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萧连山是不会说谎的,不过我发现我错了,他只会对自己在乎的事说谎,比如现在,他分明是在说谎,可我不知道这个谎言的真相是什么,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有人提及韩煜像一个人,至于他像谁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
我曾经也在梦里见过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不过那人并不叫韩煜,或许他们说韩煜长的像的人就是我梦里见过的那人。
不过如今萧连山很明显是在隐瞒什么,我突然发现忠厚的人最大的优势就是说谎的时候别人不会去怀疑,特别是像萧连山这样忠孝仁义就刻在脸上的人,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会去质疑。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晃眼一看是有几分神似,不过你应该想太多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叶轻语回头对陆青眉淡淡的说,声音中透着无力的惆怅。
“他若入世算起来也该这般年纪。”陆青眉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韩煜。
韩煜头埋的更低,像做错事的小孩唯唯诺诺话都不敢说,萧连山和顾安琪请她们两人进屋去,叶轻语默默叹了口气转身而去,陆青眉把目光从韩煜身上收了回来,刚转身忽然想起什么。
“你道法师从何人?”
“弟子道法是由师傅方……”
“他的道法是方士所传,幼小被遗弃在道观,被游方道士收养。”萧连山抢在韩煜话说出来之前插话。“师徒二人相依为命,我曾也问过他师傅是何人,他也不清楚师傅名讳,一直以师傅相称。”
陆青眉看了萧连山一眼,凌乱的目光又移到韩煜身上,应该是在等韩煜亲口说出来,我在心里一怔,韩煜无父无母被阴庙收养,他的道法是他师傅方想所传授,这些韩煜分明给萧连山说过,可怎么从萧连山口中说出来全都被篡改了。
韩煜机智估计萧连山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多少也明白不能实话实说,舔舐了一下嘴角顺着萧连山的话说下去。
“弟子道法是方士所传,师傅名讳弟子未听提及所以不知。”
陆青眉听完后虽然有些犹豫和迟疑,但刚才凌乱的目光慢慢变的淡泊,可依旧有些遗憾从她眼神中一闪而过,转身跟着叶轻语随同萧连山和顾安琪进房。
“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韩煜看见她们离去长松一口气,摸摸脸颊一本正经的问我。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爸明明知道你师傅是方想,可他却故意说成是方士,他分明想要掩饰你的身份。”我诧异的看着韩煜说。
“掩饰我身份。”韩煜翘着嘴角露出不羁的微笑。“我能有什么身份好掩饰的,多半是我刚才言多必失,你爸是帮我打圆场呢。”
过了一会太子寸步不离陪着萧连山和顾安琪从屋里出来,萧连山面色凝重走到韩煜面前。
“叶天师和陆主持没走之前,你最好别在她们两人面前露面。”
“啊……为什么?”韩煜一愣诧异的问。
我就说没猜错,萧连山一直试图不让韩煜和叶轻语还有陆青眉碰上,刚才说的那些话分明是不想她们二人知道什么。
“你也真是的,我明明让你别给她们送请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背着我打扰她们两人清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萧连山转头对顾安琪无奈的说,看了韩煜一眼后面的没说出来。
“你答应容彦帮他找成吉思汗陵,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以为你是当年的萧连山,我请她们下山也是想你身边多两个人有个照应。”顾安琪语重心长的对萧连山说。
萧连山无可奈何的叹气,转身很严肃的对韩煜说。
“你记住了,无论如何你不能说你师傅是方想,切记。”
韩煜一脸茫然的点头,看萧连山严峻的样子连为什么都不敢去问,我和云杜若还有南宫怡面面相觑,等萧连山走了之后我想了想说。
“我估计你师傅方想多半是和叶天师还有陆主持有什么过节,我爸认识你师傅,又和叶天师还有陆主持交情匪浅,一定是知道什么,不让你说出来也是为你好,你千万别乱说。”
“不对啊,我师傅一直都在阴庙行善积德从不过问世事,她怎么会和道宗有瓜葛。”韩煜皱着眉头疑惑的自言自语。
“总之萧叔让你别说,你听着就成了,他难道还害你不成。”云杜若在旁边加重语气提醒他。
片刻功夫来的人越来越多,诺大的庭院早已经人头攒动,萧连山过寿黑白两道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来道贺,就连道宗也亲自前来萧连山按理说应该很高兴才对,这个面子我想很少有。
可我远远看着萧连山发现他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开心,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他虽然笑容满面招呼前来贺寿的宾客,可那堆积在脸上的笑容很刻意。
他总是不经意的时不时望向大门口,每次看见有人进来眼神中会离开充满希望,然后有渐渐暗淡下去,看得出他应该是在等人,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应该很重,以至于这满院的宾客落在萧连山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过场。
我也随着萧连山的目光望向大门处,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如此的惦记和等待,萧连山一直心不在焉的和其他人客套寒暄,目光中一次又一次燃起希望,很快又覆灭然后继续的循环……
“刚才我听你爸和两位道家前辈谈话。”太子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对我们说。“看来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容易,可能不单单是找成吉思汗陵那么简单。”
“你听见我爸和她们谈什么?”我疑惑的问太子。
“两位道家前辈应该是你妈特意请来帮忙的,听他们交谈的内容,我们要对付的绝非普通人。”太子低声继续说。“否则以你爸的能力,扶桑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和号令洪门弟子听命的他抗衡。”
第四十四章 不速之客
宴席快开始的时候顾安琪招呼我们进去,萧连山看时间差不多打算出去宣布开席并感谢前来贺寿的人,云成雨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样子有些焦急。
“太爷,外面来了三个人手里没请柬,我让人拦着没让进,来人送来一样东西贺寿,说是您看了就知道。”
请柬是由顾安琪负责发放,该送出去的都来的差不多,萧连山看看云成雨拿回来的木盒让我们帮忙打开,里面是黄绢包裹的字画,我和太子一人一边展开,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的愣在。
长卷画上竟然是十八地狱图,十八个地狱刑法栩栩如生的描绘在上面,今天是萧连山过寿竟然有人敢送这个来,分明就是来挑衅。
“等了这么就终于还是等到了。”萧连山处变不惊反而镇定了许多。
“看来连山你猜的没错,大张旗鼓搞一次寿宴,他们知道你手中有书信必定回来找你,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既然敢来总比偷偷摸摸躲在暗处让我们时时刻刻提防的好。”顾连城淡淡的说。
我这才意识到这次寿宴并非仅仅是给萧连山祝寿那么简单,萧连山是想把暗处的对手给引出来,这样我们反而不再被动,只是没想明白,这些人居然还真敢来。
萧连山让顾安琪和云成雨先出去招呼客人,按照规矩开席贺寿,他和顾连城还有叶轻语以及陆青眉留下,让云成雨安排人把那三人带到后院相见。
我们随着萧连山去后面的庭院,静候了片刻被带进来的是两男一女三个人,萧连山示意其他人都退出去并让我把门关上。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长长的头发遮挡住半边脸,手里拿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跟着他身后的女人一袭红衣红发冷艳照人,长长的红色风衣如同被鲜血浸染过,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站在女人旁边的男人一身黑衣,表情很冰冷一言不发的低垂着头。
这是三个扶桑人,也是去见过谢同的那三人,萧连山的身份他们应该很清楚,竟然敢在大寿之日送来十八地狱图,这只能说明这三人有恃无恐并不忌惮萧连山。
“在下吉田半藏受主公丰城明夫所托,闻悉今日洪门持棍红花萧太爷大寿,特意送上字画一卷和礼物一份冒昧不请自来贺寿,薄礼一份还望萧太爷笑纳。”说话的是站在最前面拿傀儡的男人,他的嘴唇真的没有动过,一直是拿在手里的傀儡惟妙惟肖的在说话,他们虽然是扶桑人可中文夜色下这三人让后院多少有些诡异。
萧连山冷冷看着那三人,目光重新落回到展开的十八地狱图上,豪气干云的淡淡一笑。
“中原有句话,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自问对得起坦荡二字,这十八地狱是警示世人,身前作恶死后受罪,这礼我算是收了,挂在堂前我萧连山也无愧于心。”
“主公常在我等面前提及萧太爷一身浩然正气光明磊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吉田半藏眼睛虽然阴冷可话语有礼有节,明明送来的是十八地狱图,从他口中说出来反而让人抓不到发作的借口。
“今日我过寿,招呼的都是往来的朋友,地方小没给畜生留地,东西我收了三位请。”萧连山手一挥声音威严的说。
我印象中萧连山是固执的最多再加上光明磊落,但从来没见他如此暴戾,甚至眼神中透着很重的杀戮,那完全是我陌生的萧连山。
“萧太爷大寿一幅画如何能拿得出手。”吉田半藏丝毫没有因为萧连山的严词有所触动,心平气和的说完后,身后的红衣女走上前,把一个木盒放在萧连山面前的桌上。
她从木盒里拿出一张血迹斑斑的白纸,上面拼凑粘贴着很多不规则的黑色图案,我眉头一皱仔细看了半天顿时张开嘴。
“这时从十八赤狼后裔身上割下的人皮纹身!”云杜若也看出来震惊的说。
这些纹身被完整的拼凑在一起,组成一幅清晰可见的图案,有山有水还有各种标示,这幅人皮拼图足以证明他们和凶案有关,杀了这么多人费尽心思才得到的纹身竟然被他们送给萧连山,而且还是明目张胆没有丝毫避讳的送来。
云杜若的手已经伸到身后去摸枪,刚拨开枪套就被我按住手,我对她摇了摇头,扶桑人明知道这里是萧连山的地盘,外面正在宴请的汇聚了黑白两道举足轻重的人物,萧连山一声令下估计这三人渣都不会剩。
可他们竟然有恃无恐的只身前来说明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顾安琪连道宗前辈高人都请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萧连山向来谨慎不会贸然行事,顾连城说过萧连山是故意借过寿引扶桑人前来,他能安排这次寿宴就算到扶桑人会来,想必也有应对的办法,何况对面还坐着道宗叶轻语和陆青眉两人,估计云杜若的枪在这些人面前并不能排上用场。
“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说。”我压低声音在云杜若耳边小声说。“我爸能引他们来,就一定有办法解决。”
“浅尾舞送上地图一卷恭贺萧太爷大寿。”
这红衣女人原来叫浅尾舞,她声音和她的人一样飘渺虚幻让人捉摸不透。
浅尾舞拿出人皮纹身地图后退回到吉田半藏身后,黑衣男人再走上前双手将一块铜片放在地图上。
“宇都宫城送上阳扣一枚恭贺萧太爷福寿安康。”
记载着成吉思汗陵秘密的纹身地图,开启宝藏必不可少的的锁龙阳扣,这两样东西再加上萧连山重金买下的书信和我们手中的阴扣……
扶桑人把所有关于成吉思汗陵的一切东西全送到这里!
我和身边其他人面面相觑的对视,扶桑人耗时几百年不遗余力的想要找寻成吉思汗陵,他们第一次距离那座旷世帝陵最近的时候,竟然将这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全送给萧连山,这多少有些让我们没想到,一时间不明白扶桑人的意图。
“萧太爷富甲天下,今日大寿主公丰城明夫说不能怠慢,送上成吉思汗陵一座祝萧太爷寿比松柏。”吉田半藏指着桌上的东西漫不经心的说。
“无功不受禄,这么大的礼连山怕是担不起。”顾连城连看都没看一眼冷冷的说。
“我最近也学了一句中原话,叫能者居之。”吉田半藏慢慢抬起头声音阴冷的说。“既然萧太爷怕担不起,那不如成全担得起的人。”
“怎么算是成全?”叶轻语义正言辞的问。
“萧太爷是找到过明十四陵的人,当然不同凡响,若是对成吉思汗陵也有兴趣,主公丰城明夫交代所有东西拱手相送。”浅尾舞冷冷的声音响起。“如若萧太爷不敢兴趣的话,不如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扶桑人明面上是来送礼,实则还是在打萧连山手中书信和阴扣的主意,他们话没直接说,可谁都听的出来,扶桑人是想先礼后兵,所谓能者居之的意思是,萧连山若有本事桌上的东西全拿去,若是守不住又不肯交出来的话扶桑人就要动手自己拿。
“主公特意交代,没有萧太爷协助怕是开不了成吉思汗陵,一旦陵墓被打开,里面所有财富我们分文不取。”吉田半藏客气的说。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那个叫什么丰城明夫的人,你们说了半天就说对了一点,我萧连山还真是富甲天下,唯独不缺钱,这个成吉思汗陵我没兴趣。”萧连山加重声音威严的说。“不过,我没兴趣的东西,你们也就别惦记了,还是那句话,我不死你们休想踏足那地方半步。”
在吉田半藏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慢慢抬起头直视萧连山,他手中的傀儡嘴边一张一合发出诡异的声音。
“素问萧太爷豪气干云当世英豪,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竟然是畏手畏脚胆小怕事之辈,枉我家主公每每提及萧太爷都赞许有加。”吉田半藏阴冷的挑选。“看来主公是高看了萧太爷,不过是无胆鼠辈而已。”
“嘴边放干净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韩煜火气冲上来大喊一声。
“客气,连山不才越老胆越小,不过还轮不到你家主子评价,我如今与世无争再多财富对我也没意义。”萧连山手一挥指着门口。“请!”
吉田半藏也不多言,身后的浅尾舞上去收拾拿出来的东西。
“放下!”我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的说。“这些都是你们行凶的证物,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容彦!”萧连山忽然瞪我一眼大声说。“今天我过寿,不想节外生枝!”
“人命关天,这群人恶贯满盈不能放他们走。”我没有去听萧连山的话,看着吉田半藏憋着火说。“还有,成吉思汗陵是华夏的东西,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们扶桑人惦记。”
吉田半藏笑了,我第一次看见他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笑,似乎他一直都在等这一刻,我抬头去看萧连山发现他脸色在慢慢的黯然,我突然意识到吉田半藏一直在挑衅的结果已经达到了。
第四十五章 忍术
吉田半藏那张只能看见一半的脸露出阴沉的笑容,他先是看看摆放在桌上的那些东西,然后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月色被薄薄的云层遮挡,深厚的阴暗笼罩在后院之中,他手中的傀儡张合着嘴,令人寒凉的声音就从那傀儡的口中响起。
“我们三人今日如若走不出这里,成吉思汗陵拱手相送,我们任由你们处置,但如果侥幸胜出。”傀儡的头偏向萧连山声音更加冰凉的说。“你们手里的书信和阴扣就得交出来。”
“那我再教你们一句中原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既然对成吉思汗陵势在必得,尽管去试试,今日连山过生不想动干戈,你们好自为之。”顾连城声音低沉的说。
“我向来与世无争,从不喜欢和人一较高低,但从来不怕挑衅,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萧连山直起身摊开手看了看,抬头的时候他那眼神让我都有些无所适从,透着戾气的杀戮呼之欲出。“我不杀人不代表我不会杀人……”
萧连山没想和吉田半藏在今天正面交锋,可我心里一急如果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要想再找到恐怕就不是容易事了,我刚想张开说话,就听见萧连山阴沉着脸对我大吼一声。
“容彦!今天我过寿,不想节外生枝,你的事我不管但别在今天。”
萧连山这架势是真发火了,我张开的口只能无力的闭上,义愤填膺的看着吉田半藏他们三人。
“来而不往非礼也,东西我们送了,可也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吉田半藏不以为然的样子好像很有底气。“华夏是礼仪之邦,我们今日给萧太爷贺寿,礼尚往来总是要给我家主公带点东西回去。”
“我这里有什么你能看上眼的随便拿,免得说我萧连山小气。”萧连山身子往后一靠冷冷的回答。
吉田半藏嘴角缓缓的翘起,目光从萧连山身上移到后院阴暗的深处,我们随着他目光望过去,黑暗中出现一双血红的圆点,然后是第二双、第三双……
那些血红的圆点犹如镶嵌在黑夜中,当圆点眨动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是眼睛,我们曾经在谢同家外看见过的眼睛,如同上一次一样,这些人悄然无声的出现在黑暗中,如果不是那血红的眼睛我们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这些眼睛越来越多,整个庭院四周到处都是,我转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寿宴已经开始,顾安琪和云成雨忙里忙外招呼着前来贺寿的客人,外面的宾客人头攒动个个兴高采烈把酒言欢。
外面华灯初上因为是给萧连山贺寿云成雨特意在房子周围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而越来越多出现的血红色眼睛掩藏在红灯笼中没有一个人发现,一眼望去黑暗中全是血红色的圆点。
月黑风高杀人夜。
吉田半藏他们并非毫无准备,等到入夜后他们已经安排这些人悄然无声的潜伏在庭院的四周蛰伏,如今他们睁开眼睛是在等吉田半藏的指令伺机而动,外面来贺寿的都是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人,就算现在通知他们提防,可面对一群嗜血杀手就连韩煜和太子都束手无策,何况是外面那些普通人。
吉田半藏要的回礼就是打算血洗寿宴,我看见他的手慢慢在抬起,黑暗中睁开的血红眼睛越来越多,吉田半藏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和萧连山商量,他留给萧连山的不过是一次选择的机会。
要么交出书信和阴扣,要么他下令血洗寿宴。
“好!我们赢了东西和人你们都留下,输了书信和阴扣我给你们。”形势危急再不做出决定我想只要吉田半藏的手挥下,顷刻间整个庭院中来参加贺寿的人必会血溅当场。
吉田半藏嘴角阴冷的幅度在加大,他先是看我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到萧连山的身上,手依旧还在往上抬,萧连山怒火中烧手紧紧按在椅子的扶手上,深吸一口气拿出书信重重拍在桌上。
吉田半藏的手悬停在半空心满意足的笑着,然后手缓缓低垂,黑暗中那些血红的眼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向后退一步和浅尾舞走到一边,宇都宫城已经走到后院的中间。
后院地方宽敞平整看架势吉田半藏先派出宇都宫城,他脚下的步伐悄然无声,一袭黑衣很轻易就溶入夜色之中,像是潜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没有谁知道他何时会出击,更没人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攻击,但这样的对手即便安静的站立不动,也让人感觉有一种萧杀的寒意。
我们退到萧连山身旁,陆青眉那凌厉的目光久久注视宇都宫城然后缓缓站起身。
“陆主持是道家前辈,应战难免让人说以大欺小,六道愿打头阵。”太子心平气和的说。
陆青眉看看太子,转头去征询萧连山和叶轻语,顾连城稳坐椅上胸有成竹的点点头。
“初生牛犊不怕虎,就让他闯闯。”
“自己小心。”陆青眉话少说完又坐了下去。
太子稳健的点头信步走到庭院中间,单手合十挂着念珠向宇都宫城微微埋首。
“请。”
太子话音刚落,宇都宫城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抬手于背后一把寒光四溢的东瀛刀,沿刀纹排列有半月形模样花纹,月色下刀刃寒光夺魄我们隔的很远也能感受到那刀的寒凉,刀鞘和锷均是漆黑着一直背在宇都宫城身后和他的黑衣相得益彰,若不是他拔出刀我们根本没发现这锋利的武器。
“这刀叫定鬼,是扶桑名刀。”南宫怡在我们耳边小声说。“定鬼与另一把名刀弑鬼配为一对,据说手持两刀攻击的时候一刀攻击面门,一刀攻击膝盖因而得名,传说这刀在扶桑专门用来斩杀鬼灵因此戾气极重。”
宇都宫城持刀在手像一条突然发起攻击的毒蛇,黑影一闪顷刻间就闪移到太子面前,他手中定鬼呼啸而至刀刃划破空气雷霆万钧之势向太子重重劈砍而去,太子向前半步抬右手曲肘不偏不倚刚好挡在宇都宫城的手腕上化解他的劲力。
从招式看宇都宫城第一刀平淡寻常,以太子的能力完全可以应对自如,可太子硬生生招架上去,整个人竟然没站稳身体一曲,单膝重重的跪在地上,下面的青石板顿时碎裂成数道裂痕。
太子以刚猛见长我亲眼见识过他一拳断木,其力量可想而知,但怎么也没想到宇都宫城这一刀的威力如此巨大,势大力沉的让太子都无从招架,定鬼锋利的刀刃就悬停在太子头顶,宇都宫城稍微用力太子的手就渐渐下沉,地面的裂痕也越发深裂,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太子应敌处于劣势。
“小心,他还有一把刀。”南宫怡心急如焚的大声喊。
还没等南宫怡话说完,宇都宫城另一只手中已经又多了一把同样寒光四射的刀,向太子头顶横扫而去,看宇都宫城这架势刀刀都想把太子置诸死地,第一刀太子多少有些怠慢,估计他也没想到宇都宫城的劲力会这么大,如今第二刀太子不敢再大意,合十在胸前的手变掌为拳,他现在的处境很能反击只能防备,对方手中又有两把削铁如泥的刀。
太子握拳伸臂在刀削砍过来之前硬生生挡住宇都宫城的手腕,看的出太子是全力以赴,可仍然没有完全化解宇都宫城势大力沉的刀势,锋利的刀刃直到太子的耳边才停下来,我心里为太子捏了一把汗幸好应战的是他,若换成韩煜以他的力气绝对抵挡不住宇都宫城任何一刀。
太子两手分别挡住宇都宫城左右两刀,忽然听见太子大吼一声两手一推一抬硬生生将宇都宫城的手震开,顺势从地上站起来,此刻宇都宫城胸口命门大开,太子趁势两手变拳猛然向他胸口打去。
以太子的力气若是被他这两拳击中胸口,我即便再不懂也很清楚非死即伤,何况他和宇都宫城的距离近在咫尺,宇都宫城全力一击被化解后第一时间根本没有机会防备。
我甚至能想象到宇都宫城倒地的样子,可就在太子两拳击中宇都宫城的瞬间,我刚露出的笑容顷刻间凝固在嘴角。
宇都宫城消失了。
就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在太子的双拳击中他身体的一刹那,他凭空的消失在夜色中,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手里的那两把东瀛刀。
就连太子也有些疑惑,我们甚至都没看清宇都宫城是怎么离奇般从太子的双拳下消失,若不是青石地板上的裂痕,我都怀疑宇都宫城是否出现过。
太子刚收拳忽然两抹寒气逼人的刀光从他身后的夜色中透出,直直刺向太子的后背,连同一起出现的还有宇都宫城,我犹如鬼魅般若隐若现的在黑暗中明灭,太子幸好是全力以赴避开他突如其来的攻击,但转身想要反击时宇都宫城又一次消失。
第四十六章 班门弄斧
太子和宇都宫城的攻防始终都是以宇都宫城出其不备的攻击开始,然后以他的消失结束,太子根本无法和他正面交锋,一直处于时刻专注的防备状态。
“这是东瀛忍术。”南宫怡声音焦灼的告诉我们。“其中以遁术见长,宇都宫城身上的黑衣在夜晚就是他最好的掩护,他能通过遁术隐藏自己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太子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致命一击,宇都宫城在暗太子在明,僵持下去只会对太子越来越不利。”
“听闻过扶桑忍者的五行遁术,不过无非也是雕虫小技,遁术只是道家变化之术中的一些小术,后传人东瀛演变成五行遁术,不过大多时候是忍者用来逃命用的,和真正的遁术相比不过是冰山一角。”韩煜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如果宇都宫城就会这些把戏,那他只是现在略占上风,以太子的能力宇都宫城怎么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果然如同韩煜说的那样,太子和宇都宫城缠斗一会后,太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处处被动,宇都宫城即便能瞬间消失和出现,但他始终无法再让太子身陷险境,只是一直这样处处被动的防守终究也不是办法,宇都宫城太灵敏他的遁术运用的出神入化,太子始终都抓不到能一击破敌的时机。
“抱元守一,练神而上心无杂念,精气凝聚神不外驰。”陆青眉在旁边对太子大声说。
陆青眉是在指点太子如何破宇都宫城的遁术,太子心领神会他本来就心如止水宇都宫城的遁术刚好扰其心智,让太子之前难以静气凝神,听完陆青眉的话太子忽然收身而战,双目紧闭单手合十静立于庭院之中。
“果然是得道高人,能一语中的破解宇都宫城的遁术。”韩煜看看陆青眉回过头心悦诚服的对我们小声说。“遁术的运用要达到神鬼莫测的效果,是需要修炼的,主要就是道家的守一,达到形神合一即是高手,若是比静谁能是太子对手。”
我多少有些明白陆青眉是指点太子与其疲于奔命的一味防备,还不如以静制动,太子虽闭目静立看似到处都是破绽命门,可是他一静反而渐渐感觉他占据上风。
庭院一片静寂萧杀我们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太子,猜测着宇都宫城会从什么地方出现,两抹银光辉映这月光的寒凉电光火石般从太子的正面直刺而来,速度之快超乎我们的意料,随同出现的还有宇都宫城,看得出这是他最有把握的杀招,他一直潜藏游弋到太子的身前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这雷霆万钧又快若电闪突然出现的两刀让我们都看的目瞪口呆,我的心顷刻间提了起来,因为距离太子实在太近,想必宇都宫城这一击充分考虑过角度、力度和时机,他根本没给太子再留下闪避的机会。
刀刃距离太子的身体近在咫尺,忽然间太子紧闭的双眼猛然张开,一脸忿怒犹如金刚怒世让人震惊不已,太子分开佛手电光火石间竟然稳稳的夹住宇都宫城刺来的定鬼刀,刀尖刚好停在太子的胸口,宇都宫城应该是没想到太子会在这么短时间竟然可以空手接刃,短暂的迟疑已经让他遁术无从施展,定鬼被太子稳稳的夹住,宇都宫城想要抽刀遁化,可怎么也不能从太子手中把定鬼拔出来。
太子双手合十向前一步,手紧紧扣在宇都宫城手腕上,他的身影想要遁形可却被太子紧紧抓住动弹不得,太子收掌为拳指节暴凸石破天惊一拳稳稳打在宇都宫城胸口。
他整个人连同手中的定鬼刀猛然被击飞出去,太子这一拳太刚烈和威猛,我们都听见清晰骨头断裂的声音,这拳打在宇都宫城胸口肋骨绝对断裂,以太子的气力心脏受到如此强的打击,任何人都会当场毙命。
宇都宫城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飞落,他手中的两把定鬼刀尖插入青石板,锋利的刀刃在上面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直到宇都宫城身体靠在墙壁才停下来,他半跪在地上都地埋看不见他的脸。
我想宇都宫城应该不可能再能站起来,可很快我这个想法就随着宇都宫城缓缓抖动的身体慢慢消散,他竟然没有丝毫喘息的扶着两把定鬼刀缓慢的从地上站起身。
我忽然想到那晚我们在谢同家外遇袭的情景,那也是一群怎么也打不倒的扶桑人,我甚至把刀插入对方的胸口,可他们依旧能当着我们的面慢慢拔出来,没有丝毫损伤的站在我们面前。
看了宇都宫城和那些人一样,他胸口有明显的凹陷,那应该是被太子打断的肋骨,任何一个正常人受到如此重的创伤都不可能还有气力站起来,更不用说太子那一拳击中的是宇都宫城胸口,他没有当场毙命我们都有些诧异。
宇都宫城站在庭院的墙角,黑暗的阴影刚好淹没了他的身体,他慢慢扭动着僵硬的颈脖,发出咯咯的骨节摩擦声听的人毛骨悚然,阴暗中宇都宫城缓慢的闭上双眼,他整个人顷刻间就如同消失在那片阴影中,只有他手中那两把寒气逼人的刀依旧折射着动人心魄的杀气。
等到宇都宫城的眼睛再一次睁开,那是一双透着戾气和杀戮的血眼,在黑暗中各位的醒目,他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从黑暗中慢慢向太子走去。
两把定鬼刀被他拖行在身后,锋利的刀刃摩擦地面发出电光火石,两道深刻的刀痕在宇都宫城身后蔓延,突然间一团炙热耀眼的火光从他左手的刀尖腾起,慢慢开始萦绕整个刀身。
右边的刀却泛起刺骨寒凉的冰霜,划过地面顿时凝结成一条尖锐的冰刃,整个刀身犹如被万古的寒冰所侵蚀,整个庭院顿时犹如陷入火海冰山地狱一般。
“看来小看了这扶桑人。”叶轻语若有所思的说。“他竟然是修炼过东密。”
“什么是东密?”我诧异的问旁边的韩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