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瑶皱眉道:“大王,您这样找是谁传谣于事无补,既然是谣言嫁祸,当务之急应该是审讯那个细作,问出指使之人!”

“没错大王!”张迎判高声附和:“臣请大王彻查此事,揪出黑手,以正视听!”

刘彦瑫大声道:“臣附议!”

李铎也喊:“臣附议!”

群臣见状,一个接一个地喊着“臣附议”。

马希声提着剑,看着群臣纷纷表态,只觉得人人面色狰狞!向是各个伸出利爪要把他的皮肉给抓下来似得。

“够了!你们逼孤审那所谓细作,不过是为了陷害孤,让他污蔑更多!你们别做梦了!孤不会给你们机会!孤要杀了他!”

马希声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所有传谣之人,统统都要杀!杀!杀!”

李铎闻言忍不住厉声质问:“那大王是要杀掉楚国百官与万千百姓吗?”

马希声惊愕回头,群臣中不少人也惊讶地看向李铎—他这话可是找死啊!

然而李铎毫无惧色:“现在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大王不找出真正的传谣者,这里的每一位就成了传谣者!流言肆虐,您不想着找出真凶惩治,只想杀戮令人闭口,岂不是让百姓认为您是做贼心虚?”

心虚的马希声闻言将手中剑抵在了李铎的胸膛之上:“你说什么?说孤做贼心虚?”

此时马希声背后大臣纷纷冲李铎摇头并示意他告饶。

可是李铎却视而不见,反而昂着脑袋,一派正色:“大王,谣言是传于口可怕,还是传于心可怕?您用杀戮封住悠悠众口,是在逼他们的心认定您是贼吗!”

一个贼字,让马希声心头一爆,手中剑就直接就刺了出去…

李铎面露痛色,他的胸口,鲜血在急速地浸染着朝服。

血色浸透,马希声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惊恐地松了手,剑带着血落在地上,他哆嗦着连退两步!

此刻,百官震惊痛心,却无人敢喊,生怕自己招惹无妄之灾。

而李铎看了眼失血的胸口,随即瞪着马希声悲呼道:“贼子…当道…”

他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他的死令马希声再退两步,而后他看着血水从李铎的身下慢慢溢出,惊恐的喊了起来:“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你们…你们谁再敢…谁再敢逼孤!孤就杀了他!就杀了他!”

第四百五十二章 查不查

尸体蒙着白布被抬着走了。

群臣站在殿外两侧,目送远去,他们大都表情悲愤难耐,但谁都不敢出一声。

“府尹大人!”彭玕此时却突然冲李昌平道:“大王是气糊涂了,你可不糊涂!”

李昌平一愣。

“不错!”张迎判在旁接话:“流言之下,我们都是岌岌可危的,府尹大人,大家今后的日子可就指着你了。”

李昌平闻言是焦头烂额,躬身求饶:“列为大人千万不可这般!大王不让查,这如何查得?”

“火是会蔓延的。”彭玕冷冷地撂下这话走了,张迎判一甩袖子,也走了。

李昌平一脸为难:“这…这…”

群臣有摇头离开的,有叹息离开的,也有不悦地瞪着李昌平离开的,李昌平看着他们,是为难之极又手足无措。

刘彦瑫此时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人是你抓到的,事儿也从你这里起的头,你现在不查,等过些日子大王清算起来,你怕是自身难保。”

刘彦瑫在他心口扎了这么一句后,也走了。

而李昌平闻言已是两股战战,如临末日—再不做点什么,只怕自保都没机会了!

众人齐心协力得把李昌平吓唬了个彻底,出了宫门,各自回家,然而没走多远,这街头巷尾开始喧哗哭闹起来,

“何事吵闹?”马车里假寐的彭玕听见动静抬手敲了敲车壁询问,不多时得到了回复:“老爷,是抓到的传谣百姓正被处死。”

彭玕睁眼簇眉,继而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蠢货,倒省了我不少气力。”说完他闭上了双眼,悠哉悠哉的继续假寐了。

“你说什么?”德妃殿内,袁德妃震惊地看着赵福禄:“大王杀了李司徒?”

“是的,大王情绪不稳,李司徒又太过直言,一时被激怒就动了手。”

袁德妃眼珠子转了几圈:“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吧!”她说着冲赵福禄勾了勾手,附耳交代了一番后,赵福禄走了。

他一走,袁德妃转身奔向殿内后堂的佛龛,双手合十下跪。

“李司徒,您是忠义之人,今日枉死,我难逃其咎,华锦将为您诵经千遍助您早登极乐,待一切回归正途时,您可来找华锦索命。”

就在袁德妃诵经时,赵福禄风风火火地赶回了马希声的寝殿,他刚一脚踏进殿内,一个铜壶就被砸摔在了他的面前。

“出去!滚出去!”马希声癫狂着,嘶声吼叫:“你们都不是好人!都不是!你们就会逼孤!”

太监宫女惶惶退出,赵福禄看着他们都走后,默默入内。

马希声此时已无比颓废地坐在床边地上,他抱着脑袋痛苦又惶恐地喃喃自语:“为什么要逼孤?为什么?孤也不想…”

赵福禄上前轻声呼唤了一句“大王”,吓得马希声身子一缩,在看清楚是他后,立刻眼有期盼:“母妃过来了?”

“大王,娘娘她现在不便过来…”

“什么?”马希声面露惧色,仿若遁入了黑暗:“她不管我了吗?”

“大王误会了,娘娘非常关切大王,只是娘娘说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有什么事能比孤重要?”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但娘娘要要奴才给大王您捎两句话。”

马希声眼有希冀:“她说什么?”

“娘娘说,大王是楚国之君,君威不可侵犯,李司徒是咎由自取,大王不必惋惜生气。”

“好,那还有一句呢?”

“娘娘说,事已至此,您得…一不做二不休!”

马希声一愣:“什么意思?抓到的人不都杀了吗?”

“娘娘说,百官如果希望您查,那就查,但结果应当与诚王,燕王有关。”

马希声闻言眼中一亮。

长沙府府尹衙门里,归来的李昌平焦头烂额地在院里来回踱步。

秦风站在角落上默默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走上前去:“老爷还是难以决断吗?”

“怎么决断?大王不许查,我查是死,可不查,大王如果问罪说是我生出的事端,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啊!”

“属下觉得您还是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李昌平瞥了秦风一眼:“查?”

“对,您得查,查出结果您才有自保的筹码。”

“可万一…”李昌平左右顾盼确定无人后,伸手抓了秦风的胳膊拉得近了一些,咬耳轻言:“万一流言为真呢?”

秦风眨眨眼:“那您就只有一条路了。”

李昌平看着秦风,眼神疑问。

“为防大王杀人灭口,这真相就只能被诚王,燕王,甚至祈王所知。”

李昌平眉眼高挑:“你的意思是…”

“老爷,这天要是变了,您可得先打好伞啊!”

李昌平眼珠子转了几圈:“你说的对,我得先保住我自己,查!”

一句查,那活着的细作自然遭罪。

他被五花大绑在吊柱上,两个刑狱手轮番上阵将其抽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李昌平阴郁着一张脸,死死地瞪着细作,心里恼恨着自己被坑得很惨。

而秦风站在李昌平的身后,他看似关切,神情却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点悠哉。

李昌平觉得差不多了,终于抬手,秦风立刻出声:“停!”

刑狱手停止了抽打,秦风上前拿着手里的纸扇托起了细作的下巴,看着他憔悴得几乎失去了血色的脸:“啧啧,我劝你还是招了吧,少吃些苦头多好。”

细作眼一翻,苦闷痛斥:“我没错,如何招?”

“没错?没错你怎么会被抓到这里?”

“我再说一次,我是被冤枉的,我只是在里面喝茶…”

秦风闻言手中扇子一反敲打在了细作的脸上:“不知好歹!”说罢退后两步,扇子一甩在胸口轻扇:“上针!”

刑狱手闻言立刻拿出针箱,当密密麻麻的针和一排排瓷瓶摆在细作眼前时,他眼里涌现了恐慌:“你们要干什么?”

秦风阴笑道:“你这人啊,七窍通了六窍,我们帮你把堵上的那一窍给通了。”说完扇子合起朝前一指,刑狱手立刻拿起了第一个瓷瓶,将一枚足有三寸长的银针放了进去,再取出时,半截针都变成了红色。

刑狱手盖好瓷瓶放回原位,来到细作跟前,他们掰开了细作的左脚脚趾,将长针从大拇指与二脚趾之间的缝隙内刺入…

第四百五十三章 难题

“啊!”

细作痛苦惨叫,青筋暴起,双眼泪涌,他想要摆动腿,但腿被捆缚还被刑狱手死死按住,根本逃不掉!

“你们杀了我吧!啊…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吧!啊…”

细作的惨叫把李昌平听得是呲牙咧嘴,眉眼微挤,不由地蜷缩了身体。

秦风此时上前一步:“招,我就立刻让它们把针拔出来。你要是还想试试更痛的,我可以满足你。”

他说着走到瓷瓶跟前,用扇头在瓷瓶上轻轻的滑动:“这里的药会让你痛不欲生,每一个都比前一个痛。”

此时扇子已经滑到了最后一瓶上,他拿了出来:“要不你试试这个?我让它们给你的每一根手指都插上一根如何?”

“够了!”细作眼神绝望,大声喊到:“我招!我招!”

李昌平立时坐直了身子,秦风也下了令:“拔针。”

针一拔出,细作如同虚脱一般整个人都瘫软了。

秦风再次来到他的面前:“招吧!”

细作满脸泪水,哽咽而言:“我,我是川西节度使…孟知祥的人。”

李昌平闻言几乎是蹦起身来,冲到了细作身边直视着他:“大王与孟知祥是什么关系?”

细作闭上了眼:“我说了,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那就看你说的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细作睁开眼,一派力求解脱之像:“你们的大王,是假的!他…是我家主公的…儿子!”

李昌平双眼瞪得溜圆,而早已退让到他身后的秦风却是看着李昌平的后脑勺,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这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走。

玉儿端着饭菜进了东厢房,面无表情的把它们放到了桌上:“吃饭了。”

唐诗琪看到饭菜立刻扑上去,伸手就抓吃的往口里塞。

玉儿并不阻拦,而是盯着她,看着她那狼吞虎咽到样子,眼有狐疑之色。

唐诗琪吃了几口后,才注意到身旁的玉儿一动不动,她立刻抓起一条鸡腿递给玉儿:“吃。”

玉儿冷着脸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可唐诗琪却执意地把鸡腿递给玉儿:“飞…燕…吃…爱…吃…不…饿…”

她太执意了,以至于鸡腿都碰到了玉儿的脸颊,玉儿不耐烦地抬手一个拨拉,鸡腿落地,她瞪着唐诗琪:“别装了,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孟公让你回来伺机杀了我们?”

唐诗琪脸有不解之色,而她的目光转去了落地的鸡腿上,而后她将鸡腿捡起来,仔细地吹抹走外面的灰尘再一次地把鸡腿递向玉儿:“飞…燕…乖…你…爱…吃…”

玉儿没有兴趣看她表演,烦躁地转身就走,却不想右腿膝盖撞到了一旁的凳子上,立时痛得她“哎呀”一声,躬身捂住了膝盖。

唐诗琪立时丟了鸡腿冲了过来,双手紧张地拉开玉儿的手,撩起她的裙摆就看膝盖。

她的举动一溜合成,玉儿几乎想都不想,抬手起掌就要往唐诗琪的天灵盖上拍!

“不…怕…娘…在…不…痛…不…痛…”然而,唐诗琪艰难地挤出这些字后,双手小心翼翼地在玉儿的膝盖上轻抚。

这想都想不到的画面,让玉儿愣住,让她的心头腾起一抹说不出的酸涩与不安来,她愣在那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唐诗琪,自己跑出了屋。

唐诗琪自然关切地起身追在后面,但玉儿一出去就把门关上,还挂上了锁。

门拍得砰砰响。

唐诗琪那嘶哑费劲的声音隔着门飘了出来:“飞…燕…飞…燕…是…娘…是…娘…”

屋外,玉儿连退两步,不安焦躁地抱住自己的双肩,盯着面前那一直晃动的门,喘息越来越急促。

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大火在燃烧。

玉儿使劲儿地晃动脑袋,想把那大火的画面甩掉。

可是越甩那大火越清晰,她甚至听到了叫声,像是那夜鬼哭狼嚎般的呼救。

玉儿双手捂上了耳朵,她埋着头,努力抗拒着记忆里最黑暗的时刻。

“不…不…”就在她陷入痛苦时,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头上。

玉儿吓得惊愕回头,手更是握成拳直接砸了出去。

“哎呦!”唐六两捂着脸颊跌坐在地,咧着嘴大喊:“是我!”

这一瞬间,大火与凄厉的嘶吼声消失了,并且东厢房也安静了下来,没有拍打声,也没有那一个个让她难受的字音。

玉儿愣愣地看了看东厢房,又愣愣地看向倒地的唐六两,几息之后才缓过来:“六两?”

“你干嘛打我啊!”

“我…谁让你吓我?”

唐六两一骨碌爬起身来:“我吓你?我叫你七八声了,你根本就不应我!”

“是吗?那…对不起。”

唐六两捂着脸抱怨道:“你把我脸都打肿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唐六两揉着脸颊道:“门主呢?”

玉儿一愣:“不知道,她这会儿…应该在训练场吧?”

“她没在那儿,要不然我就不过来找她了。”

“你找她有要紧的事儿?”

“也不算要紧吧,她要我做的更加厉害的天火炮我总算是做出来了。”

“是吗?那花柔知道了肯定开心。”

“我也这么觉得,就是不知道她在哪儿。”

花柔跪坐在唐九儿的墓前,神情惆怅:“师父,我该怎么办?”

墓地静谧的,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花柔!”玉儿的身影遥遥传来,花柔回头看到她朝自己跑来,赶忙起身,但是她跪了太久,血脉不畅导致发麻,刚一起身人就趔趄的往前栽,幸好玉儿已奔到跟前一把扶住了她。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都跪麻了,你是在这儿待了多久?”

“有一个时辰了吧。”

玉儿此时注意到唐九儿的墓旁多了一个坟墓:“诶,这怎么…琳琳之墓?琳琳她怎么死了?”

面对疑问,花柔只能低头不语。

玉儿眨眨眼道:“我知道了,是姥姥派人追杀她对不对?这丫头也是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叛逃出去,姥姥对待叛逃者可从不手软。”

花柔闻言想要解释,但嘴巴张了两下又闭上了—有些事她是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