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即使是整个四里街,没有哪家青楼的姑娘曾经当得过这个价。

报价的人在大厅坐角的一个雅间内,不见人,只见一个书童装扮的少年立在外面,方才就是他报的价。

看清书童的装扮,流庭的神色沉了沉。

第七章 开门迎客(下)

沈娘即使在风尘打滚多年,一时也不相信:“那家公子,开价十万两?”

书童虽然年少,但极老成地笑道:“是的,我家公子开价十万两。可还有谁比这价高?”

全场一阵沉寂。十万两。只为一个女人,可谓是千金买一笑了。

“环儿,怎么回事?”扶苏回神时见周围怪异的氛围,不由担心。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环儿被她弄得险些气结:“姑娘难道一直都在发呆?刚才有人出了十万两的高价。”

“十万两?”扶苏不由低声一呼,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这样高的价,看样子不发财可不行了。十万两!她面色极好地向那看去,正好那书童也往那边看来,视线对上,却见那少年轻嗤一声,又转过视线。

这…这小孩!扶苏一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才多大的小孩居然学了套给人脸色的伎俩!不过看在那十万两白银的份上,她…忍了!

一时没有人出价,书童的神色显得有些傲慢。

“我出二十万两。”一个轻轻淡淡的声音此时飘过,不少人倒吸了口气,在场的视线又刹那聚了过去。诺闻依旧是白衣,神色泰然,并不看身边流庭投来的目光。见扶苏也看来,他向她微微一笑,转向那书童笑问:“不知你家公子可还要加价?”

书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掀帘入了雅座,不多会便走出,轻笑道:“三十万两。”

“四十万两。”诺闻饮了杯酒,神色温和。

“五十万两。”

“六十万两。”

两边各自出着价,在场的不少人已经汗涔涔。这样大的手笔,上哪去找?扶苏的眉心却是渐渐地蹙了起来。这样的叫价,当真只是为了她?怎么看起来那么像两边各自在斗气呢?她似乎,也只不过是人家斗气时候用的一个工具罢了。

只不过,有现成的好处,就算是工具,她倒也不会介意的。

价依旧在抬高,诺闻的面上终于显出了些许的犹豫。他看了流庭一眼,眉心微蹙。今日出门,他并没有带太多的钱。只是,扶苏落了那个人的手里真的好么?偏偏旁边的人神色散漫,仿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这样饮着酒,频率似乎过于快了。

“十万两——黄金。”最后这个价报出时,全场几乎一片屏息。诺闻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没有往上叫价。

沈娘强压着心下的激动,颤声道:“既然没有人再竞标,那么,今日扶苏姑娘便由那位公子以十万两黄金竞得。”

十万两黄金,前所未有的价码。只不过是一个妓女,真的值得吗?很多人疑惑地看向台上,就再无人有异议。

有人陆续地寻别的姑娘去逍遥快活了。

扶苏对那雅间里的主人感到有些好奇,无意识地扫了眼周围,忽然对上了流庭的注视。或许他一直都看着她的,只是她没有觉察。这次她并没有当作没看到,反而挑衅般地挑了挑眉。

但流庭神色丝毫未变。忽然张了张口,道:“还没结束。”

声音一出,离开的人流明显地顿了顿。难道还要提价?所有的视线都诧异地聚笼在他的身上。

扶苏的眼底终于微微地有情绪一触。明明是他自己说过她已经和他无关,已经可以开门迎客,到了这个时候,莫非又后悔了?又或者,他始终只不过是想把她捆在他的身边,当上一个玩具罢了?

“流庭公子你…还要抬价?”沈娘已经感到头昏目眩了。

“沈娘,刚才已经定下了便别改动了,做生意,还是得讲个诚信的。”扶苏泠泠地打断了沈娘的话,没有再看流庭,而是向着那边的书童笑道,“方才既然已经说了扶苏由那家公子竞得,便是有了定数。流庭公子如果想要扶苏接客,还请下回吧。”

一翻话说得情理之中。

“是么。那还请扶苏姑娘保重了。”流庭睨了她冷冷一笑,视线滑过那个雅间,抱了黄鸳,不见喜怒地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流庭公子,今日在下得罪了。”清隽的声音,有着男子独特的沧桑,但似乎有些纤弱。雅间的帘子一掀,里面的人终于入了众人的视线。男子一头青丝束带,轻薄柔软的绸衣,面上有淡淡的倦意,苍白的病态间却反而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他坐在轮椅上,脚上盖了一条厚软的白毯。

“白言,万金买一个女人,今天好好享用吧。”流庭只是回头扫了他一眼,淡淡说完便离开了。

原来和这人有过节的不是诺闻而是流庭啊…扶苏恍然大悟,但这个时候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他们继续竞标好了,这个人是流庭的对头,她居然变相“帮”了这个对头一次。那个小气的男人今天丢了面子,改天还不知道会拿她怎么样…

扶苏很是头疼,却也只能勉了笑,将那人接入了房中。

白言。却也是个万人瞩目的角色。天下玉行梦瓷阁的东家,天下无人可比的巧手之人。富可敌国,天下商行皆有他们白家的势力。可惜这位少主却天生有残,腿不可动且体弱多病,是个极有才华的人,也难免叫人感到惋惜。

白言虽然也是人人称颂的人物,但极少出现在公开场合,所以方才如果不是流庭叫破,甚至没有人会认得。

扶苏在房中看着这个人,心里暗暗叹气。

虽然表面上是个很好脾气的人,但却看得出来,这个人对外人的疏离,并不逊于流庭。

为什么她这次入世后碰到的都是这种人呢?扶苏不免郁闷。不过好歹是个残疾的主,起码她的所谓“贞节”,还是又保住了吧?

唤了环儿去准备茶水,扶苏收了收神,准备好好地招待一番这个摇钱树。

第八章 身世合约(全)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吧…真的懒的分段了,累死。直接贴…

“姑娘不用客气。”白言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揉着眉心,微微蹙了,苍白的肌肤,仿佛说不出的疲倦。烛光落在他的身边,只有一层浅浅的薄影,显得有些纤弱。

扶苏打量了这个人两眼,看了他的气色,不由也微微叹了口气。这个人的身子,还的确是很不好呢…虽然她不是玄墨,但感受他的吐息,多少也是可以觉察到内在的虚弱。她在茶里放了几片四和叶,用凉水润了润后倒了,才又斟了温水。

白言接过时微微愣了愣,诧异道:“没想到扶苏姑娘还懂得药理?”

“只是以前总是听某人唠叨,稍稍知道了一点。”扶苏说的倒是实话,她只知道清热去疲的四和叶这样泡来不会消去药味,其他的的确是一点都不知道了。

白言轻轻地抿了口,视线却是一顺不动地落在扶苏身上:“以姑娘的出身,怎么也不该来到这个地方的呢…”他的视线很锐利,一闪而过的清明,仿佛洞悉万物,话语意有所指。

扶苏看着他明明纤弱的身子,不动声色地吱了环儿出去,才温声道:“白言公子所指的是什么?”

白言淡然的眸底突然有些小小的动荡。她和他直视的时候没有丝毫的逃避,平淡安静地对着他的视线,嘴角含笑,仿佛从未有什么不可被人窥视的秘密。有多久没有人这样看过他的眼了呢?坦坦荡荡,无欲无求。思绪只在一瞬间瞥开,他也直视而上,漫声道:“当年枢密大人家遭横祸,还请小姐节哀为好。不想闺婉夫人竟还有这样一个女儿在世,是可喜可贺的事。”

寥寥数语,已明显可以知道这个人已经调查过了她的底细。

扶苏仿佛早就料到一般,替自己倒了杯茶,不以为意地饮着:“过去的事便已过去,白言公子也不必感怀。”她的眸间嗪了一丝笑,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反而微微勾唇看着他。这的确是一副“不必介怀”的神色。

“姑娘如此心态,自然是好的。”白言微微含笑,“家仆前几日受姑娘照料才得保住性命,今日来由之一也正是道谢。”轮椅上的手指微微一抬,他身后推椅的人上前走了一步。

照料?扶苏略有诧异,抬头仔细地端详了半天,才“啊”了一声:“你是青冷!”她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怪异。这小子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当初拍屁股走人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他还敢这样出现在她面前?那金疮药的钱,她该好好和他算上一算…

“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方才揭露身世她都不见动什么神色,白言对扶苏这一瞬起的心绪波动微微诧异。

“白言公子。”

“恩?”

“你可以叫这个人把药钱给我么?”扶苏一指青冷的鼻尖,微微颤抖,“那个金疮药是我家祖传的,原以为救了他他能知恩图报,谁知道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既然不能帮我做事,那么,药钱给我也是应该的吧?”

救了人一命却口口声声要求报偿,而且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恐怕,她该是第一人了吧…白言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把握不住一个人的心思,闷闷地掩嘴一笑,道:“这金疮药值多少钱财?不知刚才那十万两黄金可是够了?”

“厄…够了。”扶苏这时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讷讷地放下了手,却见青冷一副古怪的视线看着她,不由一眼瞪了过去,便不说话了。

他是白言的人,她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找杀手杀人的事他没有向自己主人禀报。白言调查过自己的来历,难道还会不知道她要杀的是什么人么?扶苏暗暗一笑,抬眸看着白言。虽然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也不会单纯只是十万黄金买上一个仆人的命吧?

白言神色未变地任她看着,语调平缓:“扶苏小姐想要杀诺闻,何必那么麻烦呢?”

眸底一颤,扶苏问:“不需要么?”

“不需要。”白言摇了摇头,神色一片清宁,“只要小姐一句话,在下自当效力。”

“你愿意出手帮我?”扶苏眼底一亮。

“当然。”白言一笑,“只是,没那么简单,有个条件。”

就知道天下没免费的午餐。扶苏心里暗啧了句,问:“什么条件,不是把那十万两黄金回收吧?方才只是为了气气流庭,气到了,花的钱也心疼了?”

“笑话,我们家公子是什么人物,这么点钱哪会稀罕。”一直在旁边未说话的书童不由顶了一句嘴。扶苏一眼看去,见他眼底的忿忿便知是个容不得主人受辱的角色,不由挑衅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哪个守财奴不是富豪?你家公子——未必不是的嘛。”

“好了,修竹。”白言有些好笑地阻止了还欲还嘴的书童,看向扶苏道,“这些金子,小姐收着便是,花出去的钱,在下是不会收回的。至于条件,并不困难。”

他微白的面间悬一抹笑意,扶苏看在眼中,只觉得这人的身后仿佛有一条好大的狐狸尾巴。她凝了凝神,也悠悠笑起:“那么白言公子所谓‘简单’的事,是什么呢?”

“只要姑娘陪在在下身边,当在下感到满意了,自然会履行承诺。”白言吐息轻然,却极清晰。

陪在——他身边?扶苏神色有些古怪。这话听了这样的暧昧,但她看着白言的神色,却怎么也不感觉他是真的看上了自己。隐约感觉似乎有另外的一些什么,但只是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

扶苏盈盈地欠了欠身,半俯的姿势,抬头时面色轻然:“白言公子是说,让扶苏做你的红颜知己么?以——朋友的身份。”

话出的时候,白言无情无波的眸微微地一缩。朋友的身份?别说是一个沦落青楼的女子,即使是那些达官显贵,又有哪个敢这么大胆地提议。他看着扶苏,那一刻她也这样看着她,两人的神色皆是一片泰然,似乎分毫没有夹杂其他的一些什么。一如他没有以代她报仇而替了那个要求,也似她也不是因有事相求而勉强退让…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你…”修竹本要训斥,听到身边低低地笑声,忽然间愣了。白言这样出声轻笑,有些急促地引得轻咳了两声。修竹忙上前拍了他的背替他顺气,神色却有些古怪。

这样不见虚假的笑,似乎好久没有听到了…

这人的身子也的确是太弱了一点。扶苏见状有些微微蹙眉,恰听白言顺了气后含笑道:“那就如姑娘的意吧,那么日后,在下恐怕就要常来叨唠了。”他的眉目间此时因笑意略有温意,让那白皙的肤色也略略红润了不少,此时眉梢一展,竟然是无法言喻的一抹风华。

“白言公子需要多笑笑。”扶苏看得出神,下意识道。

白言微微一愣,神色反而淡了下去,微微点头示意,却是道:“今日已不早,在下也该回府了,姑娘也当好好休息了。”

扶苏闻言面色微动,转眼已拦在门口,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修竹有些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白言只是挑眉看她,这样闲淡的神色下,扶苏也难免面上微热,诺诺道:“今夜白言公子既然已经‘买’下了扶苏,如果就这么回去,恐怕有点…”

话语虽未说尽,但也已经很明了。今日万金高价买下扶苏的是白言,如果今晚白言弃之离开,那风流韵事恐怕在一夜之间便要成为最佳笑料了。扶苏咬着唇,已经做好了死也不让那些人离开的准备。开玩笑,她可是要当魁的,好不容易有了那么高的起点,怎么能这样轻易地放之毁作旦夕?更何况…流庭那家伙肯定会很乐意笑话她。

“你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少爷身体不好,你让开。”修竹眉目含怒,声色冷冷。

这小孩怎么一点都不通情理啊…扶苏颇是头疼,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白言。

这样的神色间已经把一切恳求都道尽了。白言微微地吐了口气,道:“修竹,今日就在这里留宿吧。”

“可是,少爷你的身子…在这里恐怕…”修竹大急。

“急什么急什么,我保证会把你们少爷照顾地舒舒服服的。”看白言的神色就知道已经事成定局,扶苏顿时笑得好不得意。

“你…你不要脸!”修竹闻言,莫名地居然面色一片绯红。

他脸红个什么劲呀?扶苏略有诧异,转眸见白言已忍不住又有了笑意,才反应过来,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这脑袋瓜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我想要‘那个’,以你们少爷的情况,恐怕也不太可能吧?你个小色鬼!”

被一句小色鬼弄得面上更烫,修竹简直窘得无地自容。白言强忍了笑,正色道:“好了,修竹,你和青冷先下去吧,叫老鸨在隔壁安排个房间,早点休息吧。”

“可是,留下少爷你一个人…”修竹说了,不忘偷眼看扶苏。

扶苏哭笑不得,只能连推带顶地把他们给“请”了出去,说了句“你们放心,我不会把你们少爷给吃了的”,然后关上了房门。外面有一时的寂静,然后起了两串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扶苏轻轻吐了口气,转身却见白言无声地笑着。她无语:“行了,想笑就笑出来,别憋着了…”

“哈哈…”低沉却满是磁性的声音,轻轻荡在屋子之中,一直浮在微风之间。他笑得急了,面色微红,又轻咳了几声。

扶苏无奈地替他轻拍着背。这个人,难道很少这样放任地笑么?

女子轻轻拍着的手,有种轻柔舒缓的韵味,极舒适地带着她独有的淡淡的味道。白言轻轻地掩嘴咳了两声,发线低落地垂着掩了神色,渐渐地停了下。周围在此时一静,他转眸看去,神色间已经依旧是一片泠泠的沉静。扶苏的身影落在他的瞳孔间,微微动荡。他问:“你真的是,想做我的‘朋友’么?”

扶苏被他清清的神色弄得一愣,转而笑道:“是的。”她若有若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底一片清澈。

屋子内在一时静下。氛围却异样地平谐。

隔壁的房间内,刚才轻轻的笑声仿佛依旧在饶梁不去。修竹靠着两房相隔的墙壁,感受着另一面的温度,声色微微有些颤动:“青冷,真的是少爷在笑么?我…从没听过他这样的笑…”

青冷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不作声地垂下了眼睫。

修竹看了他的神色,唇角反而有些苦涩。虽然一直希望少爷他能打开心扉,但是,为什么给他希望的是这个女子?这个女人和流庭的关系是那样的…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可以改变少爷的人,那么,真的会是一件好事么?他一直期待的那个人,或许可以是任何人,唯独她不可以,唯独——和那个人任何牵扯的人不可以。

青冷闭眸时却微微蹙了的眉落入他眼中,修竹眸色一沉。恐怕,所有人和他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吧?

外面有些凉意,但风被阻在了窗外,不曾侵入…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吧…真的懒的分段了,累死。直接贴…

第九章 彼此相伤(全)

扶苏的确是将他照顾地很好。

扶他上床的时候,贴着的身躯透过薄薄的衣襟传来彼此的温度,白言微微不自然,扶苏含笑,却仿佛没有察觉,将他搀到床边躺下,然后盖上被褥,娴熟地掖了掖被角。白言看着她的举动,目中一片静淡,半晌方道:“在下占了小姐的床,那么小姐睡哪?”

“我?我自当照顾好你,为了让公子方便入眠,便替公子抚琴吧。”扶苏理着被褥,并未抬眼看他。她的侧脸有柔顺的弧度,清雅淡丽,却有几分华影。白言的眸触了触,几分苦笑道:“在下已不是什么小孩了,催眠曲什么的,似乎不需要了吧?” “但我需要。”扶苏并不听他多言,自己坐到了琴边,“我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白言公子在扶苏房内,听了一夜的曲子。”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狡诈的弧度,显然心意已绝,又缓声接口道:“公子也别叫我‘小姐’了,落了青楼,以前的身份早已没了,如若不嫌弃,可以叫我‘扶苏’。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旧迷楼的‘扶苏姑娘’了。”

说得很平静,一如丝毫未在意自己的身世和如今的处境。

白言不好再说什么了。

琴声悠悠地荡起,仿佛一只极轻柔的手抚摸着灵魂。舒缓、婉转,有种早已忘记滋味的温和。白言眯着眼看着琴前那长裙旖旎的身影,薄纱微荡,流水行云。一时间的恍惚,一时间的痴迷。似乎那么久的寂寞一点点地消却,他想挽留,却伸不出手。只因这一切太渺无,太疏远…

眼睫一点点地垂下,似乎在很多年前那件事后,第一次可以这样安然地入睡。

琴声依旧在耳边,伴着如舞的指跃,衬着女子在月下微微荧然、翩然欲乘风而去的姿影。

一夜琴歌。

日曦微起,当修竹进屋的时候,不由一愣。

白言已经洗漱妥当,面色略有苍白,却不似平时的有些死寂。显然,昨夜他睡得很好。修竹的神色落在他腿上的毛毯上,微微出神。公子他平日里不喜别人将他作病人看待,也一直不在乎自己的身子,昨天出门时的毛毯,也是他们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盖上的,但是现在这条毯子却是这样安静地落在腿上,仿佛一个温暖的怀,柔柔地护了那双腿。很自然。没有丝毫突兀。

“小鬼,你是不是终于认为本姑娘神通无边?”扶苏看着他的神色,笑眯眯的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

修竹的唇张了张,终于什么也没说,走到白言身边护了平衡。

离开时白言在门外顿了顿,回眸道:“扶苏,如果有兴趣,不妨来梦瓷阁看看。”

虽然是很少有的邀请,扶苏也只是微微含笑:“小女子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