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当然是坏人!他们…他们毁掉了我家小妹清白。”女子忿忿而言,花柔看着她羞愤涨红的脸色,顿生歉意,一扭头看向了慕君吾:“那两人竟是这样的恶人!”
慕君吾嘴角轻抽,看向一边。
“那两个歹人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堵进阵里的,为的就是拿他们的人头回去给我寻死的小妹祭奠,但现在…”
女子说着抹起了眼泪,妇人见状把话接了过去:”现在人跑了,再抓到他们难免要耽搁时日,小妹妹,可否烦劳你帮我给家中送信一封,让他们先给小妹下葬为善?”
“我?送信?”花柔很惊讶,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拜托自己。
慕君吾闻言却是将花柔一把拽到了身后急急忙忙道:“几位,我们只是过路人,还有路要赶,恐怕…”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们把恶人放走了,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们送个信,竟然还要拒绝?”男子愤怒指责,情绪十分激动。
“我…”慕君吾还欲辩解,岂料花柔激动地举手表态了:“送!我送!”
“那就谢过姑娘了!”妇人的情绪柔和了一些,转身从包袱里拿纸张出来,背对着他们处理信件,花柔伸着脑袋张望时被慕君吾一把拽到一边:“为何揽事?”
他很生气,他知道这姑娘没脑子,但他都在拒绝了,她还主动送上去,这让他觉得她有问题。
“人是跟我们跑出来的,我们是该补偿…”花柔说着看了那三人一眼。
这个理由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她在意的是腰带,是他们的身份,她想借着送信的机会摸个清楚。
慕君吾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再和她说话。
而那边妇人已经将信件弄好走了过来。
“姑娘,请把这封信带给我的家人,你顺着这条路前行半里就会看到一片竹林,你往竹林深处去,有三间茅屋的地方,就是我家,我姓唐。”
花柔双手接了信:“我知道了,我一定送到!”
妇人扭头看了慕君吾一眼,才冲身后二人说道:“我们走吧!抓人要紧!”
当下三人从他们身边跑过,急急地追人去了。
慕君吾看着三人背影消失在视野后才看向了花柔:“你真要送吗?”
花柔认真点头:“要啊!既是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慕君吾歪着脑袋看了花柔几秒,而后伸手一把将信抓了过去,在花柔惊讶声里把信给拆开了。
“你干什么!”花柔惊讶,但更惊讶的是,打开的信瓤里一个字都没有!
第二十一章 告辞
慕君吾晃了晃这空白的信瓤:“还送吗?”
花柔下巴一扬:“送啊!”
“没字,还送?”慕君吾错愕地看着花柔,他现在觉得这姑娘不是傻,而是出门没带脑子…
“没字很奇怪吗?”花柔撇着嘴:“我们寨里的信都是用折出来的样子代表意思的,谁会写字啊!”
她说着伸手想把信拿回去,可慕君吾不但不给,还挑眉看着花柔:“寨子?你是哪儿的人?”
花柔一顿,低了头,声音小小的:“这你别问了,我不问你的事,你…你也别问我的事。”
慕君吾眉微微一蹙:“一言为定。”
花柔惊讶抬头,看到的是慕君吾抓着信就朝溪边跑,她愣了愣神,立刻追在了后面:“哎,你跑什么呀!把信还我啊…”
慕君吾速度很快,等到花柔追上他时,他已经把信瓤摁在了溪水里。
“你这是干什么啊?”花柔急切又不安。
“信上的字遇水会显。”慕君吾一脸笃定的回答了她。
“是吗?”
花柔好奇地蹲在了慕君吾的身边,和他一起盯着信纸瞧,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稀罕事呢!
但是,等了半天,并没有字出现。
慕君吾把信纸拿出来,对着太阳看了看,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应该,还需要火烤一烤。”
生火,小事情。
花柔立刻找树枝,捡树叶,然后给整了一个小火堆。
两人当下守着火堆,又开始烤信纸。
湿漉漉的信纸慢慢地干了,再而后开始发黄发黑…依然是一个字影都没有。
“行啦,还我吧!”花柔伸出了手,并没吐槽他的异想天开。
慕君吾悻悻地把信纸还给花柔,看着她在那里还原叠法。
“不对!这信上一定作了手脚…”他不甘心地思索,花柔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哎呀,别想啦,我们把信送到不就知道了。”
“我不去!”无情拒绝!
“答应别人的就一定要做到…”
“是你答应的。”他郑重强调,此事与他无关!
“可是…”花柔试图相劝,但慕君吾起身道:“告辞!”
他转身就往反方向走,花柔蹲在原地看着慕君吾的背影,为难地咬住了唇。
怎么办?我是去送信还是照顾他?
慕君吾走了七八步后,身后传来了花柔的声音:“等等!”
他的嘴角上扬,步子也特意放慢了一些。
花柔哼哧哧地跑到了他的面前,张开双臂拦着他:“我不能陪你走了!”
慕君吾闻言惊诧地收住了脚步。
“但至少你得把这些蛇尖草带上,万一毒又发作,也能自救…”花柔说着从包袱里翻出她采摘的草药,略一捆扎,就塞进了慕君吾的手里。
“这些草药也许不够把毒完全解掉,但应该够你赶到附近镇子上找个郎中了。”
“你不跟着我了?”他觉得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的。
“对不起,虽然我很想陪你解毒,可是这封信我必须送,所以,只好就此别过了。”花柔歉意地低头。
慕君吾立即摆手:“好,告辞!”
花柔点点头,将自己的包袱背好:“那我走了,慕大哥,你多保重!”
花柔捏着信,头都不回地从慕君吾身边走了,慕君吾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花柔的背影一步步远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她,真的就这么走了?不再跟着我了?
…
花柔背着包袱,捏着信向前赶路。
她其实很想跟着慕君吾去确定他会平安无事的,可是…那款型一致的腰带让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能有什么事,大过父母亲戚的身死之谜?
她是要找到答案好为父母亲戚报仇的啊!
所以她只有作出选择,以送信的机会去摸清楚那腰带背后关系的一切…
走着走着,花柔觉得有些怪怪地,她觉得身后有人,猛然回头,林地里除了树木花草,什么也没有。
花柔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那种感觉又来了,她再一次回头,可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谁会跟着你啊!”花柔苦笑咕哝了一句,整了整包袱,继续向前,步伐比先前加快了一些。
她没入了林中,树后慕君吾冷着脸地走了出来,而后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
花柔终于来到了竹林前,她远眺仰望,山腰处果然是有三间茅屋的,当下她舒出一口气,走进了竹林。
不多时,慕君吾也跟了过来,他警惕地张望四周后,才小心翼翼走进竹林。
竹林内穿过一小段泥巴路后,花柔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石阶路,因为竹叶密集交错使得阳光难以倾洒下来,这条路看起来有些阴暗。
花柔走了几步,看到一只大蝴蝶,一时兴起忍不住跳跃着尝试抓它,可蝴蝶忽闪着翅膀躲过后,就朝前飞去,花柔自然奔跑着追逐。
她蹦蹦跳跳地,时不时尝试跳跃起来去捉它,可是蝴蝶像和她做游戏一样,回回都从她手边飞过,花柔为了抓住它,也是拼了,跨着阶梯飞奔追逐,但终究蝴蝶还是逃之夭夭,而她也因此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上。
“呼!”花柔累了,不再奔跑与蹦跳,而是老老实实的一个石阶一个石阶地踩踏着向上爬。
此时小心翼翼地慕君吾也来到了石阶前。
慕君吾神情严肃,他已经发现这竹林有诡异之处。
这片竹林有阵相,看起来像是个困阵?丁卯明七,壬未暗五…
他注意着周遭竹子的种植方位,全神贯注地计算着阵法的演变,他顺着石阶向上,脚下踩塌的方位也是按照计算结果迈出的。
奎亥进三!果然这竹林是个迷踪阵!
慕君吾的脸上有了了然之色,踩塌上他精心计算的方位,这个方位可以顺利的让他出阵!
但是…他刚踩上石阶,一连七八个石阶同时翻转,始料未及的慕君吾掉了下去,石阶此时又还原了。
爬到前方的花柔听到动静回头张望,空空无人,她耸了下肩继续向前。
不多时,花柔来到了三间茅屋前,看到一个老头坐在门口,手拿篾条正编着竹筐。
花柔打量茅屋,丝毫未见有葬礼的样子,有些疑惑地走到老头跟前。
“大爷!请问这里有姓唐的人家吗?”
第二十二章 姥姥
老头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眯着眼睛打量着花柔:“姑娘有什么事?”
“那个,有个大娘让我给唐家人带封信。”
“信?”老头的表情有些困惑。
花柔见状赶紧把信拿了出来:“对,信!”
她没有把信递给老头,只是冲他晃了晃,老头恍悟般地点点头,随即放下了手里的竹筐:“跟我来吧。”
老头起身自顾自地慢慢挪进了一间房,花柔有些迟疑,不敢冒然跟着进去,站在原地犹豫。
“唐家的,有人送信来了!”
屋内,老人一声喊,花柔下意识地踮脚伸头朝里张望,却不想身后一个黑影突然冒出,她脖颈上一痛,失去了意识,人瘫倒在地。
信掉落在地,黑衣人把信捡起来看向老头。
老头此时却挺直了腰身,毫无那佝偻苍老的模样,他看了眼那封信,发出中年男子的声音:“带她去见姥姥。”
就在花柔被人敲昏的时候,一个火折子被打开并用力地甩了甩,火苗腾起,照亮了漆黑,照亮了慕君吾的脸,也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慕君吾站在原地扫视四周,四面皆是墙体,如牢笼一般将他困在中间,没有任何出口。
他又抬头看了看顶上,密密麻麻的箭蔟闪着幽兰的光。
有毒!
慕君吾冷笑后又自嘲地摇摇头。
枉他自诩聪慧,今日里竟折了三回!
第一回认为信上有字,结果两次都无结果;第二回认为花柔定然会老老实实跟着自己走,结果人家不跟着他了;这第三回,他看得清清楚楚竹林即迷踪阵,却不想他按解法行进反倒落进了这牢笼之中!
今天是走霉运不成?
慕君吾举着火把迈步靠近墙面,留意观察,很快他发现墙体的纹路和磨损程度有些微的差异。
他转了转眼珠子,举着火把对墙面上那密密麻麻的青砖逐行快速扫过,刚刚扫完一面,换到第二面墙,慕君吾就停下了。
他看到了墙体中间有一块砖的磨损程度比周遭略微高那么一点,灰尘也相对少了一点点。
就是它了吧!
慕君吾抬手拍在那面墙砖上,“喀拉”一声响,顶端的箭蔟收了起来,继而他面前的那面墙下沉,露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且两侧墙面每隔一米插着一个火把。
慕君吾笑了。
终于不是再折一道了!
他提起了衣摆准备穿越通道,不过他刚跨出步子又收了回来。
因为他注意到这条通道本身是由无数块陷在泥沼中的石头构成的。
该不会…
慕君吾随手捡起一粒石子打在其中的一块石头上,石头轻轻晃动后竟渐渐沉入泥沼。
慕君吾挑眉,冷哼一声。
果然,还是个困阵!
…
“啪”一颗果实在花柔的鼻尖处捏碎,恶臭钻进了花柔的鼻翼,冲得她一个骨碌坐起来,使劲地扇着臭气。
“哎呀!好臭啊!”她嫌弃地嘟囔完,才发现面前站着三个女人。
一位美丽的少/妇,带着两个少女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过…
这三个女人服饰统一,腰带也统一,那腰带上的绣花图案正是她所熟悉的红色水滴!
花柔死盯着那些腰带,心跳加快。
“醒了?跟我来吧!”少/妇面无表情地丢下这话,转身就走。
花柔心里惶惶不安,有些迟疑没敢动弹,却不想那两个少女立刻上前二话不说地就把她拽起来…
“你们要干嘛?别碰我…”花柔惊恐不安,莫名其妙的脑袋里浮现了亲戚和刺客死亡的模样。
此时那少/妇转身不悦地冲她喝道:“不想死就闭上你的嘴!”
冷酷无情的话语,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有这里透着的一股寒气,让花柔不敢再出声。
于是少/妇在前迈步带路,花柔则被两个少女一左一右地架着跟在了后面。
花柔此刻的心情是紧张不安地,她留心着通过路径上的一切,想要弄明白自己所处之地,但很快她的眼神全都跑去了大家的服饰上!
因为她看到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服饰一模一样,而腰带上的图案全部都是那红色水滴…
花柔紧张地吞咽口水,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的交杂。
天哪,我这是到了哪儿了?
就在花柔紧张的脑袋一片空白时,她看到了前方那位少/妇隔门而言:“姥姥,那姑娘带到了。”
花柔身子顿了一下:姥姥?
随后那少/妇伸手把她一拽,就拉着她一起入内。
这是一间不小的厅堂,整个房间内紫烟缭绕,花柔嗅了嗅闻到了浓浓地木药香。
她跟着少/妇向内,来到了厅堂的正中,就看到有一位身着袍服两鬓全白的老妇人侧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她的脚边蹲着一个年轻女子正在给她捶腿。
在这软塌旁边的小几上,信纸铺在那里,几只蚕虫在上面啃噬着,隐约啃出的一半是一个“留”字。
此时,那老妇人躺在软榻上眼都不睁地抬了一下手。
少/妇当即转身看着花柔:“这信,你是如何得到的?”
“我…我遇上一个大娘,她说她姓唐,她让我送…送信。”
“平白无故,为什么要你送信?”
“我…我不小心进了个什么阵,稀里糊涂跑出来,结果把坏人…也给…带出来了…”花柔摸不清楚状况,只能实话实说,不过她下意识的就把慕君吾给省略了,她总觉得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别拖人下水的好。
少/妇闻言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你是说,你破了阵?”
花柔急忙摆手:“不是破阵,是…是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跑出来了…”
此时,一个少女步履匆匆跑了进来,在少/妇身边耳语几句后,少/妇惊讶地走到老妇人身边。
“姥姥,有人进了山阵,已经…连破三阵。”
姥姥好像并不在意,她闭着眼,一派懒散:“叫夺魂的去两个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