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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雁音,聂今是个磊落的人。不用骗我他对你不好以来激我。你骗不到我。”

倪胭安静地望着他,眼中一片平静和坦荡:“是,他对我是很好。可是如果他对我不好,把我关起来打我骂我,你会带我走吗?我没有骗你,我只是问你如果。”

她垂下眼睛,将垂落耳侧的一绺儿发掖到耳后,淡淡道:“你也不会带我走。你只会给我选别的路,再挑一个好男人给我。”

她轻轻的叹息融进风里,卷入五爷耳中。

“远山,这就是你所谓的给我绝对尊重和自由?不过是另一种自以为是罢了。你想了千种万种对我好的路,却唯独忘了问我喜欢什么我想要什么。”

五爷已经猜到了答案,可是他还是问了出来:“你想要什么?”

倪胭慢慢挪开五爷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她转身推开小门木,一脚迈出门槛,有些失神地望着前方,轻声说:“你生日那天我失约了,后天是我生日,我还能再吃一次你烧的菜吗?”

她眸光移动,望向五爷的眼睛,“我发誓这一次绝对不会失约。”

五爷的心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抽痛。

倪胭甚至没等五爷点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一瞬,就将开了一半的木门推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走进闹市,司机见了她立刻松了口气,为她打开车门。倪胭坐进车里,黑色的汽车逐渐消失在热闹的街市。

五爷站在小巷阴影处,一直目送着她离开。

聂今回家后果然质问倪胭去了哪里,倪胭手里握着一把小剪子认真修剪着一盆芍药的枝叶,漫不经心地说:“你多派几个人贴身看管我,连我去卫生间都跟着不就知道了?”

“你!”聂今放柔了声音,“雁音,我不是要看管你,只是如今不太平,我不放心你的安危。”

他走上前去将倪胭的手握在宽大的掌心,说:“雁音,我送你去国外读书怎么样?”

倪胭浅浅笑着,什么话也不说。

聂今的心忽然就凉了下去。纵使对感情再如何迟钝,他也感觉得到倪胭的心不在他这里。她曾经的喜欢呢?都去了哪里?给了别人吗?

聂今颓然松了手。

·

第一天上学只是发书和大清扫,而第二天是萧大每年开学的动员大会。把全校师生聚集到一起开大会是多无聊的事情啊。可是倪胭却忽然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好到不能更好的日子。

柯明江的单人办公室里,柯明江有些讶然地望着倪胭。倪胭一直对他很冷淡,他很意外倪胭会主动过来找他。

“柯教授不欢迎我来吗?”倪胭问。

“怎么会,我当然欢迎你来。”柯明江拉开椅子,“坐。”

倪胭在柯明江身旁的椅子里坐下,抬起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雪白的大腿从长旗袍下露出来。

在萧大女生们约定俗成的蓝黑袄裙制服下,她穿着总是很随心。虽然她走到校园里时常能引来很多注目和议论,可萧大的确在制服这方面没有明确规定,谁也不能逼着她穿蓝黑相搭的袄裙。

柯明江的目光凝在倪胭的大腿上。

“教授?”倪胭轻声喊他。

柯明江回过神来,儒雅地笑起来,说:“是不是因为上学期期末考试的事情?我特意看了你的试卷,空了一大半,的确是不太理想啊。不过没关系,老师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学生,你只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已。这学期和老师一起努力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俞梅香忍着孕期反应,偷偷来找柯明江。她的肚子如今还看不出来,可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显怀。到时候怎么办?她没有办法,必须来找柯明江商量。可是当她心事重重地走近柯明江的办公室,却听见了倪胭的声音。

“柯教授对我这么好,雁音真是好感动……”

俞梅香脚步一顿,躲在门外偷听。

“这是应该的,只要能提高你的成绩,老师多花些心思也是值得的。”柯明江的声音十分温柔,温柔得不像是对一个学生的口气。

俞梅香紧紧咬着牙。柯明江也曾经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柯明江抚摸着她时喊着妹妹名字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俞梅香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人,为什么妹妹还要来跟她抢?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冲进去跟柯明江揭穿妹妹的本来面目,又想狠狠地扇她一巴掌。可是她的脚还没有迈出去,就把这个冲动压了下去。

为什么?

俞梅香苦笑。

因为她没有把握她真的这么做柯明江会站在她这边,即使她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即使她深爱着他。

俞梅香深吸一口气,木讷地转身走向开办动员大会的礼堂。

动员大会还没开始,大礼堂里的学生们嬉闹着,十分热闹。俞梅香安静地坐着发呆,直到倪胭在她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喜欢柯教授,可是你既然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俞梅香问。

“我喜欢柯教授?”倪胭好笑地问。

“难道不是吗?”俞梅香反问,“你之前明明跟我说过他为人有多好。”

倪胭转过头来看向她,目光有些怜悯:“俞梅香,你是为了我活的吗?只要我喜欢的你一定要去抢?”

俞梅香紧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何必呢。”倪胭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却得不到你能得到的东西!”俞梅香胸口起伏,对倪胭说出心里话。

倪胭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前方的台子:“姐,妹妹一会儿送你个惊喜。”

俞梅香皱起眉刚想质问,胃里忽然不舒服,犯恶心想吐。她急忙低下头,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把想吐的欲望努力压下去。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压腹中不适,没什么精力注意周围。

直到周围的学生爆发出一阵惊呼。

俞梅香诧异地抬头,惊讶地发现大礼堂前面搭成的台子后的幕板倒了下来,柯明江衣衫不整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那个女人穿着倪胭平时最喜欢的旗袍,发型也和倪胭一模一样。

俞梅香猛地转过头去,倪胭抱着胳膊坐在她身边,微笑着看着台子上的表演。

校长正在前面讲话,忽然被这一幕弄懵了。

“你放开我!”阿红哭着去推柯明江,“呜呜呜不要,不要这样!你为人师表怎么能这么做呜呜呜……”

“不要哭,老师喜欢你。我来做老师就是为了你们这些花骨朵一样的女学生。嘿嘿嘿……被我睡过的女学生不知道有多少个。别躲啊……你再躲是不是不想毕业了?”柯明江去撕阿红身上的旗袍,他的眼睛有些混沌,意识似乎不太清楚。

台下的俞梅香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台上发了失心疯一样的男人,心里一寸一寸凉下去。过去的一幕幕电影快放一样走过。等她清醒意识到自己被玩弄时,已然泪流满面。

阿红尖叫:“我要拆穿你的本来面目!”

柯明江阴森低笑:“没有人会相信的。他们只会说你勾引我。而且你一个姑娘家如果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日后还怎么活?”

台子上的落地话筒将柯明江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开。

柯明江一手抓住阿红的双手,一手去脱自己的裤子。他的裤子落下来,大礼堂里的女生们尖叫着乱成一片。

阮钧皓跳上台子,一拳朝柯明江打过去,扯下幕板上的红布扔到他身上,遮住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免得侮了女学生们的眼睛。阮钧皓胸口起伏,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太可怕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肮脏卑鄙的老师!

校长也反应了过来,立刻和其他老师抓住柯明江。

倪胭悠闲地摆弄着自己的手,她手腕翻转间,柯明江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抓着我干什么?”柯明江回过头看向抓住他手臂的两个同事。两个同事都是一脸愤恨和嫌恶的表情看着他,就差朝他挥拳头。

刚刚那一幕的记忆回归。柯明江不敢置信地环顾四周,每一个人看着他的眼光不是鄙夷就是畏惧。

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幕板后强迫女学生?他明明一向很谨慎!俞雁音呢?他匆匆看向被女教师拉起来安慰的女人。这个女人是谁?他刚刚不是在办公室和俞雁音说话吗?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简直是衣冠禽兽!”

“亏我以前那么崇拜你,没想到你心里这么龌龊。简直不配‘老师’这个称呼!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天呐!之前你喊我去办公室要给我补课,幸好我家里有事不能去。要不然……简直不敢想!”

“滚出萧大!”

“滚出去!”

柯明江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恶狠狠地咒骂他宛如一场噩梦。

不,这不是真的。

“不是这样的!”他挣脱开两个教师的手,冲向台子,冲进学生群中,冲向这些平日十分爱戴他的学生中。

“你们相信老师,老师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是有人害老师!”他努力扯出和善亲切的笑容,就像平时那样。可是这些学生不停向后退,一脸嫌恶。

怎么会这样呢?这群孩子没有经过社会的打磨最是单纯,最好哄骗。只要他装出和善亲切的样子,他们就会信任他崇拜他。现在怎么不好用呢?

当第一个学生朝柯明江扔书之后,立刻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学生。这些学生来开动员会,并不是所有人都带着书本。没东西扔了,便有一个男学生冲过去踹他。紧接着学校里的男学生们都冲过去,拳打脚踢。女学生们三三俩俩靠在一起,愤怒地喊着“打死他!打死他!”

俞梅香忽然笑了。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你满意了?”她转过头,用充满泪水的眼睛望着倪胭,“破坏我心里的美梦?”

倪胭望着远处一脸愤怒的阮钧皓,想起他前世死在狱中的场景,倪胭轻轻勾起嘴角,“还不够呢。”

倪胭施施然起身,缓步朝柯明江走过去。

“让一下。”倪胭酝酿了情绪,推开人群,走到柯明江面前。

蜷缩在地上的柯明江摸一把脸上的血,仰头望着倪胭。他眼中又生起一丝希望,匆忙抓住倪胭的脚腕,大呼:“你快告诉他们是有人陷害我,刚刚我们明明在办公室里说话!”

倪胭蹲下来与他平视,她干净的眼睛里一点一点溢满泪水。

“雁音,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倪胭眼睫颤动,带下眼泪。她俯下身,凑近柯明江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老师,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欢着你。我一直以为你为人正直,怕你拒绝我才从来不敢接近你……”

柯明江不可思议地望着倪胭,心中震动。他看着倪胭泪水涟涟的模样,多想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可是他的手抬不起来,一阵阵疼痛。

“雁音,你别靠近他。”阮钧皓冲进人群,把倪胭拉了起来。

倪胭的目光一直未移开,哭得梨花带雨。

“雁音!”柯明江看着阮钧皓拉起倪胭,就好似自己的所有物被侵占了一样。他一直以为自己得不到她,所以才会找俞梅香来做她的代替品,可是她现在告诉他她心里一直有他?

四处都是一张张鄙夷的面孔,柯明江的眼睛里却只有倪胭被泪水打湿的脸。他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饱含最后希望望着倪胭,问:“雁音,你是相信老师的对不对?”

倪胭哀婉地望着他,她的沉默对于柯明江来说就像是等待宣判。

倪胭缓慢地点头,眼中充满了热泪,却努力对柯明江扯起嘴角。

那块漂浮在不远处的木板终于被柯明江抓到,他活下来了。

第七颗星,亮。

倪胭瞬间变了脸色。

“气得我都哭了。”她狡猾地勾起嘴角,流光明眸扫过之前出手打柯明江的学生们,赞:“你们真棒,这种人就该打死。”

她向后退了一步,在柯明江扭曲的目光里转身。

剩下的事?

“我这么善良胆小单纯可爱的人呀,才不要看活活打死人那么血腥的场景呢。”倪胭语气娇软,又甜又嗲。

这个话,白石头决定不接。

·

倪胭一早就来了五爷的那个四合院。她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不仅没有失约,还早起了。”

五爷淡淡笑着,问:“会洗菜吗?”

“会。”倪胭把自己的手递到五爷面前,“瞧,我今天没涂指甲油。准备和你一起下厨一起洗碗呢。”

“有人帮忙可真不错。”五爷略弯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倪胭和五爷像一对寻常的小夫妻一样,一边聊天一边在厨房里忙活。虽然两个人是第一次一起下厨,但是出奇默契。仿佛心有灵犀一样,五爷想要什么调料的时候,倪胭便恰巧将调料放在他手边。而倪胭觉得火不够旺刚想开口,五爷已经蹲了下来添柴火。

他们两个人以前单独相处时,话很少,多大数都在床上度过。而今日两人倒是说了不少话,油炸噼啪声伴着两个人的笑声。

其乐融融。

十道菜摆上桌,倪胭夸:“远山真棒。”

五爷回她一个拇指:“不敌雁音十分之一。”

倪胭笑着倒酒,边倒边说:“以前总看你喝茶,今日我们来喝点酒。”

“谢谢。”五爷接过倪胭递过来的酒,抿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灌入肠胃。他的确很多年没喝酒了,对这味道已经有些陌生。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一边说笑一边吃饭。桌子上的菜肴被消灭得一片狼藉,倪胭放下酒杯,微微偏着头,将手搭在侧额,沉默地望着五爷。

五爷便也放下了酒杯,回望着她。

两个人又恢复到了往常那种沉默安静的相处模式。

许久之后,倪胭轻叹了一声,再一次问:“远山,为什么不离开萧城?”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牵挂。”五爷回答的时候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不怕死吗?”倪胭问。

五爷淡淡笑着:“我早就死了,是你让我重新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他拉起倪胭的手,认真道:“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倪胭想起来这不是五爷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当初他同意让她做他的女人时,提出的要求便是——保护好自己。

倪胭翘起嘴角,重复当日她曾说过的话——“我不仅能保护好自己,还能保护你。”

五爷不置可否。

聂今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倪胭和五爷都没有什么意外。聂今既然花了心思查五爷,自然能查出这里。五爷今日回来几乎是自投罗网。更别说聂今一直派人跟着倪胭。

五爷解散手下时,便没想活。

如果他的死能帮聂今立威彻底除掉萧城丑恶势力,如果他的死能消除聂今对倪胭的介怀,他为什么要活?

死仇得报时,他便没了活的意义。他活着,只是没找到死的契机,如今赴死也算无遗憾。

聂今在桌旁坐下,扫一眼桌子上的菜,冷淡开口:“没赶上饭点,酒可还有?”

倪胭有些意外聂今的冷静,她本以为聂今一进来就要拔枪的。倪胭给聂今倒了一杯酒:“给。不过喝一杯就好,公事在身可不该饮酒。”

聂今望着倪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忽然扯起嘴角古怪地笑了一声。他早就来了,一直守在外面,直到倪胭吃完了饭,他才进来。

“为了陪我的女人吃一顿饭回到这里,五爷这是故意给我送人头。我是不是要谢谢你?”聂今望着五爷。他的目光是冷的,心里十分平静。

五爷淡淡笑着,道:“牡丹花下死是远山的荣幸。”

聂今脸色越来越冷,说:“你不过是想证明你比我更爱她,愿意为她去死。”

五爷不辩解,含笑望向倪胭。为了证明自己比聂今更爱倪胭?当然不是。五爷是个通透的人,他也足够了解倪胭。是倪胭提出要吃他烧的菜,五爷很清楚倪胭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倪胭。他不清楚倪胭想做什么,他也没有去深究。这不重要,她就算是要他的命又如何?

给她便是。

倪胭迎上五爷的目光。只是一个眼神,倪胭便知道五爷看懂了她。她不由微微扬起嘴角。

聂今看着倪胭和五爷对视,他心里怒火翻腾,又转瞬变成了心如刀绞的痛。

这不公平。

聂今眼中布满一层血丝,他抬眼看向倪胭,冷声质问:“如果我放了他,你是不是会选择跟他走?”

倪胭淡然地开口:“你是不会放过他的。”

聂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脸上的肌肉紧绷。

是,倪胭说的没错,他不会放过五爷。这不是他的一贯作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放过五爷?除非他死。

聂今起身,转身走到门口,对着院子里的兵马下令:“全部退出去!”

军队整齐划一动作整齐地离开院子,院门吱呀关合。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聂今转过身冷厉的目光看向五爷。他取出腰间的左轮枪,将弹夹里的子弹一颗一颗扔掉,只留下最后一颗子弹,将枪扔给五爷。

然后取出另外一把枪,同样只留下一颗子弹。

聂今扯起嘴角,笑得发冷:“赌命。”

五爷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枪,从容笑着说:“封某的命不值钱,大帅又是何必赌上这一局。”

聂今没有回答五爷,而是盯着倪胭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是只有他才能为你去死。”

这大概是他今生最不冷静的时候。可聂今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如果他今日杀了五爷,便也同样成全了五爷为倪胭而死。不杀五爷,他不甘心。杀了五爷,是成全五爷在倪胭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好像怎么都是他输。不,他不想输。

死也不服输。

倪胭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看向聂今手里的枪,微微动用妖力看透膛内子弹,又看了看五爷那支枪里的子弹。

两个人同时开枪,两支枪都是空的。第二次开枪时,同样都没有子弹。

第三声枪响,子弹从聂今的枪口射出。

——射进倪胭的心口。

聂今猛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倪胭的身子软下去倒进五爷的怀里。聂今整个身体僵在那里,就连举枪的手都不能动弹半分。

五爷手里的枪落了地,他跪下来,用颤抖的手抱着倪胭,问:“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保护好自己,嗯?”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