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九儿如此清楚的给予解答,花柔也不敲门了,干脆就站在门口隔着竹帘子静静地听着。
“三清灵经卷是开启你身体运毒能力的功法,如果你能将它开悟并练到顶级,你就能开启极大的运毒能力,那么修习《无间毒功》你才可能有无法估量的未来。”
“师父的意思是,若是不能将三清灵经卷开悟到顶级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前途了?”
唐九儿看了琳琳一眼:“开悟多少,就是你运毒的上限,你的上限高,自然前途好,反之,上限低,也就没有未来。”
“徒儿明白了,不过既然如此,那我爹…”琳琳一脸求知之色却被唐九儿轻咳一声打断了。
琳琳一愣,随即吐了吐舌头:“他…当初运毒能力那么高,为什么最后会死了?”
唐九儿叹了一口气:“你弄错了,他根本没有运毒能力,只不过是一个…带毒体。”
“带毒体?”琳琳很惊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这种人遇上毒物侵害不会被毒死,甚至连反应都不会有,但是他体内的毒却一直存在,当过了他能承受的量时,所中之毒厉害一点就会引得他出现僵化、昏厥,如果不加控制毒量,继续增加的话…”
唐九儿的面容有了痛色,不愿再言,琳琳却了悟地接了话:“就会失去生命?”
唐九儿点了点头,
琳琳叹息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花柔立在主厅外,一脸震惊。
僵化?昏厥?慕大哥不就是那样的吗?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有中毒现象,难道他是师父口中说的带毒体?
花柔的眼里闪过不安与忧色,继而一转身就往外跑:不行,我得去告诉慕大哥!
厅内的琳琳本还要询问什么,惊觉厅外有动静,立时脸色大变转身就要去追。
“不必管她!”
唐九儿的劝阻让琳琳不解又不安:“可是她听到了…”
“她应该不是多事的人。”唐九儿说着眼睛眯缝起来:“况且,你并没说什么,不要自乱。”
琳琳闻言咬了咬唇:“真的没关系吗?”
唐九儿冲琳琳一笑:“若真有关系,我会处理干净的。”
…
花柔紧张地在机关房院门前来来回回地走,不时地看向内里。
他怎么还不出来啊!
花柔本是想着直接进去找慕君吾的,可是想到那院里人多嘴杂的,她觉得这种事还是私下说比较好,当下只能拜托机关房的弟子帮她叫人出来,可是这一等就等了许久,等得她都怀疑那叫人的弟子是不是迷了路。
就在花柔快要等不下去时,慕君吾终于走了出来,他看到花柔那慌张不安的样子,却依然不疾不徐:“你找我?”
“是。”
花柔看了一眼门口的机关房弟子,伸手就扯了慕君吾的袖子往一边拽:“来,过来。”
慕君吾被花柔拽往一边,他无奈地看着自己被花柔拽着的袖子匆匆跟上,像是担心着自己若不从,这可怜的袖子就会被撕裂一般。
花柔拽着慕君吾直直走到了无人的角落处,手也不松,左右一看确定无人,便冲着慕君吾压低声音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我刚刚在毒房听到了一个消息,我得告诉你…”
花柔紧张地吞咽了口唾沫:“我,我觉得你可能是带毒体。”
慕君吾一愣:“什么?”
看到慕君吾一脸不解,花柔赶紧把自己听到的对话重复了一遍,而后看着慕君吾认真地低声强调:“慕大哥,你别担心,我现在人在毒房,一定可以帮你找到解毒的草药…”
“不用了。”
花柔错愕地张着嘴,看着打断她的慕君吾,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可是在帮他啊!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不想别人知道我身体不好,也不想别人知道我任何事。”
慕君吾说完转身要走,可是衣袖却还攥在花柔手里,他感受到阻碍回身过来刚要开口,花柔已经抢言道:“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慕君吾看看花柔的一脸真诚,又看看自己被拽住的袖子,嘴巴一抿,伸手把花柔的手从袖子处抹下:“别再来找我了。”
慕君吾大步流星的走了,花柔站在原地神情忧伤。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疏离呢?我明明在对他好啊,他干嘛不领情,还和我说这样的话呢?
第四十二章 彭岚
楚地的十二月,即使阳光灿烂也压不住寒气钻骨。
长沙府的街道上,出门的人日见稀少透着冷清,但武平军节度使彭玕的府门前却是车水马龙,不住的有马匹车辆载带着官员来此。
“各位大人,真是不巧,我家大人前日受了风寒,卧床休憩,真不能见客啊!”
彭府院门外,五六个门子面对不断递送到面前的门刺只能频频作揖,躬身致歉。可是门口前来拜访的一众官员们不依不饶地聚在此地,他们有得喊着要热水,有得抱着暖炉喊烧炭,不管怎么闹腾,就是没有一个肯离开。
府内花厅里,炭盆里炭火烧得正红。
彭玕手持花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株绿松盆栽,对于前院不时传来的几声激烈喧哗充耳不闻。
管家彭寿手里捏着两张纸来到彭玕的身旁。
“老爷,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彭玕应了一声,细细地修剪着松顶的云团:“叫他们盯仔细点,有个风吹草动的,立刻报我。”
“是。”彭寿应声将手里的两张纸往前一送:“老爷,这是今早前来的官员名录。”
彭玕直起身子放下了花剪,抓起帕子拭手时扫了一眼那两张纸:“嗯,来的不少嘛!那左相那边…”
“老爷,左相可比您绝!”彭寿苦笑道:“您说自己得了风寒,他说自己得了眼疾,说是不能见光,不能视物,需蒙眼月余才行。官员们一看那边得不到信儿,就只能扎您这儿了。”
“月余?”彭玕的眉蹙起,口中轻喃:“这是放弃了?”
此时一名小厮出现在花厅外,彭寿见状立刻走了过去,再折回来时,轻声道:“老爷,大小姐已回来了,正赶去夫人处行礼。”
“哦?”彭玕脸上立时有了一丝笑意:“她这次可立功了。”说完彭玕走出了花厅往夫人的燕寝而去。
“娘,女儿一收到信就立刻往回赶。“一身骑装的彭岚行礼完毕就来到母亲徐氏的身边:“父亲大人真的回来了?”
“新王继位,各地节度使都得回来授信,你爹可是武平军节度使,检校太保,堂堂开国候,他要是不回来,陛下怕是饭都吃不下的。”
徐氏一脸春风得意,显然彭家这份荣耀是她的脊梁。
彭岚闻言扑进了母亲怀中,状似撒娇却低声询问:“娘,那祈王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氏本是喜笑颜开,闻言愕然地看着女儿:“你…你怎么这么问?不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屋外就传来下人的声音,继而门帘挑开,彭玕走了进来。
彭岚赶忙从母亲怀里撤出,规规矩矩地欠身行礼:“岚儿见过父亲大人。”
“起来!”彭玕笑盈盈地亲手扶了她:“你这次事情办得不错!”
彭玕说完人就往徐氏身边去:“说说吧!祈王是个什么打算?”
徐氏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彭岚则是手指紧扣:“岚儿…不知。”
彭玕立时转身看向彭岚,脸上的笑容僵住:“不知?什么意思?”
彭岚低着头,声音透着无奈:“岚儿还不曾与祈王相谈…”
彭玕笑容消失,两步冲到彭岚面前双手抓了她的肩头:“你的意思是祈王失踪根本不是你安排的?”
彭岚咬唇点头。
彭玕冷笑了一声:“你太让我失望了!”
彭玕走了,带着不悦与怒火,他一离开徐氏立刻来到彭岚身边拉住了女儿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岚儿,你不是找祈王和他…”
彭岚抬头看着母亲,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直转悠:“娘,祈王他根本就不肯见我,我如何去和他说?又如何知道他怎么想?”
“什么?他不见你?”徐氏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彭岚的泪滑落:“先王崩后,他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别说是我了,就是潘约都入不了府门,后来诏书到了,我不顾仪态翻墙入府想和他商讨,哪知道,他已带着仪仗队出行了…”
徐氏此时身子一晃,人就往后仰,彭岚吓得连忙抱住她,身后的贴身丫鬟胭脂见状立刻往外跑:“我去请郎中!”
“站住!”彭岚瞪了一眼胭脂:“你怕她们不知吗?过来帮忙。”
胭脂一顿,立刻上前帮忙撑住了徐氏的身体,彭岚又是给徐氏搓手又是掐她的人中:“娘!你醒醒,你快醒醒。”
徐氏睫毛抖了抖,睁开眼,那眼中是实实在在的苦闷与绝望。
“夫人醒了!”胭脂脸有喜色,彭岚却“扑通”一声跪了地:“娘,岚儿不孝惹您生气,但此事并非没有转机,女儿必然会想法子解决的。”
“你拿什么解决?”徐氏一把推开了胭脂,站直了看着跪地的女儿:“你失去的可是你爹的信任,我们娘俩儿…完了!”
…
慕君吾脚步迟缓的在院中向前走,他满脑子都是花柔告诉她的那些。
带毒体?
僵化,昏厥,我每次发病都的确是这样,但这就能证明我是什么带毒体吗?
慕君吾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自十岁首次出现这样的症状后,就隔三差五的发病,每次发病都会四肢逐渐失力,意识渐渐模糊乃至昏厥,那昏厥的时辰短则三两,长则过十。
宫中为他这病,请来不少圣医能手,也用上各种珍贵药材,然而根本无法让他远离这诡异之症。
直到十三岁那年,伏太医终于配出了一种丸药,他病发时吞下,只会失力一个时辰便会好转,且这一个时辰内他不再昏迷与失去意识。
于是这些年,他靠这丸药来维持自己这具病躯,控制宿疾,而现在花柔居然跑出来说他是什么带毒体,说他发病是因为体内毒素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这个就…
她告诉我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试探?又或者…
“哎,慕师弟!快帮我个忙!”
身后传来叫喊声打断了慕君吾的猜疑,他回头看到是长生在喊他。
此刻长生正双手用力地扯开弩内匣机,脸部更因为用力而涨红着:“快来!我手不空,你快帮我拿出里面的针。”
慕君吾见是他,上前伸出了手。
“哎,小心点,拿末端,针头淬了毒。”
慕君吾眼皮向上一挑,伸手将里面的毒针一根根往外拿。
数十根针取出放在一边的石台上后,他看向长生:“可以了吗?”
“当然,谢谢慕师弟。”松开匣机的长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动手又去拆匣机里面的部件,慕君吾则默默地转身离开,但他手中却捏着一根毒针。
第四十三章 教训
花柔低着头撅着嘴,边往前走,边踢着路上散碎地小石子。
什么嘛!我好心提醒你,你却不搭理我!还这么对我!难道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她无法理解慕君吾地举动,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
此时有两个弟子从她身后走过,注意到是花柔后,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衣服包,冲到花柔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花柔低头踢着石子根本没注意前面有人,石子往前一滚碰到了其中一人的脚尖,那人勾脚一踢,石子飞起,正好砸在了刚好抬头的花柔脑门上。
“啊!”
花柔疼得捂住了脑门,向后退了一步。
“呦,这不是那个什么都没学就比我们厉害的花柔吗?”
“比我们厉害吗?不见得吧?瞧瞧,一个石子都躲不开!”
花柔捂着脑袋盯着两人看了片刻才想起来,她们是本已过关却被姥姥一句话给取消了资格的落选者。
花柔看着她们那明显找茬儿的模样,心知肚明她们来找麻烦,就没回嘴,默默地往边上绕行想息事宁人,岂料其中一人竟往左一步挡住了她。
此时另一人则把右边给挡住了。
左右被堵,她无路可走。
“请两位让开。”
“要我们让,可以!只要你凭本事让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没错,上次找毒草你侥幸赢了,害我们落选,这次咱们就比比玉化功,看谁厉害!”
两人说完根本不管花柔的反应,就摆出了比斗的招式。
花柔哪里懂武功啊?连忙后退了两步:“我…我不会!”
对方一听更来劲儿了:“不会那就挨揍吧!”
两人当即出招上前,花柔尖叫一声只能抱住脑袋蹲地。
两枚石子突然从后方飞出,砸在了两人的后颈上!
“谁!”她们恼怒地看向后方,但脸上的怒色却瞬变不安,因为她们看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两个人:唐箫和唐飞燕。
唐箫和唐飞燕刚刚从演武场对招回来,准备回暗器房同师弟师妹们交流心得,没想到路过甬道处,却看到了花柔被人欺负,素来正直的唐箫自然出手阻止。
“我!”唐箫一脸不悦地就要上前,但身边的唐飞燕一把拽了他的胳膊,低声提醒:“箫哥,它房的事不可插手,你这样会触犯门规的。”
“我唐箫生平最见不得这种欺负人的事!”唐箫一甩胳膊迈步上前,唐飞燕无奈地撇了撇嘴,跟在了后面。
花柔看着走到跟前的唐箫,内心自是感激,但更多的是惊讶:他不是那个…变态吗?
唐箫扫了眼两个弟子的腰带,厉声斥责:“两个外门弟子居然敢对内门弟子不敬,依门规每人鞭笞十下!”
“唐箫师兄,不是我们不敬,是她,她先用石子打我的!”
“就是就是,我们只是不甘被内门弟子欺负这才出手的,我们这是抗争!你不能不辨黑白。”
两个弟子张口泼污,花柔听得生气,刚要开口,唐箫已怒声喝到:“信口雌黄!你们以为我…”
“你们两个还敢狡辩?”唐飞燕此时上前两步挡在了唐箫面前:“我和唐箫师兄看得真真切切,明明是你们要出手欺负人家,现在居然还敢诬赖别人?”
面对唐飞燕的指责,两个弟子闻言不安,无人敢出言反驳,唐飞燕此时昂头抱肘道:“只要我告诉我娘,你们狡辩无赖,她就会将你们逐出去!若是告诉我爹,家业房则会断了你们修习所需,那你们…”
扑通!扑通!
两个寻事的弟子当即下跪,惊惧不安地求饶起来。
“我们错了,求飞燕师姐饶过我们!”
“是啊,饶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唐飞燕手缠发辫,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磕头求饶,就不做声,直到两人脑袋杵地磕了好几个,才得意地回头看向唐箫:“饶吗?”
唐箫没有立刻表态,反而看向花柔额头上红肿的包:“你没事吧?”
花柔伸手扯刘海去挡住伤处:“没事。”
“她们欺负你,你要饶过他们吗?”
唐箫的问话让两个寻事弟子立刻又对着花柔求饶起来。
“花柔,是我们错了,饶过我们吧!”
“是啊,我们错了。你要是不肯饶恕我们,我们这辈子可就…可就完了!”
花柔虽然很恼怒她们的欺负,但她不会得理不饶人,加之听到什么这辈子要完了的话,赶忙表态:“饶饶饶!这不是什么大事,没事了,你们起来吧!”
两个弟子没有起来,而是把目光齐齐投向了唐箫和唐飞燕。
“她虽然饶过了你们,但你们对内门弟子不敬这是事实,你们自己去刑堂领罚,一人十下,我会去刑堂过问的。”
唐箫板着脸表态,两个弟子应声却未动弹。
唐飞燕见状一摆手:“赶紧走吧!以后要是让我再看到你们欺负人,我可不饶你们!”
两个寻事弟子立刻起身拎上东西逃一般地跑了。
“嘁!”唐飞燕看着两人逃窜的样子鄙夷一笑,得意洋洋地回头时,唐箫已从怀里摸出一小瓶伤药递给花柔。
“这是金疮药,你拿去涂抹伤口,应该两天就会消肿完好。”
花柔感激地接过:“谢谢!”
“日后若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