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我都已无法拒绝沉溺于那种倾心相恋的感觉,我们本来就是爱着对方的,如今更是难舍难离。
我晨起后在水阁中处理六宫事宜,午时一过便去太极殿陪伴他一一他早己诏命我可随时前往。
宫中事务并不繁杂,我求他封蓝笺与青樱为宝林,晋王珠为昭容,他拥着我温柔地说道:“好。”
我求他将年纪长于二十五岁的宫中侍女尽数赐钱三干缗释归故里,他同样说道:“好。”
他低语道:“只要茉儿愿意,朕都觉得好。”他对我几乎是干依百顺,或许他心中以为只有如此方能显示他对我之深爱。
全心全意的爱情,既是美酒,亦是毒药。
情深恐不寿,强极必招辱。
我时时感觉有一种无边无际的压力在无形中笼罩着我,午夜梦回时,唯有他温柔而坚定的拥抱能让我再次安然入睡。
六宫中事幸有蓝笺与青樱为我左膀右臂:蓝笺心细,助我司掌宫中闺阁禀赐供给:青樱清明,助我决断种种是非。
王珠因青樱之故与我往来密切,遂成知心契交。她对于皇帝恩宠似乎并不在意,如今晋位昭容,尚在郭盈之前,她心中明白是何缘故,于是更加亲近依附于我。
裴相被贬为眉州司马,裴昭仪心中有怨,但见皇帝对自己身遭不幸并无特别关切之意,却是心灰意冷,只是安然度日,似是再无争宠之心。
自我与裴昭仪两人失子后,郭盈己招致众人之疑,她亦有口难辩。但裴昭仪之事她却未必真正无辜,皇帝对她态度已是冷淡之极。
贤妃如今亦惧我三分。
他对待众妃嫔仍是一视同仁关怀照顾,但我深知他并无多余心思在她们身上。
我静坐于窗前,手抚琴弦,流水般的悠扬之声响彻天香水阁。
蓝笺轻声道:“姐姐,太子殿下前来问安。”
琴声嘎然而止,我回头只见皇太子李诵进来叩首,以柔和清脆的童音向我说道:“儿臣向母妃请安。”
他身穿剪裁合身的小太子服,眉目清秀,聪明伶俐,若非身体不够强健,应是完美无缺的储君。他对我之恭顺依赖,越来越发自本心,视我如同生母,尽管我长他不过八岁而己。
我微笑问道:“今日太傅可有训诫你么?”
他目光中有几分得意之色道:“没有,太傅还夸奖儿臣大有进益。”
我见他鬓角发丝有些零乱,唤他至身旁替他理好,却见他呆呆地望着我,便问他道:“诵儿,可是哪里不妥么?”
他回过神说道:“母妃和母后真的很相像。”
原来我适才之举让他想起了己故的生母。宫人皆知我与昭德皇后的面容本就有几分相似,太子心中恐是将我当做她一般。我只是微笑,并不觉惊奇。
不久太子便告辞而去。
我心中略有些怅然,如今太子侍我孝顺恭谨,但那遗憾终究还在。皇帝在我面前从不提起此事,我却知晓他在暗中诏告太医院至民间四处寻访良医验方,务必要医好我之隐疾。
他依然渴望我能为他生一个属于我们两人的孩子。
午时过后,我如往常一般至太极殿见驾。
我外穿白底浅红花纹的锦衣,腰间大红色绸缎丝带比寻常腰带略宽,那衣服领口开得极大,肩颈皆显露在外,发髻高挽余下部分梳理成一束侧垂至胸前,鬓旁一朵宫制金色芙蓉,耳垂二寸明珠长串,本是极其随意。
他正低头批阅奏折,似有感觉一般抬首视我进殿而来,眼中笑意顿生。我才近御案之旁已被他抱至膝上,他以手轻触我裸露的肌肤道:“怎么还穿得如此单薄?”我笑着躲过他的抚触,恐他又有过分之举,说道:“我不冷。”
我见那御案之上置有各种鲜果如龙眼、葡萄、柑橘等,甚觉奇怪。他登基之后己诏令各地停贡如新罗渤海之鹰鹞、扬州幽州之铜镜麝香、山南枇杷、江南柑橘、剑南春酒等物,不知因何又会重新贡进。
他伸手拿起一枚柑橘说道:“淄青节度使李正主动献钱三十万缗及数种停贡物品,知朕却之无辞,分明是故意试探为难朕。”
我问:“那皇上如何应对他?”
他将果肉剥开送至我唇边,道:“些小难题,恐还难不住朕。这些贡品本是微薄之物,朕自然收下。那三十万缗钱,朕己赐赏给他那些淄青兵士,正好做了个顺水人情。”
他若是执意拒收钱物,恐被藩镇看轻,以为朝廷居然不敢接受臣下进献之物,那就有损皇帝威仪:若是欣然收下,又有敛财之嫌。他如此处理的话,既可让淄青将士感戴皇帝恩德,又可让藩镇知道朝廷不贪货财。
我对他道:“皇上英明果决,那些节度使应是惭愧心服不己。”
他目光深邃,说道:“李正并不足为虑。只恐有些人未必如此,定要迫朕出手。”
他见我并未吃他手中柑橘,自己低头噙住,便要喂入我口中。我只得张口接受,他乘机吻住我,柑橘的甜意弥漫于我们唇舌之间。
正在此时,李进忠轻轻咳嗽之声传来,他方才放开我。
李进忠连上尽是焦急之色,三步并作两步至御案前呈上一封奏折道:“奴才回禀皇上,兵部加急呈递,国丈、兵部诸位大人均己在宫外侯旨。”
我只见那奏折之中夹带一封书信,上有旌羽尾翼,定是紧急军情,忙自他怀中起身把奏折接过呈递与他。我心中担忧不已,父亲及兵部官吏全至,此事定然不小。
阅过奏章后,他面上全无表情,只是淡淡说道:“宣他们入宫。”李进忠叩首后忙飞奔而出。
他见我面带忧虑之色,对我说道:“朕稍后有些要事与国丈商议,茉儿你先回去,朕晚间即回。”
我知他此刻心中有事,忙点头离开太极殿。
我回至天香水阁,急忙询问李齐运到底发生何事。
李齐运细禀道:“奴才今日往仪化门去时,见国丈大人在宫外等候,问奴才皇上现在何处,似是有紧急军情。奴才隐约听见诸位大人言道魏博节度使田悦起兵谋反。”
我心中不由一惊,魏博节度使田悦正是我的大姐夫,因先帝代宗曾有言说田承嗣之子可承袭其节度使之位,皇帝虽然不愿但仍依从先帝之言。为遏制势力继续扩张,他曾强行诏命田悦裁军,田悦遵他旨意,将七万兵马裁撤四万归家务农。
藩镇势力自玄宗之时己成,拥兵自重者甚众。皇帝令卢杞与袁高马不停蹄地巡视天下,正是要防范各地节度使。淄青节度使李正乃奸滑乖觉之徒,知皇帝厉害,不敢轻举妄动:恒定节度使李宝臣病逝,其势力已渐渐弱化:襄邓节度使梁崇义军中自乱,为副将所杀,势力伤损大半,朝廷乘机收服,已不足为患:西川节度使崔宁,被卢杞查证,软禁于京都。
除魏博节度使外,其余藩镇己不足以与朝廷抗衡。为免除后患,皇帝还是另行委派魏博节度使,田悦不肯将兵权拱手相让,故拼死举兵谋反,负隅顽抗。
李齐运是内监,并不明白此事前因后果。数月以来我每日在太极殿中看他批阅奏折、召见朝臣,朝中之事已经尽悉于心,他也并不避忌我。今日只因臣下谋反之事非同寻常,故而让我先行回避。
我只是担心,田悦谋反若是失败,芳逸将会如何?
大唐自与吐蕃结盟之后,西疆平定。回纥国中近年来屡遭天灾,自顾不暇,并无扰唐之举。
父亲为相后改革太宗所立的租庸调制为两税新法,国库年年增收。先帝代宗时户部尚书刘晏改革盐法,亦有效果,但并无父亲如此斐然的成绩。现在国库充盈,皇帝自然是龙颜大悦。
种种忧患均己消解,如今他心中之事惟有削藩。
对于田悦起兵一事,我观他今日神情似乎并不意外,应是早有预料,却不知他要如何平定此乱?我的心中担忧不己。
第二十六章 寒著霁云归紫阁
晚间水阁中。
蓝笺正将那些熏制好的各色花瓣制成香袋,在宫灯掩映之下,她的侧影秀美清逸。如今她虽为宝林,但与皇帝之间并无任何纠葛,而是执意要终生陪伴我,我只得遂她之愿。现在她在宫中己不再是低等侍女,但依然处处精心照料我身边之事。
子时将近他方才回来,蓝笺便行礼退下。他似是疲累之极,应是今日与众臣议事所致。
他见我独坐于灯下,夜深露重肩上仅披着一件雀金毡衣,走近说道:“何必定要等朕回来?若是冻病了又要让朕担心。这水阁终究还是不宜避寒,朕过些时日再带你去别处。”
我见他自己已是劳累不堪,回来反而先记挂我,心中温暖甜蜜,起身投入他怀中柔声说道:“茉儿定会照顾好自己。皇上今日也累了,该早些歇息才是。”
他拥着我亲吻,说道:“朕只要一闲下来,心中便全是你的影子,多年累积之爱恋,竟不及今日之万一。茉儿,朕真心爱你疼你,你可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他爱我。
我如今已是无限眷恋他。他身上那熟悉的龙涎香气和男子气息让我觉得心中安定。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待我好,只是我觉悟得太迟了些。
我其实也是一样爱他。
青樱端来一碗汤药,轻声道:“娘娘该吃药了。”
我每日临睡之前都会按习惯喝下这些苦苦的药汁。他只告诉我这是因我身体赢弱需要进补之汤药,但我心中明白那是何物。太医院遵他旨意遍寻来的药方,他无论如何都会要我试一试,即使希望渺茫。
我故意装做不知道。
若能让他因有希望寄托而开心,我喝下这些又何妨,况且汤药对我身体并无任何损害,只是味道苦涩,难以下咽而己。
我早己习惯如此。
他伸手接过,如同往常一样自己先尝了一口,方微笑递给我道:“不烫,茉儿乖,快些喝了。”虽然他装得十分轻松,但是他眼中分明有着隐隐的心痛与怜惜。
我喝完笑道:“现下我可以去睡了么?”
他拥紧我的手微微颤抖,轻轻说道:“茉儿,朕对不起你,朕一生一世都亏欠你,你莫要怨朕。”
我知道,他此时心中之痛胜似我百倍干倍,但是我却再无勇气对他提起我欺瞒他之事。我不敢,只因我害怕他会因此遗弃我、冷落我。
他若是得知真相,不知是否依然还会爱我。
我蜷伏在他怀中,他以轻柔的手环抱着我。
窗外湖面上似有北风口乎啸而至,水阁楼栏发出曳曳轻响,若是再冷下去,只恐几日后会有飞雪飘临。
他喜欢拥着我的感觉,本无意夜夜欢爱,但我们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有时是他,有时是我。
今晚他似是己有些累了,眉头亦是深锁的样子,我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心,按揉他肩膀说道:“皇上可觉得舒服些么?”
他挑眉轻笑道:“你又想如何了?”
我知他误会我有意挑逗他,忙缩回手嗔道:“茉儿并无他意,皇上不要误会。”
他并不放过我,说道:“你果真并无他意么?”言毕将我抱紧,手却恣意在我身上移动,同时吻上我胸前。
我无法躲避只得承受,轻喘道:“求皇上不要…”
他手下更加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四处游走,说道:“你再说一遍不要,朕便住手。”
我只是娇笑并不开口。他的眼眸却变得深沉无比,本是要逗我玩笑而已,此时却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汹涌情欲,两人都不愿放开彼此了。
良久,他叹道:“朕如今竟会如此沉迷此事,恐迟早要因你而成昏君。”
我依偎在他身旁,软语试探道:“皇上怎会是昏君?茉儿虽不知朝中诸事,却知皇上威名早已震慑番邦及朝廷。魏博节度使谋反,皇上准备如何处置他?”
他道:“这些事情你不要过问,数日后他们便会知道与朕相抗的下场。”
他并不欲与我多论及朝政,转头对我道:“你尚未去过东都,朕年后带你去住些时日可好么?”
我自到他身边后,除在行宫住过两个月外,一直都在京都宫苑中,料想东都洛阳地处中原,较之京都要温暖得多。
我问道:“皇上要去东都住多久呢?”
他笑道:“你若喜欢,朕就将京都迁到那里,再不回来了。”
他竟然是有迁都之意。
为何如此?我不明白。
京都有我父母兄弟,我自幼在京都长大,并不太愿意离开,但他如此决定应有充分理由,我亦得随他而去。
次日,父亲进宫求见我。
皇帝下诏将蕊欣赐婚与曹先生同归吐蕃时,父亲不敢有异议,但他这个岳父却委实当得有些尴尬。曹先生本与他兄弟相称,如今竟为翁婿,料他们二人心中皆难以坦然,幸好不用经常谋面。
蕊欣追随曹先生而去,自是再无遗憾。我送别他们之时,只觉他们二人虽非情意缠绵,但也颇有默契,料曹先生对她亦有些喜欢。想到曹先生定会爱护关心她,我自是放心。父亲虽知此事必定是我在暗中推波助澜,却并未怪责我。
父亲至水阁中正欲叩首,我忙道:“皇上此刻在太极殿中,爹爹不必拘礼。”
父亲本是繁忙,今日皇帝只宣兵部前去太极殿,恐因父亲并不擅长于行军征战,父亲方才得空。
我问道:“爹爹,皇上准备如何对付那叛乱之臣?”
他亦不再过于拘谨,缓缓说道:“茉儿你在皇上身边,可知道他心中忧患么?”
我点头道:“如今皇上应是想削藩了。”
他道:“不错。但是皇上毕竟年轻气盛,此事恐有些操之过急。那些节度使岂肯如此甘心降服?我如今最担忧的便是你姐夫田悦。”
我有些害怕,却安慰他道:“姐夫他未必便有谋逆之心,或许是误传了军情。”
父亲叹息道:“怎会是误传?你们姐妹中无一人能完全让为父放心,尤其是茉儿你。皇上睿智英明、纤毫必晓,为父日夜担忧,只恐你在宫中有半分差池。”
我道:“皇上待我真的很好,爹爹确实不必担心我。”
他似是略为安心,说道:“你须谨记,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向皇上质疑。你要恪守后妃之德,不要卷入朝堂是非。”
父亲今日来见我,应是为了向我说出这番话。
我点头称是,并未追问他为何会有此言。
建中三年二月,魏博节度使田悦叛乱平息,历时不过三个月。朝中大将李怀光诛杀田悦后,接替了田悦的官职,被封为魏博节度使。
田氏一族尽数被诛,其中便有大姐芳逸的亲生之子,我的亲侄田成廷。他只是一名小小幼童,却因父亲背叛朝廷而无辜惨死于刀下。
芳逸痛不欲生,几近疯狂。
父亲将浑噩迷茫的芳逸接回京都。我眼看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更不敢面对昔日关心爱护自己的大姐。
三月中旬,皇帝带我一起前往东都洛阳。
此次出行若无其他宫中嫔妃同去似有不妥,我想到王珠与我交好,宋若芷行动有礼颇知进退,便询问他意见道:“王昭容和宋充仪,举止端庄文静,皇上可要她们同行?”
他随意说道:“朕只想带你去,其他人你自己决定即可。”
如此便决定下来,我及王珠、宋若芷离京随他而往东都,贤妃等人依然留在京都宫苑之中。
第二十七章 洛阳陌上春如织
东都洛阳地脉奇特,适宜百花生长,其中以牡丹最盛。洛阳牡丹品种繁多,花色绮丽,素有“洛阳牡丹甲天下”之誉。
则天皇后曾于一个大雪纷飞的隆冬之日醉笔写下诏书“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之句,百花皆慑于此令,一夜之间绽开齐放,唯有牡丹抗旨不开。则天皇后勃然大怒,遂将牡丹贬至洛阳,京都之中一律不得种植。
确实,我自幼在京都甚少见到真的牡丹花,只能自书卷画轴中遥想其国色天香之态而已。
洛阳宫苑中数百株牡丹花蕊齐放,五彩缤纷,绚丽多姿:“姚黄”金光璀璨,“魏紫”光彩灼灼,“鹤翔红”喷朱吐艳,“烟绒紫”墨里含金,“二乔”红白斗艳,“豆绿”美如碧玉…即使像蓝笺这般见惯百花争艳之人亦赞叹不绝。
皇帝走近我道:“茉儿,你可想出宫去看牡丹花会么?”
自从芳逸返回京都后,我由于心中不安,积郁已久。虽然此刻陪伴他流连于牡丹丛中,但思及芳逸、芙晴,我的心情依然抑郁不堪,见他如此相问,便淡淡应答道:“皇上准许我出宫去么?”
他对李进忠道:“给朕和贵妃准备两套常服,朕要出宫一趟。”
李进忠闻听他要微服带我一起出宫,不敢有违,却是跪禀道:“皇上若要出宫,须得多带几名御林军卫。”
他淡淡说道:“不必了,朕带贵妃出去看看洛阳的风土人情而已,要他们跟着反而累赘。”
不久我们便换好衣服,共乘一骑而出。李进忠跪地目送我们离开,又不敢跟来,只道:“奴才恳请皇上和娘娘早些启驾回宫。”
他脱下龙袍后身穿白色锦衣,风姿超群,俨然一名翩翩佳公子,我身穿绿色纱衣靠于他胸前。寻常人等看来我俩不过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年轻夫妇。
此时洛阳花会时节,城中富商士人、游医小贩往来络绎不绝,洛阳多有美丽女子,花枝招展,倒是颇为吸引轻薄男子之目光。
他见我处处好奇洛阳的新鲜之态,便放慢马速。
我回首对他道:“皇上,洛阳城的繁华果然不逊于京都。”
他低声道:“你既已出宫来,便不准再称皇上,该唤我相公才是。”
正在此时,我忽觉身边情形有异。
赫然有数骑围立,马上之人均是统一齐整服色,不知系何人府中奴仆。为首一人年纪约在三十上下,对我们喝道:“你们这马是从何处得来?可否卖与我?”
我们所骑之马乃是宫中良驹,此人的眼光不错,态度却十分倨傲可厌。
皇帝冷冷地道:“此马恐难出售,请诸位让道。”
那人向其他人微使眼色,将我们围住,冷笑道:“我家国舅爷好马,今日我恐多有得罪了。”
我闻听他言道“国舅”二字,心中疑惑,如今能称“国舅”之人,若非我家亲族,便是淑妃贤妃亲族,忙道:“且慢,你们所称国舅爷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