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四周捡了一大堆树枝,用火折点火,奋战多时总算把火点着。

慕容辞把大氅裹在他身上,抱着他坐在火堆前。

这一日经历了太多,没吃没喝的,她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一安静下来,疲乏袭来,很快睡了过去。

睡梦里,她好像坠入冰窖,冻得瑟瑟发抖。

不知哪里来的温暖怀抱,她感受到一丝温暖,蹭了蹭,继续睡。

白茫茫的浓雾里,她看见慕容彧慢慢浮现,欣喜地走过去,“你醒了。”

然而,他未曾开口就急速远去,“我在阴曹地府等你”

“不要走慕容彧,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她在浓雾里寻了个遍,再也找不到他,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她何去何从?

“阿辞阿辞”

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近在眼前。

慕容辞睁开双眸,察觉满面是泪,有一只手轻轻地拭去她面上的泪水,温柔得不像话。

眼前这张俊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愣愣地看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哪个是梦、哪个是真。

“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丢下你”

慕容彧沉哑地说着,嗓音低沉带几分胸腔的震动,发自肺腑的深浓情意与喜悦。

她迷糊地蹙眉,浓雾不见了,天色微亮,那火堆烧完了,只剩一堆黑炭。

忽然想起他中毒了,她猛地坐起来,这才发现她被他抱着,而昨夜是她抱着他,一醒来居然是反着的。

她有点窘,不过立即被巨大的欢喜淹没,“你觉得怎么样?你的脸和嘴唇不发青了,是不是毒解了?”

“应该解了一些。”

慕容彧再度把她抱到怀里,扣住她的后脑,目光狠戾如狼,一字字道:“你敢嫁给宇文战天,我死了化成厉鬼也要抢婚!”

那会儿虽然他神智不清,但迷糊中还是听见她说的话,牢牢地记住了。

他想睁开眼,想对她说不要担心,可是他无法冲破桎梏,怎么也醒不来。

她为他敷药,用嘴喂他吃雪莲,他都知道这条命是她所救,已经属于她。只有她让他去死,他才会去死。

慕容辞又错愕又窘迫,这才想起昨日伤心、慌乱之时说了一些胡话。

“若你要嫁,只能嫁给我!”

他重重地吻她,炽热的气息烫着她,似烈焰灼烧。

慕容辞推开他,依在他肩头,心弦剧颤,微微一笑,“我当时昏了头,口不择言”

“这辈子,若我死了,你也不能再嫁宇文战天!”他霸道地锁住她的目光,“记住了,嗯?”

“你死了,还想管我不成?”她气恼地斜睨他。

“阿辞,别人可以,就他不行!”

“我说了要嫁给你吗?”

她郁卒地推开他,这辈子她决定了不会嫁人的。

慕容彧发现她的手腕有擦伤,急忙捋高她的衣袖察看,深黑的瞳眸充满了疼惜与愧疚,水泽流动。

这时,慕容辞察觉手臂、膝盖隐隐地疼,却连忙缩回手,“我没事”

他又察看她另一只手和双腿,气急败坏道:“你受伤了,自己不知道吗?”

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怜惜。

她穿好锦缎棉靴,“不太疼,昨日我急着找解毒的草药,没注意只是擦伤,不流血了,没事的”

他痛惜地抱紧她,心里百味交集。

半晌,慕容辞推开他,“现在我们去哪里?”

慕容彧站起身放眼四周,“此处应该是山脚。若我们就这么离开,宇文战天部署在龙尾山的杀手会像疯狗一样扑杀我们。”

她点点头,“你想怎么做?还有他们四个,你打算如何联络他们?”

她希望琴若和那个侍卫已经顺利地离开工场,倘若他们被工场里的人发现,一定没命。

他扣住她的小手,“先离开这儿。”

走了一阵,他们在舆图上找到身处之地的位置,“昨日我们去的那个悬崖绝壁在这里,距离这里不太远。”

慕容辞问:“我们回去找他们?”

慕容彧摇头,“我们去这里。”

他所指的地方距离那处悬崖绝壁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离现在这地方也不近,她没有问为什么,他也没有说。

或许,这便是彼此的信任。

这一路再没遇到那些黑衣人,他们在路上遇到可以吃的果子便摘了一些填饱肚子。

一个时辰后,抵达目的地,他放出信号弹。

慕容辞发现,他用的是自己带的信号弹,不是宇文战天给的信号弹。

“龙尾山是暗杀的最佳之地,宇文战天应该不会放过这良机。”她琢磨道。

“东楚国太子、南越国太子应该也遇到了行刺。”慕容彧森冷道,“我们在这儿等吧。”

她担心的是,那些黑衣人看到这信号弹,一定会追踪而至。

不过,既然他选择这么做,应该有后着。

她问:“我们在冶炼工场看了一圈,你可有发现?”

第1卷:正文 第241章:给她上药

“西秦国的冶炼术之所以举世无双,应该有三点。其一,工场里的铁矿石质优,乃上上品,西秦国应该发现了质量上乘的铜铁矿。其二,冶炼工匠的技艺的确有过人之处。其三,我们在石室看到的那几本书册记载了冶炼铜、铁的秘方与方法,其中有一种方法闻所未闻,这便是西秦国冶炼术独步天下的原因。”

未免突然遇到宇文战天,慕容彧已经戴上人皮面具,恢复了平凡的面容,但那双黑眸依然熠熠流辉。

慕容辞笑问:“你可记住了?”

他颔首,“这一趟,没有白来。”

她欢乐道:“倘若宇文战天知晓我们去过冶炼工场,必定气得吐血。”

此时,龙尾山山脚下,宇文战天策马而来,威风凛凛,后面侍卫如云。

一个黑衣人从山道飞下来,下跪禀报:“太子殿下,小的有事禀报。”

“说。”宇文战天居高临下地看他,莫非工场出事了?

“昨日有二人闯入工场,其中一人受了伤,剧毒入体,只怕命不久矣。”

“是什么人闯入工场?”宇文战天的眉宇霎时变得阴鸷狠戾。

“那二人穿着侍卫衣袍,小的不知是什么人。”

“你们竟敢让人给跑了!该死!”

宇文战天狠辣地抽出马鞭,那长鞭抽在那黑衣人身上,顿时皮开肉绽,他却未曾动一下。

宇文战天黑瞳紧眯,眼神狠锐如鹰,又问:“那二人现下在何处?”

那黑衣人回道:“小的无法确定,但不久之前有人发出信号,那信号不是殿下给的那种,小的以为必定是那二人发出的信号,用来召集下属。”

“在哪个方位?”

“那边。方才我们的人已经前去追踪。”那黑衣人指了个方向。

宇文战天一抖缰绳,立即飞奔驰去,后面的侍卫立即跟上。

慕容辞这边,终于等到慕容彧的下属来报道,不过不是之前跟他们一起的那三个侍卫和琴若。

她终于知道,他在龙尾山暗中部署了二十余精锐。

而昨夜追杀他们的那些黑衣人,也追踪而至。

二十余个精锐对阵五十余个黑衣人,冰冷对峙,一触即发。

慕容彧唇角微勾,眸光如银刀锋锐。

她的明眸掠起冰寒的芒色,“把你们的太子叫来,本宫倒想问问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首领诧异地问。

“本宫是大燕国太子。”慕容辞扬眉道,威重凌然。

“就算你是北燕国太子,擅闯工场,杀无赦!”那首领凶悍道。

“工场?什么工场?莫非是冶炼工场?”她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莫非宇文战天把冶炼工场设在龙尾山?”

那首领见此人明明是昨日那人,只是他今日的衣袍并非昨日的侍卫衣袍,而他身旁那高个男子也换了个人,容貌根本不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他们认错了?

再者,昨日那高个男子挨了飞刀,剧毒入体,绝不可能熬过一夜,必定已经死了。莫非现在这个高个男子是刚冒出来的?

对峙良久,那首领不敢攻上,到底忌惮大燕国太子的身份。

宇文战天赶到,却在看见那张明艳而憔悴、灰头土脸的小脸时,不禁愣了楞。

怎么会是她?

“宇文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在此刺杀本宫吗?”慕容辞森寒地眯眼。

“应该是有误会。”他挥退所有下属,走上前关心地问,“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只是你的下属诬陷本宫擅闯什么工场。”她讥诮地勾唇,“千面飞狐没找着,倒是遇到不少猛兽和莫名行刺的黑衣人。宇文太子,本宫倒想问问,你大费周章地邀请本宫与其他两国的太子前来,是有什么筹谋吗?”

“误会,必定是误会。那些下属冒犯了你,本宫代为致歉。”宇文战天拱手一礼,态度相当的诚恳。

“殿下,昨日明明是他闯入”那黑衣人首领道。

“闭嘴!”宇文战天厉声道。

“宇文太子,本宫又乏又冷,还受了惊吓,本宫要回驿馆歇息。”慕容辞理所当然道。

“本宫派人护送。”宇文战天立即道

“不必。你不派人跟着,本宫就放心了。”

她率先前行,昂首阔步,慕容彧跟上,二十余精锐也跟着离去。

待他们走出一段,宇文战天招来那黑衣人首领,阴寒问道:“闯入工场之人,你可看清楚了?”

那首领道:“小的绝不会看错,是北燕国太子。不过他身旁的那个侍卫,昨日不是此人。”

宇文战天望着那二十余精锐,俊眸越发深沉:没想到慕容辞暗中部署了这么多人!

回到驿馆,慕容辞派人去请大夫,慕容彧说不用,因为他的下属里有擅解毒的。

沐浴更衣后,她跟他一起进膳,问道:“你体内的毒怎么样?好解吗?”

他伸指拭去她唇角的羊奶沫子,柔情款款,“虽然是剧毒,但所幸昨夜你用雪莲清了一部分毒出来,延缓剧毒侵入心脉。解毒的汤药连服三日便可清除余毒。”

火盆里的炭火幽幽燃烧,哔啵轻响,丝丝暖气蔓延开来。

她拿了丝帕自己擦拭,“你快吃吧。对了,琴若他们联络上了吗?”

“他们看见信号会赶过去的,我留了人在那地方等他们。”

“嗯。东楚国太子、南越国太子都还没回来?”

“没有。不过我吩咐下属漏了口风,他们已经派人去龙尾山接应他们的主子。”慕容彧压低声音,“宇文战天知道我们闯入冶炼工场,应该会找机会对付我们。”

“我抵死不认,再说他们认不得你,又能如何?”慕容辞冷冷道。

忽然,他拉过她的手,察看她的伤势,眸色骤然一沉,“你怎么没上药?”

她嗫嚅道:“琴若还没回来”

她自己也能上药,不过想着不怎么疼了,就懒得上药,先填饱肚子再说。

慕容彧又怜又痛地看她一眼,取出伤药为她上药。

她乖乖地不动,觉得他的举止比琴若还要轻柔,好像在呵护珍宝。

莹白如玉的肌肤有多处擦伤,看着格外的触目,他心里涌起惊涛骇浪,深黑的瞳眸水光闪动,“下不为例!”

“什么下不为例?”慕容辞迷惑地问。

“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先顾到自己。”他沉暗地叮嘱。

“当时你快不行了,我怎么可能顾到自己?”她嘀咕着。

他坐过去一些,把她揽入怀里,嗓音黯哑,“阿辞,你的心,我全明白了。”

她的心砰砰地跳动,他全知道了?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慕容太子,我是玉清公主,我有事找你,我可以进来吗?”

慕容辞连忙推开他,站起身去开门,把玉清公主越若眉请进来,“公主找本宫有什么事?”

看见房里站着一个侍卫,玉清公主认出他是慕容太子的近身侍卫,便没有多想,问道:“方才我听侍从说龙尾山或有危险,是真的吗?慕容太子在龙尾山可有遇到危险?”

“龙尾山的确凶险,本宫和你皇兄带的侍从不多,因此多派些人上山去接应较为妥当。”慕容辞道。

“原来如此。希望皇兄安然下山回来。”越若眉的眉目有几分担忧,“对了,慕容太子,你们在龙尾山遇到什么危险?是猛兽还是”

“本宫遇到了猛兽至于越太子遇到什么,本宫也不清楚,待他回来再与你详说。”

“多谢慕容太子。那若眉告辞了。”

越若眉朝他淡淡一礼,转身离去。

慕容辞关好房门,慕容彧嘲弄道:“此女子不简单。”

她失笑,坐下继续进膳,“如何不简单?”