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现在离天亮还早,让他们仔细地找,别漏掉任何地方。”
“是,可要是还找不到呢?”
“到时候再说。”
“明白。”长福转身离去后,赵吉昌看着天上的月亮,疑惑不解:一个大活人,她能藏到哪儿?
还有这难得的机会,我是进还是不进?
…
唐门后山上有一个不大的湖泊,湖边有一片芦苇地,此刻正茂盛地疯长。
花柔与慕君吾依偎着坐在湖边的这片芦苇地里,仰望着天空中的月亮,眉眼间皆是愁绪。
“今天,我送走了师父,又送走了琳琳,而天亮前你要离我而去…”
这一天真是令她忧伤,当她刚为自己的所想付出努力之时,伤感却接踵而至。
慕君吾的脸颊贴上花柔的脸颊:“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说对不起,而是我觉得世事难料。”
“人生如火,无常,你我当珍惜当下。”
“正因为想要珍惜当下,我才会选择当门主,我想去守护所有的美好,守住心里在乎的一切,可是我才刚开始,她们却…都走了。”
“这不是你的错。”慕君吾紧紧拥着她:“人死不能复生,做好你所承诺的,她们的在天之灵才会得到安慰。”
“我会的,还有你!”花柔偏头看着慕君吾:“把你要做的事,也做好,祝你顺利。”
既然他不肯告知,他要把她隔绝在他的秘密之外,她能做的唯有祝福。
“嗯,我也会守护好我所在乎的一切。”
“君吾,不管未来会怎样,你我…”花柔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都要给这乱世一些美好。”
慕君吾一愣,随即点头:“好。”
花柔刚要转头,慕君吾伸手拨转过来,然后吻住了她的唇。
太过突然,她未有料到,睁着双眼看着慕君吾,而慕君吾闭着眼,神情投入又充满不舍。
很快花柔也闭上了眼,感受着慕君吾的吻从柔和渐渐变得炙热,这里面有爱有不舍更有浓浓的深情。
花柔被慕君吾的热情所感染,开始笨拙地回应。
她的回应立时让他激动亢奋,吻着吻着他将花柔推倒在了芦苇地里,从花柔的唇渐渐吻到了她的脖颈处。
花柔双臂情不自禁地缠绕在了慕君吾的脖颈处。
然而就在两人拥吻即将再进一步时,一枚玉佩却从慕君吾的衣裳内掉落下来,落在了花柔的脖颈处。
花柔本能的停下了与慕君吾的亲吻,伸手一抓,借着月光她依稀看到那玉佩上有一头鹿,玉佩就被慕君吾一把抓走,迅速塞入袖袋。
“你…”
“一个饰品而已。”慕君吾的眉眼轻抖,花柔坐直了身子:“很重要吗?”
“不,一点都不重要!”他说着再次亲吻花柔,很快花柔就沉浸在热吻中,与慕君吾一起没入芦苇地的那一片朦朦胧胧中…
…
“咣咣咣…”
配毒室内,玉儿冷着脸捣弄着舂罐里的药糊,唐寂盯着她,看着她不断地将一些药粉加入搅拌,直至刮出来放进瓷盅里。
玉儿一抬手将瓷盅递给唐寂。
“成了?”
玉儿冷漠地说道:“还差一点儿。”
唐寂错愕不解地看着玉儿,并未伸手去拿药罐。
玉儿将瓷盅放在案子上:“这东西太邪,我不想做了,我劝你也别…”
“不!”唐寂双手撑着案子,直勾勾地看着玉儿:“必须得做出来。”
“你到底要用这东西干什么?”
“我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不用在唐门的人身上。”
玉儿盯着唐寂,眉头紧皱:“我不做了,我不想有一天花柔知道了会讨厌我。”
“张口闭口全是花柔,她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有!她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姐妹,是我的亲人,没有她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唐寂哂笑起来:“是啊,你那么看重她,可是你站在她身边却永远是一个陪衬,永远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存在。”
玉儿闻言气呼呼地瞪着唐寂,却反驳不出一个字来,因为她早已感受到了。
“你会被她一直压着,没有出头之日。别傻了,你们就不是一类人…”
“你闭嘴!”玉儿转身就走,她不想听他嘲讽的话语。
“那你的野心呢?也死了吗?”
玉儿惊愕地回身瞪着唐寂。
野心…
唐寂冷笑道:“怎么了?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玉儿脸上的惊愕消失了,反倒成了释然的笑容:“你认识的那个玉儿,在被花柔救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玉儿走出了配毒房,留下唐寂一人落寞地站在原地。
半晌后,他将瓷盅拿了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第四百一十九章 野心未死
玉儿从配毒房出来,准备回西厢房去休息,然而看不见灯火光亮的西厢房透着一份冷色,无端端让她感受到孤独与寂寞。
想到白天她受到的指指点点,想到她迫切需要倾诉花柔却无暇顾及自己,她脸上浮现失意的自嘲苦笑。
耷拉着双肩,她向前迈步,路过主厅时朝那边瞥了一眼。
黑漆漆的毒房主厅,让她的心泛起涟漪。
“那你的野心呢?也死了吗?”
唐寂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那些黑暗日子里支撑自己的意志怎可能被遗忘?
她盯着那主厅,眼神闪动着情绪,等到她略略回神时,人已经推门站在了主厅里。
几息之后,主厅内的烛火被点燃,它照亮了玉儿眼里的激动也照亮了房内的一切。
玉儿在主厅内缓步游走,她的手在桌椅上划过,在药架上划过,在床榻上划过时,却停在了折叠整齐的门主服饰面前。
片刻后,她的手抓起了门主服饰。
镜中,穿上门主服饰的玉儿,神情激动着,一双手不停地抚摸着服饰上面的刺绣。
多美的刺绣啊,天知道她曾经多么希望自己成为毒房最优异的人,然后登上那个高台成为那个耀眼的人。
突然,唐寂的面容出现在了镜中,玉儿看到他后脸上的激动与贪婪瞬变尴尬。
“你的野心没死啊!”浓浓的嘲意令玉儿白他一眼:“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她说着就想脱下服饰,然而唐寂却出手按住她的肩头:“谎言,是骗不了自己的。越是卑微如泥,就越渴望着翻天覆地,那些支撑我们熬过痛楚的不就是有一天,我们也可以被人仰望吗?”
直入心扉的话语,每一个字都是她心底的呐喊,那完全被讲述出来的渴望和执念令她咬唇不语。
此时,唐寂动手帮她理了理服饰,看向镜中:“你看,这样的你,是多么的耀眼夺目!倘若你是门主,还有谁会无视你的意愿?还有谁敢不顾是非黑白攻击你?”
玉儿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有贪恋,也有挣扎,有尴尬纠结,更有炙热的火光。
“不想被人轻视,就得让自己变强大,更何况…她的人生中并没有你的位置。”
唐寂说完默默地退离而去,整个镜中只有玉儿,她紧紧地抓着门主的衣裳,面容越来越不清晰。
…
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
赵吉昌犹豫不决地站在偏殿外看着长福,迟迟不表态。
“干爹,没时间了。”长福焦急地看着天色,轻声催促。
“无中生有容易,但若是我们动手之后,她冒出来,你可知该如何应对?”
“干爹,儿子早想好了,我们可说成是为了将王后引出来才出此下策!”
赵吉昌伸手点了点长福的额头:“鬼机灵,是个明白人。”
“干爹,那我就去安排了?”
赵吉昌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机会有多么的难能可贵:“去吧!”
长福应声转身要走,赵吉昌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压低声音道:“小子,记住大王要的是铁案。”
“干爹,您就放心吧!”
长福离开后,赵吉昌看了看天色,转身进了偏殿。
刘彦瑫依然跪坐在地,他手中攥着布块和头发,双眼通红,胡子拉碴,憔悴不堪。
赵吉昌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刘将军,天快亮了,您还要继续在这儿跪着吗?”
“我要等结果。”
赵吉昌点点头:“您担心爱女的心可以理解,可是…要是找不到人呢?”
刘彦瑫没有理会,只是更加攥紧了手中的头发和布块。
赵吉昌等了片刻,不见刘彦瑫回答,便张口打了个哈欠:“哎呦,这一夜熬得…得了,刘将军,我就不陪着您了。”
刘彦瑫还是不说话,只是微微欠身表示礼送。
赵吉昌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彦瑫,幽幽地丢出一句话来:“您…还真是一个狠角儿啊。”
“公公这话可错了,我是一个臣子,也是一个父亲,更是…一枚被人随意操控的棋子。”
赵吉昌面色阴鸷地一笑,转身朝外走,口中念念:“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老话有理!”
赵吉昌走出了偏殿,而殿内的刘彦瑫眼里闪过不安之色,额头上更是汗珠滴落了下来!
…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池塘边,依依不舍的两个人抱在一起,不愿松开彼此。
“我得走了。”终究慕君吾轻吐而言。
“嗯,你要小心些。”花柔在应答,却没有松开慕君吾的脖颈。
“我知道。”
“要多久,你才会回来?”
“最快一两个月。”
“也好,那个时候我的铁军肯定已经有个样子了,等你回来可以试试他们的能力。”
“好。”慕君吾伸手摸了摸花柔的头发,又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花柔知道不能再拖了,不得不松开了慕君吾的脖颈,退后一步冲他微笑:“去吧!”
慕君吾点点头,转身迈步而去。
花柔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涌出了不舍的泪,心中轻唤: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啊!
同一时间的楚王宫里,翻找探查了一夜的太监宫女们也凑在偏僻的角落里交换着讯息。
“我已经查探过了,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你们呢?”
可大家全都是无奈摇头。
“唉,这可怎么办?几位大人还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我们却找不到人。”
“再去找找吧,无论如何,我们都得继续找才是!”
几个人对视一眼后,四散而去。
…
一夜惶惶后,天明将安。
因为搜查的关系,钱渡及其家眷全部挤在大厅中,一夜的折腾令他们无不是胆战心惊人心惶惶。
下人们不断地进进出出向管家汇报着情况,管家听罢脸有缓和之色的来到钱渡身边:“老爷,好消息!禁军们遍寻不着已经开始撤离了。”
“当真?”钱渡闻言激动起身,这一夜真是把他吓坏了。
“当真,咱们的人处处盯着,他们根本就没机会动手。”
“那就好,看来这罪责是落不到我头上了。”
家眷们闻言一个个都舒缓下来,钱夫人掩不住惊喜地上前:“老爷,那此事是不是就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你想得美!”钱渡冷笑道:“宗亲们对于大王来说已是共同的敌人,一个有事就必然带起一串,要不然他干嘛做局给我们?”
“啊?”一旁的美妾立刻哆嗦起来:“那我们岂不是还要遭罪?”
钱渡瞪她一眼:“你懂什么,只要罪责不落在我头上,就是没事!”
“那落了罪责的,怎么办?你们…”
钱渡叹了一口气:“这种节骨眼上,谁不是先自保为紧?现在只能是保住一家算一家…”
他话还没说完,禁军统领就带着一队禁军冲入大厅。
“你们干什么?”管家冲上去:“你们…”管家被一把推开,禁军统领一指钱渡:“拿下!”
第四百二十章 换!
变化来的太突然。
眼看几名士兵朝自己重来,愤怒地钱渡抬手将他们打翻后,瞪眼怒喝:“放肆!我乃马氏宗亲,静武军节度使!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我们在您府中发现了刘小姐的求救血书。”禁军统领的话令钱渡双眼满是错愕:“这不可能!什么血书?你在何处找到?”
“事关王后生死,恕在下不便告知。”
“你!你们这是诬陷!栽赃!”
“是不是诬陷栽赃,大王自会辨别,而您若再次反抗,那就是犯上,是会株连到家人的,在下劝您还是乖乖听命跟我回去。”
钱渡怒不可遏地瞪着禁军统领,而禁军统领昂着头完全无视他的怒火。
片刻后,钱渡气衰地扫了一眼厅内众人,闭眼道:“我跟你们走。”
…
楚王宫的寝殿里,睡好了的马希声张着手,由赵吉昌亲自为他整理衣冠。
长福跪在地上,神情激动:“大王,我们找到了证据,宗亲们的确蓄意劫杀王后刘氏!”
马希声闻言眼里爬升起喜悦,但他并没有做任何表示,而是看向赵吉昌—他在等这个老家伙的确认,他要的是“铁案”。
赵吉昌见状立刻退后一步沉着镇定地折身道:“老奴恭喜大王即将收回兵权。”
笑容在马希声的脸上如花一般绽放,眉毛眼睛鼻子嘴角,甚至是他的胡须,热烈的咧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意气风发,他笑得不知收敛,他笑得几乎要冠缨索绝:“好!太好了!待孤处置好了这帮老家伙,你们…统统有赏,重赏!”
他说完大步流星就要往外走—兵权即将收回,他内心如潮澎湃!
“大王留步!”然而赵吉昌激动得阻拦他,令他不解地回头。
“在大王审问之前,还是让老奴先去见见他们吧!”
“你见他们做什么?”
“自然是叫他们乖乖地认罪啊,总不好…在朝堂上大呼小叫喊冤不是?”赵吉昌的眼里闪动着亮光,那是他蓄意显露的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