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怀因为涉嫌受贿已经被暂时隔离审查。

从税务局出来,莫宁又去了许书怀所在的拘留所,狱警传他的话说他不想见任何人。莫宁暗恼,托狱警回话:“如果你希望你爸爸因为你入狱而心脏病突发,你最好永远别见我”。

狱警再出来的时候,许书怀就跟在他身后。囚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莫宁这才意识到他瘦了很多,腮上杂乱的长满了胡子,黑眼圈也重了许多,一见莫宁,他瞬间耷拉下去。

莫宁尽力隐忍住对他的火气,心平气和的说:“许伯伯许伯母到处在找你,中秋节我爸妈过来了一趟,也算是为了你。最近你爸身体不好。”

许书怀低着头,以前那种玩世不恭完全不见,他就像个被拍扁的蚊子,再也没法扑腾了。莫宁还是有些心疼,语气更柔了一些:“立案之后会通知父母吧?你希望我怎么和他们说?”

许书怀沉默了几分钟,再开口时,声音涩得很:“这个我处理好了,不会有人去找我的父母。我只求你……别告诉他们。”

莫宁没有接话,她知道许书怀此时正遭遇着一股脆弱的情绪,她体谅的等着他的情绪过去。没过多久,许书怀再度开口:“你最近,还好吗?”

“嗯,还好。”

“听说你和文森特的顾准在谈?”

“嗯。”

“他对你好吗?”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许书怀似是无意识的抬起了头,触到莫宁看他的目光后,他又瞬间低下头去。

虽然只是片刻,莫宁却清楚的看见他眼里尚未褪去的水光,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莫宁体谅的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道:“我会和伯父伯母说你……”

“告诉他们我出国进修了。”许书怀打断她,又突然站起来,转了个身,说:“祝你幸福。”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背影可看,可她脑子里就有许书怀孤单离去的身影,久久不散。

这应该是许书怀人生道路上最大的打击吧,大到莫宁看见他都不敢斥责他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不敢询问他会不会被判刑,不敢说他一个不对。毕竟十几年的友情,许书怀现在这样,她总觉得内疚,觉得好像欠他什么。

于是只好将这份隐隐的歉意转移到许书怀的父母身上,电话里,她极细心的交代许书怀的去向,又代为履行做子女的义务,对老人嘘寒问暖,倍加关怀。许书怀被关押的事,谁也不知道。

中秋一过,就是国庆长假。

报社里比较阔绰的几个男男女女老早就在群里商讨去什么地方旅游,最终的意见是说去南半球找个靠海的小岛,晒晒日光,玩上几天。有人问莫宁的意见,莫宁原本是没心思出门的,看过他们发的一些图片之后,又突然想去散散心。

最想的是,和他一起去。虽然知道他并不一定有时间,莫宁还是忍不住给仍在美国的他打了个电话。

“呃,国庆有假。”莫宁委婉的表达。

“嗯,然后?”顾准那边还有噼噼啪啪的打字声。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这次的事情比较麻烦,以后会告诉你。”打字声一停,他问:“怎么了?”

“没怎么,最近单位在组织国庆旅游……”说到这里,莫宁觉得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小媳妇,于是换了种口气:“本来想和你一起去旅游的……”

那端突然漾起一阵低低的笑声,没有夜莺般动听,却直接渗进莫宁心里。被这样的笑声撩拨,莫宁只觉得心痒痒的,又浮起来,半天不着地。

“很好笑吗?”

“不好笑。”

“那你笑什么?”

“想笑。”

莫宁也想笑,生生忍住,问:“那你回来吗?”

“我会尽力。”顿了顿,那端又有键盘声,“定好去哪里吗?”

“南半球一个叫土济的小岛。”笑意冉冉,莫宁补充道:“也许你没听过这个地方,这是我的同事们所找到的,与海有关,又不是限于东南亚,又便宜,又相对好玩的……性价比最高的地方。”

“听起来不错。”

接下来,直到报社一行人踏进机场,登机,关手机。莫宁都没看到顾准,也没收到他任何一个解释的电话,任何一条关于为什么没能出现的短信。她不太清楚为什么张乾志会和付夕颜一起出现在随行的团里,但看得出来,两人一起看她的眼神都有那么些炫耀加嘲讽的意味。

莫宁倒没有无聊到去计较这两人的意思,心里却还是有些闷。差点就拎着行李包直接往回走了。

众人在深圳转了机,直飞悉尼。又在悉尼转机,这才飞向目的地。

两天一夜后,报社一行才到达这个叫土济的地方。导游是个年轻的姑娘,外语学院毕业的,有一口流利的英语,据说她还精通其他三门外语。从机场换了大巴,此时已是深夜,其他人大概是挡不住兴奋,都不怎么安分。莫宁却觉得很累,就靠在椅背上眯了起来。迷糊中,好像发生了什么劲爆的事情,车上响过一阵喧闹。

抵达下榻的酒店时已经是凌晨,莫宁领了房卡,直奔房间,一挨着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做了个很美的梦,梦里的顾准骑着七彩的云朵从天而降飘在她眼前,海边的天空做了他的背景,他的现身美得神奇,惊诧了所有与她同行的人,最震惊的是付夕颜和张乾志,他们的表情也都是彩色的。莫宁在梦里想起来,原来在大巴上那件劲爆的事情是付夕颜和张乾志公然在车上接吻。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众人在导游的带领下吃过了海边自助,然后就放大家自由活动。许多同事出于拍张乾志的马屁,出于真的喜欢和付夕颜在一起,都成群结队的跟着他们去了一处。

土济岛的海景很美,风很大,暖暖的,湿湿的,吹在脸上就像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抚摸着。莫宁没换泳装,穿着薄薄的纱质长衫,就这么抱臂在沙滩上走,风把她的长裤吹得鼓鼓的,她的长发也一直飘散在空中。这个季节来海边旅游的人不少,除了黄种人,白人也很多。有人看见她,很热情的和她招手,说一句“hello”,莫宁统统回以微笑。

海边的人们大多穿着泳衣直接仰躺在沙滩上,莫宁已经尽力不去看一个个穿着大胆的人们,走着走着,再抬头时,前面猛地出现一排光溜溜的人,有男有女,没有一个身上穿了衣服。

这里是裸泳区吗?想到这儿,莫宁不禁脸红起来。尴尬的转了视线,抬手掠了掠头发,急忙转身朝来处走。又觅了个空着的躺椅,她就那么坐了上去,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躺着看远方蓝得透彻的天幕和土济岛上嶙峋的大石头。

耳边有各种口音各种语言,太阳不大,莫宁眯着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这里的风和光。躺了一段时间,眼前突然飘过一片阴影,偏头去看,原来有个人刚坐在了她旁边的躺椅上。

那人察觉到莫宁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看她,半晌,露出一口洁白的牙:“Hi!是中国人吗?”

莫宁被那人灿烂的样子晃花了眼,听到熟悉的语言,她忍不住笑答:“是。”

那人一听似乎也很高兴:“我是北京人,你呢?”

“J市人,但是,目前在G市工作。”

“我叫邱循,敢问芳名?”

“莫宁。”

“第一次来这儿吗?”邱循虽然是北京人,但听起来京腔却不怎么分明。长相也是棱角分明的样子,很英俊。肤色大概是被晒的,略微有些深。

莫宁点点头:“单位组织的。”异国他乡,总觉得是很大的缘分才让两个人各自躺在相邻的椅子上,看同一片风景,吹同一道海风。

“我常来这儿。这里有很多很有趣的地方。”邱循道,听话的内容也许会觉得这个人并不谦虚,但莫宁听他说这话,却总觉得他很谦虚。

“我好像只知道这里有片海。”

“哈哈。”邱循朗声笑,“不奇怪,不奇怪。你们的行程是几天?”

“一礼拜。”

“喔,这样。”邱循转回视线,嘴角一直挂着笑容,“刚才看莫小姐在前面突然收脚,是被吓着了吗?”

莫宁“啊”了一声,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是件尴尬的事,在这样的语境下,她竟不觉得尴尬,极自然的答了句:“确实很不习惯,以前只听说过,看着……还是会有些冲击的。坦白说,我是个保守的人。”

邱循又大声笑了起来,道:“看出来了。”

“邱先生常来这儿还是常出国在各地玩?”莫宁转了个话题。

“唔,或许该说,我几乎不怎么回国。”

莫宁长长的“哦”了一句,出于礼貌,不再问得那么细致。怎料她不问,邱循自己倒说了起来:“我以前是做IT的,事业做到一定规模,就不太愿意再扎根了,挺费精力的。这不,荒废两年了,尽在全球各大小地方找乐子了。”

“光听着就让人觉得羡慕。”莫宁诚恳的说。

邱循笑了笑,又说:“保守的莫小姐,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明天和我一起出海吗?我带你去找乐子。”

莫宁陷入思考。

“如果你此行是跟男朋友过来的,或者你男朋友不希望你和陌生男人出游,你可以直接拒绝我。”

莫宁抬头看他,他仍旧是笑着看她。心一松,她实在被感染了,点点头说:“好!”

三三战

第二日一大早,莫宁穿了一身颇为运动的休闲衣裤,长发束成一朵,又戴上一顶太阳帽。走到约定好的海滩前,莫宁没看见邱循,倒看见一艘高十几米的游艇。有几个穿短裤的高大男人正给那艘游艇做着修补。

莫宁正打算绕开这游艇,顶层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Morning!”

莫宁抬头,早晨的太阳并不大,她一眼就看见邱循正趴在栏杆上,跟她打着招呼。蔚蓝色的天空下,他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的洒过来。被那笑容照耀着,莫宁竟然有想抬手去遮挡眼睛的下意识行为。

不过,他似乎只穿了一条浅灰色的短裤,略显黑的精壮身材让莫宁看得有些尴尬,只得飞快回他一个笑容,道一声:“早上好,邱先生。”又抬眼看向别处。

邱循在上面笑了笑,说:“请等我一下。”

莫宁听见艇上的脚步声,想着他必然是下来了。呼了口气,抱臂欣赏着眼前的游艇,她以前生活在内陆,G市虽然靠海,她却一直没机会亲身坐上游艇,此时能坐着游艇出海,心中难免兴奋。

又去细心地打量这艘游艇,白色的舱壁上刷了一层蓝漆,是一行英文字母“sunning”,正猜想着这个词的含义,邱循已经下了艇,看见莫宁正仔细端详着游艇,他伸手,曲起手指敲了敲艇身,道:“出游一天,怕吗?”

莫宁这才发现他,视线转移,发现他已经穿上了一件白色T恤,莫宁一刹那就对这人好感顿生,心情放松,笑道:“只是出海,又不是探险,我该怕什么?”

邱循:“果真豪杰。”顿了顿,他下巴抬了抬,指着游艇道,“上来吧,带你参观。”

莫宁欣然前往。

“这只是艘中等型号的休闲艇,所以,大概没有那么豪华。”邱循在前端走着,莫宁闻到有些刺鼻的漆味。恰巧这时,邱循转过头,见着她皱眉的样子,他笑了笑:“这艇是艘二手的,买来的时候有些地方掉漆,前不久才刷上,今天刚把它开出来。”

莫宁满眼好奇的跟着他的介绍走。

“这是一艘很普通的游艇,造价也不高,但是设备还是挺齐全的。”边说着,两人已经走到底层,邱循行至一间房间前,倚着门而立,摁开了里面的大灯,说,“这是主卧,如果过夜,这里会非常舒服,你会很清晰地感觉到海水的温柔。”

接下来,邱循又带她参观了中层,最后,他领着她到了顶层。不知是否是因为心境的原因,莫宁觉得顶上的风比海岸边的风大许多。

“怎么样,还不错吧?”邱循眯着眼睛,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岸线,他的声音即便被海风吹过,仍旧是很清晰。

莫宁也趴上了栏杆,休闲裤被风吹得鼓鼓的,她说:“很棒!其他人什么时候到?”

“没有其他人,就我们。”

莫宁疑惑的转头看他:“我们?”

“对啊,我们俩。”顿了顿,他又说:“怎么,觉得怕?”

“是有些怕。”

“怕什么,这是条观光海,没有水怪,也没大鲨鱼,而且……”说到这儿,邱循故意停了停,笑意款款的说:“难道你怕我?”

莫宁无声的笑开来,不置可否,心里却已经开始思考要以什么理由拒绝。

邱循看了她半晌,突然“哈哈”大笑。

莫宁不明所以,疑惑的看他。

“你男朋友很出色吧。”

“嗯,非常出色。”莫宁不带丝毫犹豫的回答。

邱循完全不介意的样子,转了个身换作背靠着栏杆,肘撑在上面的站姿,笑言:“有头脑的美女总是让人着迷啊!不过,我这人原则性很强,不喜欢做不道德的事,所以放心,刚才只是和你开了个小玩笑,就凭我们两个,是搞不定这艇的。”

朝前走了两步,邱循就着躺椅躺了下去,拿起小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道:“放一万个心享受这片海的热情吧!”

这男人绝不简单。莫宁转身前,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这么个想法。

邱循说的没错,游艇上的人不止他们两个。除了两个分别控制驾驶室和驾驶台的外国人,还有两个负责给他们送水果和甜点的服务生。想到邱循刚才说这艘艇只是艘二手货,她不禁开始怀疑身旁那个人的身份。这种疑虑持续了许久,直到邱循领着她到望台上看景色,她才收起了这些繁杂的心思。就看着蔚蓝色的海水在自己眼下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浪花,耳边是清脆的水声,呼啦啦的,很轻,充斥着她整个的听觉系统,鼻翼是腥咸的海水味,带着潮气,伴着海风一起扑在脸上,很舒服。这样的大海,这样的天际,让她整颗心都变得格外宁静。

“大自然是个霸道的存在,它固定在那儿,把人类衬托得很渺小。”邱循举着一杯橙汁,慢条斯理的说。

莫宁笑了笑,远方掠过几只乌黑色的鸟,在大海和天空的映衬下,确实显得很渺小,就只是几个点而已。她本来就已经被这景色迷住,此时更是心有触动,随口说:“真的很美。”动静皆宜的美、有声胜无声的美……

邱循点点头:“这就是我放弃城市里的灰尘,放弃喧嚣,每天玩乐于山水之间的原因。你出来了,见了更广阔的天地,才会越发觉得自己以前过得多么狭隘,多么拘束,多么累。”

莫宁偏头去看他,他正看着前方,样子有些超脱出世的感觉。

察觉到莫宁的目光,邱循收回视线,也看向她,同时说:“怎么,会觉得我很像一个老头吗?”

“怎么理解?”

“沧桑、看透世事……anyway,”说着说着,邱循竟不自觉爆出个英文单词,“你能明白我想形容的吗?”邱循的目光突然带上了些期许。

莫宁笑出声来,邱循紧接着做了个苦瓜脸的表情,像是被莫宁的笑声打击了。怕他真的误会,莫宁赶紧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没有那个想法。”

“那你刚才看着我发呆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

“我在想,或许你以前……抱歉,希望我说的话你不会介意。”

“没关系,尽管说。”

“我只是直觉觉得,你以前也许受过伤。”

邱循听完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移开头,自顾的“呵呵”笑了一下,轻声说:“很犀利啊。”

莫宁讶了,以为自己真猜对了,谁知下一秒邱循竟说:“不过,并不准确。”

莫宁很安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不过,邱循并没给她下文,他很快摆出那副最常见的笑容,爽朗的说:“走,带犀利的莫小姐去钓鱼!”

那天一整天,莫宁都过得很开心。午饭吃的是那两个原本一直端水果的服务生煎的鱼片,那鱼是邱循钓来的,肉很嫩,很好吃,配搭的酒也很美。开艇的驾驶员后来还顺便担当了一下摄影师的角色,为两人拍了一组很和谐的照片。莫宁还亲自上手拍了一组景色照,邱循承诺回国后给莫宁寄一本此次出海的相册。两人直到夕阳西下才返航,一整天说说笑笑,莫宁很放松很放松。邱循是个很会“玩”的人,他去过很多地方,懂很多风土人情,奇闻异事,不知不觉中,莫宁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异国他乡偶遇的好友,对之倍有好感。

邱循很绅士的送莫宁回酒店,两人都在回味一天的行程。就在路上,他们遇见了张乾志。不,确切的说,是张乾志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他穿着沙滩裤,上身一件奇怪的T恤,莫宁对他的搭配感很绝望,偏偏他说话的调调还很符合他的穿衣气质:“出去玩了一天?”

邱循看了眼莫宁,正好看到她皱起的眉,配合的接过话:“这位是?”

莫宁:“是我同事的男朋友,张先生。”

张乾志脸色立刻差了。邱循了然的“哦”了一声。

“这是我的朋友邱循。”莫宁也礼貌的对张乾志介绍了一下邱循。

张乾志的脸已经黑了。

邱循笑了出来,似是为了解释这个笑容的含义,邱循还故意伸出手去:“张先生,你好。”

张乾志带着那张逡黑的脸和邱循握了握手,莫宁察觉到张乾志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于是先行开口道:“玩了一天,还真有些累了,你们俩也许可以好好聊聊,对了邱循,张先生一直想买游艇。”说完,莫宁就赶紧拎着太阳帽快步走进了酒店。

进了房,她先拾了件衣服冲进了浴室,洗了个舒服透顶的澡后,她边擦着头发边走向床边,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开始还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这电话只是个摆设,完全没想到原来它会响,走过去接起,她说:“Hello?”

“你回来了。”那端一个声音入耳,沉而有力,有些急切,有些喜悦,还透着满满的疲惫。莫宁只听着这四个字,霎时间一天的快乐都被洗劫,心里突然塞满一种莫可名状的思绪。

三四战

莫宁不是没想过他会找自己,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时间、现在这个地点,他最该出现的地方应是机场,最该出现的时间是她以为他会给她惊喜突然出现的时候、应是和她一起的飞机上、陪她一起欣赏飞机上异国的早晨,应是和她一起来岛上的班车上,在张乾志和付夕颜有意排挤她的时候、应是和她一起出海钓鱼赏景的游艇上……

掐住念头,莫宁转而想,在这小岛上,她的手机已经完全没有信号,对她的作用仅等于一个闹钟。略去他知道她酒店电话这个细节,她边擦头发边略带嘲讽的说:“找我有急事?”

顾准没有接话。下一秒,“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莫宁心一惊,心里被埋下去的希望种子在此刻重新浮出地面,她怕自己想错了会失望,因此仍旧坐在床边,侧耳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