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语塞。
袁德妃又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儿大不由娘…”
丹青看到袁德妃又开始诵经,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离开后不久,袁德妃的眼角一滴泪淌了下来。
袁德妃在这边落泪,楚王殿里的马希声却为这份少了约束的自在而沾沾自喜。
换过了衣裳,净面之后,他屏退了小太监们,自己一个人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不断地挺腰摆臂做着威严之态。
赵吉昌倚在门楣处,懒懒散散地看了片刻,眼珠子一转凑去了马希声的身边。
“恭喜大王,手里已经握稳了一半江山。”
马希声正乐呢,闻言一愣,转身看着他:“一半?”
“是,一半。”
马希声登时激动起来:“孤是大王,这江山不都是孤的吗?你居然和孤说一半?”
赵吉昌浅浅一笑:“大王,左相今日致仕,右相甘做臂膀,您才得了一半江山啊!”
“那…”马希声糊涂了:“那另一半呢?”
赵吉昌目光深幽起来:“自然是在那些个…手握重兵的权臣手里啊!”
手握重兵的权臣?
他们都是谁啊?
是各地武防的节度使,是六军十二卫的都指挥使,是一早就掌握亲兵大军的宗亲!
这哪一个,他马希声都…无力拆解。
马希声彻底失去了照镜子的好心情,他去了桌案前把自己缩进了大椅中,神情无助又颓废。
“你以为孤不知道他们重兵在握是个大麻烦吗?可是孤根本不能拿他们怎样!周边诸国,自打孤继位以来,就虎视眈眈,孤...如何能动得了他们!还有宗亲,都是长辈,都是马家的,孤怎生招惹?”
“大王误会奴才的意思了,奴才不是让您动他们。”赵吉昌不慌不忙道:“而是大王不妨想办法在他们每个人身边,安置一个督军。”
“督军?”马希声费解地看着赵吉昌:“什么意思?”
“大王,现在外军兵权都在节度使手中,如果他们要对大王您不利,那您毫无胜算,但是如果他们身边有一个人和他们共掌兵权呢?”
马希声愣愣地看着赵吉昌,几秒后摇头道:“异想天开!他们怎么可能会同意!”
“大王,您要是派哪位大臣去担任此职,他们肯定不乐意,但您要是派出去的是像奴才这样的宦官呢?”
马希声眨了眨眼,“蹭”地站了起来,兴奋急切地飞起了吐沫星子:“你们没有子嗣,没有家世,也就没有夺权的威胁!”
赵吉昌躬身一拜:“大王睿智!”
马希声激动兴奋地摩拳擦掌,脑子里也开始种种构想,赵吉昌见状趁机进谗言:
“这督军不管打仗,只是以您耳目的名义安插各处,他们届时将各处情况汇报给您,您不就对这些手握兵权的人,知根知底了吗?”
“孤知道,这也的确是个好法子,可是…他们会同意吗?”
“大王,只有动机不纯者,才怕监视啊!”赵吉昌提示地十分明显,马希声会意过来:“对,以结果论,拒着就是不纯!这样好!这样孤就可以盯着他们了,他们一举一动就逃不过孤的眼睛,孤从此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那时,奴才就要恭喜大王,执掌楚国整片江山了!”
马希声闻言开心大笑,赵吉昌也跟着笑,只是他看着马希声地眼神里,满满的嘲讽。
…
试炼的林地里,大家沉默向前。
这一路,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伤害,妒嫉,盘算,负面的东西层叠而出,令人心头压抑不已。
走着走着,唐六两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走在最前方的唐箫:“喂,唐箫,你之前话没说完吧?”
这一声问,令大家都停下来看着前面的唐箫,唐箫向前走里一步才驻足转身,他看着大家,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干嘛这个样子?”唐六两烦躁起来,他向前两步:“难道唐飞燕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在骗我们,利用我们?”
唐箫的拳头捏紧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没有利用过你们,试炼的关卡只有大家合作才能获得令牌,但是…我的确撒了谎。”
众人闻言都非常惊讶和意外,而慕君吾是平静的,至于花柔,她眉眼里满是忧色。
唐箫一脸歉色道:“我隐瞒了令牌背后的秘密。”
“什么秘密?”唐六两又上前一步追问,可是唐箫却是面色为难,咬唇不语。
“你都选择说出来了,为什么说一半?”唐寂站在里唐六两的身后:“这样大家更难受。”
唐箫目色纠结,一双手攥得骨节处的皮肤都泛白了。
慕君吾见他那般痛苦,直接开口了:“那些令牌是开启或通过某处关卡的钥匙,对吧?”
“你!”唐箫震惊地瞪向慕君吾:“你怎么知道?”
“唐飞燕若只是为了与你斗气的话,那这趟试炼,未免准备得也太妥善了些!”
唐箫没有说话,但脑袋微微点了点,赞同了他的切入点。
唐六两此刻不解地后退一步,拽了拽唐寂的袖子:“我没听懂,这和令牌是钥匙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懂。”唐寂回答的声音软了一些,透着温和。
花柔闻言眨眨眼睛道:“他们如此处心积虑,想要的肯定不简单。”
“没错!处心积虑,必有所图!”慕君吾抬目远眺:“这试炼之地,关卡重重,应该有一处紧要关卡内有重宝,这才是唐飞燕他们…此次试炼的真正目的。”
慕君吾说道此处收回目光看向唐箫:“唐飞燕努力收集所有令牌,极有可能这些令牌就是钥匙。所以…这是什么关卡?”
慕君吾已然看透了一切,唐箫苦笑了一下,松垮了双肩道:“生死冢。”
第二百零九章 宝规
初夏的夜,微凉。
林地里潮气更盛,于是大家休憩的时候会燃起篝火。
大约是已知没了队伍威胁,大家都放松下来,睡得比较踏实,特别是唐六两还轻轻地打着呼噜。
唐箫没有睡,未免林地里有什么猛兽出现,他坐在篝火旁守夜,偶尔添跟柴。
慕君吾从休息的树杈上跳下来,走到唐箫身边:“该你去休息了。”
唐箫起身,慕君吾坐下,唐箫犹豫了一下又坐在了慕君吾的身边,慕君吾看了他一眼。
“生死冢的事,是历代唐门门主不传之秘,姥姥一再告诫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希望你能…”
“不必解释,都过去了。”慕君吾看着唐箫:“不过,唐飞燕为什么会知道?”
唐箫叹了一口气:“家业房和凤雉房的背后有股力量。”
“什么力量?”
唐箫摇里摇头:“我不知道,姥姥说,只有等我成为门主的那一天,她才会告诉我一切,我现在只知道他们一直想要分裂唐门。”
慕君吾眉头一蹙:“那看来姥姥的身边已经不安全了。”
“没错,等这趟回去,我会提醒姥姥彻查的。”
慕君吾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盯着篝火,眼神冰冷。
唐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
楚王宫的寝殿里,除了马希声偶尔响起的一声低沉呼噜,只剩静谧。
灯烛摇曳,光火微闪,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从寝殿立柱上滑了下来,落地无声。
他蒙着脸,直勾勾地朝殿中床帐而去。
此刻,马希声睡得正香,他手里还抓着一个装蛐蛐的牙盒。
黑衣人伸手在马希声的肩膀处敲了敲,马希声的身子顿了一下,翻了半个身后惊醒,瞪眼,而此时黑衣人已捂住了马希声的嘴巴。
“嘘,自己人。”
他说着,另一只手将一个令牌在马希声眼前晃了一下,马希声眼里的惊惧,立刻消失了。
黑衣人松开了马希声的嘴巴,马希声不慌不忙地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地低声问道:“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主人希望你亲手绘制一幅祈王的画像。”
马希声闻言,惊讶地张大眼睛:“画他干嘛?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说,主人怀疑他藏在蜀地的某个地方,所以需要你亲自绘制,加以确认。”
马希声点头道:“这样啊,那我明天画吧!”
“明日我会叫人来取。”黑衣人说完转身离去,马希声看着他鬼魅如猫,灵巧如鼠的无声而去后,倒回了床上。
他闭上眼继续睡觉,可是却辗转反侧,睡不踏实了。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朦朦胧胧间他发现自己坐在勤学殿中,手里有他喜欢的蛐蛐笼。
“好了,你记住这两句话就成了。”身边有人冲他说话,他转头就看到了四弟马希范的稚嫩脸庞,以及他案头上写了两行字的纸。
立时他兴奋起来:“有你帮我读书,父王就考不住我了。”
四弟此时却脸有忧色:“可是,这到底不是你自己读书所悟,只应付得了一时罢了,回头你忘了可怎么办?”
“忘了就问你呗,反正你看过的书都记得那么清楚。”他不以为意。
“可是你将来要当大王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大王的根本不需要自己记,你看父王手下多少大臣啊!你呀,也是我的大臣,你帮我记就成了。”
“好吧,那我帮你记。”
他笑着拍了拍四弟的肩膀:“你好好用心,将来,我赏赐你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不用,我是你的兄弟,帮你是应该的。”四弟冲他笑脸盈盈,那张俊俏的脸甚是好看。
“对!好兄弟…”他话还为说完,四弟那好看的脸上居然开始冒血。
他吓坏了,急切地质问:“你,你怎么了?为什么你脸在流血。”
“问问你啊!”四弟盯着他:“不是说好兄弟吗?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他哆嗦起来:“因为…因为你太厉害,而我是大王,你的存在会…威胁到我的王权!”
“可我已经失踪了,我已经退出了,还怎么威胁你的王权?”
面对质问,他张口却出不了声,脚底像是踩了棉花,绵软地无法站住。
此时,一脸血的四弟朝着他步步紧逼:“你是骗子!你欺骗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四弟的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一刻,他仿若看到了自己瞪眼抻舌的死相…
“啊!”睡梦中的马希声大叫一声坐起,喘息间才发现脖颈额头汗水密布。
“大王,您怎么了…”守夜的小太监闻声入内迅速地跑到跟前,却被马希声一声暴喝的“滚”字吓得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马希声喘息着,惊慌失措,手指颤抖。
几秒后,如同迷途难返的他,抓起披风兜在身上,冲出殿去,直奔德妃殿。
此刻的袁德妃,并未休憩。
纱帐半垂,她靠在床头上,手里捏着一个陈旧的小小发囊,一脸神游之态的时不时摸摸那一小撮毛发。
殿外,窸窣声零零乱乱,随后是丹青错愕惊讶的一声“大王?”,袁德妃的神游之态顿时消失,她迅速收好发囊将其塞回了贴身的衣物内。
“大王,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
“闪开,孤要找母妃。”
“可是娘娘她已经睡下了…”
“丹青!”袁德妃高声道:“请大王进来吧!”
袁德妃迅速下床,披套了大袖衫后走去了外间,此时马希声已经入内坐在了软塌上。
袁德妃看了一眼他那躬身抱肘的模样,便冲丹青摆手,丹青会意的把殿口的人都招呼了下去。
一杯热水放在了马希声身边的几案上,袁德妃坐在了他的身边,轻声道:“又做噩梦了?”
马希声闻言身子一歪,直接往袁德妃的腿上一趴。
袁德妃的身子僵了一下,手挓挲着,两秒后,才慢慢地放下,在马希声披散着的发丝里以指当梳地轻轻梳理着。
室内一片安静,袁德妃并不主动询问。
片刻后,马希声小声说道:“我梦到宝规了。”
第二百零九章 宝规
初夏的夜,微凉。
林地里潮气更盛,于是大家休憩的时候会燃起篝火。
大约是已知没了队伍威胁,大家都放松下来,睡得比较踏实,特别是唐六两还轻轻地打着呼噜。
唐箫没有睡,未免林地里有什么猛兽出现,他坐在篝火旁守夜,偶尔添跟柴。
慕君吾从休息的树杈上跳下来,走到唐箫身边:“该你去休息了。”
唐箫起身,慕君吾坐下,唐箫犹豫了一下又坐在了慕君吾的身边,慕君吾看了他一眼。
“生死冢的事,是历代唐门门主不传之秘,姥姥一再告诫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希望你能…”
“不必解释,都过去了。”慕君吾看着唐箫:“不过,唐飞燕为什么会知道?”
唐箫叹了一口气:“家业房和凤雉房的背后有股力量。”
“什么力量?”
唐箫摇里摇头:“我不知道,姥姥说,只有等我成为门主的那一天,她才会告诉我一切,我现在只知道他们一直想要分裂唐门。”
慕君吾眉头一蹙:“那看来姥姥的身边已经不安全了。”
“没错,等这趟回去,我会提醒姥姥彻查的。”
慕君吾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盯着篝火,眼神冰冷。
唐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
楚王宫的寝殿里,除了马希声偶尔响起的一声低沉呼噜,只剩静谧。
灯烛摇曳,光火微闪,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从寝殿立柱上滑了下来,落地无声。
他蒙着脸,直勾勾地朝殿中床帐而去。
此刻,马希声睡得正香,他手里还抓着一个装蛐蛐的牙盒。
黑衣人伸手在马希声的肩膀处敲了敲,马希声的身子顿了一下,翻了半个身后惊醒,瞪眼,而此时黑衣人已捂住了马希声的嘴巴。
“嘘,自己人。”
他说着,另一只手将一个令牌在马希声眼前晃了一下,马希声眼里的惊惧,立刻消失了。
黑衣人松开了马希声的嘴巴,马希声不慌不忙地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地低声问道:“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主人希望你亲手绘制一幅祈王的画像。”
马希声闻言,惊讶地张大眼睛:“画他干嘛?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说,主人怀疑他藏在蜀地的某个地方,所以需要你亲自绘制,加以确认。”
马希声点头道:“这样啊,那我明天画吧!”
“明日我会叫人来取。”黑衣人说完转身离去,马希声看着他鬼魅如猫,灵巧如鼠的无声而去后,倒回了床上。
他闭上眼继续睡觉,可是却辗转反侧,睡不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