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房安悦打趣时药,“来吧药药,给你小师妹传授一下优秀经验。”

时药去洗手间洗了手,关上门走到了房间里面,同时无奈地看了房安悦一眼,才坐到自己床上。

她换下鞋,问徐可可:“大五的,今年过来实习?”

徐可可用力点点头。

“医院没给分配宿舍?”时药问。

一提这个,房安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扭头看向涨得满脸通红的徐可可,笑着问:“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开口啊?”

“……”徐可可涨红着脸,只摇了摇头,不肯说话。

房安悦乐了,看向还浑然不解的时药,说:“她今天下午跟了年主任的手术,顺产。因为是第一次,估计本来就有点紧张,也没见过血;好不容易忍了半天,结果那小孩儿一拉出来,她‘卧槽’了一声,直接晕了。还是护士长给拖出来的。”

时药愣了下,随后便没忍住转开头笑了出来。起初还忍着不出声,到后面已经忍不住按着笑疼的肚子了。

徐可可顿时更加羞窘,直接捂住脸,“哎呀姐你别说了……太丢人了……而且护士长后面把我好一顿念叨呢。”

“念叨得你轻了!”房安悦好气又好笑,“这幸亏是在手术室里面,不然一不小心叫人家孩子的爷爷奶奶听见,那都可能闹出小型医疗纠纷来人家宝贝胎教了九个月,这刚一降世,听见的第一句人话就是‘卧槽’?幼儿启蒙都让你毁了啊!”

“……”徐可可的脸简直都要滴出血了,过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哪儿知道……那解剖室里的尸体,和鲜红鲜红的血……那差别也就太大了……”

时药笑够了,转回头努力绷了绷表情,“房姐,你别拿可可玩笑了。实习第一年,你没犯过错?”

房安悦想了想,“犯过啊,可我那会儿最多也就是手术服穿错,或者进手术室手臂抬得不好,被主任骂出去重新进……谁跟我们可可似的,这进医院没几天,大名现在估计都传遍了。”

时药一听,又被房安悦勾起笑意来,只不过瞧见脸红得都快滴血的小姑娘,她还是压了回去。“没事儿,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上了手术台,拎住钳子就不晕了。”

“哎哟,药药,你可别把他们都当你那心理素质……就今天我进去跟的,腹腔外的主任的那一台手术,也是个实习生,还一五大三粗的男的呢光让他拎着吸吸血,我的妈,差点吐人家患者肚子里!这可幸亏口罩救他一命,不然呕吐物入侵患者体内,我看他晚上就得坐着警车走。”

时药无奈笑笑,“都是从实习阶段过来的,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等再过些年,他们都是能拿刀救人、一台手术十几个小时的好医生。”

旁边失落的徐可可听到这里,不由抬起眼看向时药,见对方也温和地笑望着自己,徐可可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谢谢师姐!”

房安悦:“确实啊,谁不是从这个时候一步一步挨着骂听着训过来的?想我当初实习那会儿,那可真是当着患者面就被大主任骂成傻狗了,气得我差点掀了天窗跳出去……”

回忆往昔到一半,房安悦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药药,我差点让你忽悠进去我们这一个个确实是摔得头破血流地摸爬滚打过来的,可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刚进医院那会儿,不同科的主任只要你跟过手术的,都恨不得把你夸出花儿来啊,我听说就连手术服这种事情,你都从来没被哪个护士念叨过的。”

“谁说没被念叨过?”时药笑着说,“当初第一次跟手术,就碰见麻醉科那个顾茂生,顶着被你们花痴的一张帅脸,面无表情地帮我套上手术服,然后从后面幽幽说了一句……”

“卧槽说了什么??”房安悦立马正襟危坐,抖擞精神地准备听八卦,“都一年多了也没给我们讲过这事儿,你瞒得够严的!他到底给你说了啥??”

“他说,”时药停顿了下,学着那幽幽的语气,“……手术衣别穿错,一件20。”

房安悦呆了三秒:“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难怪他追了你一年都没追到手这孙子活该啊哈哈哈哈哈哈…………”

连旁边有点情绪低落的徐可可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顾医生我见过,看起来有点冷冰冰的,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我看当初他一定是对师姐你有意思,所以才那样说,想吸引你注意力的。”

时药摆摆手,“别听你姐胡说,她忽悠你呢。我和顾医生没什么关系,就是普通同事。”

便在这时,宿舍房门又被人推开了,走进来的人问:“啥情况啊,这离着宿舍还有十几米我就听见安悦笑得那魔音灌耳了……哎,这是哪位?”

“这是我远房表妹,徐可可。”房安悦忍到肚子疼才收住了笑容,“可可,这是秦月,我跟你说过宿舍里另一位,你喊她月姐就好。”

“月姐。”徐可可乖乖叫了声。

“你们这是打哪儿拐来的小姑娘啊?”秦月问,不过没等时药和房安悦回答,她就笑着走进来,“哎对了我跟你们说,我今天听了一特有意思的事儿今天下午实习生里有个弱鸡,跟手术竟然晕过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们科室里的人了哈哈哈哈……”

笑到一半,秦月见时药和房安悦不但没跟自己一起笑,反而诡异地对视了眼,不由奇道:“哎,你们都不觉着好玩啊?”

时药勾着唇角撇开脸。

房安悦也努力绷住了嘴巴。

在秦月愈发困惑的目光里,把头死压着的徐可可小声说:“月姐,我就是那个……晕过去的弱鸡。”

秦月:“……???”

好不容易憋住笑的房安悦开口:“行了啊行了啊,今天都拿这事儿打趣我妹好几回了,不带这么翻来覆去地玩的……今晚我照顾着她点,省得她半夜做噩梦……她今晚就睡在咱宿舍里了,跟我一张床你俩明天不还都得值班么,赶紧洗漱走着呗?”

十几分钟后,宿舍里熄了灯。

四个女人躺在床上,各自望着各自那一块天花板。安静了一会儿以后,秦月笑了声,“对不住啊小可可,姐不知道是你。没别的意思。”

徐可可支支吾吾:“没……没事的月姐……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秦月说:“不过说真的,你这心理素质和生理素质都有的练,动不动晕哪行?我们这些当医生的,那关键时候都得当牛使就比方你时药师姐,你别看她就一米六出头的个子,长相也精致小巧的,但人家进了健身房,可是能背拉80斤的女人!”

“对对对!”房安悦连声附和,“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去年药药来咱医院实习,中间推一大爷去做CT,结果咔嚓一声,给人大爷把床头掰下来了,当时跟我一块查房的主任给她惊得……差点把病人的信息板砸我脚上。”

秦月:“哈哈哈哈哈那件事我也记得,后来在医院里都传开了就那事儿之后,我看药药的追求者立马骤减。”

“是啊,这搁一般人谁敢娶?真动起手来,我看我们药药能一个打三个。”房安悦憋着笑说。

时药无奈,“你们怎么又拿我玩笑起来了?”

“在你身上找个笑料可不容易,这事儿我们能记上十几年啊哈哈……”

时药回忆了一下当时病房里的尴尬气氛,不由也失笑。

“当时我还趔趄了下,站稳身以后,发现那老大爷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站在五米外,手里还拎着他的床头。……那确实是我进医院之后最尴尬的一次,回过神就连忙给他安回去了。不过后来,那位老大爷看见我还是总离我远远的。”

秦月哈哈大笑,“你那是给那大爷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多半。”

宿舍里安静了一会儿,徐可可突然小声开口:“做医生好累啊……这两天我总感觉自己忙得脚不沾地的。”许是这黑暗增加了她的勇气,徐可可的声音也逐渐大了些,“我真是好后悔自己当初高考完选了医学院啊。”

秦月笑笑说:“没事儿,现在有点后悔算什么,等以后以后你正式工作肯定会更后悔的。”

“哎我说月月,你可别打击我妹工作积极性啊!”

“我这不是说实话呢么?安悦,我就问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真不后悔选了医学?一年五天假,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天到头累死累活,拿那么可怜巴巴的一点补贴……动不动还得突然接受紧急召唤,饭吃不好觉睡不稳……我去相亲,人家一听我不是纯中医门诊,还要上手术台,都就差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沉默了会儿,房安悦叹了口气,“别的时候还好说……去年就因为那病人叫唤疼,被那个病人家属追着要打、吓得我一个周没敢来上班的时候……是真后悔,选什么不好,干嘛就来学医了呢?”

“报志愿的时候脑子进水了吧大概,”秦月没好气地说。过了一会儿,她仰头看了看时药的床铺,“药药,你就没后悔过?”

时药听见话题带到自己身上,怔了两秒后,她笑了笑,“没想过这个问题。”

房安悦接话:“我看药药是没时间想她跟个小疯子似的,我都看人家巴不得脱离苦海,也就药药你,三年上完四年的课,实习比谁都积极上进……你是装了什么永动机,还是抱着什么崇高理想来的啊?”

“我也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秦月点点头,“就凭你的家境还有高考成绩,做什么不好,干嘛来学医?”

“……”

宿舍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这一次的沉默尤为地久,久到其他三个人都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了的时候,他们听见时药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为了一个人。”

“……”

三人一默。

最后还是秦月总结:“那这人可太可怕了。”

第二天白天是时药轮科值班的日子,在心电图室。

中午时候,她正坐在桌边打瞌睡,突然就被桌上的座机铃声惊了一下。

旁边一起轮班的女医生连忙接起了电话。说了几句,时药就见对方脸色微微紧了起来,她心里一晃,隐约感觉有什么大任务要落到头上了。

“任大夫,什么情况?”

对方一挂断电话,时药便开口问道。

女医生脸色难看,“院长来的电话,说今天市里破获了一起特大诈|骗|案|件,抓了一个网络诈|骗|团|伙,好几百号人现在有一百多号分流到我们医院里来了,得在收押之前给他们做好查体。”

“……诈|骗|团|伙?一百多号人?”时药一听就头大,“那心电图室今天的人手一定不够。”

“还今天呢,我看得做到明天去……我本来答应我家孩子今天晚上一定领他出去吃好吃的,看来又得食言了,唉……”女医生叹了口气,“还有在家休息的那几位大夫,你负责打电话叫回来吧,我去跟彩超室的人商量商量怎么准备……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好。”时药应了一声。

…………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一排警车闪着警灯停到了医院停车场里。

时药和任医生站在心电图1号室里的窗户前看着,楼下一个警员带一个犯|人,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从医院正门鱼贯而入。

任医生指着楼下给时药“上课”,“看见了么,这些犯|人都是带着手铐脚镣,而且鞋子上的鞋带啊,还有裤子上的腰带啊,这之类的都要抽掉你看那个,那个犯|人就是提着裤子走的,肯定是把裤腰带抽走了。”

时药虽然之前已经在医院里实习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楼下,看了几秒之后,不由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任医生问。

时药定睛看看,确定自己没瞧错,才指着楼下几个地方问:“任大夫,那个……这个……还有那边那个,”她抬起头,目露不解,“怎么只有他们几个的头上还罩着黑|头|套?”

任医生顺着时药的手指尖看过去,“哦,他们啊,你没看他们除了头上罩着黑|头|套,脚上还都是穿着拖鞋其他人一人一个警员看着,这几个却是一人两个警员?”

时药想了想,“难道他们比较危险?”

“对,这种一般都是重|刑|犯就是正常量|刑后,最轻也是个无|期|徒|刑的那种。”任医生小声说,“之前看守所的犯|人体检的时候,也有这种……给这种做体检的时候一定格外小心,他们里面多数是抓进去这辈子都出不来的,穷凶极恶的也不在少数。”

“嗯,我记住了。谢谢任医生提醒。”时药点点头。

“……”

没用多久,第一批来接受体检的犯|人就被警察们带到了心电图室的门外。

时药在一号室里做仪器检查,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手铐脚镣撞击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她不由得心里有点紧张。

目光在心电图室内又检查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危险物品后,时药才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调节呼吸。

没一会儿,门打开,任医生神色微肃地走进来。

“小时,准备开始了。”

“……嗯。”

时药轻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

这一轮体检开始,就一直折腾到了天黑都没结束。

从轮科换到心电图这边来以后,时药真是有两个周没尝试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了一下午近乎忙得脚不沾地,眼看着时针指到了7,她却还连口水都没喝上怕危险,心电图室里的杯子都统统收走了。

而在平安顺遂地给两个戴着黑头套的犯|人检查过后,时药原本有些提心吊胆的心情也算是恢复了许多。

此时只有一种饥肠辘辘的无力感。

然而心电图室本来人手就有限,恰好科室里还有两位在外地出差根本没得轮换。

再累时药也只能咬牙坚持下来。

给手头这个犯|人摘掉了贴在身上的检测电极,时药脱开身,示意了旁边的警员一下,便擦掉手上导电液,准备下一轮。

心电图室的房门再次打开,一个犯|人被个年轻的小警员带了进来。

没什么由来的,时药莫名觉着心头虚了一下。

她有些警觉地抬头看向进来的犯|人和年轻小警员。

没戴黑头套。

时药松了口气,心想是自己饿得多疑了,便对那小警员开口:“上衣全部拉到脖子,胸口位置完全敞露出来。”

那小警员应了一声。

时药上前给那犯|人往胸口上涂抹导电液时,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脸上。

……感觉像是被蜇了一下似的。

时药微微皱眉,瞥了那犯|人一眼。

五官还算端正,只是眉尾带块疤,眼神也有些浊沉。年纪看起来三十左右,倒不像之前下午检查了许多个时药甚至怀疑他们里面有不少人压根没成年。

涂好导电液后,时药将电极贴上犯|人的身体,便退到一旁仪器位置查看。

片刻后,她站起身,过去拿掉犯|人身上的电极。

“可以了。”

时药说完,退开几步。

那小警员上前,刚把犯|人拉起来,就听见这一号室的门被人敲响。

“……”时药抬头看过去。

就在这期间,门又被人催促似的连敲了几声。

时药微皱了下眉,“……进。”

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女实习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两张心电图单子,语气急促,“任大夫在吗?楼上有个病人状况不太好,我来……”

她没说完,时药的目光就落在她医师服口袋边上卡着的那支黑色笔上。

时药瞳孔蓦地一缩。

而就在这一刹那,方才还平静的犯|人突然暴起,将未防范的小警员撞倒在地,然后直接跳过去一把掼住那女实习生的脖子,拽出钢笔咬开笔帽

泛着金属寒芒的笔尖抵在女实习生的颈动脉上。

那犯|人脱去了之前伪装的平静神色,此时眼眶瞪大,目眦欲裂而神色狰狞地掐着手里的女实习生

“你,出去!不然我就杀了她!”

小警员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懵了一下才蹦了起来。

而犯|人已经接近疯狂边缘,手里的笔尖更是将面白如纸的女实习生的脖子顶出了个窝。

“快点!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出去我就杀了她!”

“……你别激动!”

小警员慌忙举起双手,盯着犯|人手里一下就可以要了人质命的笔尖。

在犯|人再一次近乎疯狂的暴躁后,他只得退了出去。

“还有你!”犯|人通红的目光转向了同样面色发白的时药,他表情狞恶,“你要是敢动我就杀了她,再连你一起杀了!”

第48章

闪烁的警灯划破了漆黑的夜色, 几辆装甲运兵车撕碎了飒飒的晚风,在Q市市中心的一条主干道上飞驰而过。

为首指挥车内, 身穿黑色特警制服的男人眼神锋锐,声线低沉

“指挥部,现场情况如何?”

“Q市人民医院院内,一名嫌疑人以手|枪与利器劫持一名人质, 并胁迫另一名人质滞留院内心电图室。心电图室内目前已关闭灯源,且窗帘闭合,无法锁定嫌疑人位置。该嫌犯为之前市局破获的特大网|络|诈|骗|团|伙中的一员;因收监前分流体检,目前市局刑警支队均调配在外,无法提供警力支援。”

“犯罪嫌疑人身份是否确定?”

“据现场追查, 其身份疑为冒名替换, 暂时无法确定。”

“收到, 情况基本明确。具体计划待抵达现场后再做汇报。”

“……”

关闭对讲, 男人抬眼, 目光黢黑锐利,在指挥车内扫视一圈,“情况大家明白了?”

“戚队,刑警支队无法提供警力支援的意思,是只凭我们特警二中队围捕犯罪嫌疑人?”

“嗯。”戚辰沉着应声,低头查看指挥部发来的医院3D建筑图, “一中队负责狙击, 已在院外设立狙击点,但由建筑构图来看, 犯罪嫌疑人与两名人质所处的心电图一号室窗户狭窄,再加窗帘闭合、灯源关闭等因素,实施狙击较为困难。”

男人伸手在屏幕上将医院建筑的3D模型轻转,随后皱眉,“犯罪嫌疑人反侦察能力极强,据现场情况,移动相对自由的二号人质被要求站在窗口前,代替嫌疑人使用室内固话与谈判专家交谈;无论选择狙击还是室外突入,都极有可能伤害到二号人质的人身安全。”

“戚队,那我们要室内强行突入吗?”

“目前对犯罪嫌疑人和被挟持的一号人质的具体位置不够了解,强行突入不能担保人质生命安全……到现场再做判断。”

“是。”

几分钟后,装甲运兵车在Q市人民医院外围停下,车门打开,特警支队二中队所有队员在被阻拦在外的围观群众的注目中列队下车,提枪警戒。

戚辰与已经率先到达现场的一中队队长桓策昀碰面。

“具体情况如何?谈判是否有进度?”

桓策昀皱眉摇头,“歹徒非常狡猾,而且心机深沉,看得出来谋划已久,我怀疑应该是量刑会极重的重刑犯在之前的诈骗团伙被抓捕后隐瞒身份,伪装普通团伙成员;随后在体检时伺机暴起,试图逃脱法网。”

“他提出要求了吗?”

“暂时还没有。目前最大问题就是警力不足,市局刑警支队因为之前这起特大网|络|诈|骗案,所有警力全部抽出,目前较近范围内能够调用的只有你我的两支中队而犯罪嫌疑人身处医院内部,还拿到了之前负责羁押他的刑警的配|枪,上楼层病房内许多病人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疏散围捕可以说十分困难。”

戚辰问:“狙击点观察情况如何?”

“想要实施狙击极为困难,”桓策昀苦笑,“我说了,歹徒非常狡猾从头到尾,他都始终没在窗户可见范围内露过面。而且窗帘是拉合状态,屋内灯源又已经关闭,我们只能模糊分辨出站在窗口的二号人质的身影。”

戚辰拧起眉,本就深邃立体的五官看起来更加凌厉了几分。

两人正相对沉默间,谈判组的人快步跑了过来

“戚队,桓队,犯罪嫌疑人那边提出要求了!”

一听这话,桓策昀眼睛都亮了犯罪嫌疑人这种时候能提出要求,无论是要车还是要钱,就几乎都是给了他们设伏或者诱捕的机会。

“快说,他提什么要求了!”

“额……那个犯罪嫌疑人,他要求食物和水。而且,他要求由二号人质出来领取食物与水,并强调一定要二号人质在十分钟内送回,否则他就立即杀掉一号人质然后自杀。”

“……”桓策昀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扭头转向同样目光凝重的戚辰,“果然是个棘手的家伙。”

戚辰沉默了片刻,问:“指挥部是什么意思?”

“指挥部提出,答应犯罪嫌疑人的要求,安抚其情绪,在食物中掺入安定药物。至于营救行动,由两位队长依据现场情况进行布置。”

“好,我们来制定计划;待会儿需要二号人质配合行动,所以你们暂且拖延,为我们制定计划预留时间。”

“可以。”

“等等,”戚辰语气沉稳地喊住谈判组的人,“人质现在情况如何?尤其是情绪状态待会儿如果需要二号人质配合返回,那么稳定人质情绪非常重要。”

提起这个,谈判组的那人表情复杂,“按照医院内部人员的消息,两名人质均为院内实习生,年纪在二十二岁左右,而且两名都是女生。其中,一号人质的状态非常不稳定,有崩溃前兆;所幸二号人质较为平静,但是……”

在对方提及“二十二岁”时,戚辰的眼神恍惚了下,没有立即接上对方的话。

桓策昀倒是听出了这个转折,皱起眉问:“但是什么?”

谈判组的这个人有些迟疑:“虽然二号人质现在的情绪是稳定的,但她毕竟只是一名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本科毕业的女学生,没有受过任何系统性的生理和心理训练我们谈判组之前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犯罪嫌疑人的条件,就是因为非常担心这个二号人质的状态。”

桓策昀想了想,有些了然地说:“你是担心,她在出来后拒绝回到犯罪嫌疑人和一号人质所在的房间内?”

谈判组的那个人叹气,“不是我们担心,这几乎是必定事实。换成任何普通人,在这种时候恐怕都无法做出回到犯罪嫌疑人身边室内的选择。”

“那该怎么办?”对于这种完全主观的因素,身经百战的桓策昀也有些手足无措。“如果二号人质不同意,还要求她进入的话,恐怕对我们的计划实施只会适得其反。”

戚辰抬眼,“是否能够换其他便衣民警入内?”

谈判组的人苦笑:“这个我们怎么会想不到?我们组长都要求亲自解除武装进入了,但那个犯罪嫌疑人表示,十分钟内,只要回去的不是二号人质,他就立马杀掉一号人质然后自杀。”

“……妈的。”桓策昀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

戚辰却没说话,也没反应,只眼神淡淡地盯着那个谈判组的人。

谈判组的那人被戚辰看得发毛,不由挠了挠后脑勺,“戚队……您、您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戚辰冷眼,“你过来,不只是为了汇报情况吧?”

“……啊?”桓策昀愣了一下,不解地看了看这个,又转头看看另一个。

过了两秒,他突然反应过来,表情古怪地看向谈判组那个有些神色尴尬的人,“咳……不是吧,你们谈判组又要借我们戚队?……上个月那个高校女学生要自杀,你们不都强行借了我们戚队一回了吗?而且这情况可不是那种女学生一时冲动闹闹脾气的程度,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啊……”

谈判组那个也无奈:“这是心理战术,绝对是有效刺激……这不是我们谈判组的人加起来也没长戚队这么一张脸吗……”

这人的话声越来越小,在戚辰叫人背后发凉的眼神里几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桓策昀却在旁边点了点头,“也是。二十二岁的女学生……戚队长,你‘牺牲’一下,帮帮谈判组这个忙吧,人质二号这一环绝对是重中之重。”

戚辰垂眼,冷声说:“我不会帮你们劝任何一个没有这样义务的普通公民冒着生命危险进入犯罪嫌疑人的威胁范围内……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谈判组的那个人求助地看向桓策昀,桓策昀叹气,“戚队长说得对,换了我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就活该我们谈判组的晚上做噩梦啊。”那人没法儿,转头跑回去跟他们组长求救了。

没一会儿,谈判组的组长就亲自过来了,“戚队长,我不需要你说什么,我只需要让她知道你是营救人员中的一个就足够了不管有没有用,我们至少要试一下,否则房间里两个只有二十二岁年纪的女孩儿都会死。”

“……”

戚辰眼神一闪,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