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敬之还想说什么,就被周末打断了:“高主任,我跟您说吧。”

高主任见到周末,就态度好多了,于是问:“怎么回事?谢西扬风风火火的来告状,那样都要哭出来了。”

周末还挺平静的,直接说了出来:“是这样的,我过来看着他画壁画,就把手里的工作交给了谢西扬。谢西扬觉得工作量太大,就来跟我闹。”

“他……这么干了?”

“嗯,不仅如此,杜同学去倒水,谢西扬还故意绊了杜同学一脚。”周末又开始了睁眼说瞎话的模式。

“胡扯,绊一下能把水桶扣头顶上去?我看到谢西扬是浑身上下都湿了。”

“您也不看看谢西扬绊的是什么人,招惹杜同学,不就是找打,我觉得杜同学的解决方法还挺文明的,至少没动手。”

“这还文明呢?!”高主任再次提高了音量,扭头就要去找杜敬之教育两句,结果就被周末打断了。

“高主任,学生会主席这活我不想干了。”周末态度低沉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足够吸引高主任的注意力,高主任不由得一愣,立即问:“怎么突然不想当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是您一手带起来的,高一副会,高二成的主席,然后突然杀出来个谢西扬来。正常有什么活动,都是他们汇报给我,我再汇报给您。但是他老是不经过我,就去做一些事情,还直接跟校长说,让我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其实高主任也觉得谢西扬这点做得不对。

职场里,比较忌讳越级行为,员工应该将工作汇报给部门上司,如果有人越级直接告诉了公司总裁,那他的上司一定会不高兴。谢西扬这是触碰了忌讳,不但越过了周末,还越过了高主任。

“这个事,确实该跟谢西扬说,做得有点不对劲了。”

“还有这次,我来帮忙画壁画的事,把工作给了他,他直接找到我对我破口大骂,还把这些东西甩我脸上了,我觉得挺侮辱人的。他确实是有领导亲戚,但是也不能这么做,我也是有自尊的。”

这回,高主任有点生气了,问道:“他做得这么过分?”

“嗯。”

杜敬之乐呵呵地看周末狂打亲情牌,装出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动人,他恨不得给周末鼓个掌。只不过他吃薯片的声音,有点影响气氛,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杜敬之,你在这还挺悠闲,还吃上了。”高主任忍不住说了杜敬之一句。

“我为学校做贡献,学校也不给我个小红花,还不许我自己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啊?”

“你的臭脾气能不能改改?挺聪明一个小伙子,怎么就不往好地方奔?”

“我也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您让我回去上自习呗。”

“别画一半放这了,画完再回去,期末给你发个三好学生。”

“别了,我得了个三好学生怪讽刺人的。”

高主任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是训杜敬之两句,还是安慰周末,他思考了一瞬间后,就跟周末小声说了几句,两个人直接去门口单独聊天了,看起来气氛还挺和谐的。

杜敬之吃完一袋薯片之后,拍了拍手,继续画画了。

又画了一会,周末就走了进来,高主任也扭头走了。

“怎么,亲情牌成功了?”杜敬之问他。

“也不算亲情牌,学生会确实糟心,本来就不想干了,麻烦,事多,有那些功夫我不如多看看书。”

“不是说干这玩意挺锻炼人的吗?而且高三之后肯定不会让你干了。”

“不稀罕,最开始想当,只是怕你在学校惹事了,到时候方便照顾你一下。”

“哎呀我好感动啊。”

周末笑了笑,走到了壁画的一边,说起了别的事情:“你洗手了吗就自己吃薯片。”

“刚才收拾地的时候,顺便洗了。”

周末没再聊这些,只是从包里掏出书来,突然说了一句:“你背一下《逍遥游》给我听听。”

杜敬之一听,脑袋都大了,拿着画笔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我只知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要不我读,你听,然后在画完今天的任务前,把全文背了?”

“换个短点的!”

“你还会什么?”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不行啊,你能背下来的太少了。”

“我的十项全能圆规哥哥,放过我吧,让我安安静静地画完这幅美人图。”

周末忍不住挑眉,问他:“美人图?”

“呃……帅哥图。”

“你觉得帅吗?”

杜敬之看了周末半晌,他总觉得周末已经看出来,画里的人是自己了,只是一直装得很稳重似的,让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我说你这个表情怎么就这么贱呢?”

周末只是笑,笑得特别暖,那种笑容似乎可以在这个秋里引来春风。

两个人四目相对,在外人看来,恐怕是眉来眼去的,不过两个人都没自觉。可能是因为结伴久了,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只是关系比较好而已。

他没再说什么,拿起画笔,继续画画,然后说了一句:“那你读吧,我跟着背。”

“嗯,好。”

周末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知道他也想努力学习,这才打算帮他复习一下,估计这些东西,周末早就熟背了。

两个人一边画画,一边复习一些简单的知识点,都是这个相处模式下,可以互相教的那种。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积极性特别高,回去的时候,还真背下了一些东西。

后来想想,可能是跟喜欢的人在一块,简直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连学习都特别甜蜜吧。

进入教学楼后门,即将分开的时候,周末偷偷往他的口袋里放了一样东西,他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

回到教室,把口袋里的糖拿出来放进书桌里,就摸到了其他的东西,看了一眼,是一个电发棒,然后黄云帆对他飞了个眼。

第16章

这个时期流行非主流、杀马特。

黄云帆玩劲舞团,在这方面更是邪乎,就觉得这群人特别有个性,各种帅。黄云帆的扣扣空间各种闪图,打开之后眼睛直疼,他的号更是尊敬的扣扣会员以及一排亮晶晶的钻。

在劲舞团里,黄云帆给自己的人物设定是一个帅哥的形象,高贵冷艳,算是一位尊贵的杀马特贵族。前几天他还在念叨,自己加入了某某家族,现在成了骨干成员。

最近黄云帆已经不满意杜敬之之前的相片了,虽然帅,但是太小清新了,不够拉风。于是特意给杜敬之买了一个电发棒,想让他把头发拉直了,一根根立起来之后,拍几张照片给黄云帆。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冒充我呢?”杜敬之拿着电发棒,心里一阵纠结,这都是什么事啊?

“没冒充,但是吧……”

杜敬之也听出了话语里的转折,立即追问:“说实话不杀。”

“他们问头像是不是我,我没否认。”

杜敬之直接抬脚踢了出去,黄云帆肥胖的身体稳稳的,颤都没颤,赶紧凑过来抱大腿:“杜哥,杜哥,你是我亲哥哥,我在游戏里真牛逼,而且有小姑娘给我买时装,还给我充电话费。”

“滚犊子,你这是在冒充我骗钱!”

“这怎么能说是骗钱呢,我没逼他们,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你用你那张脸的照片发过去试试呢?”

黄云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抽搐,似乎是说到了他最敏感的地方,整个人的表情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尴尬。

杜敬之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说话没过脑,说出来的话会不会伤人,他也没仔细想。看到黄云帆的样子,忍不住清咳了一声。

每个人都有自心的敏感地带,杜敬之也会自卑,被家庭刺激,对自己没有自信。那么黄云帆也自卑,因为容貌,越是自卑,越是在意。

黄云帆会经常照镜子,会臭美,就是因为在意自己的外表。而且,他喜欢买各种名牌商品,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喜欢买名牌的人会自卑,他们希望买了这些东西后,能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也因为自卑,才会想要得到其他人的夸赞,黄云帆虚荣心作祟,于是开始下意识地冒充杜敬之。

“杜哥,我……回去之后跟他们解释清楚。”黄云帆说了一句,舔了舔嘴唇,然后表示,“我不可能冒充你做坏事,也就是……想占点便宜。你也知道,长得好的人,就是他妈的跟开了一个人生的外挂似的。”

杜敬之也没多说,只是点到为止,让黄云帆好自为之。

他自己都不否认,长得好看会得到众人的善意。就像杜卫家,都渣成那样了,杜妈妈都没特别恨他,有的时候,还会自我检讨。如果杜卫家没有那张脸,估计杜妈妈早就离婚了,或者两个人根本就不会走到一起。

他把手里的电发棒丢给了黄云帆,结果黄云帆又给了他:“给你吧,你没事的时候整理下头发什么的,我头发贴头皮,留着也没什么用。”

“我一般也用不着啊。”

“扯吧你就,动不动头发就毛毛躁躁地来了,我记得你高一的时候还秃顶呢,怎么头发长得这么快?”

黄云帆刚说完,周兰玥就幽幽地回过头,说了一句:“这叫呆毛。”说完就扭回头去了。

杜敬之跟黄云帆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是“这姑娘有病吧”的眼神。

周兰玥漂亮是漂亮,声音也好听,就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多半是废了,两个人都有点心疼追她的那些男生。

这也使得原本气氛尴尬的两个人,又一齐笑了起来。黄云帆收拾了一下包,就等着一声令下,他就抱着书包冲刺出去。

杜敬之也就把电发棒放回了书包里,没再矫情。

回到家里,杜敬之画了一会素描。告一段落的时候,他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转一转脖子,竟然能听到“嘎嘣”的声音,觉得自己真是未老先衰了。

长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活动身体,然后就看到了书包里,露出一个角的电发棒。

在那一瞬间,他有点心痒痒,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手贱一下……

他每天早上都洗头,所以头一天头发是什么样都无所谓,他看着电发棒有点跃跃欲试,于是拿起电发棒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熨头发。

他没用过这玩意,有点手生,反正就是尽可能地往立着熨,时间短了,头发不立,长了吧,还有一股子胡巴味。最要命的是手臂老这么举着,还挺累人的。

熨一会头发,休息一会,他看着突然变大一圈的头,不明白自己干什么要弄这个。

弄了二十多分钟才算完事,他来回看了看自己,又蹦了几下,飘荡的头发,让他想到了“花枝乱颤”这个成语,就觉得自己特别搞笑。

回到房间,他打开台灯,俯身看桌面上小镜子里的自己,结果没看几眼,就有人破窗而入,吓了他一跳。

杜敬之跟突然爬窗户进来的周末对视了一眼,刹那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空气里都流动着诡谲的味道。

他震惊于周末居然这么没规矩地破窗而入,连门都不敲了,这窗户成便捷通道了?

周末则是盯着他的头发,看了好一会,表情变了几变,最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个屁,你最近窗户爬得挺顺手啊,上次爬进来之后就爬床,最起码还给我了个提前示警,这回就直接这么进来了?”他掐着腰,十分不爽地问了出来。

“不是……老远看到你头发这样,还当你触电了,吓得我赶紧过来了,我家那边一盆花都被我碰倒了。”

“触……触个屁!”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都觉得这个发型怪怪的。

本以为在家里偷偷弄,就没人看到了,明天洗了就行了,现在……这就很尴尬了。

周末也觉得自己很尴尬,进去吧,老走窗户还有点别扭。退回去吧,这都一脚跨进来了,再回去更别扭。

然后周末就看着他笑了,指了指他的头发:“你这个发型不好看,本来就皮肤白,脸还小,头发还是棕色的,这么一个发型,看起来就像剥了一半皮的红毛丹。”

他有点面子上过不去,干咳了一声,抬手就要打人的样子:“你这是想打架吧。”

“不打不打,我胆小打不过,而且我舍不得跟你动手,你揍我跟打沙袋似的,没意思。”

他也没打算真打人,就是现在太丢人了,尤其是红毛丹……

红你妹!

他一想就更生气了,想要收拾周末一下,抬手戳了一下周末的腋下。周末正往书桌下跳呢,被弄了这么一下,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下去。

他赶紧去扶,然后抱着周末就后仰了过去,连房间里的画架都碰倒了,发出一系列的巨响。他被周末压得够呛,疼得龇牙咧嘴的,正要开骂,周末就双手支撑着身体,匍匐在他身上紧张地看着他,问:“小镜子,你没事吧?”

“你要再重点,七天后就是我的头七。”

周末没起身,用一只手去摸他的后脑勺,怕他摔坏了。在周末扶起他后脑勺的时候,周末还在看他的身上,他的脸几乎埋进周末的怀里。

就在他要不好意思的时候,周末又笑了:“你这个头发是真扎人啊……”

“滚蛋!”他立即把周末推开了,站起身揉了揉胳膊,刚才跌倒,下意识用手臂支撑一下,摔得够呛。

周末跟过来看,一边帮他揉,一边乐,还补充了一句:“红毛丹牌河豚,唉哟我的小镜子,你怎么总是给我惊喜。”

“你喜欢我天天熨给你看。”

“别别别,看了都软了。”

周末是一边笑一边说的,他没太听清,于是问:“什么玩意?”

周末立刻严肃起来,回答:“总熨头发对你头发不好,你头发本来就软。”

他疑惑地盯着周末看了半天,周末则是一直表现出正直的模样,他才摆了摆手:“去,把我房间收拾了。”

周末立即开始收拾他的房间,他揉着胳膊到桌子前照镜子,镜子里看到周末的模样,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似的。

他又回头看了周末一眼,正认认真真地收拾东西呢,没什么特别的表现。

看到他这个发型都软了?难不成平时看到他还能硬?

不过,周末小天使不会这么不良吧?周末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啊……

再说,哪个正经老爷们能看到另外一个老爷们硬的啊?

两个人收拾完房间,周末坐在房间里没走,似乎是想跟他聊聊天,一副反正来都来了的模样。他也就没赶人,坐在了画架前,拿着铅笔继续画画。

“谢西扬又找你麻烦了吗?”他问周末。

“没有,高主任找他谈话了,应该能收敛几天,你收拾他的事,也不了了之了。”周末靠着椅子背,偷偷拿出手机来,在椅背的掩护下,给杜敬之照了一张相,然后赶紧收起了手机。

“我听说,黄云帆那厮是拿着棒子打你的?”

“嗯,他这个人,空有力气没有技术,还没有速度,体力也不行。最开始一直没打到我,我就劝他放弃,别白费力气,这话可能刺激到他了,拿起棒子胡乱挥舞,还真打中我几下,说真的,还真疼。”

“打着你了?”

周末没回答,只是扯起自己的衣服,给他看自己的后背。

他第一眼注意的,居然是周末流畅的肌理,紧致的皮肤,色情的身材,然后就是周末后背有一块巨大的青紫,立即站起身来,用手触碰了一下他后背的伤口。

他的指尖有点凉,碰触到周末的身体,就好像带来了一股子电流,让他下意识躲开了。他还当自己碰疼周末了,不由得骂:“这个胖子有病吧,这么虎。”

周末没回头,只是说:“砸中我这一下的时候,黄云帆好像也懵了,看着我吓傻了,过来扶了我一下。”

“平时黄胖子打人没含糊过,你这么被打不还手,估计他也觉得自己不对劲了。”

“我倒是没生气,他也是为了维护你,我……”

周末的话语一顿,因为他感觉到,杜敬之的手在顺着他的背脊,轻轻抚摸着。

第17章

周末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滑动。

明明杜敬之的手很凉,却带着一股子火,触碰到哪里,他的身体哪里就炙热无比,焚烧着他的心脏,让他的越发焦躁难受起来。

克制了这么多年,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他看过一个人的签名:毕业时为了拥抱你,同时拥抱了整个班级所有人。

他呢,为了不显得自己变态,对杜敬之好的同时,对别人也会表示友好。其实周末自己都知道,他时常会不耐烦,觉得好麻烦啊……

没错,他讨厌麻烦,有的时候,他总觉得杜敬之也喜欢他,好几次差点表白,最后却忍住了,他怕引来大麻烦。

万一杜敬之只当他是哥们呢?万一表现出这种扭曲的性向被讨厌,哥们都做不成了呢?

万一呢……

“伤得很厉害?”周末开口问,声音有点干涩,让他清咳了一声。

“有点……”看着伤口,有点心疼,但是杜敬之没说出口。

“刚伤到的时候,平躺都会疼,那几天得侧身睡,最近已经好多了。”

“我突然想打死那个胖子。”

“打成死胖子?”

“嗯,打成死胖子。”杜敬之这个哭笑不得,又气又无奈。

周末“嘿嘿嘿”地笑,然后把衣服放了下来,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坐好。

“今天你不用回去看书吗?”杜敬之有点疑惑,看着周末一直不想走的状态,总像有什么事情似的,平日里周末学习都是争分夺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