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柔扶墙而立,神情纠结地看着他们,想要动手又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此刻她的瞳仁时而红时而黑,而她的身子更是在颤抖中隐隐有些摇摇欲坠…
第五百章 上当了!
“嗯!”一声闷哼,唐风被人一脚踢中心窝,飞摔在了花柔身侧,他硬撑着迅速起身,却不想一口血喷出,这画面令花柔心头如被重拳砸到一般。
“门主,动手!”此时,唐寂在前方大喊一声,这声音似催动符咒一般,花柔推开墙面,就要运用毒功出招。
但就在她起招时,她眼扫到了地上那个裹在外袍下的尸体,招式不由自主一滞,竟顿停下来!。
“门主!”唐风错愕的大喊,令花柔回神看向前方,可是她的视界居然变得模糊不清中夹杂着孩童的脸,于是她时而看到的是恶徒的狰狞,时而看到的是孩子无辜的稚颜。
“门主!快出手!不然寂哥也要顶不住了!”
花柔使劲儿闭上眼再睁开,孩子的脸没有了,有的是唐寂频频中招,十分狼狈的一退再退。
没有犹豫,花柔立刻起招,出掌,可是掌风虽有,却无人因此而倒下。
这样的情况令唐风,唐寂都很错愕,花柔更是惊诧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此时唐寂被人踹了一脚,他踉跄地奔至花柔身前,急切道:“用毒功。”
花柔不得不再度用功推掌,可是依旧只有掌风,还是无人因此中毒而倒下。
此时那些恶徒已冲到近前,唐寂唐风不得不上前应对。
花柔则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口中喃喃:“我的毒功,我的毒功…”
天旋地转,视角模糊里,花柔依稀看到了唐昭骑着马在前,唐六两骑着马在后,带着一票铁军冲了过来…
“门主!”她听到了一声唤,而后属于她的是无边的黑暗。
…
慕君吾猛然睁开双眼,刚一起身,就因为眩晕而身子偏倒。
“殿下!”潘约冲到他身边将他扶住:“殿下且莫动作迅猛,您已昏迷数日,体力尚弱…”
“昏迷?”
“是的,您中毒了,昏迷数日,若然不是唐门来人将您救醒,只怕…”
“什么?”慕君吾抓紧了潘约的手:“唐门?来人?”
“对,唐门来的人,他给您救治后,就累昏了。”
“人在何处?”慕君吾闻言不安地挣扎着下床:“快!扶我去见她!”
慕君吾以为唐门的来人是花柔,但当他看到屋内睡得死死的唐箫时才知道是自己猜错了,不过即使不是花柔,此刻也令他激动,纠结,情绪复杂—显然,他对唐门所隐瞒的一切都在他失控之时被撕开了。
“我已经请了郎中看过,说这位少侠是疲劳过度,体力尽失,只要缓过来就会醒,并无大碍。”
慕君吾努力压下自己心头的激动,伸出了手,潘约会意立刻上前扶了他,慢慢走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他们回到了后堂厅内,慕君吾要知道所有他昏迷时期发生的一切。
“还有一个唐门人?”慕君吾一脸凝重地放下了手里的汤碗。
“应当是,也并不是很确定,总之这些日子她每天晚上都会出现,还说殿下你一定会没事的。”
慕君吾抿唇静默片刻:“先不说这人,飞云和姚相呢?”
“他们已经替殿下您去了朗州露面,并昭告天下赶往长沙府继承大统,估摸着再有一两日怕是就能到了。”
慕君吾闻言皱眉道:“谁要你们去朗州的?”
“就是那个陌生人,她怕我们不是衷心为你,还让我和姚相,飞云都吃下了毒药。”
慕君吾一愣,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缓了缓才道:“你刚才说,他们已昭告天下?”
“是。”
“文书之讯是…”
“殿下您已于朗州回应,不日将…”潘约偷瞄了一眼慕君吾,心虚不安地低声道:“将携妻彭氏于长沙府…”
“什么?”慕君吾惊讶打断:“携妻?彭氏?”
潘约低头不语,慕君吾错愕愣住,他真的没有想到局面竟然变成了这般!
…
月挂树梢,虫鸣阵阵。
袁德妃推门入内,并顺手关门后就往床那边看。
只是,她根本看不真切—强行吸走毒素的下场是她的视力急速恶化,看一切都已经变得模糊,只有轮廓。
但就是这样的轮廓,让她看到儿子居然还躺在床上,不安地她焦急着立刻向床边奔去抓上了慕君吾的手并口中不解而喃:“怎么会还没有醒?明明该…”
话未说完,慕君吾就睁开眼坐了起来,这使得袁德妃一愣,惊喜道:“你醒了?”
慕君吾并不说话,只盯着这张陌生的假脸下那双看起来有些浑浊的眼眸。
“你体内的毒没有了,太好了…”此时的袁德妃已经感觉不到儿子体内的毒素,自然开心激动,但因为他的沉默,她也意识到他们之间无法挽救的隔阂,忙收敛了喜悦,压制着内心的不舍,松开了他的手。
“你…你醒了就好,我…我不打扰了。”她说着起身要走。
“是你给唐门去的信求援?”
质问,令她站定,却不敢回头:“是。”
“为什么要飞云冒充我去朗州?”
袁德妃回头看向慕君吾:“我说过我要还你江山…”
“江山就能弥补一切了吗?你可知,飞云以我之名已在朗州娶彭岚为妻?”
“我知,这是好事,有彭氏一族为你撑腰,江山可稳…”
“稳?”慕君吾冷笑道:“我有爱人,并已与她成亲结为夫妻,怎可再娶?”
袁德妃此时搓了搓手,有些窘迫道:“我,我也是才知道你与唐门门主之事,不过,你爱她,她也爱你的话,定然会谅解你,不会怪…”
“没有什么谅解不谅解,彭氏之姻我不认。”
“说什么胡话呢?”袁德妃此时激动起来:“你若不认的话,怎么得到军队力撑?又怎么稳住局面?范儿!你可以和我置气,可以不认我,但是你不能拿你父王打下的江山来做筹码!你别忘了你姓马!”
慕君吾盯着她捏了捏拳头:“我若忘了,就不会回来。但是彭岚非我所爱,不管什么情况和理由,我都不接受。”
“可是…”
“你想借势彭家,彭家何尝不想趁机占权?我能想到…你还有姚相等人的一片苦心,但你们上当了。”
第五百零一章 吾妻
“上当?”
“对!”慕君吾皱眉道:“彭玕可不是等闲之辈,他的筹谋算计,必然会让彭家伟业功勋无可动摇…”
“你怕引狼入室?”袁德妃自信道:“我可以毒控他们!”
慕君吾看着她皱眉不语,袁德妃见状自顾自道:“等他们一到长沙,必然要见我,我届时毒控彭家就是,至于那个彭岚你不喜欢她,我就把她毒昏,然后让你喜欢的人顶了彭岚的身份做你的妻子不就成了?”
“顶替?”慕君吾一脸厌恶:“你这是在羞辱她。”
“这不是羞辱,这是成全!我提醒你,天下苍生可经不起折腾,你喜欢的人若真是个好姑娘,就不会计较这些,而且只肖忍耐个一年半载就好,到时我让彭岚暴毙而亡,你再娶她…”
袁德妃说得本是激动不已,但突然收住了话头,与此同时,慕君吾也皱眉看向屋外,很快房门被敲响。
“进来。”
潘约快步入内,一脸凝重地看了一眼袁德妃后,冲慕君吾道:“殿下,出事了。”
“讲。”
“刚刚得到的消息,益阳、岳州、玉潭乃至湘乡等州县已在近日皆被蜀地孟军夺城侵占!”
慕君吾挑眉未言,袁德妃却震惊不已:“什么?”
潘约略惊诧地看了一眼她,未敢出声。
慕君吾闭上了眼:“彭太保是不是正好沿途收缴诸城?”
“没错!就目前已知,益阳,岳州已被武平军收回,此刻彭家军正赶往玉潭…”
慕君吾冷笑一声摆了手,潘约脸有愁色退下并关上了门。
几息之后,慕君吾睁开眼看向袁德妃:“与虎谋皮,反被食。”
“这…”袁德妃神情不安道:“是我…的错,我真没想到…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有等他们进来,再毒控了,只是…你还能毒控他们吗?”
袁德妃一顿:“我当然可以。”
“你…眼睛没事吗?”
袁德妃闻言当即愣在原地,而慕君吾看着她蹙眉道:“我看过毒房的书,上面记载有强行抽毒之法,但它对血脉天赋要求极高,勉力而为轻则视力丧失,重则性命不保。”
“我的血脉可不差。”袁德妃捏了捏拳头:“放心吧,就算我看不见,也照样能毒控他们。”
…
夜,深沉而惶惶。
白天的突变让这座城饱受重创,幸得铁军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不得不于夜中悄悄舔舐着伤口。
赌坊内,三十名铁军弟子聚集在一张张赌桌前,神情凝重地不时看向楼上雅间,等候着消息。
此刻,房内沉睡了许久的花柔已经醒了,她醒来的第一句就是关切:“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唐昭刚刚作答,唐风和唐六两就出现在了唐昭的身后,立时让花柔惊讶不已:“六两?你怎么来了?”
“我带着铁军来救你啊!”
“救我?”
“对啊,唐箫收到了消息,说你在楚地被欺负,我们自然赶来救你!”
花柔一愣,立刻看向唐昭唐风还有唐寂:“你们求援的?”
三人全部摇头否定,此时唐六两又道:“甭问了,你昏着的时候,我们已经对过了,不知道是谁求援的,寂哥说怕是跟着你们出来的内鬼。”
花柔皱眉道:“铁军出来了多少?”
“一小部分,而且我们是说到试炼之地中试炼的,门里没人知道我们是到楚国来了。”
“可是…”花柔不安道:“有人把你们引出来,摆明了是想调虎离山,不行,六两,唐昭,唐风你们速速带着铁军回去,免得门内有变被人偷袭。”
“安心吧,机主还有师父他们早想到了,有防备的。”
“那也不行,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更为保险。”
“你把我们撵回去,你不救慕君吾了?”
花柔一愣:“你…”
唐六两大大咧咧道:“我知道慕君吾就是祈王,虽然我挺惊讶的,不过一想到我赢不了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一个,心情又莫名的好了。”
花柔闻言内心是又感动又有些无奈:“六两,对不起,我瞒着你…”
“你别给我道歉啊,你不也是后面才知道的嘛,该道歉的是慕君吾。”
唐寂此时凑到近前:“门主,我能理解你的担心,但是门内并非没有留够对抗的力量,如今醴陵城已被我们守住,但谁知道长沙府是个什么情况?”
“对啊!”唐昭点头道:“我觉得我们得陪着您一起去长沙府,等到确保您这边安全无忧了,我们再回去都好。”
花柔摇头刚要反驳,房门敲响,唐昭立刻奔去门口,就见又弟子递上了一个信筒并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后,退了出去。
唐昭关上门后,迅速地从信筒里倒出一卷文书阅读,他的眉头渐渐紧皱,神情困惑中是压不住的愤怒。
“怎么了?”花柔关切道:“有什么讯息吗?”
唐昭合上文书,神情迟疑不安地看向花柔。
花柔察觉不对,立刻下床:“什么东西,拿给我看!”
唐昭犹豫不决,未动,唐六两两步上前一把抓过:“什么玩意儿啊,看把你愁的。”他嘟囔着拿着夺过来的文书来到花柔身边坐下,撑开了文书给花柔看。
而后两人齐齐僵住,随后唐六两瞪大双眼跳了起来:“什么玩意儿?祈王携妻彭氏已于朗州出发?彭氏是谁?他还有个婆娘吗?”
而此时此刻,就在长沙府戏院房中的慕君吾正在桌案前提笔写信:
“吾妻柔儿见字如面。数日相隔,夫甚为思念,恨不得此信字字书写相思,然今日此信却另有三件要事相告,还请吾妻细细看完,即使着恼也请务必忍耐,待夫与柔儿重逢之日,愿受你责罚。
第一要事,乃致歉,柔儿曾多次问夫身份,夫不敢提,是怕柔儿你深陷危难之中,而今日大势不容再瞒,故告知夫真实身份为,楚国马氏王孙第四子,名希范,字宝规,即六两口中常念之祈王;
第二要事,我楚地江山生变,外有属地孟氏窥探觊觎,内有望族重兵掠城建功挟持朝局,夫之前阴错阳差昏迷数日,替身入局被迫与彭氏成亲,然此姻亲夫拒不能认,必会设法消除,还请吾妻柔儿知晓此讯时,信为夫之诺,忍耐一时;
第三要事乃是事关唐箫,如你我所知唐箫乃马氏王孙,夫有意待江山维稳后,与他兄弟相认,而后还业于兄长,他仁性品正必是一代贤君,夫也好归于蜀地,与吾妻柔儿隐于山野,偕老白头。夫言诺于吾妻柔儿:此生纵使风云变,挚爱唯你不负卿。”
第五百零二章 我信他!
慕君吾把写好的信递给了袁德妃:“你有法子从唐门求援,应是可以把信传回去给唐门门主看到吧。”
“当然能。”袁德妃接过揣进了袖袋里。
“请立刻传出去,不要耽搁。”
“好。”袁德妃眼有不舍地看了看慕君吾,转身欲走。
“等等。”慕君吾略有纠结:“尽管你出手了,但最后救醒我的,另有其人。”
袁德妃闻言一顿:“谁?”
“唐箫。”
袁德妃当即愣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君吾,声音发抖:“你说谁?”
“唐箫,就是你当年送出去的…那个儿子。”
慕君吾的话让袁德妃呆滞在原地,她愣了几秒后激动起来:“他在哪儿,我,我要见他!”
“那你跟我来吧!”慕君吾当下带着袁德妃去了唐箫休憩的房间。
房门一推开,慕君吾就自觉地让开些许,袁德妃快冲两步入内后,像是有所畏惧一般停步,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鼓起勇气慢慢地走去了床边。
唐箫躺在床上,沉睡着,不知周遭之事,她看着唐箫的面容,嘴角抽动,眼含热泪,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为了救我定然日夜兼程,累坏了,所以还睡着。”慕君吾悄然来到她的身后,轻声说着双眼也落在了唐箫的身上。
袁德妃哆嗦着伸手抓上了唐箫的手腕,而后音带哭腔:“他不止是累坏了,他体内有大量的毒,应是一时间超过了他的承受之力,所以才…”
“他会不会有性命之危?”
“不会的,他是天脉,纵使…血脉之力差一些,但毒伤不了他,至多令他运化久一些,等毒运化开,他就会醒的。”
慕君吾闻言舒缓出一口气,他瞥了一眼满脸泪水的袁德妃轻声道:“我还要处理一些事,你…别忘了把信送出去。”
说完,他快步离开,并关上了门。
几息之后,他隔着门听到了内里的呜咽之声,他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后,快步离开了—此时他必须得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
赌坊的雅间里,五个人围坐桌旁,除了花柔沉默不语,面色沉沉外,其他几个压不住火得低声争执着:
“人心隔肚皮,我们巴巴来救,结果人家居然在朗州娶了那个彭氏…”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那个彭岚虽说早就和祈王有婚约,但她能叫咱门主王妃,这等于是认可了咱门主才是正妻啊!”
“你是不是傻?人家是楚国的大王,大王的老婆可多得很,一个王后一堆王妃。”
“去去去!”夹在中间的唐六两激动地拍桌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别人的大王几个婆娘说不清楚,但慕君吾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这文书昭告天下是写着玩的吗?”唐风的反问,噎得唐六两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行了,都别争了。”唐寂看向一直沉默的花柔:“你别太难过了,他是王孙,肯定会有一些身不由己,我相信他对你的真心真意,只是江山太大太重,他怕是也没有办法…”
“我信他。”花柔开口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其他四个人都愣住了。
她抬眸,眼神坚定道:“这文书是真是假,是什么来头我们根本不知情,先不说我们是不是在局中,只说我自己的内心,我相信他不会负我。”
“你相信他,我不反对,只是他身份摆在那里,万一…”
“没有万一。”花柔的肯定令大家再次对视,唐寂更是不死心地想要种下一根刺:“门主…”
但,花柔抬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这些都是猜测,只有我去了长沙府才知道真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