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进阶,其实就是加强版,曲调相同,作用效果却是原来的一倍,所需耗的内力自然也有所增长。

狱山曲,取的本是刀山地狱之意,闻者有如身陷其中,刀刃加身,可长歌却觉得,陷入了万刃狱山中的人,不是眼前的对手,而是他自己。

司南坐在长歌身后,看见他身子微微一颤,接着挺直背脊,好像清醒过来,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渐渐的,琴声和箫音中出现不和谐的杂音,那声音很有规律,好似水滴落下,一滴一滴的落在木板上。

黑衣人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长歌:“你这副模样,还不认输?”

长歌跟着停下弹奏,坦然回视:“你尚未打败我,我若是现在输了,仅仅是输在我自己手上。”

司南心中涌现不好的感觉,探出头到侧面,却看见长歌面色苍白,嘴角溢血,那一滴一滴的水滴声,是他的鲜血滴落在琴身上。

“怎么回事?”司南的声音引来小菜三人的观望,一看长歌这个模样就知道他受了内伤,只是不知道这内伤是如何受的,要知道镇魂调只有催眠外加缓慢掉血的效果,并没有其他作用。

黑衣人道:“他为了对抗倦意,强行引发自身内伤,之后又强自催动内力……”

长歌的武功天籁魔音威力虽大,却很少有人学成,因为学这武功首先要有一定的音乐知识,会使用传统乐器,就职琴师后才有机会学习,而演奏中不能出半点错误,一旦出错就会反噬自身,受或轻或重的伤,甚至死亡,本来就是隐藏职业的武功,加上条件苛刻,所以学成的人寥寥无几。

长歌自己原本有很扎实的音乐功底,所以自学成以来很少受到魔音反噬,今日为了保持清醒主动弹错曲调,但反噬之重也颇出乎他预料。

高蹈叹了口气:“唱歌你认输吧,你要是这么挂了阿神会宰了我的。”

长歌缓慢的摇摇头。

黑衣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真不认输?这样下去就算死亡重生也带着很重的内伤呢。”

长歌依旧摇头。

黑衣男子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忽然笑道:“无妨,你不认输,我认输。”

他说得很是轻松写意。

众人皆惊。

长歌提醒他:“你这是放水。”他才说完,就忍不住一口鲜血呕出来,侵染着琴身的纹理。

小菜赶紧送上一颗血药,眼睛却瞧着他师父:“就这么认输,你一点也不难过?”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道:“放水么?我有这个权限。他赢得了我的敬意,我对这样一个对手认输,有什么可难过的?”

长歌皱眉:“我没做什么……”

黑衣男子笑道:“你若是有意为之,我便不会放在眼里了。”说罢他让开身后的石门,一掌拍在门上,石门缓缓开启,露出深长的通道。“你们可以过去了。”

长歌将古琴收起,勉强站起来,点头致意:“多谢。”

听黑衣人说在到达下一扇门之前,前方没有机关陷阱,三个完好的人带着一个严重内伤一个严重外伤的走入门内,小菜扶着司南走在最后,才迈出一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黑衣人笑嘻嘻道:“师父,既然你这么欣赏唱歌,要不要送他两件无敌装备什么的?”

司南翻翻白眼:这哪里像是为人徒弟的?整一个周扒皮,雁过拔毛人过留皮。

黑衣男子笑得非常和蔼,和蔼得有些不正常:“乖徒儿,你总是要装备,是否对为师所赠的轻雪剑不太满意?为师不介意收回……”

他话没说完,小菜便很紧张的拉着司南逃之夭夭。

司南忍不住猜想,是否这把剑也是小菜当年死磨硬拽强索来的?

嗯……很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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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更新,到此结束。

第七十四章 飞天流光珮

“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敌人?”又一扇石门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司南和长歌,高蹈苦笑着问出大家心中的问题。

刚才那关,还是靠着别人一再放水才通过的,接下来他们是否还能这么好运,碰上这种既好说话又和他们之间某人有关系的NPC?

想也知道没那么好的事。

司南伤口上敷着现有最好的金创药,但这仅仅是使疼痛减轻了些,严重的外伤依然存在着,他闻言微笑:“我没关系,不知道长歌怎么样?”

长歌眼角微弯:“没事,还能支撑自己行动,不过我们的伤可能一时半刻没办法痊愈,接下来不方便动手,拖累你们了。”

远无所谓的开口:“没什么拖不拖累的,大家一起来,最好能一起离开,太客气就是不拿我们当自己人了。”

远和高蹈打头,小菜殿后,高蹈小心翼翼的按动石门旁墙壁上凸起的石钮。

伴随着绞盘和铁索的响动,石门应声而启。

高蹈先走进去,扫视四周,视线投向右方时明显一愣,随即回头咧了咧嘴:“安全。”四人随后进入,司南朝让高蹈发愣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他原以为早已挂掉离开的随意和其余五人正围坐在地上,中间摆着一块帆布,帆布上放着各式点心菜肴饮料茶酒,完完全全一副出来野营的架势。

“哈,终于会合了。”小菜明显松了口气,司南拽拽他的胳膊:“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菜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咦,你不知道吗?我们十一个人分开后就分作了两路,我们这边是一路,他们那边还有一条通道,这个是晏庄少主告诉我的……啊,对了,你来得比较晚,我忘记和你说了。”

……

司南翻翻白眼,无话可说。不过虽说是白担心一场,但知道随意安然无恙还是让他很高兴,只是当事人正专注的往嘴里塞东西,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司南的到来。

夜神和七月流火好像身兼厨师职业,正在一旁制作烧烤,发现有人到来后,夜神抬起头,第一眼便看见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少许血迹的长歌,整张脸当即黑了下去。

他放下手头的活,径直朝司南五人走来,行动间好像带着风声,显得极有气势,高蹈忽然心虚的缩一下脖子,脚下一转绕到长歌身后。

其实长歌受内伤完全不能怨他,只是这任务毕竟是他发起的,长歌重伤,他自己反倒安然无恙,加上夜神气势凛然,令皮厚无耻如高蹈瞬间化作看见猫的老鼠。

夜神走近,看一眼长歌后将箭一般锐利的目光射向高蹈:“你们是一道的,为什么只有他受伤?”

司南很是抽搐,另一个虚弱的大活人就站在旁边,夜神却说只有长歌受伤,他胸口这么大块血迹难道是颜料不成?

长歌微笑着按住夜神的肩膀:“我没什么事,而且这也不怪高蹈,我慢慢和你说整个经过。”

眼看夜神小心将伤员长歌扶到一旁坐下休息,身为伤员之二的司南看一眼正在野营的五人,某个身为他朋友的轻功高手仍坐在地上努力进食,司南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同样是受伤,长歌是一来就立刻有人上来关心,而他却被晾在一边干站着,这个待遇差别,就好像王子和平民那么鲜明啊。

感慨了几秒钟,司南这才有心思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巨大的钢铁殿堂,四壁及地面天顶皆以钢铁铺铸而就,长宽约摸各一百米,天花板距离地面差不多有四层楼那么高,他们进来后十秒钟石门就自动关上了,下一道门在对面的墙壁上,可是中间却有一条贯穿左右墙壁的水道横亘其间。

那水道宽得有些离谱,足足有六十来米宽,两门之间才不过百米距离,它占去了一半。

水的颜色有点奇怪,微微发绿,水质浑浊,只能看见大约水面下三寸以内的物体,水中有模样丑陋古怪的二指宽小鱼在游动。

不知道水有多深,能不能趟过去。

司南暗暗的想。

长歌简单精要的概括了他们的经历,并问夜神:“你们怎么在这里停下来了?”

夜神起身去给长歌拿了些食物,有些无奈的开口:“这条河,过不去。”他将水道称呼为河,也不算过分,毕竟这个宽度也确实当得上一条河了,只是其中的水不会流动。

“嗯?”

“轻功最好的随意试过了,跳不过去,月光也想不出办法,就在这里耽搁下来,顺便看看能不能等到你们。”夜神简单解释了一下,司南忍不住好奇道:“可以游过去啊,你们没人会游泳么?”想起掌握游泳技能这件事还是他发现的,司南就忍不住小小的有些自得。

夜神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胸口的血迹上顿了顿,没说什么,只朝后面随意等人那里指了指。

这时随意似是吃得兴起,随手将一根鸡腿骨往后一抛,骨头划了一个弧线落入水中,在距离水面还有一尺高的时候,水中忽然跳出七八条小鱼,就是司南刚才看见的那种,死死的咬住没剩多少肉丝的鸡骨头……

咯吱嘎吱声音细细碎碎的响起,令人头皮发麻。

鸡腿骨掉进水中时,已经被这些小鱼分食得差不多了。

“明白了吧?”夜神挑挑眉毛。

“明白了。”司南呆滞的点头。

远在夜神解释的时候就跑到水边观察了,当然没有错过骨头被鱼分食的情形,更看清了鱼嘴中森森然的细密尖牙,等司南小菜坐到先来者旁边后,他跑回来问:“水有多深?不深的话可以想办法做两个高跷踏着踩过去,月光应该有这方面材料吧?”

白月光撇了撇嘴,无奈道:“这个我们也想过了,水很深,我身上的金属材料根本不够用,木质材料数量是够了,只是经不住这些怪鱼啃上两口,三秒钟就没了。”说着他露出一个苦笑:“你不知道那些鱼啃起东西来有多凶,简直就像饿死鬼投胎。”

高蹈问道:“你的材料不够搭一座桥直通对岸么……”

他话没说完,白月光就郁闷的嚷起来:“靠!我是机关师,不是建筑师,别以为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算能做出来,材料数量也不够!”

他们曾经尝试各种办法,却无一不以失败告终。夜神拿牵了绳子的箭往对岸射,却连在钢铁墙壁上留下一道印子都做不到,而左右两壁经白月光研究是机关,浮壁不能受力,否则定然引发无可挽回的后果。

很明显,这一关考较的是轻功。

小菜笑道:“没关系,我们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反正大家走这么久也差不多该饿了。”他十分不客气地从七月流火面前一盘黑色棋子中掂起一粒往嘴里扔,司南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小菜得意一笑,道:“生嚼云子,我厉害吧?”

略一思索,司南定下神来,也学他掂起一粒棋子扔进嘴里,只是他在拿之前礼貌的和七月流火点头致意了一下。棋子入口,浓郁的巧克力香在口中弥漫开来,司南微微一笑:“果然如此。”这根本不是什么真的棋子,只是做得很像黑白两色棋子的巧克力罢了,七月流火的武器是围棋子,又身兼厨师职业,想来为自己做出点特色创新不是难事。

小菜无趣的撇撇嘴:“没意思,想吓唬你一下都不成。”司南打量其余几人的情况,心中暗暗吃惊,他们闯过小菜师父那一阵时重伤了两个人,而另外六人却看似毫发无伤……不,还是有一个,那就是正在吃东西的随意,他小腿上有少许血迹,不过看起来并不严重。

司南不认为他们那一条路上没有任何阻拦,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成功且安然的度过了难关。

“你们遇见了什么?”还没等司南开口,小菜就好像心有灵犀一般的向唯一的女孩子红泥询问。

红泥眨眨眼,甜甜的笑起来,俏生生的惹人怜爱,她将饱含感情的目光投向苏幕遮:“这全亏了小幕啊,我以前都不知道他那么厉害,我们几个束手无策的难题,被他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你知道小幕擅长什么吗?”红泥甜甜的嗓音里满满的溶着仰慕,“阵法啊,他擅长阵法,我们几个分散被困在阵法里,他独自将我们一个个全救出来,好辛苦呢。”

她说起苏幕遮的时候,好像一个坠入爱河的女生,看她的神色,就差没把双眼幻化成两个粉红色的桃心了。

可是司南知道,这位红泥小姐,在今天早上,也不过和他一样刚刚认识苏幕遮罢了。

对于这样的厚爱,身为当事人的苏幕遮很不自在的挪了一下身子,让自己离正在发花痴的女人稍微远一些,小菜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听见小菜嗤笑,红泥不满的看他一眼,嗔道:“笑什么笑?有本事你去破个阵给我看看?”

小菜面不改色的掩饰:“大小姐,我可没笑你,我是忽然想起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可能可以帮助我们过河。”他手掌一翻,亮出一枚玉佩,正是他师父给出的那枚。

他笑道:“只要我们有一个人能过去就好,由他牵着绳子,其余人从绳上过。”他将玉佩递给司南,“这原本该是你的。”

司南拿过来定睛一瞧,细腻柔和的羊脂白玉上雕刻有飞天仙女的图案,握在手上异常的温润,而属性也颇有些吓人:飞天流光珮,轻功平移速度增幅200%,回复1%生命/10秒。

这是什么属性啊?简直就是保命跑路的绝佳法宝,司南忽然明白小菜为什么喜欢敲诈他师父了,这位前辈随便送出什么,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

可是玉佩属性说明后面的几句话好像一盆冷水,浇灭司南心中的激动:轻功增幅每次发动时间30秒,发动次数限20次,装备条件60级以下。

虽然这玩意不是一次性的那么废材,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20次三十秒,合起来也就不过十分钟时间,他原本还在高兴自己轻功速度不佳的缺陷可以得到本质性的改良呢,却没想到还限时限次。

至于另外一个恢复生命的属性,其回血速度还不如一颗好些的血药,司南并没有怎么放在眼里。

看司南的神色一下激动一下失望的变换,小菜扒着他的肩膀坏笑:“高兴吧?伤心吧?”

“靠!痛。别忘了我是伤员!”司南拨开肩头牵动胸前伤口的爪子,一本正经的问:“你怎么不自己用?”

小菜白他一眼,也十分正经的回答:“如果这玩意不限制等级和使用次数,你认为它还会到你手上么?”

听司南喊痛,随意才恋恋不舍的分一点注意力出来,瞥见他胸口的血迹,后知后觉的表达关心:“你受伤了?”

司南无奈的点点头。

小菜在轻功方面研究不深,便理所当然的认为给随意装上后他能立即飞跃水道,可随意却不这么想。

他拿过玉佩,先是赞美一下其属性,再随手丢还给司南:“试试吧,我没把握,这块玉加的是速度,不是施展轻功时两次落点的距离,可能有帮助,但是必须等我伤好了再说。”他指了指右脚,“刚才我试着跳了一次,才跳过一小半距离就差点落入水中,幸好之前夜神拿绳子捆住我的腰拉着我,不然我就该被那些鱼给撕了。”他脚上的伤,就是足尖沾水的一两秒钟落下的。

今天花了不少时间,众人也都累了,反正一时半刻也过不了河,大家约定好明日上线时间,接着便各自下线了。

摘下模拟头盔,司南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觉得有解放了的感觉,游戏里他伤势太重,不得不像保护陶瓷器一样小心翼翼的不乱动,虽说他不是天生的好动儿,可压抑这么久实在把他给憋坏了。

小菜放下头盔后便连蹦带跳的跑到千江身边,一个劲的骚扰他,直到他不堪其扰被迫下线。

千江瞪着小菜:“我刚才要是在打怪就给你活活害死了……说罢,叫我下来什么事?”

小菜抿着嘴直笑:“我今天遇到好事情哦,和你有关的。”

“什么事?”

“想知道啊?求我啊!”很显然,他今天说这话说上瘾了。

千江像看异形一样看了一会他,接着自动将眼前的人性物体过滤成空气,在转向司南:“阿南,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今天小菜和司南是一起的,与其妄想从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的某人口中撬出实话,不如直接问善良可亲的主角。

司南也相当给面子,把桃花林里那个NPC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不带半点隐瞒。

“哼哼哼,你看,这就是不和我一起去的下场,晏庄的终极任务啊……”没能顺利吊人胃口的娃娃脸伪少年心有不甘的落井下石,看千江流露出可惜的神色,心里很是爽快。

第七十五章 剑意神初离

次日司南醒得比小菜早些,先钻进游戏里,却看见有人比他更早上线,内伤惨重的长歌脱下了所有装备,而苏幕遮坐在他身后,专心致志的拿细长的银针往他身上扎,同样是针灸治疗内伤,小楚那次是医生和病人都很轻松,而苏幕遮这里却是每扎一针,长歌的眉头就皱一下。

大概是医术等级不同吧。

司南猜测着,很有兴致的走到两人身边观看疗伤现场,他受的是外伤,虽然一剑穿胸看上去很严重,但只要敷上好药,便能随着时间流逝自然痊愈,内伤却不一样,如不寻灵药妙手治疗,极有可能一两个月恢复不了,轻则武功打折扣,严重些连内力都没办法使用了。

此时长歌背后密密麻麻的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银针,苏幕遮长长的吁一口气,擦拭额头汗水,这才注意到司南来了,于是点头微笑致意。

司南好奇的坐在一旁,问道:“你是药师?”

苏幕遮微笑摇头:“我是针灸师,没办法用药的,这个是我做任务获得的隐藏职业。”

“好厉害。”司南诚心诚意的表达钦佩,“你还会阵法?”

苏幕遮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我运气不错,偶然加入一个隐藏门派,学的就是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