏后的重福宫。

重福宫是并不大的一个院落。她进去时才发现已经有不少的女子在里面,或是看书,或是画画,也有刺绣的,有弹琴的。都看见她被引进来,但是没有谁正眼看她,各自都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心无旁骛。

这样的冷漠让盛颜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被带到朝西的一间小房间,带她来的宫人说:“请姑娘先坐着,等下会吴昭慎会过来看姑娘。”昭慎是宫中女官名。

她谢了那宫人,在房中坐了不久,就有个四五十上下的女官过来了。她知道必定是吴昭慎了,忙站起来见过。

吴昭慎却很客气,她进宫后已经经历了三朝,于先皇朝受封昭慎,在宫中阅人无数,知道宫里的女人谁都会有运气突然来临的一天,所以对谁都是客气相帮。

她先谢了罪,然后请盛颜更衣。

帮她换下衣服后,吴昭慎注意地看她全身,胸部、腋下、肩膀、腰身、手足,连肚脐的形状深浅都一一仔细看过。并询问她以前的身体情况。

等她穿好衣服,她笑意盈盈斟了茶,与她坐下讲话,仔细地看她的表情,耳朵、牙齿、鼻梁、眼睛、眉毛,专注听她的声音。

盛颜觉得自己全身不自在,这哪里是进宫,简直是进了买卖牲口的地方。

吴昭慎惯会察言观色,对她笑道:“都是这样的,皇上是万金之躯,身边就是金枝玉叶,可不能出半点儿纰漏。”

盛颜赶紧含笑点头,说:“我知道,劳烦昭慎了。”

雾里烟封一万株(上)

盛颜在重福宫里住了几天,皇帝在祭拜皇陵,还没有回来。

可越是等待,她越觉得自己慌张。明明自己是与他认识的,可她老是在心里猜测,不知道那个对她在三生池前笑得那么温柔的男人,会怎样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她和他相遇的时候,又该说什么,怎么说,做什么,怎么做呢?

不过无论怎么思量,见面的日子总会到的。某天她起来的时候,院落中一片安静,只有吴昭慎在院中,见她出房门来,笑道:“今天早上太后身边来人告知,允许大家出院子去,四处走走。”

这院子在内宫城,出了院子就是后宫一切,所有人自然都迫不及待要出去看看以后生活的地方。更何况今日皇上一定是在的。

她不知道其他人怎么都会早早知道了消息的,但也只是向吴昭慎一笑,仔细换了身衣服出去。这件衣服是淡绿的颜色,在这样的春天里,一片明媚,也不会太娇艳。走了几步,她觉得腰身大了点,但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想,回去再把它改一下吧。

正是春天最好的时候,她被宫人引着到御花园去,看见满园的花朵开得锦堆一般热闹。

“前面就是凌波亭,太后正在里面听曲子呢。姑娘可以去见一下。”宫人说。

她跟着宫人朝凌波亭走去,在御花园里随便走走看看,假山上蔷薇披离,红红白白,水面上荷钱出水,小小清圆。春天,在整个天下都是一样的。

那宫人平时没有多大活动,不久就崴了脚走不动了,只好指了道路给她。她一路行去,春日中的蔷薇牡丹海棠,锦簇花团。

经过一座高大假山时,她看见上面垂下一丛花,高高悬在半空。她站在下面看上去,那花美丽极了,在蓝天里恣意绽放,她不知道是什么花,只觉得颜色鲜亮,红艳可爱,不觉站在那里多看了一眼。等低头时,才发现有个穿着朱红色衣服的男子一个人走上来了。

她看那衣服颜色纯正,质料是最上好的,细细绣了仿古夔龙暗纹。暗想,这人必定是什么显贵身份,所以在这宫里能自如来去。也许就是瑞王,皇上的哥哥,把持朝政的那个人?

她把身一侧,要让他先过去。

他却在这假山的小径上站住了,看着她,低声微笑问:“你是盛颜?”

他声音轻缓,听在耳中如私语一般。她微微一怔,心想,这人可不像传说中权倾朝野的瑞王。又不知道他与自己搭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只是微一点头。

“昨日听吴昭慎提起过你,你和她形容的很像。”他随口说,擦她的肩走了过去,她将头抬起来的时候,他却又回头看她。

两个人于是堪堪打了个照面。

他温润如玉。

她娇美如花。

她站在这假山的紫藤花下,春日艳阳迷离,她在艳丽的紫色花朵下,仿如散发出炽烈光华,容光流转。

他清秀俊美,即使是穿着这么浓艳的朱红色衣服,容颜也不会显得失色,笑容里有藏不住的清气。这是长久在书本中浸润沉淀出的气质,周身有如蒙着烟气般。

盛颜不觉将皇帝和他一比,在心里暗自思忖,也是一时瑜亮。

一个内敛卓尔,一个出尘风华。

她忙将脸转过去,盯着崖上那朵花,心里还是有点慌乱。

他于是笑了一笑,回身走过来,抓住崖边一株粗大的紫藤,试了试假山上的落脚处,爬了上去。

盛颜站在下面看他采到花,慢慢爬下来,却不料脚一踩空,几乎摔下来,她一时情急,伸手去扶住了他的腰。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小声说:“没事。”她才醒悟过来,迅速收了手退开,一张脸红得无处可藏。

他把手中的花递给她,盛颜看那红色花朵躺在他的手中,放着淡淡的微光,她凝视着他的手,却不敢伸手去拿。

整片假山上都是紫藤,她全身被笼在藤花的茵茵紫意中,他看着她,只觉身边仿佛骤然微凉生起,拂面清风。

他微笑着,居然将她的手拉过,轻轻把花放在她的掌心中。

她脸一红,将身子往后缩了一下,握着花就匆匆走到前面去了,再也不敢回头看他。

来到凌波亭,叩见过太后,报了自己名字。太后本有点兴趣,着意多看了她几眼,待看到她不合身的衣服时,微微有点不悦,示意她起来后,回头问宫女:“怎么皇上还没有来?”

“皇上走到一半,突然没了兴致,就甩了我们走掉了。”那宫女忙说。

太后不置可否,她早就知道皇帝的性子,不喜欢与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便放下茶盏说:“我们自己去赏花,皇上政事忙碌,比不得我们。”

回头看见盛颜的手握得紧紧的,随口问:“你手里握的是什么东西?”

盛颜低头一看,那朵花还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中,她手指节都因为握得太紧而泛白了。她慢慢把手摊开,发现花已经挤成了一团,汁水全染到了衣服上,红色染在淡绿色上,分外显目。

她慌忙丢了花朵,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太后知道她父亲已经去世,家境并不好,现在看她这副惊慌样子,心里嫌恶,想,总不是大家闺秀的气派,便开口说:“你赶快去换了衣服吧。”

盛颜匆忙告别,离了凌波亭,走上来时小径,周围依旧是啼鸟声声,花开无数。

但她心里知道今日在太后面前失败之极,眼泪不觉就落了下来。

离了御花园,盛颜一个人回去。停停走走间才发现,原来宫里极其空旷,高大的屋宇间,即使只是一丝微风流过,也是凌厉割人。一切殿宇都是高大而逼仄的,威严得没有容身之处。她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地回响着。

一股森森的冷气,围绕在她周身。

她闷声不响擦了眼泪,仰头看高天迥回,压在自己头上。这么大的皇宫,他九岁就没有了母亲,在里面该有多冷清啊。

想到他,不觉就镇定下来,安慰着自己,第一次见面,太后也应该知道自己会慌乱,以后日久,自然会知道自己本性。

前方隐隐传来一阵笛声,吹的是一曲《临江仙》,隔得远了,一种似有若无的缠绵,尤其动人。

她站住脚听了一会儿,那笛声悠远绵长,如春日和煦,让她觉得心里舒畅许多。这宫里路径她并不熟悉,只能倚在墙上静静听着。突然笛声一下拔高,似乎是吹破了笛膜,兀得哑了下来,

她出神好久,转身正要离去,却看见前面陡然出现一个人影,立时吓了一大跳,仓促后退一步,几乎摔倒。

那人忙拉住她手腕,问:“怎么,吓着你了?”

她抬头看见朱红衣,夔龙纹。原来是给她摘了那朵花的人。她心中觉得是他害自己惹太后不高兴,当下把自己手一甩,丢开他的手掌,想,这个人好无礼。

他却脾气极好,只挥挥手中的笛子,笑道:“笛膜突然破了,就知道有人在偷听。”

“我只听说偷听旁人弹琴会断琴弦,还没听说偷听人家吹笛会破了笛膜的。”她低声说,“自己技艺不精,变调转换时气息岔了,还来说别人?”

“这么说,你也会吹笛?”他笑问,声音温厚,神态平和,与他的笛声仿佛。

笛子,出身也算书香的母亲曾经教过她。在这样辛苦的生活里,让她们寻出一些开心的事情来。她点了一点头,旁边的内侍忙捧了一管笛子给她。

那笛子是绝好的,清空匀称。她伸手取过,一近口,那人便知道她吹的是临江仙。

笛音清朗,咽咽隐隐,合着花园中黄鹂的滴沥溜圆,直如珠玉泻地。

被她的笛声一引,他也取过一支笛子和上,她气息较弱,声音缠绵婉转,而他声音浑厚悠长,两股笛声在乱云间应和,直吹得满庭风来,日光动摇。叶间花上,一时连风声都立足驻步,万籁失了声音。那两缕清音,直如纠缠的云气,相互拔高缠绕,响遏青霄。

她本想只试几个音就罢了,此时不能自己,继续吹了下去。

临江仙有四格二调,原本入高平调,后人也有演入仙吕调的。在笛子演奏时,高平调与仙吕调可以相和。只是到曲子最后她音一折,仙吕调以低缓结尾,而他的高平调却是临江仙第三格,因为要增二字,音尤其长。可是她女子气力稍显微弱,今天又遇上不开心的事情,接不上这样险的气脉,所以依然只能以仙吕结尾。

两人的合奏突兀分开,各自怅然把笛子放下了。

这一场妙奏,到最后却落得蛇尾。

她将笛子交还他手中,低头看见他一双手,碧绿玉笛,白皙十指,日光下莹然生润。这人能在宫中自由行动,又不是皇上,想必就是瑞王了。他原来是这样一个可亲人物。

想到他虽是皇帝的哥哥,但后宫这样见面,不合礼节,盛颜不觉脸上微微一红。忽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走近,脚步起落,显然是一群人正向这边过来,又听到说话声音传来,说:“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里,吹得这么好听。”

她知道有人来了,一时心里慌张,转身就走,也忘记了礼节。听到他在后面叫她:“盛颜?”

她加快脚步,匆匆离去。他倒甩开内侍,迅速追了上来,将她拉到旁边宫间小巷中,说:“来这边,离重福宫近一些。”她一时失措,眼看那些人就要看到自己,也只好跟着他匆匆在陌生的宫里慌乱行走。等发觉自己这样不妥时,已经全不知身在何处,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

他对宫中的路径极熟,左转右拐,已经到了重福宫侧旁小门。她谢了他,也是让他止步的意思。走进院子,她稍稍转头一看,他还在那里微笑看着自己,忙低头转个弯,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别人都还没有回来,只有吴昭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在本上记录院中巨细事情。

吴昭慎看见她,便叫她坐下喝盏茶。她捧着茶碗啜了几口,想到刚刚那个似乎比皇上年纪还要小的瑞王,他与她听到的传言根本不符。不知为何,心口隐隐不安,开口问:“吴昭慎…听说万岁的母亲是在他九岁时去世的?”

吴昭慎摇头道:“不是,是在万岁六岁的时候去世的,当时太后与皇上正在行宫,赶回来时,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