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舜华早就料到这种反应,可是看了好几次依然想笑:“本宫生弘晏和弘曜的时候脸就在一点点变,我额娘若是还活着,见到我变成如今这样也不敢认。”

“可是也变得太多了吧。”十四皇子不信她的说辞。

石舜华:“我今天用的面脂显得脸色白里透红,水嫩气色好,其实这种面脂很伤人,有些人用了满脸起痘,有的甚至小产,所以我以前从未用过,妆容也就不如现在精致好看。”

“你说真的?”胤礽转向她,不是在糊弄他们仨。

石舜华:“是真的。”

“皇嫂明知不好,怎么突然用那种面脂?”胤禩很好奇。

石舜华:“总该让你们知道我真不丑,省得你们同情皇上啊。”

“那您和二哥大婚时,干么不直接这样上妆?”十一贝勒问。

石舜华噎了一下:“那时候我还没长如今这样。”

“您的意思你的脸变了?”十四贝勒说完,猛地想到,“对对对,臣弟以前跟额娘说过,皇嫂的脸巴掌大。现在您的脸好像比以前大一圈。”

胤禩瞥他一眼:“吃胖了。”

“没有。”石舜华道,“脸上的肉比以前还少了。”

胤禩噎住。

十一贝勒扑哧笑喷,随即就说:“皇嫂,臣弟承认您确实福气满满,生几个孩子不见老态,反而比年轻时还好看。”

“石家的饭菜和皇家没法比。”石舜华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她已经决定,无论谁问起来,无论怎么问,都这样说。

翌日上午,命妇福晋入宫谒见皇后。打头的裕亲王老福晋再次见到石舜华,也忍不住惊讶,还没坐下就好奇地问,皇后怎么像换了一个人。

石舜华见状,便跟众人解释一遍。

裕亲王老福晋直呼不敢相信。

石舜华和胤礽大婚那日,老福晋也在场,她是除了石家女人,最清楚皇后原本长什么样的人之一。从坤宁宫出来,众人就围着老福晋问,皇后以前什么样。

裕亲王老福晋也不想再说谎,又不好说皇后以前故意扮平凡,便说远不如现在好看。事实上那时石舜华长得出挑,面相却不像当家主母。

如今脸庞不如当年精致,给人的感觉却是贵气逼人,但又不盛气凌人,看面相就像个贤妻,当得了一国之母。

二十二日,太子册封仪式结束,二十三日早上,胤禩哥仨带着侍卫低调出京,当今皇后“逆长”的消息传遍京师。

胤礽端着茶,听着晋江念宫外传来的消息,一口茶全喷到奏章上,惊讶道:“什么是逆长?”

“别人都是年龄越大越难看,主子娘娘越来越好看,逆着长就叫逆长。”晋江为此还特意找借口去景仁宫一趟,确定传言无误,也是惊得不得了,“皇上,内务府已开始准备十五爷和大阿哥婚事,四爷有次见到奴才就顺嘴问,两位爷是在宫里迎亲还是先搬出去。如果是在宫外迎娶福晋,奴才也好把人手抽出来帮两位爷收拾东西。”

胤礽:“他俩的宅子收拾好了?”

“奴才去问问。”晋江使人出宫看看。然而,得到的结果让晋江又一次惊得不得了,连忙向胤礽禀报,“十五爷的宅子闹鬼。”

胤礽又毁了一本奏折,很是头痛:“你这奴才是故意的吧。从头开始说,别直接说结果。”

第188章装神弄鬼

晋江躬身道:“这事没有头,就是闹鬼啊。”

“皇城里住着两个真龙天子,什么鬼敢在朕眼皮子底下闹。”胤礽瞪他一眼,“挑几个侍卫晚上过去查清楚。去之前记得对外放出风声,省得野鬼不出现。”

晋江:“奴才遵命。”

胤礽拿出怀表,瞧着酉时了,起身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直到上书房放学,他才往景仁宫去。

弘晅一看见胤礽,拔腿追上去:“汗阿玛,等等儿臣啦。”到跟前就抱住胤礽的胳膊,“汗阿玛,儿臣也想去江南。”

“你两个哥哥出去忙正事,不是游山玩水。”胤礽拨开胳膊上的手,“好好走路。”

弘晅仿佛没听见,再次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汗阿玛,儿臣是太子,要了解民间疾苦。”

“还想去景仁宫用膳就松开朕。”胤礽淡淡地瞥他一眼。

弘晅登时不敢歪缠,小心试探:“汗阿玛今儿不高兴么?皇玛法不在京城,您想干啥都没人拦着你了。”

“你皇玛法在京城,朕想做什么,他也拦不住。”景仁宫白天不闩门,胤礽直接推门进去,“少自作聪明。”

石舜华笑道:“他一向自诩聪明。”

“皇额娘。”弘晅撇下胤礽,跑到石舜华面前,“皇额娘,你咋不穿汉服,直裾、曲裾、襦裙,无论哪一个都比旗装好看。”

胤礽朝他脑袋上一巴掌:“看不上旗装?”

“没有。”弘晅道,“可是确实不如汉服好看啊。额娘——”

石舜华被他喊得头疼:“还没做好,洗洗手,待会儿用膳。八弟几天能到江宁?”

“朕也说不准。”胤礽道,“以前朕跟老八提过,处事方面多像老四学学。他若真聪明,这次能让朕满意,朕自然不会亏待他。”

弘晅夹菜的手一顿:“汗阿玛准备怎么赏八叔?”

“许他世袭罔替如何?”胤礽问。

弘晅的手一抖:“不行!”

“为什么?”胤礽刚刚不过是随口一问。

弘晅:“郡王俸禄比亲王少多了。儿臣以后还得出很多俸禄养八叔的儿子,儿臣不同意。”

“小气鬼。”胤礽无奈地摇头,“年氏或者施世纶的闺女生的儿子将来承爵,不老老实实做事,你就把他的‘铁帽子’夺了。即便没犯事,你不想多出这笔俸禄,也可挑个小错给他夺了。”

弘晅眼中一亮:“汗阿玛就是汗阿玛,这么坏的招您都能想到,厉害!”

“夸朕还是损朕呢。”胤礽失笑,“这种招只能用一次,否则会让他们跟你离心。”

弘晅:“您别乱封铁帽子王,儿臣以后连一次也用不到。”

“封还是要封的。”太子道,“对了,老四那边查的怎么样?”

石舜华:“内务府十几个司库,全部清理一遍,还得再安排顶替的人,估计还得一两个月。”

“霍林,待会儿使人去宣老四,朕在西暖阁等他。”胤礽道,“现在别去,老四可能还没用饭。”

石舜华:“说起四弟,施世纶那边呢?”

“大清有育婴堂的府、县将近上百个,施世纶查清京城育婴堂的事才以钦差的身份去查底下的育婴堂,最快也得年底才有结果。”胤礽道,“关乎到百姓的事无小事,详查探访快不了。”

弘晅很好奇:“京城育婴堂出事,汗阿玛查别处干啥?”

“天高皇帝远,其他地方的育婴堂的管事可能比京城的还过分。”胤礽道,“朕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就必须追究到底。”

石舜华:“查清楚以后您打算怎么安排?”

“虽说朝廷早已把育婴堂算在政绩考核中,当地知府、县令若想把考核的官员糊弄过去非常简单。可大清幅员辽阔,朝廷经常派人过去,一年浪费的物力财力足够再修建二三十个三进院那么大的育婴堂。”胤礽道,“朕决定由百姓监察。”

石舜华诧异:“百姓怎么查?”

“大善之人很少,也不是没有。”胤礽道,“赶明儿朕命各地官府,育婴堂每月接待两次对育婴堂好奇的百姓。心存善意,又不畏官府的人看到育婴堂的人不尽心,出来后一传十十传百,考核的官员自然就知道了。”顿了顿,“这样一来就算依然有人糊弄百姓,也是少数。”

弘晅皱眉:“汗阿玛为啥不想更周全的法子?”

“世上没有万全法。”石舜华道,“你汗阿玛有张良计,底下人有过墙梯,他们总能找到漏洞,这个法子能杜绝大部分管事糊弄朝廷,已经极好的法子。弘晅,你要记住,有时候有些事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弘晅抿抿嘴:“这样看来皇帝也不是万能的啊。”

“皇帝也是人。”石舜华道,“以后百姓的日子好了,能养得起儿女,就不会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育婴堂这件事的根本在这里,并不在管事身上。”

胤礽看她一眼:“听你这么说,朕莫名觉得身上的担子好重。”

“爷扛起的是大清江山,还想着轻啊。”石舜华瞥了他一眼,想的真美。

弘晅扑哧笑了:“皇额娘说得对。汗阿玛,儿子看好你哟。”

“小子,你已经九岁了。”胤礽道,“小心朕十年后就退位。”

弘晅一窒:“您,您,您耍赖!”

“菜都凉了。”石舜华提醒道,“多吃点米饭,米饭顶饿,省得你半夜饿醒。”

弘晅扒一口米饭,咽下去就说:“皇额娘,儿臣十九岁的时候,汗阿玛要是退位,儿臣就不当皇帝了。”

“给你三哥?”石舜华道。

弘晅连连点头:“好啊!”

“应的倒是干脆。”石舜华瞪他一眼,“别瞎想。被废的太子可没什么好下场。”

弘晅:“您不是把那个戴梓接回来了么,儿臣就把戴梓带走,然后弄几条大船,把倭国人都扔海里去,把倭国占了,当个山大王想想就挺美的。”

“闭嘴!”胤礽道,“戴梓的事谁都不能说。”

弘晅吓一跳:“为什么?”

“戴梓当年把南怀仁比下去,南怀仁怀恨在心,又因戴梓刚正不阿,得罪不少人,南怀仁和别人给戴梓扣上‘私通东洋’的帽子,你皇玛法将戴梓流放到了盛京。”石舜华道,“你汗阿玛把戴梓召回来,百姓和群臣会认为你皇玛法错了,无异于打你皇玛法的脸。”

弘晅:“戴梓现在何处?”

“在神机营。”胤礽道,“除了制火器的那些人和你舅舅庆德,没人知道戴梓已回京。”

弘晅:“可是也不能一直藏着戴梓啊。”

“一旦他做出比现在更好的火器,朕就可以放他出来。”胤礽道,“你皇玛法要面子,在国之重器和颜面之间,你皇玛法会毫不犹豫的选前者。如今他还没做出火器,朕任用他,也是徒增是非。”

弘晅叹了一口气:“皇玛法在京城,汗阿玛干啥都束手束脚。”

“是你皇玛法刚刚退下,等过了五六年,朝中没有他熟悉的人,你皇玛法就只是你祖父。”胤礽道,“徐徐图之,不要着急,想要的都能得到。”

弘晅举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爹。”

“咳咳……”胤礽连忙转过身。

石舜华点点儿子的额头,“欠揍!”把手绢递给胤礽,又给他盛一碗汤。

“儿臣说错啦。”弘晅仗着爹娘痛他,“汗阿玛和皇额娘越来越像夫妻,行事作风都一样。”

胤礽:“今天朕跟你说的这些,在你皇玛法面前一个字都不能说。”

“知道,知道。”弘晅道,“京城的文官武将有一大半是皇玛法的人。皇玛法真有心,未尝不能再登基。”

胤礽:“知道就好。”

“天快黑了,除了四弟过来,还有别的事吗?”石舜华问。

胤礽:“今儿可能会忙到很晚,你早点歇息,朕今晚就不过来了。”

“什么事要忙那么晚?”石舜华并不是对胤礽不放心,而是怕他熬夜,天不亮又去上早朝,再折腾病了。

胤礽很少瞒石舜华,如今石舜华唯一跟宫外联系的几个人还都在敬事房,胤礽对她更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于是,把十五府上闹鬼的事说给她听。

“汗阿玛要派人去捉鬼?”弘晅很感兴趣,“儿臣也去。”

胤礽狠狠瞪他一眼:“没你不去的。吃了好就回毓庆宫做功课,朕明天检查。”

弘晅回了毓庆宫,命侍从拿着他的书,直奔乾清宫西暖阁。

胤禛到时天已经黑了,看到弘晅趴在小方几上写字,下意识问:“太子又偷懒了?”

“四叔!”弘晅很生气,“你们一个个能不能别一开口就说孤偷懒,孤如今已经很勤快了好不好。”

胤礽冲胤禛招招手,宫人搬来绣墩:“别理他。他只是好奇朕召你来何事。”

“臣弟也想知道。”胤禛坐下就问,“出什么事了?”

胤礽:“汗阿玛已出京城,朕估摸着他一走得两个月才能回来,你尽量赶在他回来之前把内务府的事处理干净。”

“皇兄指的干净是哪方面?”胤禛道,“犯事的人全部抓起来?”

胤礽看他一眼:“这么说已经被你查出来?”

“广储司那边好一点,毕竟是只掌内库库藏。”胤禛道,“贪/污最严重的是掌宫廷修缮的营造司以及出去采买的奴才。打比方一片瓦一文钱,营造司记十文乃至一百文,把会计司诸人收买了,您不派人查永远不知道真相是这样。”顿了顿,“经臣弟彻查,慎刑司也有奴才贪/污。您如果要干干净净,就无人可用了。”

胤礽:“这一点无需你提醒,处死六七个贪/污最为严重的人,别只处置各司郎中或者员外郎,也处死两个小官大贪,提醒内务府诸人,从上到下只要贪污的人,朕都知道。”

“当初汗阿玛把海拉逊的家都抄了,也没能震慑住那些奴才。”胤禛道,“臣弟是这么想的,先处置两个,过个把月再处置三四个,一年之内把贪污在千两以上的奴才全处置了。不断有人进去,他们才会惶恐不安。像您这样一次处置这么多,那些奴才会认为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安全的。”

“你对内务府较为了解,此事就按照你说的办。”胤礽道,“对了,待内务府的事处理好,你就去宗人府。”

胤禛大惊:“宗人府?臣弟不合适吧。宗人府宗令一直都是亲王。”

“再过几天四叔就是亲王啦。”弘晅突然开口。

胤禛一喜:“谢皇兄!”

“弘晅,竖起耳朵听朕和你四叔说话,功课没写完甭想睡觉。”胤礽道。

弘晅悠悠道:“瞌睡虫不听儿臣的话。”

“瞌睡虫听朕的。”胤礽转向胤禛,“老四,你觉得谁适合接管内务府?”

胤禛:“虽说内务府各司管事多是包衣奴才,可汗阿玛在位的那些年,很少查内务府的账,早已把奴才的胆子养大敢欺主,臣弟觉得必须挑个镇得住,做事又周全的人。”

“比如呢?”胤礽问。

胤禛看了看胤礽,瞧着他不是试探自己:“三哥。”

“咳!”弘晅呛着,“四,四叔,你说啥玩意?”

胤禛转向弘晅:“不是什么玩意,是你三叔。”

“三叔管着内务府,还不把内库里的东西全搬他家去啊。”弘晅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孤不同意。”

胤禛无奈地看他一眼,继续跟胤礽说:“三哥跟汗阿玛去过几次战场,上阵杀敌从也不含糊,他狠的下来。

“三哥的脑袋有时候的确异于常人,但他不傻,反而很聪明。您不喜欢他却重用他,他定会极其用心,端怕您挑出错把他从亲王降到郡王。还有一点,你和三哥和解,汗阿玛也会退一步。”

“皇上,回来了。”晋江的声音传进来。

胤禛站起来:“臣弟告退。”

“坐下。”胤礽道,“宣他们进来。”

眨眼间,门口多四个黑衣人。

胤禛不禁眨了一下眼:“怎么回事?”

“捉鬼!”弘晅扔下毛笔,跑过去,“捉的是吊死鬼,还是贪吃鬼?”

胤礽叹气:“弘晅,过来。”指着打头的侍卫,“鄂尔泰,你来说。”

“嗻!”鄂尔泰拱手道,“禀报皇上,是有人装鬼。”

胤礽:“朕已经猜到,何人如此大胆敢在皇城里装鬼。”

“太上皇前年封的奉恩镇国公,已故简亲王的第九子扬桑阿十一天前的晚上经过十五爷的宅子,一个胆小的人见其晃晃悠悠,眼睛猩红,误认为其是鬼,吓得大喊大叫。醉酒的扬桑阿觉得好玩,就躲在宅子附近故意吓唬走夜路的人。”鄂尔泰道,“奴才奉命前去查看,扬桑阿伙同六七个宗室子弟试图吓唬奴才等人,万没想到奴才认识他,他一开口,奴才就听出他是谁。”

胤礽:“扬桑阿现在何处?”

“因其是镇国公,奴才手无圣旨,不敢把他绑来,就把他放了。”鄂尔泰道,“奴才怕他狡辩,放他之前故意把左右街坊喊出来给奴才等人做个见证。”

胤礽:“朕记得宗人府宗令如今是保泰,你们随裕亲王一起去拿人。”

“皇兄,快十点了。”胤禛提醒道,“等裕亲王回来至少得丑时,不如明天再处置扬桑阿。”

胤礽摆手:“你先回去歇息,朕拿他过来另有其事。”

第189章纨绔子弟

胤禛不赞同:“再大的事也没法跟您的身体比。”顿了一下,“弘晅,去请你皇额娘。”

“好的。”弘晅抬脚就往外走。

胤礽连忙抓住他:“你们都回吧,此事明日再议。”随即就问,“太子,功课做完了?”

“啊?”弘晅心中一凛,“汗阿玛说啥?儿臣的耳朵突然听不见了。汗阿玛,天儿不早了,您快去歇息,儿臣告退!”不待胤礽开口,挣开他就跑。

胤礽摇头失笑,慢悠悠道:“你额娘来了。”

弘晅猛地停下来。胤礽向前迈一大步,抓住小儿子的胳膊,指着不远处榻上的方几:“朕看着你,必须写完。”

“儿臣明儿还得去上书房。”弘晅苦着脸。

走到门口的胤禛回头道:“你汗阿玛明儿也得上早朝,他陪你写,你也不亏!”

“不用你提醒!”弘晅哼一声,转过身揉揉眼睛,可怜巴巴望着胤礽,“汗阿玛,儿臣困得眼都睁不开了。”

胤礽转身拿起一本奏章:“手伸出来,朕给你醒醒困。”

“不用!”弘晅瞬间清醒。怎奈他平日里十点已睡着,强打起精神也只不过多撑一炷香。

胤礽见他的脑袋跟小鸡啄食似的,叹了一口气把他抱去东暖阁。

翌日,弘晅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幔帐,使劲眨了一眼,没有消失:“来人!”

“太子醒了。”守夜的太监跑过来,“该去上书房了,奴才伺候你梳洗。”

弘晅坐起来,左看看右瞅瞅:“孤是在哪儿?”

“东暖阁。”太监道,“太上皇的东西搬走后,皇上命人在这边放一张床,西暖阁也有,皇上昨儿就歇在西暖阁。”

弘晅微微颔首:“这张床是不是留着汗阿玛临幸后宫女子的?”

“有主子娘娘在,皇上眼里哪能看得见其他人。”说话间把牙刷递给弘晅,“殿下今天还去景仁宫用饭,奴才就交代下去把食材送到景仁宫。”

弘晅:“三哥和四哥回来之前,孤都在景仁宫用饭。”顿了顿,“汗阿玛的御膳房都搬去景仁宫,景仁宫不缺食材,送到大姐和二姐那儿。”

“嗻!”随即就给弘晅收拾书本,“殿下,昨儿师傅布置的功课,还有一点没写完。”

弘晅:“皇玛法不在宫里,没人盯着孤一篇文章读一百遍,待会儿孤把今儿要学的全背会了就写功课。你在外面守着,汗阿玛过来就咳嗽两声,师傅早到了,就咳嗽三声。”

大清入关之初,满八旗子弟有五万多人。早年连年征战,八旗骑兵是主力,死伤不少。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如今京城的八旗子弟有十三四万。

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占两三万人,大部分都去海上讨生活。有些人最近几年更是把一家老小带去关外,东边海岛上和琼州府。

懒惰成性,不愿意另谋出路的人,各旗旗主也不能不管,便把人安置在早年朝廷命旗主建的安置房里,领着微薄的俸银度日。吃不饱,也饿不死,就这么过一天是一天。

刨去如今在海上的,京城还有十来万满八旗子弟,这些人绝大多数在丰台大营,少部分在紫禁城、各衙门当差。剩下的那一小撮,胤礽笼统估计有一两万人,有的有爵位,有的是家里捐个官,挂个闲差,却连点卯都懒得去,整日里在四九城里闲逛,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城里没热闹可看,不敢在天子脚下撒野,就跑到外城自己找乐子。

胤礽带着几个孩子出去过很多次,就不止一次碰到抱着鸡,拿着蛐蛐,拎着鸟笼子往城外去消遣的八旗子弟。

那时大清的主子还是康熙,胤礽看见也假装没看见,省得给自己找事。

如今是和平元年,康熙又被胤礽送去江南,京师总算是新帝的京师。胤礽便打算趁着他爹不在大干一番,首当其冲的便是他“惦记”多年的纨绔子弟。

弘晅在上书房补功课时,胤礽命裕亲王保泰捉拿昨晚装神弄鬼的七个宗室子弟。

海拉逊被康熙处决后,简亲王雅尔江阿暂理内务府。可雅尔江阿对皇室忠心不二,怎奈耳根子软,优柔寡断,能力不足。也正因为是他总理内务府,内务府各司管事不但没因海拉逊一事缩起尾巴,反而胃口越来越大。

雍郡王胤禛坐镇内务府,雅尔江阿依然是内务府总管。不过胤禛是主,他是次。内务府总管最多的时候有四人,两个内务府总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今日早朝简亲王雅尔江阿也在,乍一听胤礽命保泰去拿人,下意识看向胤禛,怎么回事?

跟你没关系。胤禛冲他使个眼色,稍安勿躁。

昨日装鬼的扬桑阿是已故简亲王后娶的福晋,也就是继福晋的儿子,并不是雅尔江阿的亲弟弟。

雅尔江阿见状,便低眉垂眼,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卯时四刻,天已大亮,扬桑阿等七人被带到乾清门外。站成四排的王工大臣下意识回头,康亲王杰书之孙崇安猛地睁大眼,不敢置信:“阿昌阿?!”

“堂兄?”跪在地上的男子猛抬头,“堂兄,救救我——”

崇安条件反射般看御座上的人,一见胤礽眉头紧皱,连忙回头呵斥:“闭嘴!”随即就问,“皇上,阿昌阿犯了什么事?”

“半夜爬到朕的十五弟的院墙上装神弄鬼,拜他们所赐,十五阿哥的宅子闹鬼一事传的沸沸扬扬,你们都说说,朕该怎么处置他们?”胤礽反问。

十五阿哥是太上皇的儿子,新皇的弟弟,此刻也在。可如今也只是个光头阿哥,阿昌阿是镇国将军,旁边的扬桑阿更是镇国公。这二位带头捣鬼,甭说礼部尚书不知道该怎么议罪,宗人府宗令保泰也不知该怎么处置。

胤礽明知故问:“怎么都不说话了?”

“皇上,臣就是,就是跟十五阿哥开个玩笑。”扬桑阿弱弱道。

胤礽:“赶明儿朕派人去你府上装神弄鬼,把你额娘吓出疯病来,再轻飘飘说一句,朕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可好?”

扬桑阿噎住。

胤禛抿嘴笑笑,出列:“臣弟觉得此法甚好,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