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敏惶恐低头:“是。”
“这两名弟子也算有功,杀了可惜,坏了他们的记忆,留在你那里当陪练吧!”
“是。”
“记住。”姥姥双眼透着杀气:“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
“明白!”
…
当花柔和慕君吾回到高台时,大家都已经休息好了。
玉儿关切地迎了上去:“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花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慕大哥布阵的时候我困了,就睡着了。”
唐箫看到花柔身上披着斗篷,明白那是慕君吾的东西,眼里浮过一抹失落。
“慕师弟你真厉害!”玉儿夸赞慕君吾,话都没说完,唐六两就接了茬儿:“没错!慕君吾!你不愧是我一时还赢不了的男人!”
慕君吾闻言笑了笑,摇了摇头。
花柔心情不错,当即打趣唐六两:“哎呀呀,不容易啊,你居然能承认赢不了慕大哥!”
“一时!”唐六两赶紧强调:“只是一时!”
“别闲话了,下一关我们去哪?”唐寂的问话,让慕君吾看向唐箫,可唐箫却摆手:“我还是不做决定了,免得…”
唐箫欲言又止,大家便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好当这个头。
“慕大哥,还是你定吧!”花柔见状干脆找自己最信任的,大家也都纷纷点头,于是慕君吾也没客气,冲唐箫说道:“地图。”
唐箫立刻送上地图展开,慕君吾直接问他:“你原本想去哪个?”
唐箫伸手指了一个。
慕君吾看了看,却选了地图上最远的那个:“这个吧!”
唐箫睁大了眼睛,唐寂则微微蹙眉:“这个最难也最远,为什么?”
“天哪!这么远,就算我们不停地赶路,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吧?”唐六两不解地挠头:“为什么选这个呀?”
“目前为止,唐箫选的全是求稳的关卡,唐飞燕熟悉他的习惯,很容易就能猜到他会选哪个。顺着他的想法再继续,难保不是又落在唐飞燕他们后面,不如选个最远的,让她以为我们在困阵里出不来了,不是更好吗?”
慕君吾的解释让唐箫立刻点头赞同:“你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对方如果觉得一切尽在掌握,说不定会开始抢夺令牌…”
慕君吾看向唐箫,唐箫此时眉眼圆睁--慕君吾说中了他心中所想。
“或许,我们也可以做一次黄雀。”
慕君吾的话令唐箫眼神复杂,却不出一言。
“黄雀是什么意思啊?”花柔没听懂。
“就是捡便宜的,这个主意听着好,我喜欢!”唐六两兴奋道:“哼,唐飞燕抢了我们的,回头我们也让她尝尝被抢的滋味!”
花柔闻言莞尔一笑:“那还等什么,我们出发吧!”
第一百八十章 八岁惊天下
毒房祠堂密室内,姥姥和唐九儿分坐两边,神情严肃。
“你别问我为什么!”唐九儿声音冷冰冰地,却带着怒与怨:“能被捷足先登,定然是你那边走漏了风声。”
“家业房凤雉房我已是防得水泄不通,谁能想到连散在外面的暗哨竟也能被端掉。”姥姥此刻,真是痛心疾首。
暗器房和夺魂房那可是她的自留地,特别是夺魂房她更是严防死守的,结果…
“从你让孟知祥的人在唐门建立家业房,又与凤雉房结亲的那一天开始,你就该意识到,这种结果是必然的。”
唐九儿说完没好气地扭了头,她一直觉得这是姥姥犯浑的开始,而今时今日的种种也是咎由自取。
“我当然知道,可是当年唐门已是强弩之末,再不倚靠外力,就会分崩离析,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姥姥也很委屈,选择素来都是因势而定,唐门当年都要散架了,她哪里还顾得了那么许多。
“我并非指责,只是忧心。”唐九儿大约也觉得自己太冲,气性儿收了一点:“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花柔的身份?”
姥姥皱眉道:“花柔频频被人算计,有这个可能。”
唐九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那你可得护住花柔,毒房可就这么一根苗了!”
姥姥瞟了唐九儿一眼:“那也得等试炼结束之后了,眼下更要紧的还是得查出内鬼。”
唐九儿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姥姥眼神一凌:“攻心之毒,大量。”
…
选择了一个最远的关卡,这时间就都用在了赶路上。
天近黄昏,大家寻了一处地方歇脚,补充体力。
玉儿,花柔就着火堆弄吃的,唐寂则和唐箫凑在一起举着地图辨识方向,讨论着赶路是否还有捷径可以节约时间。
慕君吾摘了两个野果回来,递给花柔一个,唐六两见了,朝他伸手:“我也要!”
慕君吾看他一眼:“自己摘。”当下便席地而坐,吃起了野果,唐六两见状撇嘴道:“小气!”
慕君吾不以为意,唐六两却越发不安逸起来,忿忿嘟囔:“我绝不可以输给你这么小气的人,窝囊死了!”
花柔笑着把手里的野果递了过去:“六两师兄给你!”
唐六两刚要伸手,慕君吾拍了拍花柔的胳膊,笑道:“他要吃,让他自己采去。”
唐六两气得噘嘴转头:“寂哥!我也要吃野果!”
“好,我去给你摘。”
唐寂应声转头就朝林子里走去。
唐六两冲慕君吾做了鬼脸:“哼,你这么小气,亏我还把你和我心目中的天才祈王相提并论!”
“祈王?怎么又提他了?”花柔笑着摇头:“这个人有这么了不得啊?”
慕君吾眉眼平淡地吃着野果,仿若说得这个人和他无关。
“正好这会儿咱们在歇脚,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给你讲讲吧。”
“我也要听!”玉儿笑嘻嘻地凑到了跟前,当下唐六两摆出一副说书人的姿态,还特意捡起一块石头拿在手中。
“列为客官,今天老夫就给你们讲一个‘八岁惊天下’的故事吧!”
唐六两说着把石头朝腿上一拍,摇头晃脑起来:
“话说楚地马殷刚被朱温梁封为楚王之时,与他交好的达官贵人纷纷前来道贺,王宫内大摆筵席是载歌载舞,但谁能想到,在这觥筹交错间却变生肘腋…”
…
众人推杯换盏,八岁的马希声和马希范坐在次席上,看着大人们的热热闹闹。
马希声嘴里嚼着美食,手在桌下偷偷摆弄着一个蛐蛐盒,马希范则正襟危坐,睁着大眼睛,看着在座诸人向王座上的马殷敬酒。
“霸图兄真是有福之人啊!当年你与建峰兄一起打天下,建峰兄靠着邵兵甲衣巧夺了潭州,这才让你有了这楚国之都!”
看似道贺,这话中机锋却无比犀利,那马殷笑着举杯,并不说话接茬。
“是啊!”他不接茬,有人接茬:“可惜刘兄拿下潭州,却命绝于陈赡,听说众将杀了陈赡后,本是想推举张佶为首,但张佶兄却领了众人来拜霸图兄为首,看来霸图兄很是得人心啊!”
“哪里哪里。”马殷堆着笑容:“兄弟能信我、捧我,那是他们讲义气…”
“啪”的一声,有人把酒杯砸在了地上,生生打断了马殷的话。
大家寻声望去,看到一脸恼色的刘存正狠狠瞪着马殷,喝道:“大言不惭!”
马殷眉头微皱,却并未发作,席上的姚彦章立刻起身上前劝责刘存:“刘老三,别发酒疯!”他拽着刘存的胳膊,试图拉他离开席间,然而刘存一甩胳膊!
“我没喝醉!张大哥,是我们的谋主!是他带着我们跟着刘兄闯天下的!刘兄故去后,明明就是张大哥被推举留后,哪里有他马殷上位的机会?”
马殷的眉挑了一下,依然未开口也未喝止。
“别胡说!”姚彦章激动地斥责:“霸图兄可是由张佶兄亲自推举的…”
“你知道个屁!”刘存晃荡着身子大声嚷嚷:“那天要不是马儿突然摔伤了张大哥,张大哥能推举他担了留后之位?”
刘存说着手已指向了马殷,全然没有一丝恭敬。
“既然天意如此,兄台又何须介怀。”
坐在席间的孟知祥端着酒杯插了一句,那刘存登时冲着孟知祥冷笑道:“天意?那可是张大哥自己的马儿!你的马儿能把你摔了吗?!我们这些人谁的马儿会把主人给摔了?要我说,这一定是背后有…”
一只手死死地捂上了刘存的嘴巴,姚彦章使出了全身的气力连抱带拽强行把人往外带。
此刻,宾客们交头接耳起来。
大家都是藩镇,其中一个封王,这本就是扎眼的事。
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对于眼红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平衡心理的最佳机会。
于是,眼神在传递,交谈在叽咕,而后在场的人看向马殷的目光里自然都存着怀疑之色。
这样的场面,怎能不令人生气?
马殷当然很生气,但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如果他动怒了,岂不是正中他人下怀?而且避开难堪与否不谈,也是免不了要招是非的。
他在忍,忍得将手里的酒杯都捏变了形,只希望刘存那个沾了猫尿就昏头的家伙快点被拖出去。
然而刘存眼看要被拖出大殿时,他却突然发力把姚彦章甩开,而后眼疾手快就把门口侍卫身上的剑给拔了出来,直指马殷。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王权术数筹
“马殷!你可以堵我的嘴却堵不了天下悠悠众口!你假称天意就以为名正言顺吗?我刘存就见不得你背信弃义!我今天,要为兄弟讨个公道!”
刘存提着剑激动地往前冲,殿内侍卫立刻集结阻拦在前!
登时,这殿中气氛剑拔弩张,宾客有惶惶者,也有看戏之人!
马殷此时却若无其事般地抬手制止了侍卫的围堵、阻拦,淡然道:“老三,留后之位,我问心无愧!”
刘存发出一串冷笑,而后举剑朝着马殷刺去。
然而就在剑离马殷还有一米之时,孟知祥突然站了出来,挡在刘存身前,阻了他的去路,至于马殷,依然淡定无比地坐在王位上。
“兄台,一切都是天意,何不顺应天意。”孟知祥看着刘存,一派苦口婆心之态。
“天意?天意就是凭他一张嘴巴说的?”刘存暴怒:“你给我让开!要不然,我先在你身上戳个窟窿!”
孟知祥此时叹息一声,而后高声道:“凭我有王权术数筹。
人群中登时有人发出惊讶之声。
不少人都激动起来,至于刘存则是愣在原地:“你,你确定?”。
孟知祥没有回答刘存,而是转身看向马殷:“事到如今,怕是只有请出王权术数筹来,才能为霸图兄你正名了!”
…
“王权术数筹,那是什么东西?”玉儿听到此处,忍不住插言询问,恰此时唐寂也摘了一兜野果回来。
“那可是名家世代供奉的古物,传说只有在皇嗣继位大殿上才会请出来,以证王权实乃天命所归!”唐六两一派你不懂的高深神情。
“还有这么稀罕的东西?”花柔忍不住咋舌,岂料慕君吾竟冲她说道:“听他吹!”
“谁吹了?”唐六两激动:“谁吹了!这段书我听了十几二十回,背得滚瓜烂熟,不信你们问寂哥!寂哥,你和我一起听的,我没胡说吧?”
唐寂点头肯定:“嗯。”他应着,将野果塞进唐六两手里,其他的又分给大家。
“继续继续,然后呢?”玉儿听得新鲜,不禁催促。
唐六两拿着野果又在腿上一敲:“咱们接着上回说!”
…
孟知祥捧出一个漆盒,盒子里装着一个圆形筹匣,那筹匣里面插满了签筹,每支签筹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金闪闪的。
很多人都是听过没见过,此时免不了一个个地激动起来,簇拥着,两眼放光地盯着这个可以判断天命所在的神之礼器。
不过,马希声的兴趣依然在手里的蛐蛐盒上,对周遭的热闹和发生的一切都是充耳不闻的。
而他身边的马希范则是紧盯孟知祥手里的筹匣,看着他捧着筹匣来到了父亲马殷的面前。
“霸图兄,这匣子里一共有运数签筹五十枚,其中有三枚是王权筹,只要霸图兄抽出任何一枚王权筹来,相信就不会再有人质疑您是天命所归了。”
马殷脸色在这一瞬有些难看。
这是解围吗?
这是帮忙吗?
五十枚里只有三枚是王权筹,倘若抽不中,那不就等于是说自己并非天命所归喽?
这一刻,马殷看着孟知祥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难以表态,而周遭的宾客们却已经开始起哄。
“霸图兄,快快快,抽一把给我们看看!”
“这天命术数筹的神奇,我从小听到大,今天竟能亲眼得见!我看,只要霸图兄抽出王权筹来,在座的都是见证者,谁要是再敢乱嚼舌根,我们就撕了他的嘴!”
起哄的声音一浪接一浪,像一只大手要把他推碾到绝地的边缘。
刘存眼见马殷默不作声,将手中剑往地上一杵,大喝道:“怎么不接话?你是不敢抽吗?”
马殷努力保持脸色、表情是不喜也不怒,但是看向孟知祥的眼里却是带着一层怒火的,而孟知祥满脸笑意,看起来真诚无比,但眼神里透着的阴险也是实实在在的。
眼见马殷和孟知祥僵持着,整个殿里的起哄开始变得有些失控时,马希范突然起身道:“且慢!要是这盒子里面,根本就没有王权筹呢?”
马希范的话让众人错愕,那一直玩蛐蛐的马希声也终于抬起头来,只不过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大家,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孟知祥偏头看了一眼质疑的马希范,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孟家世代供奉此物,只在皇嗣遴选时才会请出一用,里面怎会没有王权筹?”
马殷依然没有说话,但马希范离席上前,神色恭敬又十分认真:“可是孟叔叔,这签筹下面有没有字,从外面又看不出来,总不能就听凭你一家之言,说有就有吧?”
“你!”孟知祥脸上登时腾起一抹愠色,他不满地看向马殷,但此时马殷却持箸夹肉送进口中,慢慢咀嚼,依然不说话。
他怎么可能说自己儿子不对?
别人在将他的军,给他设陷,他提出任何质疑的话都会变成心胸狭窄,气量紧小,甚至心虚有鬼,总之就是怎么都能成为人家的话把儿。
但是从他的儿子,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质疑,那就是天真,就是童言无忌,就是不耻下问!
何况退一步说,他问错了吗?
这匣子里到底有没有王权筹,谁知道?
孟知祥见马殷这般,点点头道:“好,既然贤侄有所质疑,那就让你看看有没有!”
当下,他命人当众把匣内所有的签全取了出来,找出了三根王权签筹。
而在整个过程中,马希范十分安静地站在一边默默瞧着看着。
他的表情似是好奇,但是他的双眼始终紧盯着那些签筹,看着那三支被交到孟知祥的手中,由他举起来趾高气昂的宣告:“三支王权筹在此!”
此时,马殷突然笑了:“孟老弟,我这老四今年才八岁,小孩子家嘛,不懂事。”
孟知祥沉着脸,冷哼一声,将三支王权筹混进其他签筹内,而后将所有的签筹全部抓起打乱插进了匣内,又转动了签筹圆匣,如此一来,这匣内的签筹已经彻底混乱,谁也不可能看清那三根王权筹在哪儿。
“霸图兄,请吧!”
此刻的孟知祥脸上连伪善的笑意都欠奉,而马殷似乎也知道避无可避,当下便是起了身,就要去抽签筹。
可是此时,站在下方的马希范却突然冲上前抱住了马殷的腿,一脸天真与兴奋地嚷嚷道:“父王,让我去抽好不好?”
第一百八十二章 应策封王
马殷有些错愕,但立刻点头:“好啊!”
“慢!”孟知祥不悦道:“霸图兄,这王权筹证的可是您的天命,让一个小孩子来抽,太过儿戏了!”
“没错!他抽得怎能作数?”宾客中立刻有人应和。
“万一不对,其非不认?”更有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霸图兄应当自证!”
马殷此时哈哈一笑:“我告诉他,他代我抽,自然抽得是我的天命!各位不必紧张。”
马殷一派坦然随意的模样,把众人反倒弄得有些错愕不已—合着刚才那般沉默难道只是不信筹签里有无王权筹,而不是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