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堂下一声呼唤,那个把我们带来这里的官差的头头急忙跑上堂去,俯在那县太爷的耳边,轻声的嘀咕了几句。
“哦?”那县太爷的眼珠子,又转了转,然后伸着他的短脖子,向外面的人群里张望了一下,眼珠子再次转了转,思量了一下,便冲着那个官差点了点头。
那官差会意,便走下堂来。
“那好吧,本官也不与你们这班刁民一般见识。”那大胖馒头正了正官服,危襟正坐,又一拍惊堂木,喊道:“带原告崔.张氏!”
不到片刻,一个衙役,便带着一个一身丧服的女子走上堂来。
那女人低着头,哭哭泣泣的,一步三摇,有如弱风拂柳一般的飘上堂来。
“大人!”上了堂,那女子立刻悲呼一声,跪了下来,哭天呛地的悲恸道:“大人,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哇!我…我家老爷死得好惨哪!”
说罢,竟然哭得晕厥过去。
哇,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说晕就晕过去了?
我冷眼看去,却见那晕倒的,是一个相貌姣好,身材玲珑有致的女子。她一头黑发如瀑,挽在脑后,头发上戴着白花。耳朵上却戴着明晃晃的黄金耳环,脸上抹着粉,嘴上涂着红艳艳的胭脂,十指尖尖,指尖亦是红彤彤的,我注意到,在她的白色丧服里面,却穿着一件锦花儿缎的袍子。
第八十二章 “忘了”姑娘断案记(二)
那女人在堂上哭得晕了过去,我冷眼瞧去,却见这女人打扮得十分入时,而且浓妆艳抹,在她白色的丧服里面,却穿着一件锦花儿缎的袍子,十分的抢眼。
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怎么会穿得如此的花哨?
按着常理来讲,一般的女人,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无心打扮,素面朝天的吧?
坐在堂上的县太爷,忙唤了人,扶了这女子,掐了她的人中,静待了一会子,这女人才略略的醒了过来。
“呜…”这女人一醒,便悲鸣一声,再次掩面而哭。
“崔张氏,本官问你,你可认得堂上的这个男子?”那县太爷见了漂亮女人,态度显然的缓和了许多,又见这崔张氏哭得梨花带雨,心下不够有些怜惜起她来,说话也和蔼了一些。
那崔张氏以手掩面,转过头去,从指缝里瞄了一眼阿黄,然后又恸哭起来,一只手指着阿黄哭道:“正是他!县太爷,你可要为民妇做主,正是这个人,谋害了我家老爷!”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把个花儿气得冲上前来,冲着那女人啐道:“呸!我把你个诬陷好人的死女人!你胆敢诬陷我家阿黄,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是不得好死的!”
说完,两只小手插在腰上,脸上还着不屑的神色打量了那个崔张氏一眼,冷笑道:“我看你这女人倒也颇有些姿色,定是个不肯守规矩的,保不准你在哪里偷了汉子,回家谋害了你家老爷,然后栽赃在我家阿黄的身上呢!”
最后的一句话。这小丫头片子是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出来的,那副样子,倒像是一个保护着自己爱人地小母狮,倒是颇令我有些感动。
那个崔张氏听得花儿这样说,一张擦着白粉的脸刹时间变得比白纸还要白,她惊恐的睁着眼睛,后退了一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然后突然一掩面。左手翘成个兰花儿指。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人!大人!”这崔张氏倒真个儿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她一边莺莺咽咽的哭着,一边用她的兰花儿指,颤颤巍巍的点着花儿,哭道:“大人,我家老爷刚走,民妇就落得个如此地骂名了,这叫民妇怎么活?还不如随了我家老爷去了,也省得在这里落人口舌!”
说罢,更是哭个不住。
“那个…咳,崔张氏。你也不必如此悲伤,”那县太爷瞧着崔张氏地神态,那简直了,好像恨不得以身相报似地。我看,若不是这满堂站着这些个人,他甚至都可以跑下堂来,把个崔张氏揽在怀里了。
只见这位县太爷干咳一声。言语温柔的说道:“崔张氏,你也略略的节哀,你且告诉本官,那个男子是如何谋害你家老爷的?”
那崔张氏听了这话,心里自然也是知道,这县太爷现在是已经偏向于她这一头了。所以她便也止了哭,瞟了阿黄一眼。然后悲悲切切的说道:“这小子是个木匠。因民妇的那一套梳妆台前些时候送与了一个穷亲戚,我家老爷那日便领了这小子到我家。本是想他给我打一个上好的梳妆台子,可谁想台子打好了,他却又不认事先谈好的价钱了。想要多跟我家老爷多要上几钱。大人,我家老爷是个倔脾气,哪里肯依,两个人便起了争执,他…他居然动起粗来,打了我家老爷。”
说着,又悲从中来,抽泣了起来。
“自从那日以后,我家老爷的身体便一病不起,不到三日,便…便离我而去了!”
我冷眼看着这个女人,她哭得好生悲切,但这悲切里,却未免太过矫揉造作,就好像是戏台上的演员,普通人地哭泣,在伤心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体面与形象,早就号啕大哭了。像小白,刚才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当然,我倒不是说哭就必须得流鼻涕,不鼻涕就不代表你哭得不悲恸。但是,像这个女人这样,连哭也要时时注意着姿势,恐怕连举手的角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似的,我想,在她地心里,对于她们家老爷子的死,到底有没有她所表现的那么悲伤,那么夸张,可就有得斟酌了。
尽管刚才花儿对她的态度十分的恶劣,而且言语颇为过激,但是,花儿的有些话,还是颇有道理的。
尤其,是对她勾引汉子这一说…
我这样思量着,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这女人身姿窈窕,倒是颇为地勾人,那双丹凤眼左一下,右一下的,只顾瞄着这堂上坐着地县太爷,把个县太爷看得恨不能连头都酥了去。
好嘛,就这么个主儿,家里的墙就算是再高,也难免不会叫她给探出头来,哼哼,她们家那个死去了的老爷子,还指不定让她给戴上了多少顶绿帽子了!
那县太爷听了这女人所说的话,又经这女人的眼神这么一勾引,就好像完全能感同身受这女人的痛苦一般,猛的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草民阿黄,你难道还不认罪么!”
“大人!”阿黄被这惊堂木一惊,又听得这县太爷如此高喝,不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大人,草民冤枉啊!那日,我们本是讲好了价钱是十五钱的。可是梳妆台做好了之后,那崔老爷非说草民的手艺不好,只想给五钱了事。大人,换作任何人,也不可能只要五钱的,草民与他理论,他却跳着脚大骂草民。草民只是与他辩驳几句,他便过来推搡草民,草民也只是还了一下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怎就使得他死了去的?大人明鉴,草民真的没有杀人哪!”
说罢,眼圈一红,委屈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呔!大胆草民!”那县太爷又猛的一拍惊堂木,喝道:“本官看你分明就是在狡辩!你与那崔张氏所说的话基本一致,就足以证明你当时确有对崔老爷动粗。像你这等刁民,若是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是不会认罪的!”
这大白馒头说完,竟然一挥袖子,喝道:“来人哪,先打他二十大板,看他招也不招!”
第八十三章 “忘了”姑娘断案记(三)
那肥头肥脑的县太爷在堂上一甩袖子,叫手下的衙役打上阿黄二十板子。
好家伙,二十板子!
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先来二十板子?
这肥佬该不会是收了那崔张氏什么好处了吧?想要屈打成招不成!
我怒气冲冲的冲到堂上,一扬手,唤道:“慢!”
“我说县太爷,你这断案,也忒神速了吧?”我冷笑一声,抬头看着堂上的大白馒头,说道,“仅凭这崔张氏一面之辞,怎么就可以动刑的?这话若是传了出去,这外人,还不得都道你是屈打成招的?”
“嗯?”那县太爷的眼珠子转了转,盯着我半晌,说道,“本官断案,难道还要事先请教你么?”
说罢,五指一扬,叫道:“给我打!”
立刻便走上来了两名衙役,就要去架阿黄。
“你敢!”我大喝一声,一对柳眉倒竖,双拳紧握,怒道:“县太爷,你这样滥用刑,可是违返唐朝的律法的。更何况,你一无凭据,二无证据,仅仅凭着这崔张氏的几句话就想要定人的罪,恐怕就有了包庇之嫌,不查之罪。如若本姑娘到上一级的府衙告你,哼哼,我看你的乌纱帽怎么保得住!”
“嗯?”那县太爷的眼珠子已然瞪了起来,他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下,嚷道:“好你个灵牙利齿的丫头!难道本官断案,还要你来指点不成!你还想到上面去告我?啊?你吃了豹子胆了你!”
“哼,县太爷,不是我想要教你,可是你作为堂堂一个地方官儿。居然不晓得判案的基本程序,这我可就得说说你了。”我的脸上带着冷笑,奚落道。
“哈,真是笑话,”那县太爷拍案道,“那你倒是说说,这案子,应该怎么判?”
“那我就说说。”我淡淡的一笑,然后朗声说道。“首先。应由仵作验尸。查明那崔老爷的死亡原因到底是什么。其次,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任何人都有犯罪地可能。哪怕是崔老爷府上的丫环、厨子,甚至…是他的夫人。”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已然走到了那崔张氏的身边,两只眼睛,烁烁生辉的盯着她瞧。
这崔张氏先是略略的一惊,然后便开始躲闪起我的目光来。
那县太爷听了我的话,沉吟了片刻,一双小眼睛。眨了又眨,然后把他地大肥脑袋转向一边儿,挥了挥他地胖手。
一个师爷模样地人,急忙凑了过去,两颗脑袋凑在了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就这么说了能有一阵子,方才分离开来。
那县太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风姿绰约的崔张氏,犹豫了片刻,接着,便一扬手道:“好,那就照你所说的,将那崔老爷的尸首抬上堂来,请仵作当场验尸!”
话一出口。我便注意到那崔张氏的面色。微微的变了变。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了。她先是瞟了我一眼,接着,便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这边不多时,从衙役便抬上了一口黑漆木的棺材,那崔张氏见了,便又悲鸣一声,直扑过去,拍着棺材,哭天呛地的一通狂哭。
什么“老爷你死得好惨哪”,什么“老爷你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尘世间”,什么“老爷还不如带了我去,阴曹地府也好有人相伴”之类的,令人酸掉牙地话。
啊!
真是!
太让我受不了啦,她这么悲伤,怎么不赶快随了那老死鬼去?还要在这里哭天呛地的,真是吵死人了!
然后有一个衙役将这崔张氏扶了下去,几个人一使劲儿,便将棺材盖子给撬了开来。
紧接着,便有一个杵作走了上来,将这具尸体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个遍。然后,又伸手,摸着死者的身体,在摸到死者头部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奇之色,然后他急忙拿出一把剪刀,将死者的头发上地一缕头发剪掉了,趴上去瞧,脸上,又露出了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
“大人!已经验尸完毕了!”那杵作一拱手,向着那大白馒头说道。
“可有发现?”那大白馒头在堂上迫切的问。
“有!”那杵作的脸上显出些许得意之色,然后摇头晃脑的一指那崔老爷的尸首,说道:“该尸首嘴唇发紫,双眼圆睁,表面上看,很像是死于心疾。但是,刚才,我却在崔老爷的头部,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拉着长音,走到那崔老爷地尸体面前,用手一指他地头部,得意道:“这个位置,若不是在下仔细检查,是绝对不会发现的。在这崔老爷地脑袋里,被钉入了一枚铁钉!”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那崔张氏悲呼一声,摇摇欲坠,险些又要晕过去似的。指着阿黄恸哭道:“好你个狠心肠的木匠!我家老爷不过是因为一点钱与你发生了口角,你便要下这样的毒手么?我还只当是你与他发生口角,打了他,才致使他一病不起,离我而去的。弄了半天,却是这样活生生的给我家老爷害死了!你!你!你好毒的心呀!”
说着,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哭得简直要断了气去。
哼,这眼泪,来得也忒快了。
我冷哼一声,鄙夷的看着那崔张氏。
“阿黄,你这回还有何话说?”那县太爷不失时机的狠拍了一下他的惊堂木,面色阴沉的说道。
“大人!大人!”这阿黄一向老实,嘴皮子根本跟不上,一见是这种情况,他更加的手足无措,给唬得有些慌了,忙不迭连连摇手道,“这绝对不是草民做的,绝对不是!草民怎会因为这么一点小钱就去杀人的?大人,大人您要明鉴哪!草民、草民是冤枉的呀!”
“呔!你这种刁民,犯下如此罪恶,还拒不伏法,本官如何能容你逍遥法外?”那县太爷说着,又一挥手,喝道:“来人,给我动刑!”
“慢!”我又一扬手,阻止道,“大人,此案疑点甚多,不可就此草率定案!”
第八十四章 “忘了”姑娘断案记(四)
我扬起手,阻止了那白胖白胖的县太爷。
那家伙瞪着一双小眼睛,瞧了我半晌,颇为不悦的皱起眉,嗔怒道:“你这丫头,为何三番五次妨碍本官断案?当心本官判你个妨碍公务的罪名,打上你几板子,哄也出去!”
“呵呵,我说县太爷,”我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笑眯眯的说道,“你怎么也不问问我这个案子的疑点在哪里?如若我帮您把这个案子断了,保不准儿你的英明事迹会流传千里,甚至会感动上头的头头脑脑儿,到时候加官进爵,你可是前程似锦的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这一席话,倒把个大白馒头给听乐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来点了点我,说道:“你这小丫头,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这里头的名堂,可多着呢!”我微微的一笑,然后挽起袖子,走到那棺材旁边,认认真真的瞧起了这具尸首来。
然后,我又伸出手,摸了摸死者头颅上的伤口。
抬起头,对那县太爷说道:“县太爷,这崔老爷头颅里的这根钉子,可是大有文章,说不准此案的关键就在这根钉子里!还要烦请这位杵作将这枚钉子取出来,我再详细看一看。”
那县太爷愣了一愣。
他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着要不要轻信我这一介小女子。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看我,又瞄了瞄那个押阿黄来的官差头头。
却见那官差头头也望了我一眼,又瞧见那个自称是我相公的男人一副看好戏的派头站在外面,不慌不忙的摇着扇子,兀自思量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跟这位县太爷点了点头。
“好吧,”那县太爷见状,便也点了点头,应允道:“杵作,你就帮她把那枚钉子取出来罢。”
那杵作想来是不太情愿取那钉子地。他有判断在先,显然是不满我说那枚钉子里大有蹊跷,本是抱着双手站在一旁,用不屑的眼神盯着我的。但听得这县太爷又唤他来替我取那枚钉子。便不情愿的打开了他的工具包。探身前去取钉子了。
“姐姐。”小白走到我的身边,拉了拉我,轻声道:“姐姐,你怎么有胆量碰那尸体的?”
我低下头,看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心里也微微地有些诧异。
是呵,我怎么就知道这些事情呢?
不过,公堂上可没有给我思考和回忆地时间,不一会儿,那钉子便被取出来了。
我用一根白手帕垫在底下。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
这是一枚铁钉没有错,但这绝不是一枚普通的铁钉只见这铁钉足有一寸多长,上面带着血渍。
我将这铁钉仔仔细细的看了个清楚,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便挂上了我的嘴角。
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那个崔张氏。只见她正抬起一只白玉似的小手。轻轻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面色沉稳的看了我一眼。
“大人,”我抬起头,笑着说道,“还请衙役抬上本案地物证--阿黄为崔老爷制作的梳妆台。”
我看见那崔张氏的脸上闪过了一些狐疑,她微侧着头,略有些疑惑的思量了一下。大概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便也不再去想了。只执手立在一边儿,冷眼看着我。
不多时,那个梳妆台便给抬了上来。
好家伙,我真是不得不叹服这阿黄的手艺了!
别看他性格木讷沉默,老实好欺,可是,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却是格外的有内秀地。
这梳妆台是上好的红木质地,上面嵌着铜镜,阿黄在上面还雕了漂亮的花纹做为装饰。
想到我要破坏这样一个可以堪称上是精美的艺术品的漂亮宝贝,我的心里,真是有些舍不得的。
可是,若是不破坏它,我又怎能帮阿黄澄清一切呢?
我指着那梳妆台,问崔张氏道:“我说这位大婶,你是说你们家老爷子是给这枚铁钉害死地?”
“这位小姑娘,民妇不比你大多少,可以不必叫我大婶。”那崔张氏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傲慢的说道,“我家老爷当然是被这个黑心地木匠给害死的,这个事实,我想在场的每一位是都知道的!我们家是经营绸缎生意的,这种铁钉,我们家可不会有!”
哈,瞧她说的,还“在场的每一位都是知道的”,她还当她是解说员哪?
“看来,崔张氏你是乌龟吃称砣,铁了心的想害我们阿黄了,”我冷笑一声,说道,“好!崔张氏,既然你如此的执迷不悟,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我转向阿黄,笑道:“阿黄,姐姐可要把你这个漂亮的作品弄坏了哟!”
阿黄连连点头,却是连话也说不出的了。
于是我请衙役帮我去后堂拿来一把斧子,然后挽起袖子,用尽全力,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个梳妆台砸了个稀巴烂。
巨大的噪音震得在场的人无不掩起耳朵,那县太爷更是捂着耳朵,皱着眉头,肩膀跟着我砸梳妆台的节奏一耸一耸的。
砸得够了,我便将那斧头扔在了一边儿。
好家伙,还真是废力气,我手都被震的发了麻,肩膀也酸疼。但是为了阿黄,这些我也都认了。扔了斧子,我便走上前去,弯下腰,将两块木板连接的地方,拾起了一块,走上堂去,展示给那县太爷看。
“瞧,我的县官儿老爷,”我的脸上带着笑,举着手里的两块木板,说道,“你看看,这整个梳妆台的制作过程中,压根儿就连一个钉子都没有用!”
我说了这一句,全场又是一片哗然。
“对!对!姐姐,你说得对!”一直沉默在那里的阿黄,这会子也来了精神,他的脸上散发出了光彩,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跪在地上,向前挪了几步,双眼生辉,对我大声说道:“我做的手艺活,是不用铁钉子的!姐姐你真是太聪明了,亏你想得到!连我都忘记这个了!”
那是自然,我是谁呀!我微笑的回过头,看了一眼阿黄,然后又转回来,对着那县太爷说道:“这种梳妆台子,工钱才不过十五钱而已,谁会用这种造价昂贵的铁钉去连接?所以大家请看,这两块木板,也不过是榫头之间相互连接的。而且,像阿黄这样的小木匠,只是会接一些小活计,他的手里,又如何会带着这种昂贵的铁钉子四处走的!”
我说着,又双眼含笑的看着那个崔张氏,说道:“所以,谋害崔老爷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第八十五章 “忘了”姑娘断案记(五)
我将手中的钉子呈现给大家看,阐明了我的观点,全场上上下下无不叹服、点头。
“所以,”我将视线锁住了崔张氏,含笑道:“谋害崔老爷的人,其实是另有其人!”
那县太爷听了我的话,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扶在桌子上,手指头有节奏的鼓打着桌面,皱着眉头,小眼睛从我的身上,溜到崔张氏的身上,再从崔张氏的身上,溜回我的身上,看得出,他是在思量着。
“大人,你只消给我三日,三日的时间,我便可以找出谋害崔老爷的凶手!”我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崔张氏此刻也没了声息,她呆立在那里,眼睛左瞄右瞧的,似乎是在衡量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事到如今,她也已经不能再把谋害崔老爷的罪名强加在阿黄的身上了,最起码,她是不能够自己这样跳着脚的诬陷阿黄了。
于是她的嘴一扁,“哇”的一声哭出来,直直的扑向那具棺材,在棺材边儿上跪倒在地,一只手不住的拍着那具棺材,叫道:“老爷呀,你死得好惨哪!到底是谁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害死了你呀!”
哭着,还仰面朝着那县太爷,伪装成一副凄凄切切的样子哭道:“大人,求您替民妇做主了,尽快找到谋害我家老爷的凶手!您的大恩大德,民妇来世,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一定要回报给您!”
那县太爷见那崔张氏哭得如此肝肠寸断,也略略的有些不忍心了起来,他思量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道。
“这位姑娘,即使你所出示的,可以做为证物,但还是不能说明这件事情不是阿黄做的,因为他们的确是起了争执,而阿黄也的确是有杀人地动机的。”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本官为官清廉。而且一向正直无私。你既然说要三日的时间。那么,本官就给你三日的时间,让你替阿黄去寻找证物。你看如何?”
他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看着我。
“好,”我点了点头,心里很清楚,事情进展到这个程度,也已经算是达成了我一半的目的了,稍安勿燥,稍安勿燥。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县太爷放心,三日之内,我必定捉拿到谋害崔老爷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