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与二公子的事…我已知晓,还请哥哥节哀…那冒充二公子的人,大人可知道是谁了?”

孟知祥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马希范!”

“什么?”赵季良大惊道:“祁王?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死了吗?”

“他没死…他不仅毒害了我的贻矩、贻邺,还入书房盗取了我与马楚的密信…”

“这…哥哥!如果不想功亏一篑,我们必须立刻改变计划,抢先吃下马楚才行。”

孟知祥摇头道:“不可!马楚虽君王昏庸,但亲兵与外兵实力雄厚,他们内部矛盾尚未激化,我们硬拼的胜算本就不大,何况…”

孟知祥骤然咬牙切齿,一脸怒火:“那小子炸了九蛮山,损了我不少兵马,还成功挑拨九蛮反叛攻我遂州,我与唐门之间又有血债要讨!如今我们想要吃掉马楚,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但我们这段时间频频调兵,迟早也是瞒不住董璋的,万一他发觉后、抢得先机,那可就…“

“我与你想的一样,所以为为防万一,出事当日就已传书给董璋告诉他,九蛮与唐门勾结,在大婚之日杀了我们的儿女,现在我要带兵灭了九蛮,而他则应立刻出兵清剿唐门。“

赵季良闻言大惊失色:“哥哥!您这是刀口舔血!借刀杀人这招是不错,可那董璋倘若趁机进入蜀地,调转兵力针对我们,怕是会酿成大祸啊!”

“你错了!”孟知祥一脸阴沉淡定:“我可不是要借刀杀人。我是要姓董的替我受了唐门所有的招,然后我再将他和唐门一并歼灭!”

花柔和唐箫坐在毒房院落的石桌前,四目相对。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天脉者的?”

“内门弟子选拔的时候。”

花柔闻言一脸惊讶—居然这么早…

“天脉者,对毒有着天生的敏感与直觉,当你将所有解毒的草药找出时,我便知道了,而且…你的血脉能力应是远超过我的。”

“我…超过你?”花柔不解地看着唐箫。

“嗯,我当初可没能全部正确找出来。”

“可是…我并没有全都找出来啊…”

“不,你全都找对了!”唐箫一脸认真:“毒主没有说实话,是怕旁人知道你是天脉者后,加害于你。”

花柔闻言错愕,继而咬唇,而后沉默着低下了头。

“其实,我最初知道自己是天脉者时,也跟你一样害怕,惶惶不安地担心体内的毒会伤及他人,也疑心是自己体内的毒害死了我的父母,导致我成为孤儿…”

花柔闻言像是吓了一跳,紧张地抬头:“害死父母?!会吗?”

“当然不会!天脉者,只能靠血脉传承,我父母中,一定有人和我们一样是不畏毒的!”

“那为什么我们的父母都…?”

“毒主不是说了吗?天脉者一旦强大起来,便可以以一敌百,太多人惧怕天脉者了…他们都想要在天脉者不够强大时,将其毁灭。”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父母,是被人害死的?”

唐箫点头道:“这就是我们身为天脉者必须面对的危局,所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我们必须尽快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让任何人都无法威胁我们的生命。”

“可是…”花柔痛苦地看向密室那边,欲言又止。

“我知道毒饲让人难以接受,可这秘术之所以在唐门代代相传,就是因为它能迅速提升天脉者的力量,才能好好守护唐门。”

“难道天脉者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花柔的眼底满是抗拒—她真的不想自己的强大是建立在对别人的践踏之上。

唐箫看得出她的痛苦与纠结,他的眼里满是心疼:“对!就算今日你避之不用,他日修炼功法遇到瓶颈时,也只能靠大量的毒饲来帮你突破瓶颈…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花柔惊愕地打断:“大量毒饲?不!”她忿忿起身,不断摇头:“这毒功,我不能再练了!”

“不练就不练吧!”唐箫温柔地看着花柔:“也没什么。只是你现在还这么弱,怎么保护自己?靠慕君吾吗?”

唐箫最初的态度让花柔本就意外,最后这一问更让她愣住:“我…我没有想过要靠别人。”

“你不想靠别人,但爱你的人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当出现意外的时候,当你身边没有保护者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生死有命!”花柔决绝道:“如果真出了意外,那就是我的命,我不会怪任何人。”

“你不怪别人,他们就能接受失去你吗?他们只会永远陷在痛恨自己还不够强大的深渊里,痛悔没有保护好你,你懂吗?!”

唐箫的温柔在字里行间中带着情绪的激越,这些饱含着情愫的话让花柔内心触动之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沉默半晌后,她有些悲伤地说道:“我懂…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变强大的方法有很多,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去修习功法,而不是像这样!”

花柔抬头看着唐箫,一脸认真:“我不会为了强大就丢掉我的坚持,去不择手段。”

唐箫凝视着花柔眼里的倔强与认真,忽然笑了,像是松了一口气:“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花柔好奇地看着唐箫。

“其实…这秘术,你是能逃得掉的。”

“能逃得掉?!”花柔蹙眉:“不是不能吗?”

“姥姥对我寄于厚望,教会了我很多别人都不会的秘术,这其中有一种,我可以教你。你现在放弃毒功,并不是好时机,学这个最好。”

“别的秘术?”

“嗯,这个秘术不必让你接触毒饲,但一样可以帮你飞速提升毒功!”

“真的?可是…你的伤还没好,能教我吗?而且擅学秘术,是有违门规的…”

“你现在可是唐柔,是唐门的赐姓弟子了,再说了,你我都不说,没人会知道。”唐箫笑得真诚无比:“你强大一些,别人的负担不也就少一些了吗?”

“唐箫,谢谢你。”花柔感激地望着他,努力地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唐箫浅笑道:“我先回去了,被毒主撞见我可就麻烦了,夜半的时候你偷偷来竹林找我,我教你。”

花柔点头:“好。”

“还有,不要和毒主赌气,她真的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嗯,我知道了。”

唐箫快步离开后,花柔慢慢坐回石凳上,她看着自己张开的双手,轻声低语:“爹,娘,你们是天脉者吗?你们是因此…被杀的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解药还是毒药?

唐箫匆匆赶到山门处时,唐敏正在指挥一帮弟子做事,见他来忙遣散了众弟子,冲他招呼:“任务,需要我帮你吗?”

唐箫摇摇头:“不用了。”

“你别怪门主逼你,她只是希望你能撑起整个唐门。”

“我知道。”唐箫准备离开,唐敏却抬手挡住了他:“唐箫,我再多说一句,如果你真的看重花柔,就不要让她成为你的软肋。”

唐箫挑眉,不语。

“强者绝情,姥姥是不会容忍你有软肋的。”唐敏说完让开了路。

唐箫深吸一口气:“多谢敏姑姑提醒。”他走进了山门洞穴,唐敏看着唐箫的背影,一脸无奈。

一红一蓝两个瓷瓶放在了唐飞燕面前的桌上。

“这是…”唐飞燕不明白地看向放下瓷瓶的唐雷。

“红瓶子里是催情药,蓝的是鸩毒。”

唐飞燕闻言惊愕起身:“爹,这什么意思?”

“飞燕,如果你一心要和唐箫在一起,为此宁可失去我与你娘,那你就给唐箫吃下催情药,他到底是个正人君子,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只是…余生他会一直在心里记恨你,你再得不到他的真心。”

“爹,您在说什么呀!”

“如果!如果你心里还有我和你娘,明白强求也不会有幸福,那就给他吃下鸩毒,让他一死百了,爹将来会给你寻得更好的夫君…”

“你要我杀唐箫?”唐飞燕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我做不到!”

唐雷盯着唐飞燕:“既然你做不到杀他,那你就和他成为夫妻!”

他抓起红色的瓶子递向唐飞燕,唐飞燕站在原地,看看瓷瓶又看看唐雷:“爹…”

“唐箫今日一定会来找你,在这之前,想清楚你要的是什么吧!”唐雷放下瓷瓶,就要走。

“等一下!爹,您为什么肯定他今日会来找我?”

唐雷转头看向唐飞燕:“因为他们想让我死,而你是爹的软肋,找到你,不管是骗、是抓,只要你在唐香的手里,爹就只能做唐香的狗!”

唐雷说完拂袖离开了。

唐飞燕愣愣地望着唐雷离去的背影,迷茫纠结、手足无措,而后不安地看向桌上的两个瓷瓶。

唐九儿小心翼翼地将一瓶绿色的毒液倒入机关匣内,退开后,一旁等候的机关房弟子立刻上前。

“小心些!”唐贺之出言提醒,毕竟这是毒,稍有不慎自己是会栽里面的。

“我来吧!”慕君吾说着从那弟子手里拿过盖板,小心加盖。

唐九儿看了一眼慕君吾,眼里露出一丝欣慰。

盖板盖好,慕君吾转身冲那弟子交代:“记住平放在阵眼中。”

“好!”那弟子抱起了机关匣十分谨慎地走了出去。

“各处机关现在都下了毒,只剩下山门处的五方阵了。”唐贺之意味深长地看向唐九儿。

“五方阵里早前就布了毒,不必再重置。”唐九儿垂了眼眸。

“可门主的意思是,一个都不留。”

唐九儿闻言皱眉,此时,火器房弟子快步入内:“机主,我师父请您过去一趟。”

“何事?”

“六两师兄又做出了一件新的火器,但在拼接的时候遇到了麻烦,需要您的帮助。”

“知道了,我这就去。”唐贺之转头冲慕君吾道:“你和毒主把五方阵的事解决一下!”又冲唐九儿点头道:“拜托了!”

唐贺之同那弟子出去后,唐九儿看向慕君吾:“阵法里的毒我会去置换,你去看看花柔吧!”

慕君吾有些惊讶:“花柔怎么了?”

“大敌当前,我必须提升她的毒功让她有能力自保,唐门…也需要她保护,但是她很固执,无法接受秘术修炼时的残忍方式,所以…”

“您要我去劝劝她?”

唐九儿点头。

慕君吾却笑道:“由她吧!”

唐九儿不悦地看了慕君吾一眼:“世道无常。”

“恰是无常,她的纯净才珍贵无比,我不会逼她。”

“爱,可不是纵容。”

慕君吾闻言眉间升起微微一抹怒意:“我,只会用我的方式,爱她。”

唐九儿冷笑道:“你以为你能护她一世周全?”

慕君吾一脸认真:“我会拼尽一切去保护她。”

“保护?”唐九儿轻蔑一笑,继而摇摇头,叹息道:“想想你的身份吧,如果她不能站在武学的巅峰,与你身份相当,那你的爱只会毁灭她,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有一万种方式可以毁灭她。”

唐九儿说完转身就走,慕君吾迟疑片刻,追了出去:“毒主请留步!”

唐九儿站定,回头看向慕君吾:“想明白了?”

慕君吾来到唐九儿身侧:“您说的,我会考虑,但有件事我还是想再问您一次。”

“你想问我,那毒到底能不能解,是吗?”

慕君吾点头。

“为何你会配那样的毒?”

慕君吾犹豫片刻,实话实说:“那是我吃的丸药,用来治我的宿疾。”

唐九儿挑眉:“哪里来的丸药?”

“我娘给我的…”

唐九儿匪夷所思地看着慕君吾:“你娘?”

慕君吾眼尖,立时察觉唐九儿的反应不对劲,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唐九儿盯着慕君吾看了好半天才道:“这药丸你吃过几回了?”

慕君吾略一思量:“前前后后,大约十来回吧!”

“以后都不要再吃了,它根本解不了你的毒。”

慕君吾皱眉:“解不了?”

“嗯,这丸药…它只能强行压制你体内的毒,可是下一次中毒时,会加倍毒发,反复几次后,即使你是带毒体,最终的结果都只能是被毒死。”

唐九儿言尽于此,转身离开,慕君吾一脸震惊地愣在原地—这解药,原来是害我的毒药?

唐九儿从机关房一走出来,脸上的冷色就变成了疑惑与不安。

为什么他娘会有我制的毒?

当年我以为那丸药可以救銘郎的命,却不想加速了他的死亡,但那方子我早就烧了,他娘是如何得到的?

唐九儿很费解,她努力的去想这其中的相关,走了没几步,她突然站定。

等等!

师兄,难道是你给他娘的吗?

若真是你…

唐九儿蹙了眉:为了杀死一个带毒体,也真是太大费周章了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两不相欠

唐飞燕坐在桌前,盯着桌上一红一蓝两个瓷瓶,非常纠结。

选择唐箫,就是用那个,而选择家人,却是要杀他,她做不到伤害,她那么爱他,只想他好,可是用那个,她又真怕会被他厌恶,会被他一辈子都看不起。

就在她痛苦纠结时,一只飞镖串着信笺刺破窗棂射入,扎在了屋中立柱上。

“谁?”唐飞燕警惕地看向窗棂,并立刻起身追出,可外面空无一人。

她迅速退回屋内,拔下飞镖,取出信笺打开来看:我在河边酒肆等你,唐箫。

“你真的来找我了…”她脸上浮起一抹笑容,但一秒,这笑容有些僵,有些涩。

唐飞燕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了桌上一红一蓝两个瓷瓶。

夺魂房弟子提着两个食盒进屋:“唐寂师兄,饭来了。”

那弟子将左手的食盒放到了桌上:“你先吃着,我过会儿来收。”

唐寂从床上坐起来:“有劳。”

“不客气。”弟子拎着另一个食盒出去了。

唐寂下床来到桌边打开食盒,拿出一碟菜,拿起一个馒头,再拿起筷子正要夹菜时,却注意到了手中的筷子有些异样。

他放下馒头,将其中一支筷子捏在手中慢慢地旋转,露出筷中内槽,取出了夹在里面的薄薄一张纸条。

唐寂看着手里的字条,双眉上挑,几秒后,他将字条一揉,塞入口中,生生吞下,便迅速将筷子还原,继续吃饭,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只不过,此时他的双眼里,诡谲正在闪烁…

渝州城的江堤边,总是热闹的。

唐箫坐在酒肆里,望着滚滚江水,饮下一盏酒。

唐飞燕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双眸是藏不住的爱恋与在意。

她踌躇着,双手握紧又松开、交叠、往复,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唐箫走去。

唐箫倒酒再饮时,他听到了身后唐飞燕轻柔的声音:“别喝了,你胳膊是不想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