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同伴嘲笑道:“牛安,不是我们不肯信你,实在是你这消息太惊悚了,什么借尸还魂,你当闹鬼呢?”

“哎,你别不信,我可是从头到尾都知道呢。这水姑娘单名一个红字,据说是水老爷兄长的独生女儿。那水老爷的兄长自小离家,几十年都没有联络了,却在月余之前,一个孤女找上门来,拿着那位水大老爷的亲笔信,来投奔叔父。据说那水老爷的兄弟在南边本来也置办下一份家业,跑着南洋那边做生意,偏生不巧,今年夏天的时候船队遭了飓风,全船人都遭了难。唉,那叫惨啊!这家里没了顶梁柱,夫人也不久就病逝了,只余下这个孤女,将家产变卖后,便孤身来并州投靠亲戚了。”

“难道说,借尸还魂的就是这位小姐?”

“正是如此,说到这位小姐,也是个命苦的人,她来并州不到十天竟然就染了瘟疫,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就去世了,水家本应该停灵三日再发丧,可是她身上带病,恐怕会传染出去,所以立刻设了灵堂。不料,当晚阴风阵阵,寒气大作…”配合着气氛,那牛安压低了声音,“就在半夜三更,那水红小姐,竟然从棺材里爬了起来!”

众人听得一阵毛骨悚然,“真的假的?”

“好生恐怖!”

众人议论纷纷,却有一个书生嗤笑道:“何必攀扯什么怪力乱神。依我看,那位水红小姐当时只是病重,并未亡故,在灵堂里恰好缓过了一口气,便九死一生活了过来。”

众人醒悟过来,纷纷点头,“这才是正理。”明崇俨听得也暗暗颔首。

牛安却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你们以为这么简单啊,若是事情这样简单,老牛我还拿来说吗?”

“这醒过来不稀奇,庸医误诊也是常有,但稀奇的是…”牛安故意顿了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水红小姐醒过来竟然不认识家里人了,连水老爷也不认识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另一个人,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众人都愣住了,议论纷纷。明崇俨也来了兴趣,插嘴问道:“不知这水红小姐醒来之后说自己是谁?”

牛安挠了挠头,“好像是鸣翠坊的舞倾城!”

舞倾城身为并州首席舞姬,市井之中也多有听说过她的芳名,众人顿时轰然,“这怎么可能?”

“那倾城姑娘这几年甚少在人前演出,听说一直在鸣翠坊内苦练呢,怎么会跑去水老爷家,真是胡扯!”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鸣翠坊每年过年时都要去京城献艺,听说有出色的舞姬还会被宫中留下呢。嘿嘿,说不定将来就是娘娘了,飞黄腾达啊,哪里是普通人能看的。”

明崇俨若有所思,握着茶杯沉默不语。

看到自己的消息带来这么热烈的讨论,牛安甚是得意,接着又抛出了另一个更惊人的消息,“这位水姑娘,你们若是想见一见,倒是有个机会。嘿,自从出了这事儿,水老爷也觉得晦气,听说他要在鸣音寺做三天法事,为水姑娘驱邪呢。去鸣音寺正好从咱们酒楼前经过。这会儿看时辰,只怕轿子刚刚从水府启程。”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语一般,十几个家丁围着一顶小轿从下方走过。牛安忙不迭地指指点点,“看到了没?看到了没?那就是水府的轿子,水红姑娘必然在里面。”

众人挤到窗前,明崇俨也站到一边,俯身向下望去。

青布帷幕阵阵颤抖,隐见内中坐着一个妙龄女子。恰巧一阵风过,掀开帷幕一角,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年轻容颜。

明崇俨心神俱震,手中茶杯砰地跌碎在地上。

整个脑海里只余下一个声音。

她,怎么会变成了水红?

两个时辰之后,明崇俨出现在了水府的门口,将自己的随身令牌递了上去。为了查案方便,裴少卿专门替他置办了一个宫中侍卫的腰牌,隶属神策营。

不明白自己安分守己,为何会有官府中人找上门来,大腹便便的水老爷匆匆地迎了出来。

见到明崇俨清俊温润,也并未穿官服,他偷偷松了口气,赔笑道:“这位大人,不知驾临陋宅有何贵干?”一边将令牌递还给明崇俨。

“水老爷言重了,在下本是奉命来并州勘察民情。听说了贵宅一件稀奇事,便不请自来了,失礼之处,还请海涵。”明崇俨模糊地说道。

水老爷立刻明白他是为了自家侄女而来。这件事本就让他困扰不堪,忍不住大吐苦水,“大人也是听说了我那侄女借尸还魂的谣言吧。唉,此事也不知应该从何说起,实在是…说实话,我这侄女跟我并不熟,家兄自小离家,几十年都没有联络。侄女忽然来访,带了家兄的亲笔信,我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位亲人。无奈天妒红颜,她来并州不久就染了瘟疫,缠绵病榻一个月就去世了。本来我应该停灵三日再发丧,可是她身上带病,恐怕会传染出去,所以…谁想到她居然在灵堂上又活过来了,还不认识我了,还说自己是什么鸣翠坊的舞姬,唉,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呀?我们水家数百年来都清清白白,怎么会跟秦楼楚馆的人扯上关系?”

一番说辞和牛安的小道消息基本吻合,明崇俨立刻安慰道:“水老爷不要急,水姑娘也许是一时迷了心智,不知请大夫看了没有?”

“当然请了,那丫头一醒过来,我就派人请了大夫。可是大家都束手无策,连咱们并州最有名的程大夫看过都只能摇头。实在没办法,我又想到了鸣音寺的大师,只希望佛法无边,能解除这种中邪的症状。”

明崇俨眨了眨眼睛,“水老爷,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方不方便?”

“明大人请说。”

“我想跟小姐聊聊。”

水老爷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大人是官身,鬼神不敢亵渎贵人,说不定能镇邪的。”

这个理由让明崇俨哭笑不得,其实他想要见到水红,不过是因为一个最简单的理由,他认识她。

没错,这水红就是玉麒麟。

她是怎么从京城来到了并州,又怎么变成了水红的呢?这个答案还得亲口问问她才行。

水老爷陪着明崇俨进了后院,尚未踏进门,就听到一个拔高的声音嚷嚷着:“你们快放了我!否则我们坊主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房间里水红正被几个小丫鬟围着,半推半压地按在椅子上。她脸色憔悴,依然坚持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我不是你们家的人。你们怎么就是不肯相信呢?”

水老爷捶胸顿足,“你瞧瞧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呀?”

水红转过头来,望见门口的明崇俨,吃了一惊。

明崇俨眼神一亮,有戏!

他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见水红警惕地站起身来,“你是谁?”她目光落在旁边的水老爷身上,“不会又是什么大夫吧?”

“你…”明崇俨怔住了,眼前之人明明就是玉麒麟,怎么会有这种陌生的目光?

“这位是京城来的贵人,红儿你勿要胡言乱语,什么青楼舞姬的,我们水家何时有过这种败坏门风的行当…”

水红皱起眉头,“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我们鸣翠坊可不是青楼,是上供的歌舞坊。”

水老爷难过地转过头去,“真不知道我们水家是做了什么孽,这孩子究竟得了什么病啊!”

明崇俨打断道:“水老爷,请少安毋躁,在下有几句话要问问水姑娘。”

他上前一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这几天来过的大夫?”水红疑惑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大夫来得太多,我也记不清楚了。”

明崇俨话语一滞,顿了顿,又问道:“姑娘,你说你是鸣翠坊的舞姬,可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自己的名字当然记得,我叫舞倾城,从六岁起就跟随坊主了,在这并州城,自认还有些名气,不信你可以出门问问。”水红急速地说。这番话这几天里她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此时再重复,难免有些烦躁。

“姑娘已经照过镜子了吧?”明崇俨问道。

一句话戳到了痛处,水红脸色一白,跌坐在椅子上,无言以对。旁边服侍的小丫鬟插嘴道:“姑娘早就照过了,但直接扔了镜子,还说什么是我们骗她。”

对着沮丧不安的水红,明崇俨继续问道:“请问姑娘一句,你现在的模样可是你以前的模样?”

“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们绑架我?”她声音拔高,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狂躁不安。

明崇俨温声道:“姑娘的心情,我很理解也很同情,无论谁遇见了这样的事,都会很难受,我只希望姑娘相信我,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也没有绑架你。”

“既然没有,那我怎么会来这里?那天晚上我挨了管事一顿训斥,感觉很累,很早就躺下睡觉了,可是醒来却到了这里…”

“姑娘是在哪里睡下的?”

水红瞪了明崇俨一眼:“睡觉自然是在我自己的房间。那是我从小就住的地方,桌上有鎏金香炉,红丝砚台,旁边还插着一瓶牡丹花。我生平最爱牡丹花,最讨厌兰花,这屋里那么多兰花,我要住进来,早骂人了…”

水老爷插嘴道:“水红明明最喜欢兰花了…”

明崇俨连忙道:“水老爷,别打岔,让她继续说。”

水红环顾四周,捂着额头,缓缓说道:“那天我睡着之后,忽然觉得有人掐我的脖子,我想挣扎,又挣扎不开,然后我就觉得我好像被风吹到了窗外,一切好像梦一样…”

明崇俨眼中闪过深思。

“你们赶紧放我回去吧,我还得练习跳舞呢,马上就是入宫献艺的日子了,若是我不见了,坊主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呢。”

“姑娘先别急,你身子还没有大好,先在这儿休息一下,等大好了…”

“不行,时辰到了我必须练舞,不然舞技退步怎么办?”

“可是你这样子回去,估计鸣翠坊也不会认你的。”

水红一愣。

明崇俨继续道:“跳舞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姑娘若是肯相信我,不如先在这里休息,我们会尽快把这件事解决的。”

水红望着他,终于点点头,“那得给我准备一间宽敞干净的屋子,便于练习。”

安排完一应事宜,明崇俨和水老爷走出后院。

转身回望房间,刺绣屏风映出翩然飞扬的身影,明崇俨问道:“水姑娘会跳舞吗?”

水老爷摇头苦笑,“她不会,不过倒是对这个有兴趣。之前还曾经报名过鸣翠坊的舞姬甄选,可惜没有被相中,为此无精打采了好一阵子。”

“幸好没有选中,想我们水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清白人家,岂能去当舞姬的。而且她身体也不好,来这里一个多月以来,白天几乎都卧床休息,哪能去跳什么舞啊。”水老爷絮絮叨叨地说。

舞姬甄选落选、无精打采、白天休息?

有趣!明崇俨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是遇到挑战的兴奋和激动。

夜深人静,一身夜行衣的明崇俨翻过院墙,轻飘飘地落在院内。秋风萧瑟,院内静谧无声。

循着水红提供的线索,明崇俨很快找到了她的房间。

房门是锁着的,窗户却是敞开的,明崇俨撑住窗框翻身入内。

目光顿时落在房间正中,纯黑色的棺木在阴暗的房内显得格外森冷,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舞倾城竟然真的死了?明崇俨走近棺材,上下打量着,又环顾四周,鎏金香炉、红丝砚台、雕花绣榻、牡丹花瓶…一切分毫不差。而且棺木尚在房内,这舞倾城想必也刚死不久,难道世上真有借尸还魂一说?

来到箱笼前,明崇俨仔细搜索起来,首饰衣物都很平常,符合一个舞姬的身份和嗜好,并无可疑之处。桌案上还放着几本书,翻开来看,都是市面上流行的诗词话本,并不稀奇。书页翻过,一张薄纸飘落下来,明崇俨捡起细看,是一张租房契约。

舞倾城隶属鸣翠坊,何必出去租房子呢?心中生疑,明崇俨随手将房契塞进了怀中,继续搜查,并没发现别的疑点,他目光终于一一转过,落到房间正中。

扶着冰冷的棺木,明崇俨略一迟疑,手下发力,想要将棺盖推开查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响。他连忙闪身躲进了床帏之后。

门锁叮当一声,一个眉眼精明的中年女子持着烛台,推开了房门。

她快步走入,先到棺木前,双手合十拜了拜,“姑娘,你安息吧。今日我老太婆过来,不过是想弄些养老银钱,惊扰之处,还请海涵啊。”

说完,她将烛台放到桌上,直奔首饰匣子,先从匣子中摸出两支金钗塞进怀里,又摸出一对玉镯并一串珍珠项链,想了想,将一只玉镯放了回去,其余的塞进了怀里。

挑拣了几样首饰,犹不满足,她又来到了壁橱前。

原来是偷偷发死人财的贪婪之辈,明崇俨冷眼看着。

这中年女子正是香意如,舞倾城的东西明日都要登记上报坊主,今晚趁着没人注意,自然要来偷偷捞点儿油水。

又拿了几件衣服,正想着怎么打包才好,香意如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顿时一愣,床帏边明显有个不属于这里的影子。

她作势将衣服拿到床前打包,冷不防一脚飞起,凌空直击床边。

想不到这贪婪的中年女子竟是个武功高手,明崇俨猝不及防,顿失先机。

都存着不敢惊动外人的心思,两人虽交上了手,却留了三分力道。

房内施展不开,明崇俨看准一个空子,飞快地跃出窗外。香意如略一迟疑,也飞身紧追上去。

明崇俨趁机翻身回击,数招过后,香意如这才发现刚才对手未尽全力,不由暗暗惊心来人武功高明,低声问道:“你是谁?”

明崇俨没有回答。香意如咬了咬牙,忽然从怀中抛出一堆粉末。

一团红雾挟着扑鼻异香炸散开来,明崇俨大惊,视线一片模糊。香意如趁势反击,连续数掌击中明崇俨胸口,同时伸手去抓他的蒙面,想要一窥这黑衣人的真面目。

明崇俨岂能让她如意,眼见今晚得不了好处,他飞身后退,只想着赶紧逃离。

已经扭转颓势的香意如却紧追不放,两人转眼翻过了一处院子。

眼看甩不开人,明崇俨只得回身反击,一掌击出,香意如也全力迎上,两人双双吐血后退。

明崇俨只觉身体剧痛,飞身后退的时候脚下却触不到坚实的地面,竟是被香意如一掌击到了井中。

脚下一空,整个人跌落下去。

对面香意如也愣住了,这也太凑巧了吧?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几个住在附近的舞姬正提着灯笼向这边走来。

香意如连忙擦干嘴角,站起身来。

以练功岔气的借口打发了几个舞姬,香意如来到坊主的小院内。

“今晚是怎么回事?”明珠夫人正倚在窗前裁剪一瓶菊花,小银剪衬着她皓腕肤光生辉,如玉如珠。

主人的神态漫不经心,香意如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是有人闯进了倾城的房间,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方才奴婢去清点,还少了不少首饰呢。”

一边说着,香意如暗暗后悔,也不知那黑衣人是什么来历,早知道应该再多拿些才好。

“一个毛贼能将你打成这样?”明珠夫人嗤笑道。

“奴婢无能。”香意如赶紧低下头,将交手的过程一一细说。

“这么说这个黑衣人的来历也摸不清楚了?”明珠夫人冷冷一笑,忽然又问道,“倾城的尸首你仔细验过了?可是真的死了?”

香意如心中一颤,连忙低头道:“奴婢验看无误,倾城确实已死。”

“哼,死了也罢。活着又如何?反正心也不在这里了,真是白养了一场。那个心儿怎么样了?”

“依照坊主的吩咐,还关在地牢里。”香意如恭敬地回禀道。

“先关上她几天,去去锐气才好。”明珠夫人说着,终于修剪完了那瓶菊花。

望着她轻灵优美的动作,香意如心中隐隐发虚。自家主子极为精明,自己暗中行事,可千万别被她看出端倪来,不仅倾城的事情,还有那个黑衣人,而且那口井底下还连着…

明崇俨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黑暗,胸口疼痛欲裂,浑身冰冷透湿。他费力地爬起身来,伸手触到的却是光滑的石壁,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被人打到了井下。

幸好是口枯井,不然昏迷中很有可能被淹死了。明崇俨抬头看了看,井口极高,四面光滑,纵使轻功通天,无处借力也不可能攀上去。

明崇俨顿时一阵沮丧,好在他心志坚毅,很快平静下来。四面看去,井底很是宽阔,一半是石块,一半是残存的积水,而这水似乎是活的,潺潺的水声从下方一处石洞流过。

实在找不到别的出路,明崇俨咬牙下了水,准备冒险一探。

扳住石壁,沿着水流向前游去。就在憋气快到极限的时候,前面透出亮光,明崇俨奋力往上一浮,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他四面望去,这里竟然是一处山洞,洞内藏着一片池水,水面上露出凌乱的石块。记得鸣翠坊的后面似乎是一座山,想不到山内别有风光。

正要寻找洞口出去,忽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来。明崇俨吓了一跳,小心地绕过一块巨石,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顿时愣住了。

就在湖对岸,一个女孩被铁链绑在石块上,垂头丧气,形容憔悴,但明崇俨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心儿!”

听到呼唤,心儿抬起头,见到明崇俨,又惊又喜,“俨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你等着,我来救你。”明崇俨飞快地往前跃去,脚尖落在水面露出的石块上,忽然脚下一空,那石头竟然是陷阱!好在他反应敏捷,工具又多,手一扬,一根银钩甩出,钩住了对岸,这才稳住身形。

看着下方湍急的水流,他暗暗心惊,想不到这个看似简单的地方竟然暗藏杀机。

来到岸上,他忍不住问道:“这个地方太诡异了,除了他们自己恐怕谁也走不进来。心儿,你怎么在这儿?”一边想要上前解开心儿的锁链。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明崇俨一惊,他立刻脱下一只鞋子扔到对岸,同时飞身跃起,掏出黑布一甩,整个人不见了。

不一会儿,香意如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径直走到心儿面前,问道:“是不是有个男子进来过?你看到了吗?”

心儿点点头,“是有一个人,他想跑过来,结果掉下去了。”

香意如目光扫过,看到岸边的鞋子,心里一松,“可惜了,要是留下了活口的话,还能问出究竟是谁派他来的。”叹息一声,她转身离开。

确定人已经走远,明崇俨这才从山壁上跳下来,想要继续替心儿解链子。

心儿却阻止道:“等一等,俨哥哥,我奉皇后娘娘之命混进鸣翠坊来查案子,没想到反被诬陷杀了舞倾城,才被关进这里。假如你把我救出去,我就再也无法完成皇后娘娘交代的任务了。”

“她们既然诬陷你杀了人,怎么会放过你?这里太危险了。”

心儿摇头道:“若真是那么简单,就不会将我关在这里,早把我交给衙门了。我想留下来试一试,看她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俨哥哥,你若有心,就帮我把整件事查清楚,还我清白,让我也可以继续完成娘娘交代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