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组指纹,而且可以确定不属于同一个人。”云杜若说
“三组?!”我一愣,吃惊地看着云杜若。“怎么会有三组?”
我刚问出口立刻就明白她们两人之前问华冠文那些问题的意思,钟楼是十一月一号被维修,而对钟表零件上润滑剂应该是最后一道工序,而且华冠文还说过为了确保钟走时的准确性,钟楼是不允许任何人上去的,而润滑油在阳光下干涸的时间也就是两到三天。
而指纹会随着气温和天气还有时间慢慢消失,估计连李河君也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拨动时钟的时候,自己的指纹会留在涂抹没多久的润滑油上,而随着润滑油的凝固,他的指纹也被保存下来。
可为什么会有三组不同的指纹?
第四十九章 尸体冷藏室
在钟楼被维修后一般人不可能会上去,即便上去更不可能移动调拨钟表的时间,能在上面留下指纹的人只可能是李河君,可云杜若和南宫怡竟然发现三组不属于同一个人的指纹。
就是说明有三个人调拨过钟楼上的时间,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我大吃一惊,南宫怡和云杜若立刻赶回去分析比对发现的指纹,找出在钟楼上出现的三个人分别是谁。
我和韩煜还有太子留下继续调查赫连漪的相关情况,走到华冠文的办公室,我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合德医学院在十年前有一名叫赫连漪的女学生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我们最近调查另一起案件的时候,发现和赫连漪的自杀案有些联系,想调取赫连漪和她宿舍其他人当时在校的档案和详细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没有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除了怕打草惊蛇,更重要的是,赫连漪是死亡十年后死而复生,这样的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赫连漪……”华冠文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他也很知趣不该问的一句也不多问,竖起指头晃动几下。“我记得这名学生,一室四杰嘛,她还有那个……钟慧、孔夏楠和朱慧,她们四人都是好学生啊,可惜了……”
“你还记得她们四人?”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华冠文不光记得赫连漪,就连其他三人的名字也能脱口而出。
“当然记得,都是些好苗子,她们四人在麻醉方面建树超群,特别是赫连漪,可以说她若好好培养下去,绝对会是出类拔萃的一流麻醉人才。”华冠文重重叹了口气,样子很惋惜地说。“多好的学生,我那个时候就特别注意她们四个,本以为能看着她们毕业的,可是谁知道赫连漪居然这么不尊重生命,亏她还是学医的,对生命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本来好好的一个学生,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变得古怪,怪力乱神到处宣扬道听途说来的事,结果还不是把自己都害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正常的?”太子漫不经心地问。
“十多年前的事了,具体哪天我也记不得,不过那晚有地震,好多学生都害怕,我就按着宿舍巡查,然后遇到慌慌张张跑来的赫连漪,她告诉我在教学楼的裂痕中看见有人骨手和骷髅头露出来。”华冠文站起身带我们去档案室,他一边帮我们翻找一边说。“这可是大事,我让其他同学先陪着惊慌失措的赫连漪,连忙通知了蒋院长,可等我们赶到赫连漪所说的地方时,发现不过是断裂的树枝靠在教学楼的裂痕里,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人手,至于骷髅头应该是树叶的倒影。”
“这么说是赫连漪当时眼花看错了,那她为什么后面会自杀呢?”韩煜一本正经地问。
“……”华冠文停了下来,回头看看我们,欲言又止地说。“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医学院的通病,这些学生总喜欢把解释不通的事情和鬼怪联系在一起,像是自圆其说给自己强加一个答案,我们带着赫连漪让她重新看清楚,就是担心她会有心理阴影,当时发生地震学生担惊受怕也很正常,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我们也能理解,但是……”
华冠文又重重叹口气,看他的样子充满了无助的遗憾。
“但是什么?”我追问下去。
“谁知道那件事在赫连漪心里就根深蒂固挥之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压力太大,非要说自己没有眼花,是真看见有人骨和骷髅头在裂痕里面。”华冠文忧心忡忡的对我们说。“当时我就怀疑赫连漪精神状态有问题,你们想,就算大楼里真有她说的那些东西,可也不该在墙体的裂痕中吧,那可是承重的主力墙,除了钢筋水泥外还能有什么,我反复给她解释过很多次,可她就是听不进去,一意孤行认为自己没看错,错的是我们。”
华冠文的话我听完也默默点点头,赫连漪所说的那处地方我也去看过,正如同华冠文说的那样,那是一面承重墙,里面浇筑的都是水泥和钢筋,人骨和骷髅头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里面。
“那后来呢?”太子平静地问。
“后来赫连漪依旧不肯放弃,甚至晚上还偷偷摸摸拿着铁铲搭梯子去挖墙,那个时候我估计她精神就出问题了。”华冠文表情慢慢变得黯然,声音低沉地说。“再到后来赫连漪就终日疑神疑鬼,人也变得孤僻怪异,我想她是不堪重负吧,最终选择了自杀。”
华冠文说完转身把找到的赫连漪档案还有和她同宿舍其他三人的档案一同交给我们,随口问了一句。
“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也报了警,确定是自杀的,怎么……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事?”
“例行询问一下当时的经过,也没太大的事。”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华冠文口中告诉我们的经过和我们已经了解和知道的差不多,跟着他回到办公室正打算告辞,突然外面一个穿着施工服,满身都是泥土的人匆匆忙忙敲门进来。
“华副院长,这工程没办法进行了,你得给想想办法啊。”工人心急如焚地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华冠文很认真地问。
“电力不够,工程所用的电消耗很大,可非要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接电过来用,先不说有多麻烦,我上哪儿去找那么长的电线。”工人指着外面焦躁地说。“其实办法很简单,工程就在你们学校的十九号大楼旁边,完全可以直接用十九号大楼的供电设备,同……”
“不行,不管用什么办法,十九号大楼的供电设备你们碰都不能碰。”华冠文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他对着工人很严厉地说。“在你们开工前我就说过,这事没商量,你们也不用再提了,说吧,除了不动用十九号大楼的供电设备,其他还有什么办法。”
“其他办法不是没有,就是……”工人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就是要花费很大一笔钱,重新为工程铺设一套供电设备,可……可这完全没必要啊,这不是浪费钱嘛。”
“你们只负责按照要求施工,至于工程款的事不是里面操心的,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做,我立刻安排为你们铺设供电设备。”华冠文摇着手表情严肃示意工人不要再说下去。
工人见华冠文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无话可说,刚要转身就被华冠文叫了回来,神情极其严肃,加重语气说。
“你是工程负责人,我再叮嘱你一次,不管发生任何事,即便是工程停止也不能动用十九号大楼的电,更不能擅自中断十九号大楼的电力供给,一旦出了问题这个责任你负担不起。”
“成,你放心,我会按照要求监督好的。”那工人唯唯诺诺点头。
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听见工人口中极小声的嘀咕。
“十九号大楼的电力足够十栋大楼用的,宁愿重新铺设新的也不让用十九号大楼的电力设备,真是财大气粗。”
工人的声音虽然小,我想华冠文还是听见了,我见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应该是当着我们的面不好发作,等工人出去后,才气不打一处出地说。
“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十九号大楼是精神病医院,里面的病人对环境变化很敏感,万一因为施工导致停电,精神病患者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会产生很大的刺激和不适应,万一出了什么事,哪儿是几个钱能解决的,这些人眼里只有钱,真不知道在他们心中人命值多人钱。”
华冠文说的话我赞同,不过我猜这应该是蒋馨予的意思,或许是她和华冠文都亲身经历过三十年前的那次惨祸,对于十九号大楼的任何安全隐患都不敢掉以轻心。
“十九号大楼那边有工程?”我若有所思地问。
“哦,打算在十九号大楼旁边扩建一处单独冷藏室。”华冠文心平气和地回答。
“没……没出什么事?”我想起之前但凡和十九号大楼有关的工程都会离奇的发生事故,所以很好奇地问。
“能出什么事。”华冠文一本正经的反问我,愣了一下,我猜他是明白我问这句话的意思,和善的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哎,看来你们也听到不少奇奇怪怪的传闻,之前都是些事故,说起顶多是巧合而已,落在好事者口中就变成了风言风语,能有什么事发生,工程进行的不是好好的。”
“扩建冷藏室干什么?”韩煜在旁边无意地问。
华冠文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轻描淡写的对我们说。
“学校之前教学会用到大量尸体进行解剖,可大多都是干尸,蒋校长一直致力于提高学校的教学质量,学医最重要就是多看多学,还有就是多实践,而解剖是学医必不可少重中之重的环节,因此打算扩建一处冷藏室,专门用来存放从各方面收集捐献的新鲜尸体,提供给学生进行解剖。”
第五十章 同窗之谊
了解完关于赫连漪的情况,我们也打算向华冠文告辞,我心里其实也在嘀咕,也难怪那工人会那样说,早就听闻合德医学院有钱,但也没想到会财大气粗到这种地步。
为了一个工程竟然可以单独铺设一条新的供电设备,而且华冠文当时说的斩钉截铁,完全没有向蒋馨予请示的意思,以我对华冠文的了解看,他事无巨细都会先征得蒋馨予的同意和首肯,可偏偏在资金方面却可以独断独行,可见蒋馨予对于资金上给了华冠文足够大的权利,也从侧面能看出这所医学院的经济实力或许超出我们的想象。
临走的时候,华冠拿出几个包装精美大气的手提袋,一看里面就是贵重物品,华冠文一脸和气和诚恳地说,上次我们在短时间内破获学校五起命案,找到真凶李河君让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很快平息下来,这对于合德医学院来说是莫大的人情。
华冠文说完把手提袋递到我们手里,侦破案件是分内事东西当然不能收,我郑重其事的拒绝,可华冠文的热情根本不容我推脱。
“你们的规定我懂,都是学校旗下企业生产的产品,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权当我们一点心意。”
我低头看了看手提袋里装的东西,不过是几瓶精油和几块肥皂,早就听说合德医学院在教学的同时,科研成效极其显著,特别是在生物技术研发上尤为突出,蒋馨予名下有一个日用品化工厂和一个生物药厂,生产的都是高端的产品,主要是销往国外。
价格昂贵一般人根本接受不起,但是销量却惊人的好,据说一块由她的日用品工厂生产的香皂售价都上千,虽然没有用过但听闻效果相当好。
这些东西我们反正是用不上的,估计云杜若和南宫怡应该会喜欢,见华冠文如此热情和诚恳,我也不在推脱,连说谢谢接了过去。
离开行政楼我翻看华冠文交给我们的档案,这是赫连漪在校期间的记录,上面有她从入学到自杀这段时间所有的详细记录,我的目光落在赫连漪的宿舍号上。
“走,到赫连漪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我合上档案对身边的太子和韩煜说。
好在是校庆期间,白天可以自由出入女生院,我们按照档案上记载的楼层和号码找到了赫连漪曾经住过的宿舍,门是打开的,里面几个年轻的女生正围着一名风华正茂的女人在交谈。
我的目光落在那女人的身上,她大约三十多岁,卷烫过的长发更加凸显她高雅的气质,眉目之间透着女人独有的成熟和韵味,一袭米黄色的风衣穿着她的身上,给人很干练和稳重的感觉。
她们在交谈的都是一些关于合德医学院的往事和回忆,这女人应该曾经是这里毕业的学生,听她的谈吐不凡而且还曾经在这个宿舍住过。
见到我们站在门口,宿舍中的人停止了交谈,年轻的几个女生很有礼貌地问。
“你们也是校友吗?”
“不是,我们是来了解一些事情。”我摇头回答。
那女人的目光看向我手里拿着的档案,忽然笑容凝固在她脸上,我顺着她目光看下去,发现我拿着的档案上露出赫连漪的名字。
看她的表情应该是认识赫连漪,至少她知道关于赫连漪的事,否则她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那女人站起身走到我们身边,目光很疑惑地问。
“你们不是校友,我和赫连漪同届,同学我都认识,没见过你们……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们亮出证件,那女人眼神中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我凝视着她反问。
“你认识赫连漪?”
“……”那女人沉默不语片刻,默默叹了口气。“认识,当然认识,我和赫连漪……就住在这个宿舍。”
“你是?”我问。
“钟慧。”
……
钟慧,女,赫连漪死亡的时候二十五岁,合德医学院临床医学麻醉系研究生,在校期间品学兼优,多次发表医学论文,在临床实用麻醉方面造诣非凡。
我想起在调查赫连漪的时候看过她同宿舍人的资料,没想到站在面前的居然会是钟慧,当时的情况她们或许是最了解的,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我让宿舍里其他的女生先出去,打算单独和钟慧交谈。
钟慧告诉我们她毕业后一直留在国外,是因为校庆才特意赶回来,毕业已经十多年时间了,一直没有再回到过这里,原因她没有说,可看她黯然的眼神,我猜多半是和赫连漪有关。
我们坐下,问起赫连漪自杀前的事,她抬起头看着韩煜,好半天才声音哽咽地回答。
“我们四人关系一向很好情同姐妹,我不愿意再回来就是怕想起十年前发生的事,那个时候……赫连漪就坐在那个地方。”
钟慧的手指着韩煜坐的地方,或许是回忆起往事她的样子有些悲伤的惆怅,告诉我们曾经在这个宿舍里,她和赫连漪还有孔夏楠以及朱婕无话不谈,原本以为这份情谊会一直延续下去,没想到赫连漪的死改变了一切。
“赫连漪自杀据说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导致无法承受,我们还听到一种说法,据说赫连漪是看见大楼裂痕中的人骨后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因为害怕而用死亡来逃避。”我看着钟慧一本正经地问。“你是她舍友,平日里和赫连漪接触最多的人,我想你应该很了解她,不知道对于赫连漪的自杀你有什么看法?”
“我们都是麻醉系的研究生,麻醉学必须很严谨和准确,稍有失误就会危及病人生命,因此实践和解剖对于我们来说极其重要,之前大多是在动物身上做实验和解剖,但毕竟不是人体,所以效果很不理想,所掌握的专业技能和知识收效很慢。”钟慧沉稳地回答。
对于钟慧说的我是认同的,毕竟我也是学医的,比起钟慧来说我还要好一点,都是学临床医学,我只需要掌握人体构造就可以,但她们的专业是麻醉学,涉及到神经和循环系统,在动物的身上论证需要在人体的麻醉科目,即便能得出结果和数据,但可参考性和作用性都不会很大。
我们都没有打断钟慧的话,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学校也会提供为数不多的干尸给我们解剖,但是对于麻醉学的相关科目,在干尸上是无法做课题研究的,好在学校有声望和能力,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医院死亡病人捐献的尸体,而学院也会首先安排麻醉系做解剖和麻醉课题研究。”钟慧深吸一口气和我对视很自信地说。“比起干尸来说,解剖刚死亡不久的病人,说句实话,和杀人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尸体没有感知外,在我们看来就是活体解剖,我也记不得到底见过多少具这样的尸体,只记得每次解剖后整个解剖台四处蔓延的血,流淌的到处都是,而我们的双手也血肉模糊,我不敢说我们胆子有多大,可至少我相信……我们绝对不会因为害怕人骨而自杀。”
钟慧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我地问题,在她心里是完全否定赫连漪自杀是因为害怕的观点,可听到钟慧的描述,我的注意力却转到另一处地方。
“你刚才说,你们麻醉科目解剖的时候,用的都是很新鲜的尸体?”
“是的。”钟慧点点头。
“有多新鲜?”我皱着眉头问。
“大多情况下,在解剖送来的尸体时,尸体还有神经反射的现象,而且尸体的循环系统虽然停止,但注视麻醉药物后,能清楚地看见肌肉以及神经的变化。”
“还真是新鲜……”我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怎么听着像是把活人给解剖一样。”韩煜眉头一皱,浑身有些不自在的扭动一下。“你也是学医的,不要给我说,你也干过这样的事?”
“我们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好的条件,而且我的专业也不需要解剖新鲜的尸体。”我摇摇头心里暗想赫连漪既然能坦然面对近乎于活体解剖的血腥,又怎么会因为害怕人骨而担惊受怕呢。
“你也是医生?”钟慧问
“算是吧,我是法医。”我回过神点头回答。
“那你应该更能了解我们接触和解剖新鲜尸体的重要性。”钟慧或许因为和我有共同的经历,表情有些放松。“一切成果和麻醉技术都是通过不止一次的实践解剖中印证和学习到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钟慧的意思我能体会,毕业后从事法医,我见过的尸体和被我尸检的人不计其数,开始多少有些害怕,可见的多了慢慢也就习以为常,有时候在想,比起凶案现场的尸体,其实远不如解剖室里的血腥,或许没有接触过的人见到会毛骨悚然的恐惧,可在我眼里那就是一具尸体,半点感觉都没有。
第五十一章 停尸柜今日四更
门外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一名女学生请钟慧去上课,我想她这次返校除了因为校庆外,还有学术交流的日常安排,因为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完,不能耽误钟慧的行程安排,所以我们随同她一起去,好在路上再详细了解一些和赫连漪有关的事。
钟慧告诉我们,赫连漪是在地震那晚惊慌失措的跑回到宿舍,告诉其他三人,她在教学楼裂开的墙体上看见人骨和人头,当时钟慧和孔夏楠还有朱婕都很震惊。
刚好华主任当时在查房,钟慧提到的华主任应该是指华冠文,那个时候他还是教学处主任,然后她们陪同赫连漪把这件事告诉了华冠文,得知这个情况后,华冠文让赫连漪不要恐慌,他先去通知蒋馨予。
等到钟慧她们陪同赫连漪再去教学楼的时候,看见的只有一颗倒在裂痕里的树,应该是那晚雷电交加赫连漪路过的时候看花眼,钟慧她们本以为这件事因此告一段落,谁知道赫连漪的不正常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赫连漪坚持自己一定不会看错,她的行为和精神也开始变得古怪,钟慧很清楚的记得,事情发生后的一天夜里,她们被宿舍里的声响惊醒,打开灯看见赫连漪浑身是泥土,手里拿着一把铁锹站在房间中间,所有人都被她这个样子吓到。
赫连漪说她又去教学楼的墙体上挖过,她一个人精神恍惚的站在灯下嘴里一直不停自言自语。
“她嘴里说什么?”太子平静地问。
“墙里面一定有东西,人骨和骷髅头就埋在墙里……”
钟慧告诉我们,赫连漪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她的样子令人害怕,钟慧至今都还记忆犹新,她们好不容易劝说赫连漪睡下,可发现她精神太亢奋,整夜整夜都不闭眼,她们担心赫连漪再这样神经高度紧张下去迟早会崩溃,所以晚上就轮流守护陪着赫连漪。
但是只要不小心因为太困睡着,醒来就看不见赫连漪,每次都会在教学楼的墙下找打试图挖开裂痕的她,没有办法为了让赫连漪能安睡,她们开始让赫连漪服用安眠药来镇静,而赫连漪服用安眠药的习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华冠文找过赫连漪谈过几次话,但没有丝毫的作用,赫连漪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她深信不疑自己看见的东西,在同学和老师的眼中,她讲述的故事犹如皇帝的新衣,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相信更没有人看见过。
“为此蒋院长还单独找过赫连漪谈话,来评估她的精神状态,得到的结果是有轻微的被迫害妄想症和精神分裂等严重的精神病初期症状。”钟慧双手插在风衣里边走边对我们说。“因此蒋院长评估赫连漪或许是出现了幻觉。”
“就算赫连漪因为幻觉导致精神状态失常,可起因呢?”我偏头看着钟慧疑惑地问。“她应该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这种精神病症状产生的,如果说赫连漪所描述的人骨和骷髅头是幻觉,那她真实的压力又来源于何处?”
“后来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应该是因为委派出国读博的事。”钟慧心平气和地回答。
“委派出国读博?”这个情况在之前我们并没有了解到。
“我们是麻醉系的研究生,当时学校打算委派一名综合能力最好的学生出国读博,费用由学校全部负担,巧合的是,候选名单上的四人刚好就是我们一个宿舍中的。”钟慧不慌不忙娓娓道来。“虽然我们四人关系很好情同姐妹,可是在学业上都公平竞争相互帮助,但是名额只有一个,谁都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我想……赫连漪就是因为这件事,她太想出国深造,以至于压力过大最终导致了她不堪重负,从而选择了自杀。”
“候选名单只有四人,又刚好是同宿舍的你们……”韩煜听到这里也感慨地说。“这也难怪了,每天朝夕相处的都是和自己竞争的对手,赫连漪是太想获得这才机会,可没想到最后变成了她的负担。”
“世俗中人难就难在一个放下,执念太重就是怨念。”太子默默地说了一句。
我一路上都默不作声,听钟慧说完忽然若有所思地问。
“那最后是谁?”
“最后?”钟慧茫然地问
“最后被委派出国读博的人是谁?”我很沉稳地问。
“是我。”钟慧避开我的目光轻声地回答。
我默默地点点头,并没有再问下去,看钟慧的表情很伤感,我想如果她知道赫连漪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一定会退出竞争吧。
“赫连漪的尸体是在停尸柜中被发现的。”太子平静地看向钟慧,淡淡地问。“她为什么会去停尸柜中?”
“赫连漪一直试图把重新修复的墙体挖开,可是她一直没有做到,因此她根据自己所谓看见人骨和骷髅头裂痕的位置,从教学楼内部查找,发现那处裂痕的地方刚好是冷藏存放解剖所用尸体的停尸柜。”钟慧回答。
“那她是怎么进去的?”韩煜追问。
“赫连漪死亡的那天晚上,我们看着她服用了安眠药,因为长期服用她已经有了抗药性,因此那晚她服用的安眠药的剂量加倍,因为她服用安眠药的缘故,我们都放松了对她的守护,我想是等我们睡着后,她一个人为了找出她想要的答案,因此偷偷去了停尸柜的地方。”
后面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目睹,可从案件的卷宗记载和后来对赫连漪的尸检情况分析,我大致能猜出赫连漪去停尸柜后发生的事。
赫连漪既然发现墙体裂缝的地方正好是停尸柜的位置,她从外墙无法挖开一定想知道从里面能发现什么,因此她拉出了停尸柜人爬了进去,但不小心停尸柜被关闭,她在里面是无法打开的。
停尸柜里因为要冷藏用于解剖的尸体,所以温度极低,我想赫连漪一定在里面大声呼救过,可是那个时间在教学楼是不会有人的,何况在停尸柜中她的声音也很难被听见,所以当时没有人发现停尸柜中还有一个活着的赫连漪。
因为低温延缓了她机体的机能,加上她又服用过双倍剂量的安眠药,她应该在短时间内就陷入昏迷,最后因为心肺功能停止而导致了死亡,等到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
可我一路上和钟慧交谈,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钟慧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赫连漪自杀,而是用事故两字,我不明白是她心里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她所说的事故还有其他的含义。
但继续询问的结果和我们了解到的都大同小异,似乎赫连漪的死亡从过程上看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等交谈完刚好走到教室的门口,钟慧很有修养的向我们告辞,透过教室外的玻璃,我们看见换好衣服的钟慧走上讲台,她的面前是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从这具尸体的皮肤颜色来看,应该死亡没有多久时间。
我饶有兴致的推开教室的门,和韩煜还有太子坐在最后一排,打算听完钟慧学术交流的这堂课,在讲台上的钟慧如同换了一个人,她卷烫的头发被手术帽所包裹,口罩戴在她脸上露出一双严谨认真的眼睛,可我发现她面前的虽然只是一具等待被解剖的尸体,可钟慧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敬畏和尊重。
她大声讲述着今天解剖课题和麻醉科目的细节,听她的谈吐经验很丰满,围在她身边的学生都全神贯注听着她的讲解,等理论知识讲述完本后,钟慧戴上手套拿起手术刀,我忽然留意到一个女学生怯生生的往后躲,应该是对尸体,而且是新鲜的如同睡着的人一般的尸体的恐惧,不敢上前观看钟慧亲自主刀的解剖过程。
这个细节同样也被钟慧发现,她大声斥责那名女学生的不专业和胆怯,那时的钟慧完全不像和我们交谈时的和颜悦色,而是充满了严厉,甚至要求那名害怕的女学生就站在她身边,大声告诉她,如果连这都害怕,还怎么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麻醉师。
我不由感觉钟慧未免太过严厉,即便是我最开始接触尸体解剖的时候,也不敢说能完完全全坦然面对,害怕是人之常情,可似乎在钟慧的眼中这是完全不能容忍和允许的。
但不得不佩服钟慧超群的医术,从她下刀解剖到从旁对学生的注解都娴熟高超,难怪会被请回来传授知识学术交流,我想能站在合德医学院讲台上的老师,没有一个会是泛泛之辈。
而我留意到站在钟慧身边那名胆怯的女学生,早就花容失色即便她戴着口罩看不见她的表情和脸,但她的眼睛中透露的恐慌和害怕溢于言表,手在下面一直轻微的颤抖。
我在心里暗暗的想笑,钟慧的严厉是没有错,可对于还没完全习惯的女学生未免太过严谨,我真担心她会坚持不完这趟课就会晕倒在地。
不过我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一个小时的课结束后那女生竟然坚持到最后,但钟慧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那女生的意思,课程结束后钟慧取下手套,再一次把那女生叫了过来,把缝合针递到她手中。
“把解剖创口缝合起来。”钟慧不苟言笑地说。
女生颤巍巍接过去,手抖的快要拿不住缝合针,应该是迫于钟慧的严厉,战战兢兢缝合好尸体,可缝合的线条一看就知道她有多紧张害怕,缝合的地方歪歪倒倒间隔参差不齐。
第五十二章 隐情
钟慧也没有过多的追究,我想她的本意和出发点都是好的,想借此来磨砺那女生,等女生把尸体解剖的创口缝合起来后,钟慧她要求那女生亲自把尸体推还到停尸间。
女生颤抖的而惧怕的推着尸体从我们面前经过,我无意中瞟了一眼挂在尸体脚趾上的标号,本打算结束在合德医学院的调查回去,刚离开教学楼就看见宋迟站在外面到处东张西望。
见我们出去连忙迎了上来,我很好奇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你怎么来了?”我诧异地问。
“我打电话找你,杜若说你在这里我就赶过来了。”宋迟的表情有些严肃,平日里见惯了他不正经,他这个样子让我有些不太习惯。
“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我回去再说?”我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