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叹了口气，没有理会她的嘴硬。
“学姐，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
“你看他，都高三了，个子还是那么矮，以后你穿个稍微高点的高跟鞋，站一块儿多么不和谐。”
“而且数学那么差，说明脑子一定不好使，到时候肯定半点理财能力都没有。”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吗，是因为说不出话，嘴笨脑子又不好使，工作之后绝对三十年都升不了职，拿什么养你跟孩子？”
“最关键是他还花心，一边跟你谈恋爱，一边勾搭小姑娘，以后注定也是会出轨的那种人。到那时候，你再后悔，得亏多少年青春？”
......
男生背着她，语气深沉，一条一条理性地分析给她听，却没想到越说到后面，女孩的眼泪掉的越凶，脖子后方几乎蓄了一片海。
他顿住，终于有点无措，
“学姐......是我哪儿说错了吗？”
“没有。”
她埋着头，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背后传出来，咽哽着，
“我觉得你说的特别、特别对。”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那么不好，我还是喜欢他呢？”
“霍星朝，你说，这是、是为什么呀...”
......
少年沉默了一会。
看着东方渐渐升起来的太阳，感受着脖颈处汹涌的泪水，语气第一次那么温柔，
“那是因为你还太小了学姐。”
“所以还没怎么见过世面。”
“其实这个世界上，比韩以城好的男人多的是。”
方夏子哽噎着轻哼了一声，“你是想跟我说你自己吧。”
他笑了笑，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学姐，你能帮我拿一下右口袋的东西吗？”
方夏子埋着头，把眼泪胡乱擦到他的衣领上，然后伸出头，从他的右口袋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少年带着璀璨笑意的声音就响在前方，迎合着阳光，朝气又迷人，
“这个魔术是不是很神奇。”
“学姐，当你不得不丢掉一样喜欢的东西的时候，上天会送你另一件你喜欢的东西的。”
女生剥开糖纸，把奶糖塞进嘴里，感受着舌头上沁出的甜意，眼泪总算是勉强止住了。
她盯着少年黑乎乎的后脑勺，突然伸出手拍了一下，扬起声音，颇为高傲的样子，
“谁告诉你我喜欢吃大白兔奶糖了，我一点都不喜欢大白兔。”
“我就喜欢金丝猴！”
第23章 学姐，你打双扣吗？
野营结束之后一个星期就开学了。
开学之后，方夏子就正式成为了一个忙碌的高三生。
学生会得退掉, 学期初的文艺晚会也不能再继续上台当主持人。
她的生活里, 几乎全是学习, 学习, 学习。
而且只有废寝忘食地学习，才能让她稍微不那么沉浸在和韩以城分手的难受里面。
就像霍星朝跟她说的，她的人生那么忙，每天只允许留4.44秒悲伤。
.
夏令营回来之后，方夏子就跟韩以城提出分手了。
她说的很果断，手在后面掐自己掐的生疼，表情却还是一脸坚决。
男生叹了口气, 点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拍了拍她的肩, 眼神诚挚，“夏子，对不起，但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找到真正爱你的人。”
方夏子躲过他的手, 冷冷瞟他一眼, 没多说一句话直接离开。
转身那一瞬间，她非常非常想哭，但是拼命拼命忍住，留给前男友一个潇洒的背影。
在夏令营之前，她都不知道，原来除了她, 韩以城还有一个青梅竹马。
因为每次向日葵过来学钢琴的时候，她都恰好要出门去琴房学小提琴，她们擦肩而过无数次，但她一直以为，那个脸上带笑的小姑娘就只是邻居阿姨的学生而已。
她根本连想都没想过，韩以城跟她告白，都是因为这个姑娘。
但是现在，她猜到了。
所以，当开学两个星期之后，男生又走到她面前，跟她道歉，希望能够复合，能够挽回她，而眼底却带着沉郁的悲伤的时候。
她知道，也不会是为了自己。
学校的停车场，方夏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韩以城，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现在距离放学时间已经快半个小时，能回家的老师和学生基本都已经出了校门，沉沉夜色下，停车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男生清俊的脸被月光映半明半暗，褐色的眼睛里含一点忧伤，语气缓缓，“夏子，我现在后悔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
昨天，向日葵过来学钢琴的时候，整个眼睛都是肿的，心不在焉，十个音里能弹错三个。
韩以城觉得不对，非常担心她的状态，问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小姑娘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扑到他怀里，撕心裂肺，
“韩哥哥，霍星朝又不出国了，怎么办啊，他一定是听说你跟方学姐分手才不出国的，韩哥哥，难道真的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跟方学姐在一起吗，我做不到......”
......
韩以城想，向日葵是他的小太阳。
他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是孤寂，阴郁，平波无澜的，只有她的笑容，才能让他的世界多一丝阳光。
她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他不能让她的笑容消失。
所以，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方夏子看着他那双眼睛，以前，就像一潭清凌凌的山水，孤傲，冰冷，高高在上。
而此刻却变成了一对沉寂的死水湖，风吹起每一道湖纹都是忧伤。
只可惜，无论是沉寂还是忧伤，永远都不可能是为了她。
女生嘲讽地弯起唇角，声音淡淡，“是向日葵又跟你说了什么吧。”
韩以城顿住，感受她了然又嘲弄的神情，低头沉默好一会儿，才抬起脑袋，
“夏子，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求你一件事，你就给小葵一个机会行不行？”
“我给她机会？”
方夏子只觉得荒唐，“我能给她什么机会？”
“跟我假装成男女朋友。”
忽视女孩愕然的表情，男生语气诚恳，
“只有你跟我假装成男女朋友，才能让霍星朝死心，夏子，你不是不喜欢霍星朝吗，这个方法，也能让你摆脱他的纠缠，是一举两得的事不是吗？”
......
“韩以城，你脑神经是不是被月亮给晒成电线杆了？”
“第一，霍星朝没有纠缠我，我不需要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法让他死心。第二，我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我们之间也没有交情，麻烦你不要再为了你的小青梅来骚扰我了，让开！”
“夏子！”
韩以城抵住她的车把手，皱起眉头，
“你就分一点同情心给小葵好么，她真的是一个特别善良单纯的女孩，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假装而已，你反正也不喜欢霍星朝不是么？夏子......”
......真讽刺。
真他妈讽刺。
从认识到现在，这是韩以城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话。
一句话就是一刀，每一个字上都带着尖锐的刺，扎进心脏，而后鲜血淋漓，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其实她曾经，是真的很喜欢韩以城。
.
初中的时候，开始看一些言情小说。
“梧桐树的淡淡清香”和“少年身上的薄荷气息停在凛冽的空气里”，这些矫情又温情的句子像浅浪被推上沙滩，掀起白色浪花，在心上留下道道痕迹。
那时候已经流行用“干净”来形容男生，而韩以城，完全符合一个青春期少女对“干净”这个词的所有想象。
穿着白色衬衫的校服的身影略显单薄，皮肤白皙，神情总带点冷淡的忧郁，手指修长弹得一手好钢琴，靠近他时，总能闻到淡淡的薄荷香味。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朵花从心底里缓慢地生长出来，欣喜和忐忑把它浇灌。
花叶的褶皱反射出无名的清香，弥漫心脏。
而后怦然心动。
.
南方难得的大雪天，偷偷在爸爸的车上写韩以城，画了颗爱心，然后又悄悄涂掉。
每次月考排名出来的时候，文科第一名韩以城，理科第一名方夏子，看见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就非常非常高兴。
她为他努力学习，练习小提琴，穿他最喜欢的衬衫，了解他爱看的每一个音乐剧的所有背景。
每次有男生跟她表白，就在心里想，哪儿哪儿又比不上韩以城，韩以城跟她表白的时候，只觉得他千好万好，以后要跟他从校服到婚纱一辈子。
而当他这样站在她面前，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说着另一个女孩的好，希望她保留人类基本的同情心的时候，她突然觉得特别讽刺。
“韩以城，看在我们浅薄的交情上，我跟你说一句真心实意的话吧。”
女孩垂着头，努力睁大眼睛，又眨眨眼，抵住眼里的泪水，然后抬头微笑，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你喜欢的人都会喜欢你的，不管你多么努力。”
“所以，就算霍星朝不喜欢我，他也不会因为不喜欢我就喜欢你的小葵，与其求我，你不如去求霍星朝。”
......
“夏子，”
男生蹙蹙眉，还要说什么，口袋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却打断了他的话，他拿出来看了看屏幕，又望了一眼眼前表情淡淡的女孩，顿了顿，还是接起来，语气柔和，“小葵......”
嗤。
方夏子握着车把手，轻哼一声，一用力，直接摆脱他的手绕过他，往右侧转去。
拐角处驶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踩着踏脚，冲她扬起眉，按了两下车铃，唇角弯弯，眉眼璀璨，“叮咚叮咚。”
“学姐。”
她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结果就在要踩上踏板的时候，肩上突然传来一个大力，猛的一下毫不留情，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踉踉跄跄就摔下车，掌心直接擦过地面上，狠狠地划出几道痕。
韩以城踩上她车上的踏脚，表情看上去非常着急，“夏子，你的车借我用一下，我有十分要紧的事，谢谢！”
然后唰啦一下就往校门口驶去。
......
......这是什么意思？
她同意了吗？
韩以城你没有道德可以，现在是连基本的素质都没有了？！
女生忍住疼，迅速站起身，扯住一旁正在停车的少年的衣角，“霍星朝，你的车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少年一愣，“哦，当然可以，不过用不用我载你，学姐你的手......”
“谢谢。”
方夏子直接骑上了车，干脆利落地就冲前方的背影追去。
“学姐？”
“不用担心，我空手道黑带。”
......
霍星朝拧着眉，脑子里一直反复出现着刚才韩以城着急的脸还有方夏子追出去的举动，想着想着，往行政楼走的脚步突然停住。
等等。
这个场景，这个走向，为什么如此熟悉。
......啊，真是太他妈熟悉了。
少年冲上二楼，敲开校长办公室的门，看着办公桌后面挑眉惊愕的中年男人，喘着气，
“大伯，我这次开学考考了年级第一，作为奖励，你能带我就是去那种离学校不远，特别黑暗特别偏僻基本上没有过路人而且还没有监控的小巷子溜一圈吗？”
“......你考了第一名我很欣慰但是我真没有这个空谢谢。”
“校长。”
少年肃起脸，眉目正气凛然，“我刚才无意间发现一起校园暴力事件，作为校长，你有这个责任去调查清楚，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协助你。”
“......”
霍星朝坐上他大伯娘的奇瑞QQ，坐在副驾驶上抖着腿。
一边在脑子里反复思索着剧情走向，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开始讨厌起蝴蝶效应这个词语了。
他本来都为这件大事做好了一系列完美的英雄救美计划。
如果剧情又特么提前了，那他真是无Fuck说。
......
第24章 学姐，你打双扣吗？
方夏子跟着韩以城七歪八拐地驶行。
其实她既没有练过空手道，而且不管怎么说, 体力上跟男生还是有点差距。
但她一开始喊了他好几声, 对方都是充耳不闻, 甚至连个解释的话也没有。
于是小姑娘的倔强脾气也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