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杜若的模拟也证实了这一点,那白纸上她站立的地方脚部周围是湿的,可脚底却是干的。
慕寒止不管用什么方法毁容,都不会伤及到脚底,如果按照验尸报告上面的陈述,以慕寒止脚底皮肤腐蚀程度看,慕寒止是要站在硫酸里面才会造成那样的伤害。
可天台并没有找到那样的器物,而且如果是慕寒止站在硫酸里,那她腐烂的脚一定会在楼顶留下印记,可现场勘探报告中并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唯一能合理解释慕寒止脚底被硫酸腐蚀的原因只有一个,在慕寒止上天台之前,她的脚已经被硫酸腐蚀过,可问题是她上天台一样会留下血迹和残留的硫酸,但是勘察报告中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我说到这里嘴慢慢张了起来,云杜若慢慢对我点点头。
“天台并不是慕寒止倒硫酸的第一现场,她在其他地方已经被倒过硫酸,而且……她不是一个人走到天台,是被……”
“是被人抬上天台!”我震惊地打断云杜若的话。“所以在去天台的路上没有留下痕迹!”
“而且一个要自杀的人,站在硫酸里面这个行为本身就反常,事实上关于慕寒止在自杀前毁容这个行为我一直没想通。”云杜若沉稳的对我说。“通过慕寒止的房间不难发现她是一个很精致和注重仪表的女人,一个极其在乎容貌的女人又怎么舍得毁容,而且既然已经决定自杀,又何必多此一举。”
“还有慕晓轩!”我点点头很震惊的说。“选择自杀说明慕寒止已经绝望,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慕晓轩就是她唯一的寄托,档案中记录慕寒止是先把孩子推下去后,自己才跳楼,她都没打算让慕晓轩活,又何必倒硫酸折磨自己的孩子。”
我和云杜若说完后,呆滞的站在天台上,大家都没再说下去,我们都很清楚如果这个推断一旦成立将意味着什么。
二十年前慕寒止不是自杀!
有人策划了一起自杀案来掩盖真相!
第三十四章 死因
屠夫已经背负着手在房间来回走动了很久,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云杜若找到屠夫,把关于慕寒止最新的推断和想法想他汇报,屠夫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
按照云杜若的推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慕寒止的自杀案是另有隐情的,有人故布疑阵伪造了慕寒止自杀的假象,而用硫酸却偏偏画蛇添足留下破绽。
屠夫挺在我和云杜若的面前,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们,第一个上楼顶的人正是他,当时他带着另外三名警队里的同事,可以很确定楼顶上是没有任何人的,按照云杜若的说法,如果慕寒止不是死于自杀,而且楼顶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那又是谁带慕寒止上去的。
屠夫最后的意见是不公开处理,云杜若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调查,但是单凭脚底硫酸这一点,要重新立案侦查不太可能,毕竟云杜若和我只是推断,并拿不出任何直接证据。
云杜若之前几天一直在研究关于慕寒止的过往。
“慕寒止的档案很干净,她是一个孤儿所以没有直系亲属,和她来往的人很少,社会背景简单,戏曲学院毕业后进入本地京剧团,因为出演《鸳鸯冢》里面青衣而走红。”
“那个时候京剧是很流行,不像现在消遣的东西多了,慕寒止我还是有印象的,她出名那会真可谓一票难求。”屠夫回到座椅上点点头,声音低沉地说。“当时接到电话,赶到现场知道是慕寒止,我都有些吃惊,一直没机会看她在台上表演,等看到的时候,居然是跳楼自杀。”
“会不会是因为结怨,或许慕寒止太出名的原因。”我在旁边插话,在刑侦方面,我在云杜若和屠夫的面前完全说不上话。
“不会,我已经派人走访过京剧团以前和慕寒止共事的演员,关于慕寒止这个人的评价,都反映为人很豁达,低调和与世无争,即便在成名之后也很谦逊。”云杜若摇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没有和人结怨的事,因为慕寒止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的原因,所以在京剧团的时候没什么朋友。”
“案件当年是我负责调查的,在人际关系方面我得到的反馈也一样,转折应该是慕寒止有了孩子以后。”屠夫点燃一支烟对我们说。“慕寒止因为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名声对一个女人很重要,即便她成名,可终究是一个戏子,因此关于她作风问题在当年走访调查中被提及最多。”
“慕寒止的作风很糜烂?”我好奇地问。
“刚好相反,慕寒止台上光艳照人风情万种,可在台下极其庄重冷艳,很少和男性公开接触甚至交谈都极少。”屠夫摇摇头回答。“看的出慕寒止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极力避嫌。”
“可偏偏这样的女人居然怀孕,而且直到孩子出生也未曾见过孩子的父亲,想必关于慕寒止的风言风语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云杜若接过屠夫的话继续说下去。“从那以后慕寒止就几乎完全和其他人孤立,因为要照顾孩子无法排练,也不能再继续演出,京剧团就给她安排了一个闲职,她大多时间是带着孩子一起过的,派出去调查的同事反映,从来没见过有男人来看过慕寒止。”
“谋财害命,谋财害命!你们既然怀疑慕寒止不是自杀,他杀的原因离不开谋财害命这四个字,要么为财,要么为情。”屠夫深吸一口烟在烟雾中看着我们认真地说。“慕寒止家世背景都很干净,应该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至于钱她也没有,剩下就一个情字。”
“我也是这样想的,慕寒止自杀案的关键或许就在这个没有出现的男人身上。”云杜若叹了口气很遗憾的说。“可惜已经过了二十年,再要找寻慕寒止一直没有公开的男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男人……”屠夫弹着手中的烟灰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我和云杜若看向他,屠夫用手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后说。
“你们这样说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当年在调查案件的时候,关于和慕寒止接触的人,我也做过详细的调查,而慕寒止在自杀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一个男人。”
“是谁?!”云杜若很激动地向前走了一步。
“刘越武!”
“刘越武?!”我和云杜若茫然地对视一眼,慕寒止案件的卷宗我也翻查过,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这个人。“刘越武又是谁?”
“在案件的卷宗里你们是找不到这个人的,根据群众反映,慕寒止在自杀前一天看上去人很正常,因为第二天,也就是慕寒止自杀当天是慕晓轩生日,慕寒止还为他买了一件衣服,带慕晓轩去叫刘越武,回来的第二天就自杀了。”屠夫把烟掐灭后淡淡地回答。“而且在慕寒止自杀的当晚,刘越武也在现场,当时因为案件定性是自杀,所以对这个人最后没有调查。”
“有没有关于刘越武的档案?”云杜若急切的问。
“没有,因为慕寒止是自杀,他也没有嫌疑,所以也没有调查。”屠夫回答。
我和云杜若听到这里多少有些失望,慕寒止一向深居简出刻意回避和人接触,在自杀之前竟然带着孩子去见一个男人,如果慕寒止是情杀的话,那这个叫刘越武的男人现在看起来有极大的嫌疑,可是居然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任何资料,现在想要找寻一个二十年前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哦,我记得他的职业好像是化妆师。”在我和云杜若离开的时候屠夫想起什么。
“化妆师,刘越武也是京剧团的?”我吃惊地问。
“不是,给尸体化妆的!”
给尸体化妆的人现在被称为入殓师,而二十年前干这个的人很少,如果刘越武的职业是给尸体化妆,那他工作的地方多半是在火葬场,而熟悉那个地方的人,我倒是认识一个。
韩煜打扫着他的忘川小栈,见我和云杜若出现在他面前,韩煜都有些好奇,特意看看墙上的时间,看他的表情似乎还很不习惯我这个时候回来。
“刘越武?”韩煜揉着额头想了很久,还是在摇头。“火葬场里和死人打交道的我多少都认识,但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你再好好想想,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我很认真地问。
“再想也没有啊,火葬场里的入殓师就三个人,两个是女的,三十来岁,和你们要找的人年龄都对不上,二十年前给死人化妆的,现在怎么也得有四五十岁了吧。”韩煜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刚才说有三个,其中两个是女的,那另一个呢?”云杜若焦急的问。
“哦,陈叔啊,他倒是男的,之前给死人化妆也有些年头,后来不允许土葬后,他在火葬场挂职,他是男的,可他不姓刘。”韩煜漫不经心地对我们说。
“给死人化妆的人不会太多,既然这个陈叔一直干这行,或许会认识刘越武!”
我说到这里,让韩煜带我们去见见这个叫陈叔的人,火葬场就在极乐街的尽头,在这里住了有段时间,可一直没去过那地方,远远就能看见的那栋色彩灰暗的建筑便是火葬场,高耸的烟囱是这里的标志,终年不绝的黑烟从烟囱里冒出,这意味着不断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韩煜说大白天走到这里都阴冷的很,更不用说是晚上,火葬场门口是陆陆续续开进的灵车,悲惨的哭声让这里始终笼罩在哀怨的气氛当中,在这里看见最多的颜色就是黑色和白色,我站在火葬场的门口,忽然想起我出生时候的记忆,记忆中也是这两种颜色的汇聚。
我们三人分开找人,韩煜对这里最为了解,他去询问火葬场的熟人看看有没有谁认识刘越武,云杜若去火葬场办公室了解过往的人里面有没有这个人,韩煜让我去找陈叔,说都是和死人打交道的有共同话题。
韩煜指着火葬场最东边的一排矮小的平房告诉我那就是给死人化妆的地方,我去的时候看见里面只有一个房间开着灯,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一用力发现门并有关,我走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有我熟悉的味道,或许是闻习惯了,我已经对尸体的味道趋于麻木。
房间的中间是化妆台,白布铺垫在上面,我走进看见一个闭目安详的老人躺在上面,双手放在小腹前,除了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像刚睡着一样,完全不像是死人,面颊上甚至还透着红润,这人大约才死没多久,应该是刚被化过妆,等着亲人瞻仰遗容后就会被送去火化。
我都不得不佩服给死人化妆的人,我站立在尸体的旁边,或许是干法医太久,活人和死人在我眼中的区别并不大,比起我见到的那些尸体,这一具恐怕是最完整和最干净的。
第三十五章 入殓师
看样子这具尸体是刚化完妆,可房间里没看见化妆师,灯光就在化妆台的上面,房间的其他角落陷入阴影之中,我打算出去在门口等,转身的时候我忽然瞟见阴影中一只脚透了出来。
敲门之前我问过有没有人,房间里并没有答复的声音,我向阴影走去,在房间的墙角是一把椅子,阴影里我看见一个人坐在上面。
“请问,你是不是陈叔?”
这话问出口后我才意识到找错了人,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看样子六七十的女人,坐姿很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声整洁的衣服上我阴影看见一个福字,女人闭目没有搭理我。
我以为她没听讲,加重声音重新问了一次。
“请问,陈叔在什么地方?”
“她不会回答你的。”
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这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我身后躺着的只有一具刚化妆的死人,我顿时不寒而栗,面前的女人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动一下。
我惊恐的缓缓转过头去,在化妆台上灯光的照射下,我震惊的看见刚才直挺挺躺着的死人慢慢坐了起来,动作缓慢僵直,见惯太多的死人和尸体,我胆子一向很大,只是现在眼睁睁看着面前一具尸体坐起来,我的嘴角蠕动一下,心底一阵寒意冲遍全身。
我想移动脚步都困难,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因为恐惧的原因,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
那尸体坐起来后,慢慢向我转过头,是睁着眼睛的,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盯着我,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手碰到身后的女人,她比我要镇定的多,到现在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无意中碰到她的手,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想必她现在比我还要害怕。
门从外面被拉开,韩煜从外面走进来,第一次发现原来看见他的感觉这么好,韩煜进来和我对视,表情很平静,完全没有我脸上的恐慌。
“陈叔。”
韩煜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到那具尸体的面前喊了一声。
我一愣,面前那具尸体竟然揉了揉眼睛对韩煜点头。
“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韩煜见我呆滞的愣在原地,他表情比我还疑惑。
刚才被突如其来坐起的尸体吓的连脑子都呆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躺在化妆台上的并不是化妆的死人,而是我要找的陈叔,想到这里我悬起的心放了下去。
手指还触碰这冰冷,刚才往后退碰到身后的女人。
我忽然身体有僵直的绷紧,既然躺在化妆台上的是化妆师,那我身后的女人又是谁?!
我缓缓转过头去,终于看清那女人身上穿着的是寿衣,苍白的脸和没有弹性的皮肤,她才是被化过妆的死人!
我喉结蠕动一下,明明是对尸体见惯不惊的人,可不明白为什么心里还是有莫名的恐慌,下意识松开触碰的手,退到灯光的下面。
陈叔从化妆台上下来的时候,云杜若也从外面进来,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我脸色不太对,很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你怎么了?”
韩煜想必应该明白了什么,忽然一脸邪笑的问。
“你该不会也害怕这个吧,哈哈哈。”
陈叔走过去把椅子上的女人抱回到化妆台上,口中没好气的抱怨。
“没见过这样的亲属,人送这儿化妆也不来领,我都等了一晚上困的不行,反正她以后睡的时间多,我就让她先坐一会。”
陈叔的话让我们哭笑不得,摆弄好尸体,陈叔看我一样,灯下我看清了他的脸,脸上深刻的皱纹让他看上去很沧桑,没有太多的表情,脸沉的很厉害,好像是抱怨我打扰了他睡觉。
“你家死人了?”
……
我快被这个人气的不行,差一点就回一句,你家才死人。
韩煜和云杜若都被逗笑,韩煜对我摇手示意我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陈叔,他们是警察,找你是打听一个人。”
陈叔听到我和云杜若是警察,整理尸体的手停顿了一瞬间,我看见他眼神中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淡漠。
“我就一个给死人化妆的,找我打听什么人?”陈叔口气很冷淡的问。
“你认不认一个叫刘越武的?”韩煜绕到陈叔对面笑着问。“听说和你一样也是给死人化妆的,年纪和你差不多,你一直是干这行,看看你有没有印象?”
“不……不认识。”
陈叔的回答让我有些奇怪,他的声音明显充斥着慌乱,在灯光下我留意到他的瞳孔在听到刘越武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放大,这证明他在说谎,他是认识也知道刘越武这个人的。
“你再好好想想,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我猜云杜若也应该看出陈叔在故意隐瞒,和颜悦色地再问了一次。
“想什么想,说了不认识就不认识,赶紧走吧,不要妨碍我做事。”陈叔的烦躁佐证了我的想法,他是在逃避。
可他坚持否定认识刘越武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和云杜若交换眼神,我叹了口气,他不想说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我说了一句打扰了,和韩煜还有云杜若先出去。
走到门口,陈叔忽然在我们身后迟疑地问。
“你们找刘越武干什么?”
“有一件案子希望他协助。”云杜若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回答。
“什么案子?”
“二十年前的自杀案。”
“寒止的案子!”陈叔的表情从开始的麻木变成激动,可很快又黯然下去,冷淡的说。“二十多年的事了,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那桩案件警方发现有疑点,所以想找刘越武了解一下情况。”云杜若郑重其事的回答。
“人都死了,你们警察也盖棺定论,死了二十多年,还有什么好调查的。”陈叔重新木然地整理化妆台上的尸体,声音很消极。
“即便是盖棺定论,有疑点当然要重新调查。”云杜若义正言辞地说。“我们的职责就是为死者沉冤得雪。”
“你们打算给她翻案!”陈叔猛然转过身样子有些激动。
“她自始至终都只说二十年前的案子,但并没有说是那一桩。”我眉头一皱直直看着陈叔沉稳的说。“可你一口就说出慕寒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调查的就一定是这个案子,而且你说你不认识刘越武,可具我们了解,刘越武是认识慕寒止的,那你又是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杜若和韩煜听我这样问也反应过来,都纷纷走了回去,陈叔不知所措的舔舐着嘴角,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
“我就是刘越武。”
来之前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慕寒止据说风华绝代,又是成名的青衣,她和一个给死人化妆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有交集,为什么在自杀前一晚要去见一个给死人化妆的人,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这些问题我始终都想不通。
现在陈叔承认自己就是刘越武后,这些问题在我脑海中更加疑惑,我和云杜若都设想过,慕寒止最后见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一直没出现过的男人,也就是慕晓轩的父亲,但是很明显眼前的刘越武绝对不会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我很主观的判断,以慕寒止的眼界她不会看上其貌不扬的刘越武。
“你真是刘越武?”云杜若很吃惊的问。
刘越武漠然的点点头,颤抖的手一直摸索着一抖,看样子他现在情绪有些激动。
我把烟递过去,他看了我一眼,接了过去放在嘴边,我给他点烟的时候问。
“为什么要改名字?”
我想着才是云杜若真正想知道的事,刘越武深吸一口烟低着头回答。
“这世上没天理啊,寒止那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指望你们给她伸冤,结果你们说她是自杀,寒止怎么可能自杀,我不是故意要隐姓埋名,既然有人要害寒止,我怕被找到下场和她一样。”
刘越武说出来的话让我和云杜若都知道非同小可,很显然刘越武是知道什么的,事关重大云杜若走到他身边。
“你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我们来找你也就是想找到事情的真相。”
“寒止和晓轩死的惨,俩母子死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我给她们化的妆,送她们最后一程,她们的脸都没有了,就一滩血肉,浑身没一处地方是好的……”
刘越武说到这里突然从椅子上起来,五十多的人直挺挺一下子跪在我们面前,老泪纵横好像憋在心里几十年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一个劲给我们磕头,结结实实撞在地上,咚咚直响。
“你们一定要给寒止俩母子伸冤啊,她是被人害死的!”
我们三人被刘越武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的不知所措,韩煜一把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送回到椅子上宽慰的说。
“有话你就慢慢说,真有冤他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第三十六章 红颜薄命
刘越武抹着眼角的泪,好半天才平息下来,我重新给他点了一支烟,他深吸一口看着腾起的烟雾回忆着已经很久远的往事,然后慢慢告诉我们。
刘越武也是孤儿,和慕寒止是在孤儿院认识的,慕寒止从小就聪明,但和刘越武关系最好,或许是因为刘越武年纪比她大,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两人在孤独冷清的孤儿院相依为命,两人的情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慕寒止天生就是戏子的命,身段和体型以及嗓音各方面都极具天赋,院长发现慕寒止的天赋,也不想她就此埋没,打小就培养慕寒止,她也不负众望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戏曲学院。
毕业后慕寒止凭借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扎实的功底,在京剧团参加《鸳鸯冢》演出,第一次亮相就一鸣惊人,成为众星捧月的焦点。
按理说慕寒止的人生应该一帆风顺才对,而截然不同的是刘越武,他被遗弃是因为天生的残疾,刘越武说到这里,我的目光看向他的脚,刚才他走路的时候我也发现右腿一直无力的拖行,应该是先天的小儿麻痹症。
刘越武就没有慕寒止那么幸运,因为身体原因他什么都干不了,年龄到了必须离开孤儿院,可什么都不会的刘越武连生计都是问题,但是慕寒止并没有嫌弃他,在她心中一直把刘越武当自己哥哥。
她想办法把刘越武安排到剧院教他化妆,每次演出其他人都嫌弃刘越武笨手笨脚而且还是残疾,但慕寒止总是让刘越武给自己化,即便化的不好她也不在乎,时间长了刘越武为了不让慕寒止上台的时候有瑕疵,加倍努力学习化妆,终于比其他化妆师都要厉害。
两人的轨迹本来就应该这样很正常的延续下去,直到……
刘越武说到这里,目光中慢慢充满了愤怒很怨恨。
“直到什么?”韩煜听得出神,焦急地问。
刘越武给死人化妆的技术原来是慕寒止教的,按理说刘越武应该留在京剧团才对,后来变成给死人化妆的,看样子后面发生的事同时改变了他和慕寒止两人的命运,我们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慕寒止性格内向,很少和别人说起关于自己的事,刘越武慢慢发下慕寒止开始变得多愁善感,总是在演出结束后会出去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休息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在练功房练习,而是出去一整天,甚至好几次晚上都没回剧团,这样的事到后来经常发生,刘越武担心慕寒止有什么事,私底下问过她。
慕寒止虽然不会和别人提及自己的事,但对于当成自己亲哥哥的刘越武却没有半点保留,告诉刘越武她恋爱了,对于这个消息刘越武打心眼替慕寒止高兴,作为孤儿他比谁都更能体会被人关爱和呵护的感觉,更何况是自己的妹妹,他当然希望慕寒止能遇到一个对她好的人,给她一个家和久违的亲情。
但慕寒止的这种开心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刘越武发现慕寒止脸上的笑和幸福越来越少,好几次看见她一个人躲着偷偷的哭,刘越武很担心她,可毕竟是女生他也不便过问。
直到慕寒止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而慕寒止口中提到过的那个男人却一直没有出现过,周围人的风言风语随之而来,在慕寒止背后指指点点,她一向是清高内向的人根本无法忍受,有好事者甚至瞎编乱造把矛头指向慕寒止介绍进来的刘越武。
为了顾及慕寒止的声誉,刘越武选择离开,他只会给人化妆,可活人都嫌弃他的缺陷和残疾,因此他只能给死人画。
再后来慕寒止未婚生下慕晓轩,整个人也毁了,曾经前途不可限量的青衣变成守道具的杂物,刘越武也去看过慕寒止好几次,可发现她已经完全变了,终日郁郁寡欢沉默寡言,经常丢三落四精神恍惚。
没过多久慕寒止带着孩子从楼上跳下来!
“那你为什么说慕寒止是被人害死的?”听完后云杜若急切地问。
刘越武回忆说,慕寒止自杀前一天来找过他,那天慕寒止的心情特别的好,刘越武已经很久没看见她那样开心过,第二天是慕晓轩的生日,慕寒止以前在孤儿院最喜欢吃的就是豆沙馅的包子,刘越武总是包给她吃,慕寒止麻烦刘越武包一些,过生日给慕晓轩吃,刘越武难得看见她这么开心满口答应。
那晚慕寒止带着慕晓轩在刘越武那儿吃的饭,慕寒止告诉他,明天生日晓轩的父亲也会去,刘越武一直没有见过那个男人,慕寒止说那个男人是来带她和晓轩走的。
慕寒止来见刘越武是想和他告辞,刘越武也没有多问,只要她过的好就行,何况是慕晓轩过生日,第二天他带着做好的包子给慕寒止送去,也打算见见慕寒止一直说起的那个男人,谁知道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慕寒止和慕晓轩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
“慕寒止当时的精神状态正常吗?就是她让你做包子的时候。”云杜若沉稳的问。
“我和她一起长大,她高不高兴能瞒着别人,怎么能瞒住我,那天寒止是真打心眼开心,看的出来她很激动,应该和那个男人有关,她一直在等那个男人。”刘越武很肯定的点头。“寒止之前是很压抑,但那天她完全是正常的。”
“如果一个打算好要自杀的人,是不会想着其他事,更不可能让别人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云杜若。“慕寒止根本没有自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